都市危情
沈东阳腿一软,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别抓我,别抓我呀!我们家是农民,但她被村里卖了,无地可种,全家的生活全靠我了。我还有个女朋友,攒够了钱就该结婚了。我不明不白抓起来,我爸我妈要急死,要饿死呀!…"
“别哭。我放了你,你也许更危险。你卷入的罪案是黑道上人物干的,他们要是知道你见过印版,会要你的命。是他们从你手中抢走的,当然认得你。所以放了你,对你也不一定是件好事。”
“您是好心人,给我指一条生路阳!我们全家都给您磕头谢恩啦!……,,
“不许哭。站起来,坐到椅子上。哭无抹泪救不了你。”
沈东阳擦干泪水,坐在椅子上啜泣。
“除了东阳老家,你还有地方去没有?”
“有,杭州、上海都有亲戚。”
“离东阳太近。远点的地方,你能不能投亲靠友?你爹妈把你的名字就起错了,傻瓜也能猜出你是东阳人,更何况电器商城的档案上也写得明明白白。你找一个地方,别人找不到你的地方。”
“成都,我女朋友的哥哥在成都。”
“你就去成都。不要回东阳,直接去成都。不许坐飞机,身份证能把你暴露出来。坐火车安全。你记住,你在火灾现场所见到的一切,以及你在这里拘押,包括你见过我,和与我谈的所有情况,一概不许对任何人说。对你家里、女朋友、亲戚朋友,都不能漏一个字。如果你再被公安机关抓住,同样也不能说。漏一个字,就会有人要你的命。记住了吗?”
“记住了。”
“能做到吗?”
“能。我再也不敢招惹闲事了。”
“你有路费吗?”
“没有,两个月没发工资。保证金他们又不退。没关系,我出去借,能借到。”
“借?你一借钱,就有人发现依了。黑道上的人正在找你。我看你还算本分,出来打工养家也不容易。”
陶铁良从上衣兜掏出两千块钱,数数后留下五百,把剩余的放到茶几上。
“留下五百,我买烟、吃饭。这一千五百块钱给你。我这个月的工资、奖金成全你了。”
沈东阳的眼泪刷地流下来,他跪在陶铁良面前磕头说:
“我永生永世不忘您的大恩大德。钱我将来一定还您!”
“起来。大恩不谢,你懂不懂。钱不算什么,我救了你一条小命,为救你这条小命我将来不知道要承担什么风险,这是真的。放生的大思,你谢得了吗!你把我这个人忘了,彻底忘记,还谈什么还钱。你去洗把脸,我让他们给你找几件衣服,把洗脸毛巾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给你备齐,再给你到墨镜,一个手提包,直接用车送你去火车站。票钱也不用你掏了。下去吧。
沈东阳又要跪地磕头,被陶铁良喝住。
“不许磕头。男子汉大丈夫,四海为家,骨头这么软还行?下去吧。”
沈东阳到拘押他的耳房洗脸去了。陶铁良把一名便衣警察叫过来说:
“你们去两个人,把他直接送进车站,走软卧通道,不要让他接触任何人。把他在火车上安顿好,你们再下车。火车开出站台,才算完成任务。”
“陶局,这小子是因祸得福。你把他超生了。”
陶铁良如释重负地出口长气说:
“干我们这行的,抓的人不计其数,同情心也越来越少。将来到地狱见阎王老子,都不好交待呀。”
警察嘿嘿一笑说:
“大不了到了阎王老子那儿,咱们还干老本行呗。阎王老子也是天天抓人,黑无常白无常就是咱们的前辈。地狱也有司法制度,有司法制度咱们就有饭吃。你还怕阎王老子?有咱们给他帮衬,他的日子还不更优哉游哉!”
在本田雅格专案组的办公室里,陈虎听完焦小玉把她与何可待的谈话讲了一遍之后,非常兴奋地说:
“重大突破,重大突破啊!这个跟腰是重要角色,找到他,就找到了突破口。何可待手里有跟腰的照片没有?”
焦小玉的神情并不轻松。
“没有,何可待不敢接做了跟腰的事,也就没拿跟腰的照片。没名没姓,我们能找到他吗?”
“嗯。难是难点,总能找到办法。吴爱坤也有重大嫌疑,但我们没有指控她的证据,先找到跟腰再说。这件事,还得找何可待再问问。”
焦小玉失望地叹口气说:
“案子有了进展,你就把我忘在一边。”
陈虎挠着刀疤,不好意思地笑笑。
“对不起,这是我的坏毛病。只要一进入工作状态,我和所有的人就都是工作关系了。抱歉,抱歉。小玉,你有什么心事?”
“你工作吧,别让我分了你的心。”
“别赌气,说出来我听听。’”
“其实跟你说了,也没用。”
“试试看,也许我能出点主意。”
“那你就出个主意吧。我代表龙金公司刚与长城贸易公司签了受理委托进口合同,数额很大,是一项保密的军事工程。从何可待所说的来看,长城贸易公司是勿忘我电器商城的股东,该公司可能参与了走私。我担心与这样的公司合作,卷入到什么走私活动中去。你说,我该怎么办?”
陈虎点上支烟,抽了几口才说:
“如果何可待的供述属实,长城贸易公司与吴爱坤还会有更深层的关系。合同能不能宣布作废?”
“项目已经启动。单方面宣布合同作废,我们要赔偿的。况且对方又是军队的公司,又是个保密军事重点工程。要是因我们单方面撕毁合同,政治责任、经济责任、甚至法律责任,都会相当严重的。”
“按道理说,只要你们这个合作项目不出现问题,长城公司以前的问题与龙金公司无关。”
“陈虎,我想把这些情况向纪副部长汇报清楚,免得被动。你说呢?”
陈虎不假思索地说:
“应该。纪副部长委派你去当公司法定代理人,你当然应该向他汇报。而且他掌握的情况又全面,能采取措施,防止不规范的事情发生。”
焦小玉站起来说:
“那我去了。找何可待,你自己去吧。这个人也不知怎么了,满嘴的粗话,我懒得搭理他。”
“咱俩一块走。小玉,沉住气,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在停车场,焦小玉上了宝马,陈虎钻进切诺基。出了市公安局招待所的大门,向不同方向驶去。
焦小玉在车上与纪涛通了电话,说有要紧的事情汇报。纪涛在电话中说他正与一个外国代表谈判,但能抽出二十分钟接见她。
焦小玉把车停在国际会议中心的停车场上。这里是谈判的所在地。
在十八层的小会议室,焦小玉等了半个小时,纪涛走进来。
“鬼佬喝咖啡去了,我们能多谈一会儿。这一阵子太忙,也没顾上过问专案组的事。有方书记坐阵,我得偷懒就偷点懒吧。有什么进展?”
焦小玉把从何可待处听来的情况如实向纪涛讲述了一遍后总结说:
“陈虎的策略是先抓住绰号叫跟腰的人,如果有证据,再突破吴爱坤。您看,这样行吗?”
纪涛托着腮,听得很认真。
“行,我看行。我和陈虎、陶铁良都不熟,但这两个人的能力有口皆碑。我相信能在方书记限定的时间内破案。”
“纪副部长,长城公司过去可能参与过走私,我们与它合作,会不会受什么牵连?”
纪涛爽朗地笑着说:
“甲方是甲方,乙方是乙方,是谁的账就是谁的账,只要你们这次合作的项目没有问题,龙金公司就不会出问题。公司的业务,我向来是不过问的。你是上级指派的法人,管理好公司是你的权力,也是组织给你的任务。你也不要太紧张,魏明比较熟悉情况,遇事多和他商量。”
“我还是想辞去董事长的职务。”
纪涛摆手说:
“议决了的事情,就不再讨论了。听公司反映,你干得很不错吗!要开会了,鬼佬很难对付。小玉,这段时间,我这里你可以少来点,把主要精力放在专案和公司业务上,就这样。”
陈虎把何可待叫到反贪局的局长办公室。
“你又想从我身上立功是不是?”何可待坐在沙发上,接过陈虎递过来的香烟,“你提了副局,也不请我撮一顿。”
“你什么时候见过反贪局请人吃饭?”
“这倒是。你们是专吃人的。”
“你瓢了,要是非让我请你一顿,小意思。”
“瓢?瓢了也比你有钱。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忘了我请你桑拿了?”
“可待,你帮我一个忙。”
“找跟腰是不是?你与小玉合起来算计我,我该你的怎么着。你们俩口子,一个提了副局,一个提了正处,全是打我身上立的功。我掉冰窟窿里,你们连把手都不伸,算什么朋友。”
“不拉恢?不拉你,你能成了局长的座上客?你以为反贪局局长办公室的沙发,什么人都能坐?这种待遇不低吧?说正经的,我知道你能找到跟腰,不然蒋月秀也不会找你。帮我找到跟腰,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何可待晃着二郎腿说:
“你还人情的方法,就是坐坐沙发。我老爸活着时,别说局长的沙发,部长的沙发我都懒得坐。我手里还有更大的王牌呢,现在送给你,你也不敢要。到时候,我送给你。先说好,不白送,你们得给我办件实事。”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你先帮我找到跟腰。我早看出你来了,你这个人,大事不糊涂,将来肯定还有希望。”
“陈局,你凭什么认为我能找到跟腰?”
“还用我点破?你手底下一帮马仔,把你视为小宋江,他们哪个不听你使唤。要找到跟腰,靠我们不是办不到,但费时间。让马仔们去找,贼见贼一哈腰,容易多了。”
“好,”何可待的手拍着大腿,“我帮你再立新功,提了正局,我也沾点小便宜。你还记着阿四吗?”
“记着,你的马仔。怎么他也出来了?”
“这小子现在阔了。开了洗脚城连锁店,包娼包赌,日进斗金。我让阿四帮个忙。丑话说前头,阿四要犯到你们手里,你们放他一马。你要答应罩着阿四,我就让他把跟腰给你挖出来。”
陈虎想想后说:
“行,只要他不出大格,好说。”
何可待拍着胸脯说:
“我何可待开的公司,是培养革命干部的大熔炉。我的马仔出去,个个都当了总经理。别看他们一个个都成了老板,见了我,照样还是马仔,大气也不敢出。阿四还不算最有出息的一个,不过四六城他也算是跺脚乱颤的主啦!跟腰好色。好色他就得嫖,他只要嫖,十有八九要落到阿四手里。再说,我又见过跟腰的照片,阿四把怀疑的人一扣下,我去那么一看,验明证身,齐活。”
“可待,你让阿四加点小心。跟腰手里有枪。”
何可待把嘴一撇说:
“有枪管扈用,打洞光屁股,他还能一手摸奶子,一手扣扳机呀。”
“你这糙话能不能少说点。这个方案可行。你马上去找阿四,先问问他见过跟腰这个人没有,然后把网撒开。一定要把跟腰活捉。”
何可待半躺在专用沙发椅上。一名小姐给他做足底按摩。他用脚丫子拨弄小姐的脸蛋,笑嘻嘻地说:
“足底按摩是套学问,你学过没学过?怎么跟挠痒痒似的。”
小姐不敢吭声。河四站在何可待身旁,像当马仔时一样恭恭敬敬地说:
‘大哥,您就别难为她了。前三天才从贵州山沟里上来,她会个屁。您说,真做足底按摩的能上这里挨宰?全是冲打洞来的。那天来个性急的,刚脱了袜子,脚还没价呢,就地掏家伙打洞,让我给劝到后头去了。后来一打听,还是个县局级。”
“县局级也就是个科长,能见过什么世面。”
“他小子打洞不给钱,留下四瓶茅台。肯定是人家给他进的贡,上我这以物易物,搞起易货贸易来了,真有邪的。”
何可待看看手表。
“一个钟头了,怎么还没有回话?陈局的事,你给我办漂亮点。”
“各个我都打了电话,不会那么快。一堆误不了大哥的事。要不,你先给她办了,等着也是等着。”
何可待用脚丫子又拨弄小姐的脸蛋,觉得模样还说得过去。
“她是处女吗?”
“是呀。”
“你怎么知道她是处女?”
河四学着士兵敬礼说:
“报告团长,小的试过,见了红,保证是处女!”
何可待哈哈地一阵狂笑。
“阿四,我讲的笑话,你倒都记住了!”
阿四歉意地说:
“大哥,真不是笑话,跟您讲的笑话差不多。我真给她办了,不办她不听使唤。没想到您来,没给您留着。让我尝了个鲜。就用过一次,您要不嫌弃,接着用。要嫌弃,再绷绷,隔三差五上新货。天底下的丫头都着了魔,她上门来,你要给她拒之门外,她给来个哭天抹泪。你要同意她跳火坑,她还真手舞足蹈。”
何可待品了口茶,放下茶杯。
“嗯,茶不错。”
“给您我敢泡次的吗,您最爱喝的大红袍,弟兄们都知道,谁敢差样。再贵也得供着。”
“阿四,包娼包赌这行当,你钱挣得也差不多了。该收山的时候赶紧收山。中国再乱,也不会让这个行当久盛不衰。撞到枪口上,想收山也来不及了。对找上门来的外地妹子,你别见一个办一个,积点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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