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魂旗
笑容,却不仅不带丝毫凶煞之气,反而显然发自内心,桃腮微绽,笑靥堆春,尤其两道秋波,看得这位不知会过多少绝顶英雄的“南笔”诸葛逸,竟有点不敢与她目光相接!
诸葛逸何尝不立即警觉到对方的奇异神情,及自己的反常态度?赶紧微一定心,双目精光炯炯地朗声答道:“诸葛逸千里远来,扰及孟掌教清修之故,只为了寻找一老一少二人。”
孟三娘依旧以一副和蔼无比的神情,接口笑道:“这两人我大概全能猜到,少的是上官灵,老的则是名震天下的真‘夺魂旗’、‘逍遥老人’钟离哲?”
诸葛逸此时被孟三娘的异常客套所拘,已不欲徒显小家气派地,与她动手相斗,只是有意拖延,好使藏在隐处的钟离老人,对孟浮云暗作手脚,故在闻言以后,又复微笑说道:“孟掌教既知此情,他们二人可曾到过你‘玄玄别府’以内?” 孟三娘微理垂腰长发,嫣然一笑答道:“钟离老人与上官灵曾到过我‘玄玄别府’,但如今却俱已安然离此而去!”
诸葛逸“哦”了一声,朗声笑说道:“既然如此,诸葛逸不再打扰,且往他处找寻,我们明岁元宵,罗浮山‘万梅谷’再会!”
话完抱拳施礼,方一转身,却听得孟三娘曼声叫道:“诸葛大侠,暂留贵步!”
诸葛逸以为孟三娘不愿让自己轻易离去?眉梢微剔,停步回身,向她含笑问道:“孟掌教留我何意?莫非想与诸葛逸谈谈手学?”
孟三娘摇头笑道:“孟非烟在‘乾坤五绝’以内,不服‘东僧’、‘西道’、‘北剑’,不怯‘夺魂旗’,而独慕‘南笔’之俊逸风流,允文允武,今日好容易才在武夷相会,未能到我‘玄玄别府’中,小作嘉宾,已觉怅怅,怎敢在这三仰峰头,恃技慢客?再说我们切磋武学的时间地点,不是业已定在明岁元宵,罗浮山‘万梅谷’了么?”
诸葛逸见自己猜错对方心意,不由略作沉吟,孟三娘又复风情万种地,手理长发,柔声笑道:“但我请诸葛大侠,暂留贵步,却有两件小事!”
诸葛逸生平心胸盖世,傲骨嶙峋,孟三娘同样以—副“罗刹掌教”之尊的骄狂神态相对,可能早就引得“南笔”以绝世武学,与她一斗?但如今孟三娘出人意外地,柔情似水,笑语相温,遂使得这位空自顶天立地,却几乎从来未曾遇到这种场面的“南笔”诸葛逸,眉梢暗蹙,满怀傲气雄心,而告无从发作!
孟三娘见对方似乎有点失神?遂继续笑道:“诸葛大侠,你看我这徒儿孟浮云的人品资质怎样?”
诸葛逸乘孟浮云上下,细加注目,不禁失声赞道:“玉骨冰心,神情气爽,是一朵浊水青莲,也是武林中极为罕见的奇材美质!”
孟三娘目注孟浮云,点头一笑说道:“她虽是无垢‘青莲’,但‘罗刹教’中,却并不一定全是‘浊水’?诸葛大侠,孟非烟留你的第一件事,就是烦你屈尊替我这徒儿,作一次良媒大妁!”
这几句话儿,又大出这三仰峰头,除去孟三娘以外的明暗四人意外!
孟浮云低鬟含羞,红云满面,诸葛逸愕然抬头,目注孟三娘,隐身暗处的钟离老人及上官灵,也听得心中好不诧异?
孟三娘轻抚孟浮云香肩,又向诸葛逸含笑问道:“诸葛大侠,依你眼光看来,当世武林的后起之秀以内,谁的资质人品,能与我这徒儿,互相匹配?”
诸葛逸心头,这时才突现灵光,眉梢双挑,毫不沉吟地,朗声接口答道:“上官灵!”
孟三娘点头说道:“对,对,对,能和我这徒儿配得上的年轻人物,只有上官灵!但双方门户不同,我们若不替他们尽些力量,只恐怕他们会把一段好姻缘,弄成花残月缺,彼此遗恨万古!”
诸葛逸心中一盘算,目注孟浮云,缓缓说道:“诸葛逸生平最爱成人之美,这桩事极愿效劳!但上官灵未必肯与一个迷失本性……”
孟三娘不等诸葛逸说完,便即暗运内家“传音入密”神功,避开孟浮云,专向“南笔”耳边笑道:“诸葛大侠,倘若真能为此事鼎力玉成,则孟非烟愿在他们洞房花烛之时,还给孟浮云的本来面目!”
诸葛逸闻言,轩眉朗笑答道:“孟掌教倘若真能如此作法?这桩美事,诸葛逸愿以身任!”
这时伏在暗处的上官灵,听得心头充满了一片又似喜悦?又似感激?又似微觉羞涩的奇异滋味!
诸葛逸语音了后,目光微扫孟三娘、孟浮云师徒,继续含笑问道:“孟掌教适才曾说留我之因,共有二事,这第一件事,我们双方已有默契,第二件又是何事?且请说出。”
孟三娘妙目微扬,仿佛含有无限情思地,向诸葛逸紧盯几眼,嫣然笑道:“第二件事,更为简单,只是我看你在明岁元宵大会之时,略微提前莅止,早到我‘万梅谷’中三日!”
诸葛逸毫不考虑地应声接口答道:“好好好,诸葛逸准与其他‘东僧’、‘西道’、‘北剑’、‘夺魂旗’等‘乾坤四绝’,提前三日赴会!”
孟三娘似嗔似笑地,“嗯”了一声,摇头答道:“谁要他们早来?我只要你独自一人早到三日!”
诸葛逸听孟三娘这等说法,不禁大出意外,喃喃自语说道:“要我独自一……人?”
孟三娘凝眸一笑,点头说道:“这三日之间,孟非烟要尽抛俗事,与你对坐‘万梅谷’中,几株绝世异种‘绿萼香梅’之下,以一张琴、一坛酒、一局棋、一炉香,相互清谈,听听你这位号称胸罗万有,学究天人的‘南笔’诸葛大侠,除了一身旷代武功以外,关于其他的书画琴棋诗词歌赋金石丝竹等等,是否名副其实的,件件均参上乘妙谛!”
诸葛逸知道孟三娘名虽考较他人,实则显露自己,但觉得这位名满江湖的红粉魔头,确实不俗,无论风华气质,均远胜“九毒书生”姬天缺多多,与那神出鬼没的“万相先生”百里独,同是一流人物!
心头生敬生佩,目中也越发觉孟三娘一言一笑,均极可人,遂应声接口赞道:“孟掌教这种想法,倒真高雅风趣……”
孟三娘春山带俏,秋水流情地,紧接着含笑问道:“请问诸葛大侠,既觉孟非烟此议不俗,则到时你敢不敢独自来我‘万梅谷’中,凑凑这番风趣?”
诸葛逸虽然明知孟三娘弦外有音,并警觉对方神情过份柔媚,但却被那“敢不敢”三字,激得豪情万丈地,轩眉朗笑说道:“诸葛逸生平凭一身武学,敢闯虎穴龙潭,凭一点定力,敢入脂粉地狱!何况孟掌教只不过约我清谈三日,有甚不敢前来?你且于明岁正月十二,焚香备棋,张琴置酒,在‘万梅谷’内的‘绿萼香梅’以下,等我便了!”
话完,长揖一礼,回身缓步,极其潇洒从容,宛如行云流水般地,向三仰峰下飘飘走去!
孟三娘手携孟浮云,凝目相送,直等诸葛逸的身影,完全消失于奇松怪石之间,以后,才微叹一声说道:“这才真不愧为名满乾坤的绝代风流人物!”
孟浮云因无法插口,只得始终保持沉默,孟三娘遂惆怅无穷地,手牵爱徒,惘然跃入“玄玄壑”中的蒸腾云雾以内!
诸葛逸到了三仰峰腰,正选了一块背松傍泉的青石小坐,并暗自忖度“罗刹教”掌教“笑面阎婆”孟三娘对自己的神情语气,何以如此温柔亲切之际?峰头“哈哈”一笑,人影双双,钟离老人与上官灵,同自飞身而下!
诸葛逸含笑问道:“老头儿,你可曾乘着我与孟三娘那红粉魔头,互相答话之间,在孟浮云身上,作好手脚,约她与上官灵悄悄一会?”
钟离老人笑道:“这点小事,还不容易?我已以树叶传书,飞入孟浮云手中,不过她未曾获机展视,业已带入‘玄玄壑’下而已!”说到此处,忽然换了一副神秘目光,看了诸葛逸几眼,微笑说道:“诸葛穷酸,你似乎应该好好请我一请?”
诸葛逸聪明绝世,一听便知钟离老人要向自己调侃,不禁眉头略蹙,佯装未觉地淡淡问道:“老头儿又要想作甚怪?好端端的要我请你则甚?”
钟离老人怪笑一声说道:“孟三娘请你替上官灵、孟浮云作媒,你难道不要请我替你作媒?”
诸葛逸知道一场奚落难免,摇头苦笑说道:“老头儿留些口德,不要烂嚼舌头……”
钟离老人大笑说道:“诸葛穷酸,我们既以绝世高人自许,‘穷’则无妨,‘酸’则不可,灵山啸傲,葆命修真,‘侣’字何等重要?……”
诸葛逸越听越不像话,赶紧转变题目,向钟离老人蹙眉说道:“老头儿,你在那张树叶以上,写些什么?约孟浮云于何时何地与上官灵相会?”
钟离老人见诸葛逸平日何等潇洒,如今居然面呈窘色,不由暗暗好笑,也就适可而止地应声答道:“我约孟浮云于今夜初更,在我与孟三娘比赛上吊的林中相会!”
诸葛逸闻言,目注上官灵笑道:“今夜你出面与孟浮云相会,我及钟离老头儿,则藏在林中,看看她究竟迷失本性到什么程度?再行设法!”
上官灵两只大眼一翻,发话问道:“今夜只有孟浮云一人前来,两位老前辈不是依然见不到那艾云飞么?”
诸葛逸眉峰微蹙,略一沉思道:“在未曾研究出使他们恢复本性之策以前,先不见他也好,免得目睹故人之子,不肖下流,反而多生闲气!”
钟离老人半晌未发话,听到此处,忽然微笑说:“由孟浮云、艾云飞双双迷失本性,彻底忘却来因,可以推知孟三娘‘罗刹教’中这种迷魂秘药,不仅药力特强,并还极其难解!我们不如双管齐下,你隐身林中,仔细观察,我则悄悄再入‘玄玄别府’一探,或有所得?”
诸葛逸闻言笑道:“话虽有理,但孟非烟先前与你比赛上吊,来分胜负的中止分手之时,曾经互相约定‘万梅谷’中再会,如今当夜便入她‘玄玄别府’,岂非有点食言背信之嫌?”
钟离老人知道自己适才建议诱出孟浮云、艾云飞时,曾有与孟三娘彼此业已定约,不应事先扰闹她玄玄别府之言,诸葛逸遂特地据以反诘,想使自己发窘,不由失笑说道:“诸葛穷酸,别想用话堵我?‘逍遥老人’钟离哲虽与孟三娘有约,难道我不能以‘夺魂旗’面目,一游她‘玄玄别府’?”
诸葛逸拊掌笑道:“我确实未曾想到这点,真‘夺魂旗’钟离老人、好‘夺魂旗’诸明、坏‘夺魂旗’姬天缺,以及那第四‘夺魂旗’阎元景,假假真真,神出鬼没,早把武林中搅得眼花缭乱,莫名其妙!你只要换衣易容以后,孟三娘便根本无法认出你的本来面目!”
第二十一章 是仇?是爱?
上官灵知道钟离老人化装“夺魂旗”面目所需的人皮面具,及黑色长衫,一向随身备带,遂含笑问道:“钟离老前辈,今夜你以‘夺魂旗’面目,出现于‘玄玄别府’之中,必然有趣已极,但那面‘风磨铜夺魂宝旗’,却不在手中……”
钟离老人含笑骂道:“上官小鬼,不要找我麻烦!我此次暗入‘玄玄别府’,目的只在探听蒲铿怎样改名艾云飞,迷失本性,及‘孟婆汤’的解药解法,又不与孟三娘对面交手,那‘风磨铜夺魂宝旗’不在身旁,有何紧要?”
上官灵笑道:“对对对,要达成这项任务,老前辈只须把你绝世无双的‘云飘电闪身法’,略为施展,便已游刃有余!但万一你若发现‘孟婆汤’的解药之时,准备怎样下手?是偷?是抢?”
钟离老人一看天时,见夕阳方坠,夜色未深,距离初更尚早,遂向上官灵含笑道:“你这小鬼,花样颇多,今夜‘玄玄别府’之行,不妨由你传令,我来遵令施为,你说我若万一凑巧,发现‘孟婆汤’解药时,应该怎样下手?”
上官灵听钟离老人愿听自己的命令行事,不由高兴得拊掌大笑说道:“有趣,有趣,老前辈确实是位妙人儿……”
钟离老人闻言,不禁失笑,上官灵思索片刻,沉吟说道:“不过无论是偷、是抢,均难免有失老前辈名震乾坤的真‘夺魂旗’,及‘逍遥老人’身份……”
诸葛逸在旁见这风趣调皮的一老一少,委实配合得佳妙已极,正自暗暗好笑,忽听上官灵这等说法,遂接口笑道:“上官小鬼话虽不错,但既不能偷,又不许抢,难道你要孟非烟甘心情愿地送给老头儿么?”
上官灵目光一转,向钟离老人笑道:“钟离老前辈,你既要我传令出题目,则题目可能不太容易?”
钟离老人笑道:“小鬼头不要乱耍花枪,莫非你认为真‘夺魂旗’心中,有过‘畏难’二字?”
上官灵微一摇头,得意笑道:“老前辈既不怕难,事就好办!适才诸葛老前辈说得对,我要你设法使孟三娘甘心情愿地,把‘孟婆汤’解药,双手奉送!”
钟离老人万想不到上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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