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危情
冯副书记会上了笔记本,“那我就再占大家几分钟时间。”
焦鹏远不悦地说:“请,请。”
“在已经查处的党政高级干部中发现了一个值得我们大家都该警觉的问题,有一部分人之所以贪污腐化,走上犯罪道路,是由于对社会主义、对共产主义的信仰发生了动摇,及时行乐的思想抬头,成为资产阶级、封建意识的俘虏。我们共产党人除了人民的利益没有自己特殊的利益。这一点是绝对不能忘记的。还有一些领导干部,大搞权大于法,情大于法,以各种名义干预司法调查,保护贪官污吏,这是不能允许的。全党必须在政治上与中央保持一致,这是我们的事业取得胜利的根本保证。对于这些政治上与中央离心离德,另搞一套,贪污腐化的干部,无论他过去的功劳有多大,能力有多强,要坚决地撤换。”
丁副局长趁热打铁说:“冯副书记传达的是中央的精神,请同志们认真领会。我想补充一点,我们共产党人通过反腐倡廉,有能力清洗我们肌肤上的病菌,更加健康有力,充分发挥执政党的作用。对这一点有怀疑的,将会一次又一次看到我们的实际行动。而对这一点存有侥幸心理、顶风作案的人,也必然会碰得头破血流。”
焦书记第一个站起来,“散会。”
在送中纪委和高检领导同志的大轿车里,方浩的神色带几分忧郁,冯副书记似乎着穿了方浩的苦衷,握住方浩的手说:“老方,这次会议之后,算初步揭开了盖子,你的压力会更大,第一把手与案件有牵连,事情往往很难办。”
丁副局长说:“有中央的直接领导,困难是可以克服的。市委常委会,我觉得开得不错,除个别干部态度暧昧外,绝大部分领导干部是跟中央保持一致的,包括林先汉市长。”
方法解释说:“林先汉同志谨小慎微。名义是市长,实际上什么都是焦书记说了算。焦书记的级别比他高出许多,他不能不有所顾虑,这是很正常的。”
丁副局长说:“我们回去之后,请示中央领导,立即由国际刑警中国中心局对郝相寿发出红色通缉令。”
方浩用力握冯副书记的手,“冯书记还有什么指示?”
“无论涉及到谁,都不能手软。反腐败是大势所趋,谁也挡不住。两手都要硬,对此我们一点也不能含糊。你随时和我们通情况,中央对你市反腐败是很有信心的。”
市委紧急常委会召开的当天夜里十点。沈石出了市委,上了一辆出租车。
陈虎和焦小玉开着切诺基偷偷尾随。
两辆车一前一后来到地平线饭店。
陈虎守在车里,焦小玉下车尾随沈石进入饭店大堂。
沈石走到饭店内线电话旁,拿起电话。
“我来了,去办公室找你吗?”
“不要上办公室,我让沙莉去接你。”
焦小玉看到焦东方的秘书沙莉走到大堂,冲沈石招手。
沈石跟她上了电梯。
焦小玉不敢进入电梯,怕被认出来。
电梯启动后,她注意电梯间外面的楼层显示停在六层。
焦小玉上了另一间电梯,在六层停下。在走廊里,她发现焦东方进了一间客房,门刚刚关上。
她走到客房前,见门牌是616号,转身回到电梯间。
她下了电梯,走出大堂,回到车上说:“陈虎,你猜得不错,沈石是来见焦东方的,我看见焦东方进了616客房。可惜,不知道他们谈什么。”
“我们守在这里,看沈石什么时候出来,出来后又到什么地方,他是热锅上的蚂蚁,够忙乎的。”
在616客房,沈石神情慌乱。
“…局委通过六点决议,第一点就是召孙奇回国述职,飞机一降落,他就会被捕!”
焦东方熄灭了准备点烟的打火机。
“你参加常委会了吗?”
“没有,现在不让我作会议记录了,自从郝主任出事之后,你爸爸对我不太信任。是我从机要打字员那儿知道的,没错。”
“都是什么内容?”
“别的都不太重要。开除郝主任出党,继续调查李浩义和何启章,还有要查一亿元的去向。对了,还有五彩广场的善后。对咱俩第一重要的是第一条,孙奇要是抓起来,咱俩就完啦!你得赶紧想个办法呀!”
焦东方无力地躺在床上一言不发。
沈石见焦东方都没了主意,更加慌乱。
“东方,你别不说话呀!我可不想进监狱。”
焦东方的思维一刻也没有停止,他已经有了对策,但不想告诉随时都会变节的沈石。他从床上起来。
“沉住气,翻不了船。你回去吧,我自有安排。以后我不找你,你不要来见我,也不要打电话。有非说不可的事情,利用公用电话找我。在这个时间要特别小心。”
“你有什么应付措施?说说,让我也踏实踏实。”
焦东方冷笑一声。
“猪踏实,你想像猪一样活着?狗猫都不踏实,别说人啦。与大斗争,其乐无穷,与地斗争,其乐无穷,与人斗争,其乐无穷,是毛主席教导我们的。我喜欢的就是人与人斗,有意思,比玩女人过瘾。看我怎么要他们吧。沈石,我警告你,从你受贿第一块钱开始,你就没有什么踏实日子可过了,以后更不会有,你的罪死两回有富余,你只有横下一条心这一条路。只要你紧紧抱住我和我爸爸的大腿,我就不会一脚把你踢开。你要是骨头一软,法院饶不了你,我也饶不了你。去吧。”
沈石灰溜溜地出了地平线饭店大堂。来到门口,招手上了一辆的土。
陈虎开车悄悄跟着的土。
被恐惧感折磨得精疲力竭的沈石突然想到了一种麻醉自己的方式,他问的土司机:“晦,我听说出租司机十个有九个是拉皮条的,你手里有姑娘没有?”
司机嘿嘿一笑。
“看起来您是老嫖客呀,够门儿清的。”
“实话告诉你,我是头一回,你们这买卖,我是从材料上看到的。”
司机露出了讨好的神色。
“哟,您是干什么的?”
“说出来吓破你的胆子。”
司机把嘴一撇,“你别逗我乐了,说出来吓破您自己胆子还差不多。你以为我没见过呢,当官的‘打洞’,最怕别人摸他的底。嘿,我今天扫路边的钱全归您了,只要您敢说出您是干什么的,连您‘打洞’的钱都由我出!”
沈石让司机给镇住了,他真不敢亮出市委书记秘书的身份,这些司机,怎么什么都分不清。
“说正经的吧,你有没有姑娘,要干净的。我不想惹一身病。”
“这位爷,只要您舍得出血,我连雏儿都给弄来,没开过苞,哪能有艾滋?你带着多少T?”
“什么叫T?”
“您又逼我乐,T就是钱哪。就您这有头脸的,腰里有T,身边有蜜,出门打的!是不是您哪?”
“找一个处女,要多少钱?”
“一般的两千五,盘儿靓的没价。这位爷,您把心搁肚里,我绝不蒙您。我提两成,谁接客我从谁那儿提,按您当官的说法,叫透明度吧?是不是您哪。”
“好吧,两千五就两千五,快点。”
“您是不是鹿鞭吃多了,顶起帐篷来啦?绷住劲,一二三买单不值。”
“有地方没有?”
“这位爷,敢情您想找暗门子呀?是雏儿都有家长,你横是不能当着她爹她娘的面就抄家伙吧?要找雏儿,就得在宾馆开房间。宾馆咱们有呀,保安绝不会麻烦您,他们还得提一成呢!”
“你认识这样的宾馆吗?安全要有保障?”
“多了不敢说,我手里有七家八家。”
出租车停在公用电话亭前,司机下去打电话约人。
陈虎的车停在二十米以外。
焦小玉擦擦切诺基的前窗说:“司机给谁打电话?”
“不知道,跟下去就明白了。”
司机打完电话,回到驾驶座上。
“齐活儿。咱们去接那雏儿,然后我再给您送个好地方。价钱我跟人家讲完了,两千五。”
“你办事还挺利落。”
“利落点,您下回想‘打洞’,不是还找我吗?”
陈虎的车远远地跟在出租车后面。
出租车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上了一个穿白裙子的少女。
焦小玉奇怪地往外看。
“这是怎么回事?是个小姑娘。”
“跟下去再说。”
出租车停在惠康宾馆前,沈石付了车款,带着少女进了大堂。
沈石去大堂登记交款。
少女远远地坐在沙发上等。
焦小玉和陈虎也跟进了大堂,躲在暗处监视。
沈石拿了入住登记单,冲少女一招手,少女跟了上去。他带着少女到一楼服务台用入住单换了房间钥匙,进了125房间。
陈虎和焦小玉看见了这一切。他们回到车上,焦小玉不解地问:“沈石和这个少女是什么关系?”
陈虎的右手拧着方向盘的胶皮说:“沈石这家伙不是东西!”
在沈石透露市委六点决议之后的第二天清晨,焦东方检查放在老板台上的汤加护照和机票,然后把护照和机票放进西服的内口袋,离开办公室。他戴着墨镜,提着一只公文箱,钻进一辆出租。
出租车向机场疾驶。
“师傅,放段喜乐听听。”
“您想听什么?”
焦东方掏出一盒录音带。
“放这个。”
“自带录音带,看起来你不是凡人。”
车内响起(G弦上的咏叹调)。
焦东方听得入神。
“这是什么呀?也不唱……”
“别说话,开你的车。”
他没有让任何人送行,连他的机要秘书沙莉和仅存的一名卫士也不知道他去机场。
他从不担心自己有一天会被捕,他总能事先得到消息,持外国护照登上飞往异国他乡的飞机。他也从不担心一旦自己出逃境外后,国际刑警会对他追捕,因为他知道国际刑警不愿与中国警方合作的很多事例。除非死到临头,他绝不轻易出走,用他的话来说“绝不能淘汰出局”。昨夜在沈石走后,他打电话到香港找到葛萌萌,让她通知孙奇从巴黎赶到香港会面。
在飞机脱离跑道的那一刻,一阵酸楚涌上心头,仿佛像郝相寿一样,从此一别再难踏上故土。女保镖朱妮和男卫士杨可的身影在他眼前晃动,他忘不了杨可把氰化钾放进嘴里那从容的神态,痛失良友使他想起来就扼腕叹息。
邻座是一位年轻母亲带着她两岁的儿子去香港探访老公。孩子翻了一杯可口可乐,溅了焦东方的西服。他没有生气,反而掏出派克圆珠笔送给了孩子。童年一去不返,他突然来了很少体验的感伤,如果生命能重新开始,我不愿意生在相候之家。
飞机降落在启德机场。香港,他已记不清来过多少次,以往都是香港头面人物亲临机场迎接,而这次却在电话中嘱咐葛萌萌,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迎接的是葛萌萌,焦东方钻进了她的黑色沃尔沃。
葛萌萌亲自开车。
“孙奇今天下午才能到,他说一定赶来和你见面。东方,究竟出了什么事?”
“孙奇在法国豪赌,被一个华侨举报。市委决定召他回国述职,一下飞机就会戴上手铐。”
葛萌萌扶方向盘的手哆嗦了一下。
“孙奇是自作自受。”
“他要是自作自受,我就不来了,搞不好我们全军覆没。到你住处再说吧。”
汽车朝葛萌萌住处驶去。忽然,焦东方改了主意。
“你说孙奇下午才到?”
“怕要四五点钟。”
“那不去住处了,你给我联系何叔,我要见他。”
“去他的大厦吗?”
“不,我才不去那鬼地方,我与他是平等谈判,找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地方,请他过来。”
“在我的酒店里好不好,已经开业,你看看咱们的买卖怎么经营的,视察视察。”
焦东方当即打断她,“绝对不行!你的酒店住的大陆客人多,撞见熟人怎么办?另找地方。”
葛萌萌嫣然一笑说:“好的,地方有的是。要不要找个港姐陪陪你?”
“你晕头了怎么的?现在是什么时候!”
焦东方的暴躁吓得葛萌萌不敢说话。
在山腰的一间别墅,焦东方与何叔见了面。葛萌萌没有参加谈话,她带何叔的律师去研究购买地产的合同文本。
何叔并不老,六十开外,在香港和东南亚都有他的势力范围,北上投资靠着焦东方的运作,不仅在繁华地段开了一家五星级饭店,还当上了市政府顾问,为一九九七年香港主权归还中国后打下了政治根基。政治就是生意,他深造大陆生意经三昧,所以对焦东方交办的事情一向是言听计从。
“东方老弟,你脸色不太好呀,找个按摩女给你调理调理吧。”
“下次吧,明天我就回去。咱们先说郝相寿的事情,他舒服了吗?”
“当然舒服噗。那地方,比世界任何一个国家都无法无天,暴力就是法律,连国际刑警组织都不敢沾他们的边。郝相寿要是命大,兴许能撑上半年;要是命不济,不出三个月就得一命呜呼!”
焦东方得意地笑了。
拉美某国丛林深处的甘蔗园,郝相寿在荷枪实弹的警卫监视下,与其他劳工挥动砍刀砍甘蔗。每当他无力举起砍刀时,身上便会重重地挨几下子枪托。
他抹抹嘴上火泡流出的鲜血,无奈地举起砍刀劈向甘蔗根部。
这里的劳工有非法入境者,有来自世界各地的越狱犯,有抱着美梦却跌入深渊的移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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