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玉兰陵七剑
左夫人道:“此事确实是我疏忽之处!”
她转过头来,瞧了南振岳一眼,才道:“南相公不可急,令师今晚无端在百日朝天现
身,不容老身无疑。”
南振岳心头一震,暗想:原来她对师父也起了怀疑!只听,左夫人继续说道:“我就因
为分神注意到令师,才略了这支天绝箭的来处,唉!其实纵使发现,谁也阻挡这种无坚不
摧,不伤人不止的利器。不过据我推测,此人可能……就在王大侠离去的同时,有人躲在暗
处发射,从前穿透三支石笋,又射中师姐预设的皮人胸口,不谈天绝箭本身威力,此人功力
之深,计算之确,也足以惊世骇俗了!”
龙学文不信道:“姨妈,你老人家好像把天绝箭说得天下无敌了?”
黑风婆道:“孩子,你知道么,这天绝箭,据说出于百年前铸剑名家公治子长之手,他
化了数十年心力,采练西方精铁,一生只铸了一剑一刀,和三支短箭,但这几件兵器,都成
了江湖上无人能挡的绝代凶物……这三支天绝箭,只在七十年前,武当派紫阳真人,以本身
无上神功运用太极慧剑,削断了一支,武林中无人能破,遂有‘天绝一箭,万劫不复’之
言。”
龙学文抬头道:“师父,还有那一剑一刀呢?”
黑风婆道:“剑名天演,刀名天刑,江湖上只有传说,不知流落何处?”
龙学文低低的道:“真可惜!”
南振岳听她们提起刀剑,忽然想起左夫人赠剑之事,连忙从身边解下巨阙剑,双手送到
左夫人面前,说道:“在下今午不及告辞,匆匆离谷,夫人不见责,反而命人惠赐宝剑,这
等神物利器,古代名剑,夫人纵然见赐,在下如何能受……”
左夫人端坐不动,抬目道:“老身因南相公精擅剑术,遂以此剑相赠,南相公不肯收
受,莫非对老身慢客之处,还耿耿于怀吗?”
南振岳给她说得一时答不上话来,俊脸一红,道:“夫人言重,在下决无此心,只是夫
人这等厚赐,在下如何能受?”
左夫人冷冷说道:“老身不擅剑术,留着不但无用,而且也辱没了此剑,才把此剑奉赐
相公,并不因为南相公是托塔天王的高足,有什高攀之意。”
南振岳听到“高攀”两字,想起早晨自己拒婚之事,不禁玉脸更红,嚅嚅的道:“夫人
这般说法,在下……”
黑风婆喋喋尖笑道:“南相公快别推辞了,我师妹是个爽快的人,既然拿出来了,那有
再收回之理?”
龙学文接口道:“是啊,以南兄这等身手,才不致辱没了巨阙剑,南兄不可再客气
了。”
南振岳双手托着宝剑,尴尬的道:“夫人厚赐,那么在下只好拜领了。”
左夫人面垂黑纱,看不到她脸色,但声音显然温和下来,徐徐说道:“南相公毋须道
谢,神兵利器,惟有德者居之,南相公名门高足,只要好自为之,毋负此剑就好。”
南振岳肃然道:“敬谢夫人指教,—在下自当谨记。”
说着就把巨阙剑佩到腰间,重新落坐。
龙学文嘴角含笑,偷偷的瞧了左夫人一眼。
黑风婆看在眼里,也微微一笑接着问道:“南相公离此后,行止如何?”
南振岳道:“在下目前并无一定去处,家师嘱在下一月之后,前去岳阳,也许另有差
遣。”
黑风婆点点头道:“老婆子有一不情之托,不知相公可否答应?”
南振岳听得暗暗皱眉心想:又来了,这魔头不知又有什么难题,动到了自己头上?一面
说道:“前辈有何见教,但请明说,在下如果能力所及,当效绵薄……。
黑风婆没待他说完,乌爪似的手掌,连摇几摇,呷呷怪笑道:“南相公今晚帮了老婆子
一个大忙,老婆子已经感激不尽,本身也没有再麻烦南相公之处了,老婆子只是为了这个孩
子……。”
她用手指指龙学文,接着又道:“老婆子走火入魔之躯,虽已勉强修复,但仍须有一段
时间,闭关静修,这孩子随我多年,一身所学,也小有成就,年轻人总不能老跟着师父一辈
子,也该到江湖上历练历练。南相公的人品武功,足可做他师父,若以年龄来说,也足可做
他兄长,南相公如不嫌弃他出身旁门,老婆子颇想拜托南相公,今后多加照顾,也替老婆婆
管教管教。”
南振岳还当她有什么请托,原来只是为了龙学文之事,连忙抱拳道:“前辈好说,龙兄
文武兼资,一身所学,已得前辈真传,江湖患难扶持,乃是朋友应尽之义怎敢当得管教两
字?”
黑风婆喜形于色,道:“南相公这是答应了,哈哈,龙儿,你去收拾收拾,和南相公一
起下山去!”
南振岳听得一愕,道:“前辈要龙兄和在下一起下山?”
黑风婆尖笑道:“老婆子闭关在即,就是以此子相托,你不是已经答应了吗?”
南振岳面有难色,道:“在下和龙兄一见如故,何况再有前辈吩咐,结伴同行,江湖上
有个照应,自是再好不过,只是……在下不敢隐瞒,实因身怀血仇,前途难料……”
黑风婆接口道:“江湖上到处都有风险,老婆子就是要他前去历练历练,不怕见怪的
话,南相公初走江湖经验不足,这方面,咱们龙兄,还懂得一点,对南相公多少有些帮
助。”
左夫人点头道:“师姐说得不错,龙儿早该到江湖上历练去了,有南相公这样的人照
顾,师姐也可放心了。”
南振岳见她们这般说法,不好再推,只好拱拱手道:“在下初走江湖,其实还要龙兄多
多指教?”
龙学文轻笑道:“南兄肯听小弟的话吗?”
黑风婆尖声叱道:“你就是为师把你纵容惯了,记着,南相公比你大两三岁,你要以兄
长事之!”
龙学文吐吐舌头,笑道:“弟子遵命。”
左夫人缓缓转过头来,朝南振岳道:“南相公岳阳楼之行,诸宜小心!”
南振岳因方才三眼老妖现身之时,左夫人曾两次以“传音入密”提出警告,只当她指此
而释,忙道:“在下自当谨记。”
左夫人瞧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接着说道:“令师精擅易容之术,江湖上见过令师真面
目的,据说寥若晨星,南相公自然也精于此道,只是江湖险恶,南相公如能处处留神,仔细
观察,鬼蜮伎俩,也就不难发现,总之,行走江湖,只要做到四个字——胆大心细,天下虽
大,都可去得了!”
渡过乌江,一青一黄两匹马,又在并辔驰驱了,得得马蹄,踢起滚滚黄尘!快到新场附
近r突然,道旁一片树林中,传出一声低弱的呻吟!黄骠马倏地一停,青鬃马也同时勒停
了!马上,白衣少年抬目问道:“大哥,你可是发现了什么呢?”
黄骠马上的蓝衣少年点点头道:“树林里面,好像有人受了重伤。”白衣少年似乎有些
不信,目光一掠,道:“就在这林子里?我们快去瞧瞧!”
说着一跃下马,蓝衣少年跟着跃落地上!林中人又响起低弱的呻吟!白衣少年道:“大
哥,真有人负了伤!”
急步掠入林中,果见不远处,有一个人影仆在地上,一动不动!蓝衣少年俯身察看了一
下,立即默运内功,伸出手去按在那人背心之上,徐徐度入真气!那人得到蓝衣少年用真气
催动心脉,身子蠕动一下,缓缓睁开眼来,当他一眼瞧到蓝衣少年,目中流露出一丝希冀之
色,似想张口说话。
蓝衣少年忙道:“兄台快提聚真气,此时不宜说话。”
那人只微微点了点头,依然启动口齿,微弱的道:“你是托塔天王王大侠的高足南……
南少侠……”
话声未落,突然起了一阵急喘,无法说得下去。
白衣少年讶异的俯下身去,问道:“你如何认识大哥的?”
那人喘息道:“在下曾在龙峒岭看到过南少侠……”
白衣少年脸色微变,瞧了蓝衣少年一眼。
蓝衣少年道:“兄弟正是南振岳,兄台可有什么事吗?”
那人点头道:“在下伤势,只怕不行了,能遇上南少侠,就好……”
他转头喷出一口鲜血,喘着气续道:“在下有一件重要之事,但望南少侠……”
原来白衣少年正是龙学文,眼看此人已然无望,连忙问道:“你有什么事,快说吧!”
那人目光只是盯着南振岳,说道:“务恳南少侠……面告……帮主……身边……
有……。”
双眼一凸,张了两下口,用手指指胸口,突然死去!南振岳缓缓放下按在他后心的手
掌,叹息道:“他伤势虽重,本来还不至于死,只是为了要我传话给帮主,以致最后一口元
气,也因此耗散,但他要说的话,依然没有说出来。”
龙学文道:“他不是已经说出来了呢?”
南振岳奇道:“他说了什么?”
龙学文道:“他不是托你面告帮主,‘身边……有’这三个字。”
南振岳道:“这三个字,有什么用?”
龙学文道:“他宁可不顾生命,说出这三个字显见这三个字重过他的生死,我们虽然不
知道这三个字的意义,也许是他们帮中机密,帮主听了,就会明白。”
南振岳瞿然道:“龙兄弟,你说的极是,不知他说的帮主,是不是龙门帮,公孙帮
主?”
他想起那晚曾听石笋后面,两人说话,一个声音苍老,一个年纪较轻,他们曾提到帮主
要他们来看看老妖婆动向之言,此人可能就是年轻声音的那个。
龙学文道:“大哥,他方才不是手指胸口,也许他怀中放着什么重要东西?”
南振岳暗暗叫了声惭愧,自己怎会没有想到?当下伸手一掏,果然从那人胸口,摸出一
面黄色三角小旗,中间绣着一只背生双翅的猛兽,口中喷着火焰!龙学文道:“是了,龙门
帮正副帮主之下,共分东南西北五坛,这面旗令,用黄绸做的,想必是他们中央坛主之物
了。”
南振岳沉吟道:“莫非他方才说的‘身边有‘,是指他身边有这面旗令?”
龙学文笑着问道:“大哥是否替他送这个信去?”
南振岳想起舅父曾经说过,龙门帮卧虎藏龙,什么样的人都有,江湖上风吹草动,都瞒
不过他们,要自己不妨投效到龙门帮去,也许能够查探出仇人踪迹。想到这里,不由抬头
道:“此人不惜生命,以此相托,自然要替他把话传到。”
龙学文笑道:“小弟早就猜到大哥非去不可广南振岳道:“咱们原也顺路。”
龙学文道:“那么大哥快把旗令收好,没有这面旗令,只怕难以见到公孙敖的面,同时
大哥也只要把他说的这三个字,亲口告诉公孙敖就好了。”
南振岳收起旗令,吁了口气,道:“咱们把他埋了!”
说着,抽出长剑,在树下挖了个土坑,把尸体埋好,走出树林!龙学文叫道:“大哥,
且慢!”
南振岳回头道:“还有什么事吗?”
龙学文道:“小弟在想,此人既然认出大哥,旁人自然也会认识,大哥的令师,在江湖
上名头甚响,行走江湖,可能会给咱们引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这就是令师从来不以真面目
示人的道理了。小弟听姨妈说,大哥也精于易容之术,小弟之意,咱们不如易了容再走。”
南振岳道:“龙兄弟此话不错,家师精于易容,倒是事实,我从小蒙他老人家扶养,每
天除了督促读书,练功,但并没传我易容之术。直到临行那天,才交给我三张人皮面具,曾
说仅此三张,已经够我用了,而且用法十分方便,龙兄弟,咱们这就戴起来好了。”
从怀中取出三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说道:“龙兄弟卜你挑一张吧!”
龙学文见他取出的三张面罩,一张白中透青,一张黝黑如墨,一张色呈紫酱,他生性爱
俏,取了一张白中透青,同时也替南振岳挑了一张紫红的,一面笑道:“小弟就是这一张好
了,大哥,你用紫红的好不?戴起来就更显得英雄气慨呢!”
南振岳笑了笑,把另外一张收好,然后戴上紫红的一张,龙学文也把面罩戴到脸上。
这一瞬间,两人都好像换了一个人,南振岳变成紫酱脸的中年汉子,龙学文成了瘦削
脸,白中透骨,略带病容,两人不觉相视而笑!龙学文喜得不迭称好,说这面罩戴在脸上,
不但没有丝毫不舒服的感觉,而且一点也看不出来。
正待上马,突听“嗖”“嗖”两声,从树上飞落两个黑衣劲装汉子!这两人手上各执一
柄铜叉,看去身手甚是矫健,他们才一落地,其中一个目光电转,朝两个问道:“你们看到
广个受伤汉子,打这里逃走吗?”
龙学文瞧他们一副盛气凌人模样,不禁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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