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





慢慢的推著,就是这么细的腰在做软翻的时候几乎可以贴到头上。真怀疑他的骨骼构成是不是和别人不一样!

  「要不跟刘老师说一声,你歇几天?」肖磊跪在他身边,俯下身子贴著他的耳边说。

  热热的气流弄得耳朵很痒,严锐摇摇头:「没事,小问题。过两天就好了。」

  肖磊无奈的摇摇头,手上加了些力度,严锐痛苦的哼了一声。药油走过的地方火辣辣的,酸疼紧绷的肌肉被恰到好处的揉捻推拿著,渐渐的松散开。

  手上不再使劲了,慢慢的抚摸著。肖磊自己也躺在他身边,小声地说著话。背上热热的手很舒服,严锐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开始还出一声,后来就一声不出了。

  睡的真快,伺候得你舒服了是不是?肖磊笑著伸出两个手指头想插到他鼻孔里给他做猪头,想想又放下来。算了,爱睡觉的小猪,让他睡吧!

  把背心拉下来盖住赤裸的腰,看看呼吸轻浅已经闭上眼睛睡著了的严锐,肖磊小心地把耳机从他头上摘下来,放在枕头边上。关上了床头灯。

  过了一会,严锐睁开了眼睛。刚才肖磊的手一离开腰就已经醒了,本来想继续睡的,可是竟然再也睡不著了。不想动,尽管这样趴著睡很累。腰上还是热热的,残留著方才的感觉。轻吐口气,严锐伸出手把耳机拿过来,听听《青鸟》吧,也许会平静下来。总要继续睡啊,明天还要排练呢!

  浓重的黑暗里渐渐溶出翠绿,…片深莽的竹林就在那里。淡淡的雾气在林间缠绕,清冷寂静。这是哪里?严锐躯使著自己奔跑著寻找著,曾经的世界已经无影无踪,过去的世界也无从追问,只有苍茫的竹林,只有深重的翠绿。若有似无的…个绿色身影远远的站著,背对著自己的影子颀长纤细,薄如蝉翼的轻纱层层叠叠如同青鸟的翅膀。似乎在召唤,似乎在等待,明明白白的看得到他但却淡的如同晨雾。

  想要接近却总是如同追日一般虚无。

  发不出声音的严锐静静地站著,看著那个淡淡的影子。悲伤就这样涌上心头,重重的压住了他。

  严锐醒了,窗外的晨光还没有完全照进来。胸口的疼依然在,严锐知道自己必须马上起来,不然梦中的凄伤会一直压著他,难以摆脱。多少次了,会梦到那片竹林,还有那个欲语还休的绿色身影。从没有真切的看清过他,却每一次都真切地感受了他的悲伤。也许是心有所想吧,梦里的那个人或许就是自己说不出口的感伤。

  枕头上有一小片湿湿的痕迹,严锐默默地把枕头翻了个面。

  悄悄的起身,严锐用冷水洗了洗脸,换上鞋就跑下了楼。学校里的花草很繁盛,清晨的露珠顶在花心里,诱人的绽放著。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四肢的运动上,严锐呼吸著早上的清新空气,努力的告诉自己,那不过是一个梦而已。

  当学校的起床钟敲响的时候,严锐已经在练功房里大汗淋漓的跳跃了。

  陆续而来的学生们各自压腿压腰,做著每天早上的例行功课。对于大多数人来讲,这一天的清晨并没有任何的不同。只有严锐在擦去汗水的时候,会抬头看看镜子里的自己,眼睛里残留的忧伤。

  ***

  新舞蹈的主题是对弈,两颗中国围棋的棋子,一黑一白如同阴阳两极,又似刚柔水火在较量中展示著各自的力量。完全不同的两种力量在同一个世界里对峙著纠缠著,互相消磨也互相增长。既是下棋也是战场,似是游戏却又像真实的厮杀,在肃杀神秘的气氛里演绎著相生相克的主题。

  这是个很吸引人的创意,两个人都非常的喜欢,投入得很快。经过了几天的排练之后,雏形大概出来了。剩下的就是不断的切磨了。

  闷热的下午,大排练厅里,两个人汗水淋漓的正在练习一段快板,这里的一大段还有很多需要磨合的地方。老师坐在一边看著他们,忽然门外有人招手,刘老师起身走了出去。

  这个舞蹈有很多地方需要两人的眼神交流,有个地方肖磊走错了位置,本来对峙的两个人变成了同仇敌忾,严锐忍不住笑了:「喂,错了!」

  「错就错吧!看招~~~」肖磊索性将错就错,耍宝的玩起了太极推手,严锐推打著他的手臂,笑著躲。

  忽然被勒住了脖子向后绊倒,肖磊得意的大叫:「拿下了!」

  严锐的笑声突然止住,手死死的抓住了肖磊的臂膀。肖磊吓了一跳,赶紧搂住了他的腰。严锐慢慢的在地板上坐了下来,扶著腰缓了口气,摇摇手:「没事了,歇会吧,我快散架了。」

  肖磊注意的看了看他,转身去拿水。严锐两只手撑在膝盖上喘气。汗水像下雨似的流下来,身上的圆领练功衫早就不知道湿透几回了。

  「我靠!今天几度啊?跟蒸笼一样,我现在就是颗包子,已经快熟了。」肖磊走过来,把水递给严锐一瓶,自己坐在他旁边大口的喝著。「你那腰就别瞎逞强了,该休息就要好好休息。」

  严锐轻叹口气,没说话。

  肖磊两只手撑著身子,腿大张著坐在地板上疲惫的吐著粗气,白色的练功短裤也被汗水打湿了。严锐咬了咬牙,腰有点吃不住劲。看来需要找个按摩师好好的治疗一段时间了。

  索性在地板上躺了下来,紧绷著的腰竟然放不平,严锐用两只手在腰下面垫著那个空隙,好让身体能放松一下。

  闭著眼睛躺著,疲惫的身体一旦放松了就很难再收敛起来。严锐想要是能躺十五分钟的话,应该就可以缓解一下酸疼。

  肖磊抓过一块布来擦著地板上的水渍,那些都是他们流的汗水,如果不擦掉,可能会让舞鞋打滑。擦到严锐的身边,看著汗珠挂在他的眉尖上,肖磊伸手替他擦了。蓦的发现,严锐已经睡著了!

  肖磊哭笑不得的哈了一声,这家伙!无奈的摇摇头,但愿老师在外边待上…个下午,让这只小猪多睡…会。可是他怎么就不长点肉呢!肖磊两个手指头捏著严锐的手腕,叹了口气。伏著身子看严锐的脸,尖尖的下颔秀气的鼻子,一笑起来两个眼睛就变成小月亮。很喜欢看他多笑笑,总觉得他心事太重。跳舞是快乐的事不是吗?不由自主地用指尖触碰他微微蹙起的眉头,想把它们抚平。

  看来老师一时半会的回不来,干脆也歇会儿!肖磊在严锐身边躺下来,…只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绕到头顶上,拨弄著严锐的头发。这家伙的头发真滑,洗发精是不是又换牌子?挺好闻的。

  门外传来说话声,刘老师带著几个外校的老师走进来,一边走一边笑呵呵的说著:「我这两个孩子天分还可以,就是刻苦上比别人强!他们的成绩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你看这样的天气他们。。。。。。」

  像是要验证刘老师的赞誉,地板上两个男孩睡得正香。

  「呵!这两个小子!」刘老师的脑门上可以点烟了。「都给我滚起来!」  

  

 

第三章   





  练功房里,肖磊和严锐正在排练。

  双人舞的动作更多的是默契的配合,心有灵犀才能珠联璧合。但是肖磊发现严锐的眼光很散,两个人该对视的时候他的目光总是会稍作停留就游移开,虽然动作情绪都无懈可击,可是眼睛至关重要啊!连老师都发现了,拍著手叫严锐精神集中点!

  严锐点点头,擦擦头上的汗。其实他也不想的,就是不由自主的想躲开。

  还是不习惯吧,两个人在一起那么多年了也没有这么正式眼对眼的,而一旦对上那双晶亮的眸子,就会不由自主的心慌气短。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坐在餐厅里,肖磊看著他一本正经的:「你怎么总是不看我啊?你就这么不爱看我啊?你这是严重挫伤我自尊心你知道吗?我有那么难看吗?」

  严锐憋著笑,也不搭理他,低著头吃饭。

  「不行,今天你非得看我,我想起来了,你从来就没好好地看过我。过来,好好的看看这双眼睛,我这些年的精华都在里边了。」肖磊不依不饶,伸手搬起对面严锐的脸逼著他抬眼睛看自己。

  捧在脸颊上的手热辣辣的像捧著两团火,再也受不了这种亲昵的姿势,严锐别过脸躲开他。肖磊也觉出刚才的动作不太对劲,脸上有些不自然。周围还一大群人呢!严锐转著手里的小汤勺,低著头稳定了一下情绪,抬头瞟了他一眼:「嗯,看见了。真有东西。」

  「这就对了,看见什么了?」肖磊笑嘻嘻的两只手拄在桌子上,仰著脸。

  严锐伸出细长的手指点著他的眼睛:「这里边有几个字,上边写个白下面写个痴,左边是个无,右边是个赖。」说完站起来就往外走。

  我真的不能看,我怕我看了,你的眼睛里却没有我想要的。笑容渐渐收敛,严锐的落寞没人看见。

  肖磊愣了一下,立刻气得哇哇叫:「嘿你给我站住!你才耍无赖呢!又让我刷饭盒!」

  ***

  屋子里飘散著淡淡的艾草香气,几道白布帘遮挡了人们的视线。布帘里边是按摩床,身著白衣精壮的按摩师傅正在忙碌。

  「嗯~~」严锐轻哼了一声,紧蹙著的眉尖更紧了。赤裸著上身趴在按摩床上,背上是按摩师傅粗糙的大手。严锐想起了小说里描写的鲁智深,钵盂大小的拳头……现在这双拳头就在自己腰上不停的滚动,疼啊!

  「跳舞也是很辛苦的啊!我说怎么十七、八的男孩子腰就成这样了。你这可不是一天两天落下的,也别指望著一天两天的能好。得自己注意保养,别用太狠了!」按摩师傅说著,手上的活不停。

  严锐疼得说不出话来,咬著牙默数著时间。滚动变成了有节奏的敲打,紧绷在一起的肌肉开始慢慢松散,变软。

  等到好不容易结束了按摩,一盏暖融融的灯照在腰上的时候,严锐才松了口气。可以舒服的睡—会了。

  走出医院,严锐觉得身上轻松多了。刚才被灯烘烤著的地方现在软软的热热的,很舒服。心里也轻松了不少,虽然已经是黄昏了,看著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也有了逛一逛的兴致。

  在热闹的商业街上无目的的闲逛,严锐拿著一罐可乐边喝边走。

  这样悠闲的逛街的时候并不多,整天的练功、上课、演出、比赛就把一年里的时间排得满满的,仅有的一点休息时间还不够睡觉的。想想也替自己委屈,普通男孩子逛街玩游戏成群结伴到处玩的经历,自己太少了。从开始跳舞的那天起,就注定了要牺牲很多东西。严锐轻叹口气,羡慕的看著身边一脸轻松的红男绿女。

  一家饰品专卖的小店正播著热热闹闹的电子音乐,路过的时候严锐无意中的扫了一眼,一抹绿色立刻吸引了他。那是一串翠绿的玻璃风铃,细小的竹枝碧绿的竹叶,微风过处叮叮作响。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孤零零的挂著,被大堆的前卫装饰品衬得很土很陈旧。

  严锐在几个挑选手链的女孩中间走过去,丝毫没注意到女孩们惊喜注视的目光。

  站在那串风铃下面,严锐扬著头看著,一股淡淡的忧伤又涌上来,梦里的那种情绪慢慢凝结成一个绿色的情结。面前的这个风铃,似乎正应了那点心事。

  伸手摸著那棵碧绿的竹叶,凉丝丝的。玻璃的,晶莹剔透,却太容易破碎。可偏偏用它来做了最容易磕碰的风铃,算不算一种失误?

  「小哥,喜欢就把它带走吧!这样的东西是讲究缘分的,第一眼喜欢了就再也找不到比它更好的。」会做生意的老板娘立刻跟过来,把风铃摘下来递到严锐的手里。

  托著手中的风铃,严锐点了点头。不是喜欢,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动。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它该属于自己。付了帐,严锐小心的托著手里的盒子。

  学校离著不远,穿过—条僻静的小巷会更近。小巷里只有几张昏暗的路灯,严锐正专心走路,忽然觉得后面有人跟著,奇怪的回头看,刚才在店里的那几个女生竟然远远的跟在后面!见他回头,赶紧四散转开眼睛。

  严锐下意识的摸摸背包里的钱袋,还在。纳闷的摇摇头。不会吧,她们跟著我干什么?也许只是巧合,人家也走这条路。严锐加快了脚步,可是后面的女孩子们反倒越跟越近了!还不时地交头接耳地说些什么,很显然的目标就是自己!

  严锐简直莫名其妙了,虽然说他也不太相信几个女孩子也能打劫,但是谁说得准呢!这情形实在也不太妙。

  「严锐!」

  身后突然传来的呼唤吓了严锐一大跳,立刻转过身来虎虎的看著来人。把紧跟在身后的女孩子也吓了一跳,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