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王府1
真觉得自己此刻跟鸿锐睡在一个床上都是丢人。
“我知道,知道,你心里头那人,肯定也不是个好东西!”先骂两句替沈家小姐出口恶气吧。以前还以为鸿锐重情,不会负心。可你看,原来他也不是个好东西,专会惹人伤心。真象爹说的,不愧是袁家血脉,祖传的寡情薄幸。
“青儿!”鸿锐满腔怪怨使劲在墨玉青胸口上揉了一把,“你怎么能这么说!”话音里似乎有老大的不满,搡得墨玉青肋骨都痛。
墨玉青才不管他又发什么骚,不耐烦的搬开鸿锐压在自己身上的大腿和手臂。“去去去,你爱想谁想谁,我不听你说了,我要睡觉!”翻个身背对着鸿锐闭上眼睡觉。
鸿锐的话堵在舌头尖上出不了口,郁闷得不行。听着青儿渐渐舒缓的呼吸,简直想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一夜无话,第二日早上,天还没亮,众人就起来收拾东西整装上路。
春寒未去,万木萧萧,山路上被碎石覆盖,车马行进的速度十分缓慢。
中午时分走到一处破庙,众人停下脚步,休息用餐。
这里离郡府渠州城地界已经不远了,有随从开始从车上卸下号旗展开。准备赶路时亮明身份。
亮明身份有两个好处,一是光明正大,二是也会安全得多,通常山匪路霸预见兵部官旗都是不敢拦的,可以避开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之前为了赶路,免得那些一心攀爬的地方官吏纠缠,这一行人都身着便装偃旗息鼓地走来。此刻到了地界,也到了亮明身份的时候。
大家正忙碌着,忽然有人大叫起来,“响马!有响马!”
呼啸声传来,震落树梢的败叶,听在耳中,格外的尖利。几十个彪形大汉,骑着包了蹄的快马将破庙层层包围。强弓硬弩对准了院里众人,凶神恶煞一样咧开嘴狞笑。
鸿锐一行不过二十几人,除了打前站的和外出公干的,此刻身边只有十几个人。
众人来不及去解树上的马,匆忙间拔出兵器将鸿锐和墨玉青团团护住。
鸿锐挺直腰板,高声斥责,“大胆山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拦截官家车队。如此嚣张,简直是目无王法。”
为首的莽汉闻言哈哈大笑,“王法?老子就是王法!嘿嘿!听口气,你就是那个什么庆王的独子吧?好啊,老子等的就是你,你爹不是最喜欢剿匪么?老子今天就剿了你给兄弟们祭坟。……”
“等等!”墨玉青跨前半步,挡住鸿锐。“各位好汉,可否给我师傅余独行一个面子,借一步说话?”
“余独行?!”为首的莽汉面上有些抽搐。
乱花飞叶迷人眼,
踏雪寻梅入梦来。
红尘一剑判官令,
关山万里余独行。
这首诗在江湖中广为流传,日久天长,连余独行的本名都不再有人记得。然而,江湖怪人余独行的名头又有哪个绿林中人不知道?!那可是个行为乖张杀人如麻的魔头,躲还来不及,怎么敢去招惹?
莽汉扭头去看旁边的二当家。旁边那人凑过去,二人耳语了几句。莽汉脸上一阵扭曲,有些如坐针毡的样子。再回转身来,已经没了刚才的硬气。“好,大爷就给余独行一个面子,放过你个小娃娃。其他人,一个不留,给我杀!”莽汉大手一挥,乱箭齐发。
墨玉青根本未等他说完,早拉住鸿锐飞身而起。半路一个鹞子翻身,腰间用力,把鸿锐推上树梢,自己人剑合一,头下脚上,使一个燕子三抄水,直朝匪首袭去。
第二十章 走马搬兵
“我本来想这趟差咱们俩在一起,同去同回,不仅省心也能壮行色。可是目前这情势你也看见了。这些贪官污吏,胆大包天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不仅是抗旨不尊,已经到了敢谋杀朝廷命官的地步。
“看来父亲说的没错,但凡敢贪能贪的官员都是又贪婪又精明,而且往往是一窝贪,一党贪,连着一条心和你对着干。咱们若是不出重手狠狠打下来一两个出头鸟,这些人根本不可能乖乖的任我们整治,顺顺利利的束手就擒。
“刘总兵是我们的人,本来有他手里的兵用着,我们有八成的把握,不怕对方不服管。但是现在他死了,兵权旁落,我们人少势薄。对方就敢明目张胆的违令。
“我虽然派了人回去报信,但恐怕远水解不了近渴,还是得靠我们自己想办法。
“我思前想后,前夜他们既然敢来,又是有备而来。想必是有恃无恐,已经布置好了对策等着我们。看来我们不动用兵力解决是不行了,“我先去稳住他们,就说路上受了惊,身体不好,先休息几天等后面的公文到了再说。青儿,你的任务就是一定要在小翟他们过来之前把安阳大营的五千兵带过来。有兵丁在手,我们就不怕他们了。否则,不仅我们被动,就连小翟他们也会有危险。……
墨玉青一路打马飞奔,一路想着鸿锐的话。
几十个劫匪都成了自己剑下的冤魂,本不足惧。但让人担忧的是,这群劫匪来得太过凑巧。而且听他们话里的意思,既不象劫财,也不象寻仇。上来就要杀人,而且指名道姓,分明是筹划好了的。鸿锐说得对,他们很可能是被人雇佣的杀手。
墨玉青想着,狠狠给了胯下骏马两鞭子。心急如焚啊!
虽说鸿锐说他能应付,周旋上几天没有问题。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此刻不比平时,就算是鸿锐再有谋略,对方如果知道了自己是去搬兵的,来个狗急跳墙,那鸿锐的安危还能有什么保证呢。再说后面还有翟小公子他们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
封疆大吏本就难以管束,对方若是铁了心要违令,那他们就都是案板上的肉。
自己此刻多耽误一刻,鸿锐他们就多一刻危险。所以,一刻都不能耽误,要快!快点,再快点!
安阳大营在渠州城的正北面百里开外的地方。那里有常备的五千兵马,由于历史上的一些原因,平日并不归州府调度。
这里多年没有战事,这支军队白养在这里不说,平日跟州府也时常有些矛盾。渠州城并非战略要塞,其实也用不到这么多驻兵把守。
这次改制之后,这支散兵将直接归入东北守军旗下,由兵部统一调度。
鸿锐的想法,是让墨玉青拿出兵部的公文,使安阳大营先归入兵部的调拨计划。再利用他们与州府的不合,让他们得以名正言顺地出兵协助,确保州府释兵权计划能够实施。
……
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天黑之前,墨玉青和两个随从终于来到了安阳大营。
通报进去,驻兵首领熊鼎荣带着众人迎了出来。
隔着老远就大声说道:“不知墨小将军今日光临,末将有失远迎,失敬失敬。”说话已经走到跟前,虚晃晃倒身要拜。
熊鼎荣虽然一把年纪,在这里又是地头蛇。但墨玉青是武状元出身,又是京官,论品级比他要高出半级,按规矩自然要拜。
墨玉青在京里的时候见过此人一面,知道他有些来历。此刻赶紧抢上前去托住手臂,免了礼数。嘴里随意客套了几句,急着要进去。
正门打开。众人一路进了西花厅,也顾不上换衣服喝茶。赶紧拿出了文书交给熊鼎荣,讲明来意,要熊鼎荣速速准备兵马,尽快启程。
熊鼎荣仔仔细细把公文看了又看,抚摸着胡须,一幅成竹在胸的样子。
“墨小将军不必着急,老夫自有安排。你只管下去用餐,好好休息,其它一切全包在老夫身上。”
墨玉青不放心,想再说些什么,旁边熊鼎荣的二儿子副将熊锦华踱了过来。“墨小将军可能有所不知,家父近些年虽然一直在这偏僻之地为国戍边,但对于朝中大事却也都略知一二。兵部庆王爷的将令,尤其是一刻都不会耽误的。”话里分明是责怪墨玉青的不信任。
墨玉青赶紧抱拳拱手,“熊将军言重了,玉青不过是有些担心自己年轻,怕办事不力,恐有辱圣命,所以还想请熊将军出马,为玉青坐镇……”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熊鼎荣听了墨玉青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
熊锦华也笑,“墨小将军就把心放宽好了,州府那些人虽然表面看起来上连着天下扯着地,号称背景有多深,其实还不是一群小雀,只会在那里咋呼。等他们一见了鹰,你看吧,没有不散的。”
此话出口,墨玉青心里的石头放下了一半,面上也露出了笑容。
然而心里一动,想起鸿锐的嘱咐。“官场中的是是非非、枝枝蔓蔓不是能说的清、辩的明的。别看都一样穿着官服,剥了这张皮里面的瓤子可没人说得清。每人做官的目的都不相同,什么样的人都有。若是平时,我们也不会启用这样的人,只是这次我们实在被动,棋错一招,就要满盘皆输了。所以你还是要多加小心。……”
多加小心!嗯,墨玉青低头想想,有了主意,抬起头,好似随口问道:“我前些时候听说总兵刘大人这几天要到贵部来练兵。不知道来了没有呢?”
“刘镇涛?”熊鼎荣的脸色微微的一疆,迅即复了正常。“墨小将军认得他?”
然而墨玉青却并没有留意雄鼎荣,目光若无其事的扫过旁边的熊锦华。眼角看见他的手一抖,茶水溢出了盖碗,滴落了一些在衣服上。
假装没看见,墨玉青收回目光,闲闲的开口,“也不是认识,只是在兵部公函里看到过他的名字,记得他上个月提交的计划里说是这月要来贵部练兵,我刚才想起来了,所以随便问问。”
熊鼎荣摸摸胡须,面上现出些虚浮的笑容,口里打着哈哈,悄悄给雄锦华丢了个眼色。
熊锦华干笑两声,开口解释。“墨小将军不知,本是刘总兵今天就要来的。可巧,这几天都在下雨。听说城里兵营漏水,需要修缮,所以么,刘总兵就没能来成。……不过我估摸,刘总兵忙完了很快就会来的。”
听熊锦华说完,墨玉青看着茶杯,话便有些接不下去。
庆王府里的墨小公子,虽然年龄不大,但也是进得朝堂见得皇帝的人。不论是在京里还是在军里,也是个名人。
平日里,做什么事不是顺风顺水畅通无阻的;接触到的人,哪个不是恭恭敬敬礼让三分?!什么时候被人如此当面戏弄,蒙骗敷衍过的?!
有心当面揭穿,叱责对方的无礼,然而,想想自己此行的目的,墨玉青忍下了心里的怒气。
告诉自己:鸿锐还在盼着熊家的支持,就算明知对方在说谎,自己也不能放弃。只要还有希望,就要尽力争取。
心里寒得好象要结了霜,脸上却硬是挤出些若无其事的笑容。“他来不了也没什么,不关我的事,随他去吧。”
这样言不由衷装腔作势地说话,在墨玉青来讲还是第一次。
又说了几句闲话,熊家父子引墨玉青来到后院一处僻静的小楼。
“墨小将军赶了这么远的路,也辛苦了。若不嫌弃,可在下处歇上两天。该见的人,你都会见着的。”熊鼎荣的话说的讳莫如深,熊锦华在一边陪着笑,脸上的表情更是让人匪夷所思捉摸不透。
墨玉青礼貌地应对着,一一谢过,进去洗漱更衣,休息下来。
第二十一章 出卖
听着外面梆子声敲过了三更,墨玉青无声无息,披衣起床。
没穿外面的长衫,只穿了深色箭袖短靠。系紧了腰间板带,套上轻巧的鹿皮靴,墨玉青拿上配剑就摸出了门。
前后几进的院子,走过一次,多少有些印象。墨玉青走着,并不担心自己会迷路。
身后有脚步声走来,估计是巡夜的兵丁,墨玉青攀着身旁一棵碗口粗的香椿树灵猫一样飞身上了房。
熊鼎荣的正房已经黑了灯,墨玉青倒挂金钟在房檐下听了听,里面有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廊下挂着一个鸟笼,跟庆王府的那只很像。墨玉青忽然就想起了家里的禧子,鸿锐说过让乡下庄子给找只来的,到现在也还没有消息。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忘了。
墨玉青翻身坐起,摇摇头,鸿锐跟沈家小姐的事肯定已经够让他闹心的了。忘了自己的事也可以理解。
爹说过,感情这种事,值不值的,不足为外人道。只要自己愿意,再不值的事也会去做,就是砒霜也能当蜜喝。
鸿锐大概也是这样吧,为了自己心里的人,连这么好的亲事都拒绝了。
可是一想到鸿锐天天跟自己在一起嘻皮笑脸的,心里却在惦记着另一个人,墨玉青就觉得气不过。所以那天鸿锐想告诉自己他心里的人是谁时,自己偏要说不想听!
此刻是有些后悔了。也许鸿锐那天是计划好了要孤身深入虎|穴呢?要是他有什么重要的话想让自己带给那人呢?若是鸿锐这会儿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
天啊,墨玉青被自己的想法吓出了一身冷汗,心脏嘭嘭的几乎要撞出胸膛。
起身再走,有夜鸟的叫声从远处传来,让寂静的夜色平添些格外的躁动。
西跨院里,熊锦华抱着个女子,还在说笑。估计是快活了半宿,有些累了,有一搭没一搭的。
墨玉青无意于此,翻身刚要走,却听见那女人说,“男人长的再美还能比得过女人去?”
熊锦华闻言,吸吸鼻子回道:“你是没看见,那可真是“天生尤物骄俏可人,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