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危情
“大哥,我过去,就不打算活着出来。你就放心吧。‘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昨喷”一声,焦东方折断了手中的筷子。
第二天上午九点,陈虎在办公室接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电话。
“陈虎,听说你找我?”
是焦东方的声音!陈虎的心紧张起来。
“你是焦东方?”
电话传出了笑声。
“是我。”
“你在哪里?”
“陈处长,你不要紧张嘛,你们以为我会跑?笑话,我要是一跑,你们更会给我父亲加上不实之词,再说也不符合我的性格。”
“你在哪里?”
“别急嘛。昨天晚上你们何必那么兴师动众?打个电话,我自己会去的。”
“你在哪里?”陈虎问了第三遍。
“你怕我消失?像郝相寿一样?不会的,你会玩魂斗罗吗?游戏还没完,我是不会自动出局的。”
“这很好,我陪你玩。”
“你还记着吗,在湖畔公园我对你说过,你需要的时候我会帮助你整我的材料。我说过的话,我兑现。今天我结婚,在丽彩影楼拍结婚照,你来吧。”
“丽彩影楼?”
“对,专门拍结婚照的,其实也就是照相馆,换个说法蒙钱呗。你还别说,自愿来挨蒙的冤大头还真多,人生总要当几次冤大头吧。我是预约今天上午,所以昨天晚上回避了你们。陈虎,你来看看,以后你和小玉结婚也到这里拍照片吧,质量确实不错。一会儿见,拜拜。”
陈虎放下电话,脑子几乎空白。这是真的吗?焦东方自报姓名、地址?他为什么这么平静,是有恃无恐还是圈套?
他立刻向周森林汇报,得到批准,带着人驱车奔赴繁华闹市的丽彩影楼。
根据方法的指示,参加逮捕行动的人一律便装。
到了丽彩影楼,二十几名便衣悄悄在影楼前门和后窗设置了警戒线。陈虎与焦小玉进了影楼。
焦东方果然在这里,他与田聪颖分别在男女化妆间。焦小玉进了女化妆间,陈虎进了男化妆间。
在男化妆室,几个人给穿黑色燕尾服的焦东方整理下摆。
在文化妆室,两名化装师给穿白色婚纱的田聪颖做拍摄前的化妆。
她看上去楚楚动人。
焦小玉静静地、略带伤感地注视田聪颖。
田聪颖从镜子里看到了刚进来的焦小玉,眉毛一动。
焦小玉走到田聪颖身边,亲切地耳语:“我可以单独和你谈谈吗?”
“这个时候吗?”
“对不起,没有时间了。”
田聪颖点点头,她对化妆师歉意地一笑,“对不起,请你们离开一会儿好吗,我们谈完话,请你们进来继续化妆。”
“好的,您招呼一声,我们就进来。”
化妆师离开。
焦小玉把门关严,伤感地一笑,“你真漂亮。”
“谢谢。”
“你真的要和我堂哥结婚?”
“当然。”
“是呀,你和我堂哥结婚,你就是我嫂子了,小田,你是个好姑娘,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呀!我可以告诉你,我哥有严重的问题,警车在影楼外面等着他呢。你嫁给他,就毁了你一生啊!”
“已经到了这地步,你让我怎么办?”
“现在结束一切,还来得及。”
田聪颖苦笑说:“过去有来得及终止一切的机会,我都放弃了。这不仅因为我已经怀了东方的孩子,更因为我是焦东方阴暗心理中的推一的一盏灯。如果我熄灭,他的心中就只剩下了一片黑暗。一个心中一片黑暗的人即便去死,也是非常痛苦的。我要和他结婚,哪怕我这盏灯,只能照亮他心中很小的一块地方,哪怕只能照很短的时间。”
焦小玉被感动得流下眼泪。
“你真是个好人,那我就不说什么了,把化妆师叫进来,你继续化妆吧。”
焦小玉拉开门。
“请进来。”
两名化妆师进来继续给田聪颖化妆,她的脸上出奇的宁静,既无幸福,也无痛苦。
只有陈虎和焦东方的男化妆间里,两个人面对面站立。
“今天就算是我的婚礼,谢谢你来参加,来不及印请柬了,请包涵吧。”
“结婚是你的权力,但你应当谨慎地使用你的权力,你的前途并不美妙,何必再拉进来一个无事者呢?”
“你还挺有人性的,真是难得,检察官先生。我可以单独和田聪颖谈谈吗?如果你给我这一个机会,你我都不会后悔。”
“可以,但你不要要什么花招,影楼已经被包围,你是逃不了的。”
“我要逃就不会给你打电话了。你以为你一个小处长,玩得了我吗?不自量力。”
“你呢,你是市委书记的儿子,但口出狂言不能掩盖你内心的空虚。不错,我是一个级别很低的干部,但我头顶的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徽,我以共和国的名义,宣布你被依法逮捕。”
焦东方伸出双手。
“那你就铐上吧,这样拍一张结婚照更有意思。”
“逮捕在你拍完结婚照后执行。现在你可以与田聪颖单独谈谈,时间请不要超过五分钟。”
陈虎陪着焦东方出了男化妆间,来到紧邻的文化妆室门外。
陈虎推开门说:“请。”
“谢谢。”
焦东方进入女化妆间。陈虎把焦东方随手关上的门推开,他担心焦东方自杀。里面只有田聪颖一个人。
焦东方绅士般地吻了田聪颖的手。
“真是天仙下凡。”
“你也很帅。”
“小颖,结婚照就不要拍了吧,何必给你留一个伤心的物证呢。”
田聪颖用手指压住焦东方的嘴,温柔地说:“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别说不好听的话。”
她拍拍肚子。
“他也不答应。我相信孩子已经有感觉,他能感觉到父母正处在庄严的时刻。”
焦东方热泪涌出,深情地吻田聪颖。
拍摄的时间到了,穿燕尾服的焦东方和穿婚纱的田聪颖在灯光照射下神采奕奕,但他们都没有笑容。
陈虎、焦小玉及四名便衣在摄影机后观察守候。
摄影师招手说:“笑一笑,笑一笑。”
田聪颖微微一笑,焦东方依然不露笑容。
摄影师按快门。
“第一张拍完,换个姿势。”
工作人员帮助新郎新娘调整姿势。
陈虎低声问焦小玉,“一共拍多少张?”
“三十张,要不,让他们少拍几张?”
“不,不要打断,三十张全部拍完,对于焦东方来说,这是他最后一次流洒,给他这个机会。”
焦小玉黯然神伤。
摄影师不断拍照。
焦东方和田聪颖变换各种姿势。
四名便衣有些不耐烦,一个便衣悄悄拉了陈虎一下,陈虎随着出来,来到影楼外面,“陈处,等三十张拍完了,得什么时候,立马抓走算了。”
陈虎冷冷地说:“出了事,我负责,不许打断拍摄!”
照片全部拍完后,焦东方被两名警察带出影楼,行人及进出影楼的人没有发现情况异常。
焦东方很坦然。
焦东方被推上警车。在车内,陈虎给焦东方戴上手铐。焦东方问:“照片冲印好后,我能看到照片吗?”
“可以。我来办。”
田聪颖穿着婚纱冲出影楼,对着已经开走的警车,突然涌出泪水。
方浩与反贪总局了副局长同乘一辆车去向前来坐镇的中纪委副书记汇报。
丁副局长看看方浩深陷的眼窝,“老方,你还是住院吧。”
“这你知道,人犯逮捕归案,只是侦查的开始,而不是侦查的结束。老丁,焦小玉想见你。”
“陈虎这个家伙有福气,碰到了小玉这样一个好姑娘。我们一起和小玉同志谈谈。”
“她想和你单独谈谈,她有事求你。”
在一间办公室里,丁副局长约见了焦小玉。
“丁局,我是为了我哥哥来求情的。”
丁副局长一怔,微笑说:“嗅,这个情是怎么求法?请坐。”
“我请求您和我哥哥谈一次话。他很狂,您能打下他的气焰,让他清醒。能救他自己的是他的认罪态度,我不想他顽抗到底,我很怕他走上绝路。我请您给他一次机会。”
“小玉……好吧,我答应恢。”
焦东方被两名干警押进看守所的办公室。
了副局长指指沙发,“请坐,焦先生。”
“谢谢。”
“抽烟?”
焦东方接过烟,“谢谢。”
焦东方注视丁副局长手中的香烟,是黄过滤嘴,但不是“大哥”所规定的用中指与食指的第一个关节夹烟。显然,这个人不是找我接头的人。那个人会是谁呢,他为什么还不出现。
“我是应你妹妹焦小玉的要求,和你谈谈。你爱你的妹妹吗?”
“我对不起她。”
“你所犯的罪及应该承担什么样的后果,你心里是非常清楚的。小玉的心里绝不会比你好受,她对你的关心和爱,连我都感动。你策划、参与了对焦小玉的绑架,还要把她卖到泰国妓院,早失去了当哥哥的资格,但她还是安排了我们这次谈话。希望我劝劝你,不要顽抗到底。东方,你父亲救不了你,任何人也救不了你,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东方,你是机关大院长大的孩子,在大学就入了党。大道理就不讲了。我亲自办你的案子,绝不会手软。你妹妹说得对,能救你自己的只有你的态度。我什么也不会承诺,害你的是你自己,救你的也是你自己。你想怎么办呢*”
焦东方黯然地把一支烟抽完,微微一笑说:“工局长,谢谢,谢谢你见我。我知道,依你的地位是不会接见在押的人,我领这个情。请你转告我妹妹,如果有来世,我仍然希望她是我的妹妹。”
焦东方拉开门,泰然地走出去。
历史终于走到了这庄严的一刻。
方浩、周森林、蒋大宾、陈虎、陶铁良、焦小玉坐在长桌后面。
戴着手铐的焦东方被警察押送来。坐在中间的凳子上面,警察取下了手铐。
他揉揉手腕子,坐在木凳上,扫视坐在审判桌后面的一张张脸说:‘好,很好,被我爸爸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差不多到齐了。你们哪一个没有拍过我爸爸的马屁?哪一个不是我爸爸提拔上来的?如今你们恩将仇报,要杀被你们整天书记长书记短的市委书记的儿子啦!你们想借此机会再往上爬吗?好,很好,我看不起你们。好,很好。过去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用不着那么长时间,我看是三年河东,三年河西,等我爸爸伸个懒腰,打个喷嚏,我看你们还有什么脸去见他!”
方浩冷笑道:“焦东方,你以为中国是封建社会的家天下吗?因此你才倚仗你是市委书记的儿子,而目无党纪国法。你的封建意识和你的贪婪把你引向了罪恶的深渊。你现在只有认罪伏法这一条路。同样都是市委书记的家属,你是个罪犯,而你的堂妹,正坐在审判席上审讯你,道路是自己选择的,你怨天尤人无济于事。你老老实实地交待你的罪行吧!”
焦东方似乎并没有听清方浩讲些什么,不外乎是一些官话,他没有兴趣听。他的目光依次扫过长桌后面的每一张股,期待着有人用中指和食指的第一个关节夹起白色过滤嘴香烟,再用火柴两次才点燃,抽了两口后掐掉,等几分钟再用打火机点燃一支黄色过滤香烟。要是“大哥”派来的这个人出现在这里,就意味着我已经受到保护。然而,坐在长桌后面的人没有一个吸烟。他的心里凉了半截。是“大哥”欺骗我,他根本就不想派个人和我联系,还是他来不及安排,找不到适当的人选?
陈虎严峻的声音打断了他不安的思绪。他敛神静听,因为陈虎的谈话一定会触及到案情。
“焦东方,你组织、策划、实施了非法挪用一个亿的重大经济犯罪,你利用五彩广场开发权的审批,向外商勒索数百万美元。你伙同孙奇向国外转移国有资产。你伙同葛萌萌、何中信在香港利用转移出去的国有资金经营你们犯罪的大本营。何启章、郝相寿、李浩义、马忠良、沈石,还有暂时我不想提名字的人,都在不同程度上参与了你的经济犯罪。我们已经掌握了你和你的同伙犯罪的大量证据。除此之外,你又在个别担负重要职务者的巧立名目下,公开盗走了外国友人送给市委市政府的一百多件资重礼品,赃物已经追回。我还告诉你,持枪潜逃的原派出所副所长已经逮捕归案,交待了你命令他破坏办案人员汽车刹车的罪行。你的同伙,携款潜逃到美国的孙奇也将要被国际刑警逮捕后引渡回国。你的女保镖朱妮也在我们的看押之中,所有这些人都揭发了你的问题。在刑事犯罪上,你除命杨可找人破坏汽车刹车,造成纪检干部死亡外,还毒死了参与破坏刹车的主犯史海。你企图制造惊马事件谋害何可待。你私藏枪枝、剧毒氰化钾。你在地平线饭店非法安装秘密录像设备…”
焦东方听得呆傻,他没有想到陈虎掌握了这么多犯罪事实,他的傲气一扫而光,无力地低下了头。也罢,就把这件事告诉他们吧,反正我对何启章的死并不负法律上的责任。把这个案底抛出去,吸引住他们的注意力,好保住另一条线。只要另一条线不败露,就是把我枪毙了,钱也还是能转到田聪颖和我未来的儿子手里。儿子,我未来的儿子,会是个儿子吗,一定会是的,我焦家不能绝后,你长大后会想起我吗?也许,你的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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