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爱我吗?
依然没有应声,沈彦继续说著。
“尤其最近东路口那边在城建,从东区过来的车辆都得绕道行驶,这样又要多上十来好几分锺了。”
“老师也住东区?”
“不,我住的地方离学校不远。”
陈尘又不说话了。原本他是卯足了劲到办公室来,早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的。可对方不但没责问,反而还给他找了一堆迟到的理由。这种意外状况他不知该如何应付了。而且对方这几天按兵不动,显然是调查了幕後情况,有足够的资料才发难的。
“陈尘同学,我有一个建议,可否听一下?”
听惯了前任及前前任班主任那些颐指气使的语气,这种商榷性的口吻对陈尘的耳朵可谓是个新鲜的经历。他抬起一直低下的头看了沈彦一眼,又低了下去。
这种动作被沈彦认为是拘谨或是不自然的表现。也难怪,被叫到办公室的学生多少也会有些紧张,这种反应正常不过。但陈尘低头却是为了掩饰自己那极易显露在脸上的漫不经心的神情。
沈彦轻轻地笑了声。
“可以考虑一下来寄宿吗?若是太晚搭车又不方便,那样来回跑也很辛苦。”
沈彦的建议让陈尘吃了一惊。雅仁高中并不是所寄宿制学校,但还是有少量学生宿舍提供给远处的学生或其他城市的学生。
雅仁并不提倡寄宿,因为学生寄宿所形成的封闭状态会难於管理,大部分学生家长恐怕也会有微辞。所以雅仁寄宿生名额是有限制的。
当然,陈尘吃惊并不在於此,关键是他从未想过要寄宿,因为那样不仅意味著他自由支配的时间所剩无几,还表示他将离开他心爱的机车。
“名额你用不著担心,我们班目前还没有寄宿生,我想申请一个应该不是很困难。”沈彦大概是以为他在考虑。
“老师,我不寄宿。”陈尘抬起头来。
“啊?”
“总之我不会寄宿的。”陈尘说得斩钉截铁。“我不会再迟到了。”丢下这麽句话,陈尘离开了办公室。若说是保证,却让人觉得抗拒尤多。
自那天被请进办公室後,陈尘更加郁闷起来。
其实他压根儿就不知道东边路口在施工,他从来就没走过那儿。他一直都是骑机车抄小巷过来的。
为了寄宿的事情不再被提起,陈尘努力严格自己的作息时间,重新买了个闹锺,所以,准时7点起床的他每天到学校是很悠闲的。
变得和以前一样准时到校,但陈尘心里却有了种若有若无的失落感。因为自从他标准作息时间後,沈彦就没有再找过他。但陈尘的目光却总随著他,想让他多看自己几眼,多注意一下他。
为此,陈尘忍住想再次迟到的冲动,他毕竟不想言而无信。
了解到自己的想法,陈尘觉得好笑,原来自己是这麽一个想要关注的小孩?
新学期的情绪波动在人为的压制下,终於得以平息。
而另一方面,沈彦果然带班有方,才不过几周,班上便学习氛围浓厚,他用著和以前带班者不同的一套,温和有礼的手段很受学生欢迎。
当班上同学都在为期中考试紧张准备时,陈尘看中了邻班一个女孩,那女孩水灵水灵的,很对陈尘的胃口,他每天都会去那班上晃悠。
考试前一周末,陈尘带著那叫张冰的女孩飙车到城西游乐场玩了一天,最後逛街时在张冰的暗示下给她买了一对白金吊坠。
在追女孩子方面,陈尘向来大方得很。
结果,张冰倒是拜倒在那对白金吊坠上了,可陈尘进高二以来的第一次考试却是一塌糊涂。
名次从原本的中下一下滑到了倒数第几。
对这个结果,陈尘自己倒很坦然地接受,他对“没有耕耘就没有收获”这句小时候老师就教过的俗语吃得很透。
陈尘自己没什麽,可有人看不惯了。
考试成绩出来的第三天里,那个尽职尽责的班导便找了他谈话。
“物理46……生物58……”沈彦坐在办公椅上,语气不乏沈重。而陈尘本人却是一连漠然,丝毫没有考砸的懊恼。
“陈尘同学,你这次摸底期中考试的成绩比起上学期来,退步了许多,是有什麽原因吗?”
原因就是我根本没看书,陈尘心里嘀咕。
其实以陈尘以往的成绩来看,再稍微努点力,考所普通大学是问题不大的。陈尘自己也不晓得为什麽这学期开学後会玩得这麽疯,平时除了玩玩机车,他并没什麽耽溺於其中的爱好,以前虽不像其他人那样将考试看得性命攸关,但多少也会在考前看点书。
陈尘望了望眼前的人,为什麽这个人一来之後,自己就变得这麽恶行昭彰了?难道这又是不自觉地在吸引他的注意?那我也太可怜了吧……
以前的陈尘,成绩不算太差,至少没差到让老师留意的份上。品行也不坏,整个人在班上就是那种碌碌无为的、老师绝不会对他多看一眼的平庸中间分子形象。
陈尘自己也习惯了这种漠视的对待,老师、同学甚至自己的父母。自己一边逍遥自在独自为乐。
为什麽现在自己就不能忍受他人的漠视了呢?陈尘似乎只有小时候被慈祥的外婆细心呵护的记忆。至於自己的父母,连他从家到学校需转车的辗转辛苦,也没多问过一句,而16岁的儿子每天骑机车上学是否危险,一般父母多会留意关心的问题,他们也一句都未提起。
曾经,陈尘也为这种只顾自己的父母伤心难过自怜自叹,久而久之,现在已完全习惯了。
他几乎忘记了被人用心过问的感觉。
“你的成绩比以往要平均下降了二十多分……这麽明显的下降,有认真找过原因吗?”沈彦摘下眼睛,备课累了,用手指轻揉著眼角。
第一次看到沈彦摘下眼睛,陈尘几乎忘了转动目光。
没有想到,他有这麽一双漂亮的眼睛。拿下那副厚重的黑镜框後,整个面部立刻显得生动起来。
陈尘用一种毫无顾忌的眼光放肆地看著办公桌前的人。从镜片的厚度,陈尘推断他近视度数不低,不戴眼睛,对自己所在的这个距离视线模糊。
渐渐的,他开始承认,眼前的这个男人有那麽一点点……好看!
陈尘发现他的唇色有著一般男人所没有的淡红。有些干涩。自然地,陈尘开始想象用水浸润後它会是怎样的诱人。
陈尘尽情地想象,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已超出了一般范围。
“陈尘同学,你在听我说话吗?”
陈尘回过神来,看见一双眼睛从镜片後漠然地注视著他。
三、
陈尘心里一惊,糟糕!我刚刚究竟在想些什麽乱七八糟的东西!自己究竟怎麽了,对著个男人居然会想到……那麽暧昧的事情。
“我在听啊。”陈尘掩饰起情绪,无辜的语气。
见他这种态度,沈彦也没说什麽,将眼镜一推,正经古板的语气却不乏和悦。
“那自己有想过原因吗?”
“考试前,有一阵子我有厌学情绪。”嘴里顺口胡诌,心中同时叹息。为什麽他总要戴这麽一副黑框眼镜,且一点也不注意穿著,把自己弄成这麽一副死气沈沈的土包子模样。
沈彦不经意地微皱起眉头:“厌学情绪?那你想过造成你这种厌学情绪的是外部还是自己的原因吗?也许这些我不该过问,不过作为班主任,我希望能在最大程度上了解自己班上的学生,尤其像你这样稍微努力,升学极有可能的学生我……”
“老师,我已经没有前阵子那种厌学倾向了,考试後,我对自己这样的成绩也感到很懊悔。”陈尘尽量扮出一副考场失利的懊悔模样,自然让沈彦信以为真,反而开始安慰。
“没关系,只要情绪调整过来就好,这次考试的成绩不必放在心上,下次好好努力就行。”沈彦温和地笑著,先前干涩的唇瓣不知何时被舔得湿润,灯光下泛著一点一点珍珠般的光泽。
陈尘觑了几眼,不由自主地用暗地里用舌头舔了舔自己唇的内侧。
“以後我会努力的。”
“嗯,我对你有信心。”
“老师……我有一个要求,希望你能答应。”在这次愉快的师生对话看似接近尾声的当口,陈尘突然又提起一个话题。
“我希望老师能帮我辅导物理。”陈尘并没有深究自己提出这个要求的动机。只是想著,自己这次考试,就属物理最差,作为一个已经决定一心向学的“好学生”有这种想法,也无可厚非吧。
“可以啊,我原本就是你的物理老师,辅导你也是理所当然。若是有不懂的问题下课後来办公室找我就好。”沈彦一口应承下来,并没因为额外增加工作任务而不悦或有所迟疑。
“老师,我说的不是课外时间来办公室问你,而是请你做我的家教。”见他并没弄清自己的意思,陈尘补充道。
“呃?我本就是你的物理老师啊,聘请我做家教?”沈彦难掩诧异。
“嗯。”
“我觉得需要讲的知识点,课堂上我都已讲得清楚了,难道你觉得还有什麽地方不懂的?”沈彦的物理课一直以来都被很好地承认。
“不是。因为我前面的底子太差,想请老师你帮我系统性地补补前面的。” 陈尘的振振有词让沈彦迟疑了。
“这……不太好吧,毕竟我是你的班导。”被自己班上的学生请做家教,沈彦觉得很不可思议。
“这有什麽不好,我请物理家教,只不过老师恰巧是我的班主任而已。”
“老师,你不是说过要帮我的吗?”见沈彦不语,陈尘继续劝说。
最後,沈彦还是答应了。每周去他家辅导一次。
陈尘到家对他那似乎永远都自顾不暇的父母说,自己要请个物理家教,两人一听,二话不说便同意了。
打这之後,陈尘变得格外的守纪,从不迟到,游戏室也少去了。认真听课,渐渐地连解题也成了一种乐趣。尤其难题,解不来可以留著问沈彦。
周六,沈彦第一次来陈尘家时,正巧和陈尘父母见了一面,他们说了几句客套话便一一出门了。
“你爸妈似乎很忙的样子?”沈彦闲聊。
陈尘耸了耸眉毛:“是啊。”他们什麽都忙,就是不忙我。
四、
陈尘家是那种典型的讲究家居气氛的家庭。两三百来平的空间,五室三厅的格局,布置得庄重温馨,又不失简约时尚。光看这面积,便知陈尘家庭条件甚好。
雅仁的学生里百分之八十都是父母有著高收入的。
“老师,喝杯饮料或是啤酒吗?”陈尘热情地招呼。
“茶就行。”
陈尘泡了杯茶给沈彦。自己却拿了罐啤酒坐在沈彦斜对面。
沈彦皱著眉:“你未成年怎能喝酒?”
陈尘晃了晃手中的罐装啤酒:“是果汁味口,没什麽酒精度。”
沈彦看了眼没再多说,眼光慢慢扫过这气派宽敞的客厅,还有在他看来有些错综复杂的门窗台柜格局。
“陈尘,你们家住了很多人吗?”
不知道沈彦为何突然问到这个上面来,陈尘随意答道:“就我和爸妈。不过平常基本上都是我一个人在家。”
沈彦又望了眼这装修华丽的房子,应了声没便再做声了。
这麽大的房子,就住了三个人啊……
中午十一点,陈尘结束了课业辅导,将书收好,神情兴奋:“老师,你想吃什麽,我去做。”
沈彦也开始收拾东西,将带来的一些资料书籍放回他那灰灰的帆布袋中,嘴里说著:“不用了,我回去。”
“不行,现在到了十一点多,等你坐车回去,再自己做饭,早就过了午饭时间了。”
陈尘怎样说也不许沈彦走。沈彦只得留下来等他做饭。
“老师先看会儿电视,二十分锺就好。”
沈彦在客厅沙发上坐了会儿,便起身来到厨房问:“要我帮忙吗?”
“嗯,不用不用,老师还是去客厅休息会儿,不用多久就好了。”陈尘已剥好了鱼,正在洗青菜。沈彦见的确自己也帮不上什麽忙,走时,目光转过整洁异常的厨房,里面有很多设施是他不知道用途的。
陈尘说只需二十来分锺,实际上是用了四十分锺左右,但基於这满桌的菜来看,陈尘的动作已经算得利索了。
完全的惊讶,从沈彦厚厚镜片的背後显现出来,陈尘很快就发现了。他愉快地笑道:“老师是不是很惊讶,像我这样的问题学生居然做得一手好菜?”
沈彦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也笑了:“是有点惊讶,现在的小孩子一般不都看得娇贵、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吗?”
陈尘故意皱起眉:“老师,你有年龄歧视哦。”
沈彦嘴角又是一弯。
“我爸妈他们要忙工作忙生意,所以十岁以前我是外婆带著的,後来外婆去世了,爸妈便把我接了回来,但他们仍然很忙,经常是我一个人在家。开始我还在附近餐馆去吃或叫外卖,後来闲著无事我也开始照著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