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玉兰陵七剑
马匹为什么要跑到这山上来?正在迟疑之间,忽见山后石笋间,白影一闪,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才一现身,立刻拱手作揖,朗朗笑道:“南兄侠驾光临,小弟恭候多时了。”
南振岳听得一怔,原来此人就是在南阳客店中托自己带信的龙学文!不由暗暗“哦”了
一声,自己这匹青鬃马,原是他的马匹,难怪这一路急驰,甚是熟悉。
那么这里已是黑风婆的巢穴无疑!他对龙学文心中虽有不快,但想起离开九死谷之时,
左夫人曾要秋月转告不可错怪之言,何况自己没有他托投书札,也不会找上九死谷,巧遇舅
父了。
想到这里,也就心中释然,一面抱拳回礼道:“原来是龙兄,其是巧遇。”
龙学文目含喜色,也略带忸怩,走近几步,连连拱手道:“南兄信人,替小弟投书之
德,小弟终身难忘,只是当日实因强敌追踪,一时又不便明言,区区苦衷,南兄谅已洞察,
幸勿介意才好。”
南振岳淡淡一笑道:“事已过去,龙兄也请勿挂齿。”
龙学文又感激,又欣喜的道:“南兄真的不责怪小弟了?”
南振岳瞧他一脸真挚,不由笑道:“龙兄好说,人之相知,在贵知心,兄弟既然答应替
龙兄投书,纵是龙潭虎穴,也要把书送到,何况九死谷之行,兄弟也并没吃亏。”
龙学文两眼瞧着南振岳,道:“这样就好,小弟一直觉得心中不安呢!说到这里,脸上
忽然露出希冀之色,兜头作了个长揖,抬目道:“南兄想必已经知道小弟来历,南兄今日赶
到,正是天大救星,还望南兄赐予援手才好。”
南振岳听得一怔,暗暗皱眉道:“此人当真难缠,才一见面,不知又使什么花样?自己
可得小心,别再上他的当才好!”
一面沉吟道:“龙兄有何困难,但请明说。”
龙学文道:“此地不是谈话之所,南兄请随小弟来。”
说完,转身引路,朝石笋丛中走去。
南振岳到了此时不得不跟着他朝里走去。
这小山上石笋林立,高与人齐,走在中间,必须曲折弯行,龙学文走在前面,一连几个
转折,便已到了一块小小的空地当中。
这块空地约有两三丈方圆,中间放着一张圆形石桌,和四个鼓状石凳。
四周石笋围绕如林,敢情是人工开辟出来的。
石桌上还放着两只精细金边瓷器茗碗,方才似还有人在这里品茗!龙学文把南振岳领到
桌边坐下,从桌上取过茗碗,笑道:“南兄请用茶,这是本山云雾茶,小弟特地为南兄泡
的。”
南振岳方才曾听他说过“恭候多时”的话,还当只是普通寒喧,这会听说连这碗茶都是
特地为自己泡的,心中不觉大感惊奇!暗想:“自己离开九死谷,任由马匹无意闯来此地,
听他口气,倒好像早巳知道了似的?”
龙学文见他面露惊奇,不禁展齿一笑,徐徐说道:“南-兄既然肯来,想必姨母已把详
情奉告了?”
南振岳又是一怔,奇道:“兄弟离开九死谷,并没见到左夫人,左夫人也没向兄弟有什
么交待?”龙学文眼珠一转,低笑道:“是了,家姨母没向南兄明说,是怕南兄拒绝,她老
人家面上无光,所以她只吩咐青丸,把南兄送来此地,要小弟当面向南兄请求。”
南振岳想起方才青鬃马一出九死谷,就奔驰如飞的情形,心中不禁暗哦—声,抬头问
道:“龙兄究有何事,还望明白见告。”龙学文抬目瞧瞧天色,取起茶碗,呷了口茶,才
道:“不瞒南兄说,家师黑风婆,和家姨母原属同门,系出乌蒙,因为乌蒙一派,远处苗
疆,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中原武林中人也一直以旁门异派目之。”
南振岳暗自忖道:“这就是了,难怪江湖上提到黑风婆,就要加上魔头的称呼!只听龙
学文续道:“三十年前,家师和家姨母连袂出山,没有多久,就在江湖上闯出万儿,大江南
北,黑白两道,几乎无人不知。后来,家姨母和先姨丈结婚之后,就退出江湖。家师因受人
蛊惑,专和九大门派作对,终于败在令师手下,当时令师提出两个条件,一是不许横行妄
杀,二是不许再在江湖走动……”
南振岳听得这里,暗自忖道:“自己从小跟随师傅长大,师傅从没和自己说过这些事
儿,若非这次远来云南,真还不知师傅是位大大有名的人!”
龙学文接道:“家师经此挫折,回转乌蒙就没再在江湖走动,这是二十年以前的事,直
到十年前家师因走火入魔,双脚不能行动,先前还想仗着本身功力,修复玄功,但经过十年
潜修,依然无望,除了少林寺的‘大旃丹’,无法复原。但家师昔年和少林有隙,明求决不
会肯,小弟迫不得已,只好暗中盗取。”
南振岳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龙学文微微一笑,又道:“家师服下‘大旃丹’,必须坐关四十九天,才能打通经脉,
恢复玄功,到今夜子时,功德圆满。但家师昔年强敌,闻风赶来的,不在少数,近日已有几
批闯上龙峒峰来的,都被小弟打发了。只是今晚来人中,可能有几个著名人物,武当的人,
也将在今晚赶来,因此小弟想恳请南兄,仗义援手,小弟终身感激不尽。”
说到这里,扑的朝南振岳拜了下去。
南振岳听得不禁暗暗皱眉,自己从少林僧人和枯竹老人等口中听出,好像黑风婆是个无
恶不作的人,自己岂能助纣为虐,替她护法?何况据龙学文所说,今晚来人中,又有少林,
武当两派的人在内,少林,武当,乃是领袖武林的名门正派,师傅口头,时常提起,自己更
不能为了一个素不相干的恶人,强自出头!心念转动之际,突见龙学文拜了下去,慌忙起身
避开,一面说道:“龙兄快快请起,此事只怕兄弟难以为力……”
龙学文没待他说完,起身笑道:“南兄不必为难,其实令师已替家师留下却敌之计,只
是南兄来了,自然更好,今晚赶来的强敌,虽然不少,但毋须南兄动手。”
南振岳本待一口回绝,起身而去,但听龙学文说出自已师傅已替黑风婆留下却敌之计,
不由奇道:“家师和令师相约,还是二十年前的事,怎会知道今晚之事?”
龙学文目光流转,潇洒一笑,道:“令师远在二十年前,当然不会知道今晚这事,只是
当年令师因家师所树强敌极多,不但九大门派,不肯放过,就是黑道中人,也有不少和家师
存有介蒂。因此留下一份信符,曾说:‘如有强敌上门,只要瞧到信符,自会退走。’这许
多年来,家师从未用过,今晚正好用上,南兄是托塔天王大侠的高徒,再有南兄护持,自然
更好广南振岳听说他们留有师傅信符,心中暗想:“黑风婆昔年败在师傅手下,才有从此不
许横行妄杀,和不许再在江湖走动之约,那么师傅留下一份信符,自然可信。黑风婆昔年无
恶不作,但这二十年来,遵奉师傅戒约,不再为恶,那么如果再有强敌寻上门来,师傅自有
替她退敌的义务,那么自己呢?看来也真非答应替她护法不可了?”、心中想着,只听龙学
文接着笑道:“南兄请坐,家师之意,只是想请南兄守护信符,万一今晚来犯敌人,狂妄无
知,不信这是令师之物,误有毁损,岂非弱了令师威名?但如有南兄在旁,就不致引起误
会,是以不劳南兄动手。”
南振岳心念一转,问道:“家师信符呢?龙兄可否让兄弟瞧瞧?”
龙学文答道:“小弟这就去把信符取来,南兄且请稍候。”
说完,快步朝石笋丛中走去。
南振岳自龙学文走后,仔细一看,但觉四周石笋,虽然参差不齐,却似八卦方位布置,
门户重重,心中暗自惊奇!取起茶碗,正待呷去!只听一个尖细的少女声音,从石笋丛中传
了出来:“爹,这里离老妖婆巢穴,近在咫尺,怎会连一个鬼影子也不见,依女儿看来好像
有些古怪!”
另一个苍老声音,压低着说道:“咱们原是找老妖婆来的,就凭这点石头阵势,也想阻
挡得住咱们?你跟在为父身后,小心些也就是了。”
南振岳听得一怔,忖道:“听口气这父女两人,正是找黑风婆来的了!”
依声瞧去,只见从一座石笋后面,青影一闪,走出一个花白长髯身躯魁梧的老者,身后
随着一个全身青衣的少女!那老者润眉虎目,方脸海口,一张枣红脸,精神奕奕,两道眼
神,有如冷电暴射,瞧到南振岳坐在石凳上喝茶,似乎微微一怔!那青衣少女才一照面,突
然一声娇叱,翠袖扬处,射出三道臼芒,闪电朝南振岳迎面打来!事出仓猝,南振岳没想到
对方骤下杀手,一时未及思索,左手拍出一掌,把三柄淬毒柳叶飞刀,震的朝右方偏飞出
去。
红脸老者敢情也没料到女儿会抢着出手,方待喝阻!那青衣少女眼看飞刀被人震飞,心
中又惊又恨,冷笑—声,一双翠袖齐扬,四道蓝光,又电射飞出,两柄飞袭双肩,两柄直向
肋下打来!南振岳真想不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一言不发,出手会有这般狠毒,忍不住抬
目朝她瞧来!只见那青衣少女脸如秋霜,一双圆圆的大眼睛中,充满着仇恨和怨毒之色!南
振岳和她目光一接,不觉心头一震,忘了闪避暗器,四道闪电急射,分袭双肩肋下的蓝光,
悉数打个正着,但听铮铮轻震,一齐落到地上!低头瞧去,这打下来的蓝芒,竟是四柄小巧
的峨嵋刺刺上泛出一片暗蓝,分明淬有剧毒!南振岳瞧得大怒,剑眉陡剔,虎的站起身来,
正待开口!这时石笋丛中,又有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低沉喝道:“陆老哥,你不在夹江纳
福,居然也会赶到龙峒岭采?”
话声甫歇,一瞬间,东南西北,四方石笋上,各自现出一名皂服老者!这四名老者,手
中各持兵刃,有的板着面孔,有的嘻皮笑脸,神态各有不同,唯一相同,是每一个人都生得
骨瘦如柴,眼神炯炯!这四人分占四个方向,正好把这块小小空地,围在核心!南振岳心中
一惊,这四个老儿好快的身法,只是他分不清双方是敌是友,一时喝到口边的话,也咽了下
去。
红脸老者眼看女儿第二次打出的四柄飞刺,明明全部击中少年人要害,却被对方悉数震
落,心头大为震惊?同时瞧到南振岳满脸怒容,倏地站起身来,慌忙移步挡在他女儿身前。
此刻听到有人发话,而且在石笋上又现出四个皂衣老头,他目光一掠,面上飞过一丝诧
异之色,立即抱抱拳道:“钱二哥请了,老朽是找黑风婆来的。”
原来方才发话的人是站在南首石笋上的那个老者,只听他依然阴阳怪气的道:“嘿嘿,
咱们已有多年不见,陆老哥倒还记得我钱老二,你们峨嵋派和赫大姐有什么梁子?”
红脸老者心头暗暗一震,他已经听出钱二口气,分明是替黑风婆撑腰来的!自光迅速朝
四人一掠,切齿道:“老朽这是私人行动,和峨嵋派无关,黑风婆七年前无故杀了我惠儿的
娘,老朽明人不说暗话,是找她算帐来的。”
站在北首石笋上的皂衣老者嘻嘻笑道:“钱老二,峨嵋派八臂苍猿,也算是有头有脸的
人,他说的话,你听清楚了没有?”
…
东方玉《兰陵七剑》
第 五 章 云中四将
站在西首石笋上的皂衣老者微嘿一声,摇摇头道:“此人有点名气,只是不明事理。”
红脸老者脸色微微一变,仰脸大笑道:“云中四将,名满长城,莫非要强行出头,阻拦
老朽替老伙伴报仇吗?”
他说到这里,站在他身侧的青衣少女,已经目含泪光,双手笼袖,恶狠狠盯着西首和北
首石笋上的两人。
南振岳没听师傅说过什么云中四将。
但峨嵋派八臂苍猿陆东干的名字,却听师父说过,此人暗器手法,独步武林,一手能发
各种不同暗器,是以有八臂之称……。
钱二阴阳怪气的笑道:“陆老哥,孙老四说的没错,你老哥真有点不明事理!咱们不是
阻拦你报仇,是你找错了对头!”
八臂苍猿陆东干怔得一怔,道:“难道这里不是黑风婆的巢穴?”
钱二道:“一点也没错,龙峒岭百石朝天,正是赫大姐住的地方。”
八臂苍猿双目渐赤,大声道:“那么老朽找错了什么对头?”
钱二依然阴阳怪气的笑道:“你说赫大姐在多少年前杀死了你的娇妻!八臂苍猿沉声
道:“七年之前。”
站在北首的皂衣老者,口中咄了一声,嘻笑道:“你女儿还没出世,赫大姐已经住在这
里,已经有二十年没出山了。”
钱二接口道:“这倒是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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