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
总不能一直这样坐着,严锐拉拉他的手:「去吧!下午还要上课。」
肖磊不动,一只手撑在他的身体旁边,半侧着身子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分明的感觉到那点耍赖的意思。乌黑的头发遮着面容,他是很会耍小孩子脾气的。
严锐没法,又拉拉他。还是没反应。心一下一下的动了,柔柔的软软的。
「去吧!啊?」略带了点央求。这样沉沦下去不知道那点心思会放肆成什么样?严锐推推他的肩。
肖磊不动,任性的拉着他的手,慢慢的揉。低着头,肖磊闷闷得说:「叫我,我都没听你叫过我。」
严锐深吸口气,「你要我怎么叫你?」
抬起头看着严锐,眼神里的东西像支鼓槌在狠狠地敲着严锐的心。呼吸顿时乱了。
「叫我的名字,锐。」
严锐的呼吸停止了,定定的看着他。一刹那间,百转千回,百位杂陈。肖磊拉起来严锐的手送到唇边,牙齿一个一个的咬他的指尖,咬一下就瞟他一眼。就是块木头也知道他的意思,那牙齿尖像是咬在心尖上,酥酥麻麻的疼,暖暖酸酸的痒。
「啊~~」情不自禁的一声轻呼,严锐的魂都要飞了。他的舌尖在舔,舔着细长的指尖。手发抖了,浑身都在抖了。猛地抽出手,惊慌失措的严锐不知道该怎么掩饰,只好低下眼睛不看他,睫毛瞬间像扑闪着翅膀的蝴蝶。
肖磊被这一声刺得浑身的肌肉紧紧绷着,紧张的微微颤抖。粗重杂乱的呼吸自己都可以听得见,慌乱的眼神被定住了一样,看着下面同样慌乱的严锐。
或许是神差,或许是鬼使,肖磊竟然慢慢的俯下身去。距离那扑闪的睫毛越来越近,心也快要从嘴里跳出来。严锐半张着嘴却无法呼吸,实在无法面对如此强烈的冲击,只好闭紧了眼睛选择了逃避。
温热的呼吸越来越近,终于在唇碰触的一刹那,心脏停跳了。
隔壁的门突然的响了,不知道那个冒失鬼匆匆忙忙的跑进寝室,连门都来不及轻关轻放。脚步声匆匆的来又匆匆的去,只留下更加寂静的空气。
屋里呆呆的坐着肖磊,躺着严锐,两个人的脸都红着,谁也不敢看谁。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有天知道。
***
下午的课肖磊像是吃了兴奋剂,看什么都高兴看见谁都亲切,恶作剧做鬼脸耍宝耍赖把个练功房折腾得鸡飞狗跳的,气得那些男孩女孩们没办法,最后好几只脚落在肖磊的屁股上:「肖磊!你是不是吃错药啦?」
夜深人静,只有风不时地刮过树梢,发出一点呜咽的声响。屋子里静悄悄的,严锐睡得很熟。绯红的脸上有一点微微的笑意,不时地在怀里的枕头上蹭一下。
严锐睡得很香,早上的起床钟也只是让他皱了皱鼻子。反正已经起不了床,就放心大胆的睡觉吧!寝室的门悄悄的开了,肖磊轻手轻脚的端着饭盒进来,里面是粥和几个小笼包。严锐还没吃早点呢!趁着早课结束的空档赶紧买了一点给他送回来。
把早点放在桌上,肖磊在严锐的床边坐下来。熟睡的严锐一支手搭在枕头边,散乱的黑发披在枕头上。随着轻匀的呼吸,睫毛微微颤动。挺翘的鼻尖白皙得好像象牙。嘴唇微微的张着,红润得好像樱桃。不知不觉地,肖磊俯下身,一点一点的接近那双樱红色的唇。
雾气弥漫的山路,从天而降的大雨,把郊游的孩子们堵在了林间山上。然而欢快的心情并没有受到影响,因为手紧紧的被肖磊拉着,钻进了似乎早就预备在那里的山洞。洞里宽敞幽深,淙淙的流水声,洞外的雨声把环境渲染的温柔多情。面前的人咬着嘴唇笑着,拉着自己的手面对面地看着。看的脸红心跳,嘴唇上的渴望竟然像火一样烧起来。那种温润的接触,想一下都心惊肉跳,可是真的想再要一次。
看到他的脸慢慢得靠过来,手搂住自己的腰。严锐呼吸艰难的闭上了眼睛。唇上是温软的接触,胸口里疯狂跳动的心。严锐没有办法呼吸,胸口上的压力越来越重。
突然睁开眼睛,严锐惊慌的发现肖磊的脸就在自己面前。是梦,不是梦?还没从梦中清醒过来的严锐吓出了一身的汗,结结巴巴的:「你、你干什么?」
肖磊跟触电似的把身子直起来,脸红得热气蒸腾。搓弄着两支手,眼神到处乱飘:「啊、啊、我看见你脸上有点东西。也没什么,我看错了。我买了早点,起来吃吧。」
严锐没有说话,悄悄地咬着下唇。梦里的情形那么清晰,以至于嘴唇还是火辣辣的。手指轻轻的抚摸嘴唇,昨天的失控,梦里的缠绵一一涌上来,眼睛里带了些氤氲。忽然手指被人抓住了,眼睛再次对上那双有点慌乱又充满了渴望的眸子。
这次是严锐心慌意乱了。不要,现在是早晨我还没有起床,会有人来的!呜~~
嘴唇碰上了灼热的同伴,迅速的被抓住厮磨。都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就被撬开了牙齿,舌尖长驱直入的冲进来了。脑子里的血已经沸腾了,心脏快要停止跳动。严锐不由自主地抱住了肖磊的脖子,任凭他的手抓住自己的肩膀,疯狂的吸吮舔咬。忽然严锐倒吸了一口冷气,挺直了身子。一支手粗鲁的伸进了衣服里,用力的抚摸着。一路带起的火苗烧得严锐口干舌燥。
「啊~~」短促的低叫一声,严锐痛苦的皱紧了眉。他的腰被动了一下,很疼。
肖磊吓了一跳,赶紧松开手。激|情过后的红脸谁也不敢看谁,严锐闭着眼睛装睡,肖磊红着脸给他揉着腰上的伤。
「你,要好好的。」
明白他话里的心疼,严锐默默的点点头。
第九章
肖磊买了满满的一饭盒饭,手里还端着一个盘子匆匆的往宿舍楼跑,一路上小心翼翼的生怕撒出来。用后背开了门,肖磊快活的喊着:「锐,今天有糖醋排骨!我还买了……」
屋里空空的,没有人。严锐的床上被子床单整整齐齐,他早就离开了。肖磊愣了一下,突然把手里的饭盒往桌子上一放,冲出了门。
没有人的小练功房里,严锐正在大汗淋漓的练着。腰上缠着护带,死死的勒着,把本来就瘦的腰勒得剩了一条。严锐没有看见肖磊,他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他的动作上,扶着把杆慢慢的下腰。
几天没练了?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两天不练老师知道,三天不练大家知道!比赛就要近了,怎么能安心的在床上躺着呢!
「你在干什么!」充满了怒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与此同时一只手托住了自己的腰。
严锐轻吐口气,慢慢的直起身子,回头看着气急败坏的肖磊笑着:「没事啊,我做做恢复练习。几天没练身子都僵了。」
「你现在重要的是休息,休息懂吗?医生的话你忘了吗!要跳舞不急在这一时啊,你到底是疯了还是傻了?」肖磊攥着拳头气冲冲的看着他。
严锐淡淡地笑:「没那么严重,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前几天已经休息得差不多了。我要参加比赛,不能再耽误。」
语气很轻,却不容置疑。
肖磊直勾勾的盯着他,还是要参加比赛!「你很在意输给我是吗?因为你一直都是顶尖的,你无法容忍我领先了对不对?」
严锐张大了眼睛看着肖磊,蓦地转回头,他说的并不完全错,但是我更不想输的是我自己。
手臂被抓住了,眼前是肖磊含着怒气的眼睛:「跟我回去,不许再练了!」
严锐深吸口气:「我说过,我的身体我知道。放手,马上要比赛了,你也该好好练习。」
死死的盯想他的眼睛,肖磊忽然甩开手,忿忿地走了。严锐转过身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刺刺的疼。背后的镜子里映出了他消瘦的背,被汗水打湿了的汗衫贴在背上。
***
练功房里,严锐坐在地上,面前是编导老师。
「这都是你的想法吗?我得说,太美了。但是这样的美过于戚伤,感觉虚无缥缈甚至有些绝望。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呢?你才这么年轻。」
编导老师严肃的看着他,面前的孩子是真地把一颗心沉到了舞蹈里。这样的孩子让人心疼,因为只有情感极其细腻的心才可以深入的感悟艺术、感悟舞蹈,而这样的心也最容易被伤害。
「老师,我想试试看。」
***
练功房里,腰上系着厚重的护腰,严锐练得浑身是汗。腰伤其实还需要更长时间的修养,但是已经没有时间了。比赛就要开始,心里的青鸟还需要仔细的捉摸。
默默地对着镜子揣摩着,梦里那片缥缈的雾在心头缭绕。
严锐停下来,再一次用力勒紧了腰间的护带。真麻烦,这次的伤好象格外严重呢!不能动,一动就疼得出汗。可是比赛的日子一点一点近了,总不能因为这个就放弃。
何况,新的青鸟已经在心里了,我要把它托出去。那是我梦中的竹林,可能也是那个身影的梦。几乎每个晚上,都会如约一般的入梦来。在梦中翩然起舞,那是人间未有的轻灵绝丽,可是太朦胧了,害得严锐每次醒来以后,都要失神很久,试图回忆起一些片断。
舞在心中越来越清晰,可是身体却越来越不听使唤。严锐跟自己着急,只好一次一次的勒紧腰带。扳后腿,串翻身,倒踢紫金冠,掀身探海,这些全部需要一个柔软健壮的腰来完成!
严锐深吸口气,抚摸了一下已经被自己勒成一束的腰,拼吧!舞者是蝴蝶,美丽生自痛苦的蜕变。可以飞翔的时间很少,那么还有什么理由停下来呢?
「你够了吧!你的腰已经成这样了,你非要把自己跳残废了才罢休吗?什么破比赛什么破名次你就那么在乎?」肖磊怒吼了,眼睛里红红的,从来没有过的愤怒。
严锐看着他,轻轻地说:「我可以跳。」
肖磊真的暴怒了,根本没有恢复的身体承担难以承受的负荷,有多疼有多难过他知道。自己也曾经有过脚肿得不能挨地却必须要腾转飞移,像是踩在火堆上跳舞,那种痛苦无法忘记啊!
「别再跳了!如果你这么在意名次,我让你了!」一声吼出来,肖磊就后悔了。
严锐的眼睛越来越亮,盯着他一字一句的:「你说什么?你让我?好!」狠狠地甩开手,严锐胸口里满满的想要爆炸了。
肖磊结结巴巴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我……我是说我不参赛了!不是……哎呀!」看着愤怒的摔门走开的严锐,肖磊懊恼得使劲跺脚。
***
腰的疼痛和虚软被任性的死撑着,那种火舌舔舐的疼痛让严锐大汗淋漓。练功服被湿透了,紧紧地贴在消瘦的胸前。疲惫和疼痛让他晚上常常无法安睡,食欲也消失殆尽。严锐自己觉得,是在消耗生命了。肖磊,我很拼,不是为了那可笑的名次,是为了我不能输给自己。你要是退赛的话,我会看不起你。
舞蹈的赛事永远都是灿烂鲜艳的。如同春日里的花朵,每个舞者都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示出来,而背后的痛苦和伤痛,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还是一身绿色的纱衣,缥缈的不太真实。纤细的腰仿佛用力一捏就会折断,他的伤啊!承受得了青鸟那样大幅度的动作吗?
从严锐手中接过碧绿的丝带,肖磊低着头沉默的帮他系着。看着他低下来的头,黑色的发遮住眼睛,严锐抿住嘴唇。
知道他担心,勉强的浮出一个微笑:「我没事,都好了。」
肖磊不说话,只是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被那眼睛里的怨怼刺了一下,一股情绪呼的冲上来,险些逼出眼中潮热的东西,严锐掉转了视线。
「你还不去准备?就要上场了。你是不是真觉得自己已经是王者了?小心,月满则亏。」严锐故意轻松的说着,可是月满则亏几个字还是让他的笑容黯淡了一下。
是啊,什么事都是看到最美的花以后就开始凋落,那如果永远未开呢?是不是就可以期盼永远?
肖磊看看他,微微簇起的眉尖里是疑惑和怨怼。
肖磊上场了,他站在那里,灯光照着他,凝神静气意沉丹田。现在的肖磊不再是那个任性淘气的大男孩,他的身上凭空注入了沉稳厚重的王者之气。静若处子动如脱兔,挥洒自如的舞姿在灿烂的灯光下高高的舞台上,那么迷人。
台下掌声雷动,台上的肖磊充耳不闻。他已经沉入到自己的世界里了。一旦站上舞台,就是舞蹈中人。凡世的一切纷扰都不复存在,浑然忘我的境界展示着淋漓尽致的意境。
严锐站在台口的幕布旁,注视着台上挥洒自如、那个英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