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危情
陈虎霍地站起来,“焦书记是你叔叔?”
“这还有假吗?是我亲叔叔,你一点也不知道?”
陈虎的脸刷地白了,他冷冷地看着焦小玉,“对不起,焦小玉同志,我收回刚才那杯酒, 也收回我的话。打扰了,再见。”
陈虎离开餐桌,到卧室拿起自己的公文包,打开门,头也不回地出去。
焦小玉追到街道上,眼见陈虎头也不回地走远。
陈虎上了一辆出租车。
焦小玉招手,上了另一辆出租车。
“跟住前面那辆红夏利。”
陈虎出租车在前,焦小玉出租车跟在后面。
陈虎在车内沉思。焦鹏远是焦小玉的叔叔!这现实立刻让他从迷乱的感情中清醒过来, 原来焦小玉属于既得利益的圈子,怪不得她与上层人物来往这么密切,而焦东方是她的堂哥, 以后的工作怎么开展呢?
陈虎的车拐进秘密办公室所在的军区招待所大门,执勤战士拦阻出租车,查验陈虎证件 后放他进去,但出租车禁止进入。
焦小玉的出租车也到了门口,她下了车,观察这所警戒森严的大院。她感到很奇怪,陈 虎到这里干什么呢?
包保柱站在能看到大门的办公室窗前,他看到陈虎进院,也看到尾随而至的出租车,发 现了焦小玉。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她来干什么?她与陈虎究竟是什么关系?
焦小玉回到出租车内说:“回去吧。”
七
周森林、包保柱、陈虎围坐一张方桌。
包保柱不信任地打量陈虎,“陈虎,刚才好像有辆出租尾随你,我在窗口看见了。”
陈虎心中一惊,“我没有注意。”
周森林皱起眉头,“这个秘密办公室,绝对不能暴露。好了,陈虎提审李浩义有什么收 获,老也从香港取证发现了什么,咱们一块儿兜兜情况。老彭,你先说吧。”
包保柱突然岔开话题,“这层楼,肯定有人喝酒呢,是五粮液。”
陈虎感到奇怪,“你侦查过?”
包保柱抽抽鼻子,“一抽鼻子,就能闻出来。”
周森林指点着包保柱,“又犯酒痛了?”
“在香港我一口都没喝,其实喝了你也不知道。言归正传,到香港银行取证手续特别复 杂,除了警察局、廉政公署、国际刑警香港中心局、商业罪案科这些有关机构外,还需有法 律和公证人的场,何启章的三张信用卡全是美元信用卡,建卡时间是一九九三年四月一日的 数额是二十三万九千美元;建卡时间是一九九五年一月九日的数额是七十八万六千五百美 元;建卡时间是一九九五年二月八日的也就是在他死前的两个多月,数额是一百零二万三千 七百美元。总额是二百零四万九千二百美元,三张卡都消费使用过,支出总额是十八万七千 二百四十五美元。所有这些材料都在这里。”
包保柱拍拍放在周森林面前的卷宗。周边听边看。
周森林沉思地说:“好大一条章鱼呀,下一步要调查这些美元的来源,是贪污还是受贿? 贪污贪的是哪笔款子,受贿的话行贿人是谁?美元是如何转移到香港的?”
陈虎挠着刀疤,“这里面一定有一张网,我们只是撕开了网的一角。”
周森林摇摇头,“老化,下一步的调查要比香港取证更加艰难,是场短兵相接的白刃战 啊。咱们仔细研究一下下一步的方案。”
八
晨起锻炼者很多。
方浩与周森林推手。
不远处,有人悄悄监视他们。
周森林眼风一扫。
“有人盯着我们。”
方浩边推手边说:“办公室,家里的电话,都不能谈要紧的事。防止窃听。”
周森林点头。
“老周,我去中纪委请示下一步的行动。”
“方书记,秘密侦查,困难很大,现在何启章基本可以定性,能尽早转入公开调查更方 便些。”
方浩苦笑道:“腐败分子横行无忌,我们反腐败却要东躲西藏,真是怪事。”
九
何家的书屋里,何可待与母亲为开不开追悼会的事激烈地争吵。
“我就是掉脑袋,也要给爸爸开追悼会!”
“你听妈的话吧,不能开呀!千万不能开呀!”
何可待把装有父亲遗像的镜框塞进母亲的怀里。
“妈妈,你不同意举行追悼会。那好,你跟爸爸说,问他同意不同意!你们一起生活了 几十年。怎么一点感情都没有!”
母亲愁容满面。
“可待,你怎么这样糊涂?这不是感情问题,是为了少惹事。你爸爸死得不明不白,市 委不出面,你开追悼会,谁敢来参加?悼词又怎么写?谁来宣读悼词?这些问题都没落实, 你草草开追悼会,到时一个人也不来,不是自讨没趣。再说上面到现在还没有给他作结论, 是功是过,还没有一致的说法。这时候开追悼会,不是时候呀!”
何可待的拳头狠狠砸桌子。
“我不管,就是一个人不来,我也要开追悼会,我不能让爸爸寒心。悼词不要,更不要 谁来致悼词。摆上遗像,来的默默哀悼一会儿就行。那么多人,靠爸爸发财的发财,提干的 提干,出国的出国,没房子住的有了房子,我倒要看看,这世态炎凉到什么程度!你不愿意 去也没关系,我是他儿子!过去是,将来也是!我就是要示示威!我不管市委头头脑脑的来 不来,我一个个地给他们寄去追悼会通知。还有那些生前友好,只要我知道的,一律发通知!”
《都市危情 》陈放
第十七章 独嚎陶公子祭父 众狂笑魔女献舞
能够容纳二百人的遗体告别室里没有挽联,但垂着许多长长的白纸,中间摆着何启章的 遗像,左右各一排没有挽联和署名的花圈。
哀乐低回,屋里只有何启章和他的女秘书。
女秘书在人口处的桌子上摆放一个素面的签到簿,上面一个名字也没有。
何可待臂上缠着黑纱,他铺上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两行大字:
我活时,你们趋炎附势
我死后,你们逃之夭夭
他将墨迹未干的纸放在摆放骨灰盒的桌子上面,用骨灰盒压住。
女秘书看看手表,走到遗像前。
“何总,时间过了,一个人也没有来。”
何可待扑通跪倒在遗像前,放声大哭,“爸爸!爸爸!你看见了吗?今天是儿子给你开 的追悼会,但你生前的好友,一个人也没有来!你睁开眼睛看看吧,一个人也没有来!连你 的结发之妻,我的妈妈,因为怕事,也没有来。爸爸!爸爸!你死得冤呀,你活着更冤。你 让那么多人挣到钱,让那么多的人升职,让那么多的人出国,让那么多的人捞到房子,你把 他们喂饱了,养肥了!你一死,又把他们全保下来了!爸爸,你这一死,至少也保住了一千 个乌纱帽吧!现在你成了孤魂野鬼,他们一个个逃之夭夭!爸爸!你说你活得冤不冤呀!”
在遗体告别室外面的院子里,并不是一个人没有,来了三十多人,但他们踌躇着不敢进 去。
何可待的哭骂声传到他们的耳朵里,他们的脸上浮现出无地自容的神情。
一个中年男人对一个中年女人说:“你不进去吗?'奇‘书‘网‘整。理提。供'我得进去,既然来了,怕什么?你我 的房子是何市长给的,咱们不能没良心。”
中年男人说罢掉头走人遗体告别室,中年女人也跟了进来。这三十多人自动排成一队,~ 个一个地顺序而人。
有两个上年纪的男人悄悄离开人群,溜走了。
他们中一个对另一个说:“咱们走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心里有何市长就行了。”
“是这个理儿。你说得好,咱们心里有何市长就行,不搞形式主义嘛。话说回来,我的 公司要不是何市长支持,早垮了。”
“走吧,走吧,回去给他烧柱香,表表心意也就成了。”
在遗体告别室外面的树荫下,停着陈虎的切诺基。
车里,陈虎手持长焦照相机,把走入追悼会场的每个人都拍下来。
焦小玉坐在他旁边,神情抑郁。她一直没有机会找陈虎问清楚,那天他为什么一听焦鹏 远就冷漠地离开的原因。
她用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语气问:“陈处,这些人体都想查吗?”
陈虎的眼睛没有离开照相机。
“现在还不敢说,但他们至少都与何启章有过交往,从他们身上也许能扩大一些线索。”
这时,在陈虎的镜头里出现一个似曾相识的非常漂亮的姑娘,她是崔燕。他拍了下来。
接下来是个男人,再接下来又是一个似曾相识的中年女人。这个女人是谁呢?怎么这样 熟悉?他努力搜索记忆,终于想起来了,她就是财政局巨额骗汇的11.2案件主犯,已经执 行死刑的易新的妻子!
“你看那个中年女人。”
“她是谁?”
“她是原财政局科长易新的妻子,易新因巨额骗汇被判了死刑,当时何启章是财政局长。 你说,易新的妻子来凭吊何启章,是不是很奇怪?”
“怎么奇怪?”
“何启章协助我们破获了易新的案件,易新的妻子应该恨何启章才对,怎么会前来吊唁 呢?”
‘奖有些不合逻辑。不过,这世上不合逻辑的事多啦。”
“哦,你还有什么想法?”
“比如饺子都包好了,有人却一口没吃就跑了。而且一连几天都不解释……”
“现在是工作时间,只谈工作问题。”
“可是,这直接影响工作,你不懂吗?”
陈虎看着空旷的院子,“我看不会有人来了,丘思雨、美女宋慧慧都没有来,我们走。”
“我们不进追悼会场去看看吗?”
“我看不必了。给何可待留点面子。”
“但你为什么一点也不给我留面子?”
陈虎发动汽车,驶离。
回反贪局的路上,陈虎驾车,焦小玉坐在旁边生气。
焦小玉猛地拉方向盘,陈虎握住不放。
“你疯啦。”
焦小玉用力拍打车门,“停车!停车!”
陈虎刹住车,焦小玉下来,拉开吵架的姿势。
“你下来!我让你下来!”
陈虎下车,两人站在路边对峙。
“你说,你究竟对我有什么意见?”
陈虎苦笑说:“我对你什么意见也没有。”
“你撒谎!你不敢面对现实!你一听说焦书记是我叔叔,你就变了脸,这究竟为什么?”
“我…你是金枝玉叶,我是千头百姓,就这样。”
“还讲这套,你害臊不害臊?焦书记是我叔叔,他是他,我是我,我尊敬他,他为革命 作出过贡献,值得尊敬。但我从来也没有利用过他的权利和影响。我分到反贪局是正常的大 学生分配,不信你去调查!”
包保柱驾车进入军区大院的秘密办公室。
周森林正在收H市发来的传真。
包保柱一进来就说:“要乱套。”
“什么要乱套?”
“陈虎和焦小玉的关系不正常。”
“他们吵架了?”
“比吵架还糟,打是疼,骂是爱。上次开会,我站在窗前,看见焦小玉乘一辆出租尾随 陈虎到了大门口,当时我没说。刚才见到焦小玉,她哭红了眼睛,她对我说在监视何启章的 追悼会时,两个人大吵了一顿。他们两个有点那个意思了。”
周森林注意地听,“你想说什么?”
“焦小玉是焦东方的堂妹,他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现在何启章的案子已经牵 涉到了焦东方,以后会朝什么方向发展,你我心里都有数,焦书记怕也躲不过去。等到了该 揭锅的时候,焦小玉怎么办?她要是串供,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周森林站起来,伸个懒腰,“所以目前还不必让焦小玉介入。”
包保柱一烦就抓自己头发。
“可是陈虎和焦小玉搅在了一起,我们就无密可保。再说,焦书记把她安排在这儿,也 不是没想法的。焦小玉不是陶素玲。没那么单纯,陈虎他…老周,一句话,我不信任陈虎。”
周森林不满地瞪着包保柱,“我们成立秘密办公室干什么?搞阴谋吗?搞孤家寡人吗? 我们是进行正义的事业,依法进行侦查,维护的是党和人民的利益,你不也是冲这一点才来 的吗?陈虎也是一样。老彭,我相信他能处理好个人感情与组织纪律之间的矛盾。而且对焦 小玉同志,你的看法也很片面,要相信绝大多数同志在大是大非面前是能和党、和人民保持 一致的。这不是官话、套话,这是基本规律,要不是这样,我们的事业还有什么前途?”
包保柱不语。
“老也,你刚才提醒了我,焦小玉是焦东方的堂妹,这层关系我们不能忽视。被动回避 是不对的,必要的时候,正可以利用这层关系,由焦小玉对焦东方进行侦查,也许能取得正 面进攻取不到的效果。你对她不放心,怕她倒向别人;只怕别人对她也不放心,怕她倒向我 们哪。”
焦小玉进入地平线饭店大堂,焦东方亲自来接,能享受这种殊荣的人很少,中央的部长 来了他也只是在会客室接待,很少出迎。陪同的有杨可、沙莉。
焦东方搂着妹妹的腰,“小玉,咱们先看车去,看完了再上我办公室。”
躲在大堂角落里的叶宝信用相机对这几个人偷拍。依照何可待的指示,他重点监视焦东 方。
焦小玉敏锐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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