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魂旗
“夺魂旗”有意传声,任凭“北剑”蒲琨再怎样的专心一志,耳内也自然听见这几句讽刺之语!
他当初盛怒之下误伤上官灵,本已内愧!如今被“夺魂旗”当众指责,心气立浮,“三指剑”压不住“龙虎钢环”,渐渐又往上拱起!
蒲琨心内一惊,正待纳气静心,摒绝外扰地凝神传力,对手“东僧”醉头陀“哈哈”一笑,“龙虎钢环”的劲力也收,目注蒲琨说道:“蒲兄不必为外物分心,我也决不占这种便宜,你我斗上三五百招,难分难负,目前如此比法最好,我们索性不见高低,不下此石如何?”
说完便自趺坐大石之上,双手分执“龙虎钢环”,平伸胸前,仍作双环交叉互错形状!
蒲琨闻言,脸上微红,听出醉头陀这几句话,明面故示大方,暗中却也在嘲讽自己定力不坚,会被“夺魂旗”语音,影响得心浮气散!
不但如此,“东僧”占了绝大便宜,因为自己这近二十年来,啸傲燕山,精研剑术,深信连诸葛逸的“生花七笔”、天痴道长的“玄天七十二拂”,也足可一拼!才遣爱子游侠江湖,探听其余“乾坤四绝”近况,有意再度一争雄长!
如今醉头陀避重就轻,指明互较内力,不见高低,不下此石,岂非使自己精妙剑术难展其长?但对方既已划道怎甘示弱?遂也盘膝端坐,“三指剑”平举当胸,往醉头陀“龙虎钢环”的交叉之处一搭!
两人均将数十年威名,系此一举,全都不敢丝毫怠慢,索性双双静气垂帘,把身外一切,付诸不闻不见,只往环身及剑尖之上,绵绵传送真力!
蒲铿怕“夺魂旗”会乘机对自己爹爹,有所不利,脸色颇为紧张地,站在“北剑”、“东僧”对坐较功的大石之旁,凝神守护!
“夺魂旗”见自己用真气传声,发话刺激“北剑”,暗助“东僧”,但醉头陀似乎并不领情,遂回头向上官灵笑道:“我不愿像‘北剑’蒲老儿那样不知羞耻的以大凌小,但不还手你又不太高兴!这样好了,在你每攻我三招以后,还你一掌!”
上官灵闻言虽仍不大满意,但心中暗想,眼前这个“夺魂旗”的心肠举措,仿佛确实要比祁连山所遇,拿自己“无字真经”的那个“夺魂旗”,要好得多!
但好坏既分,真假仍自难辨,上官灵立意觅机施展“洞中老人”所传的那两招“冤沉海底”“恨满心头”,试试这“夺魂旗”如何应付?
主意打定,轩眉朗笑道:“‘夺魂旗’!照你这样说法,三十招中,我就可以试出你是真是假!”
语音方了,谢东阳独创秘传的“九宫连环手”法,已自展开,矮身错步一飘,把自己转到西北生门,然后发掌如骤雨狂风,向“夺魂旗”当胸击到!
阴阳生克,及奇门变化,哪里难得住“夺魂旗”这等武林奇人?连躲都不躲地,黑衣下摆轻飘,便使上官灵这当胸一掌,掠空而过!
但上官灵师传的“九宫连环手”法,亦颇不俗,一掌击空,立即就势变招,收肘横撞“夺魂旗”乳下“期门”重穴!
并算准对方因未满三招,不会还攻,若非向左旋身,定然纵跃避势!遂以右足“魁星踢斗”,左掌来上一招“鬼面拨扇”,把预料中的两条退路,一齐封死。
这几招说来虽慢,但动作上却捷逾闪电,极似同时出手!
“夺魂旗”也不禁失声赞道:“小娃儿,不怪你狂,果然真有两手!掌力身法,以及临场变化,样样不俗!倘若再加十年火候,‘乾坤五绝’以外,算你一号!”
一面说话,一面出人意料地,挺胸迎向上官灵直撞“期门”重穴的手肘,但就在肘尖将沾未沾衣的刹那之间,倏然一闪一转,仍然是施展先前的那种“纯阳酒醉巧戏黄龙”身法,不仅使上官灵右肘撞空,左掌右足虚发,并笑吟吟地,欺近身来,骈指疾点对方右腿,“阴市”大穴!
上官灵想不到“夺魂旗”身法如此怪异,但他应变亦极敏捷,右肘既已撞空,左掌右足遂也半发即收,左足足尖点地,身形斜挂云旗”,避开“夺魂旗”食中二指,右手趁势沉肘运掌“玄鸟划沙”,“刷”地一声,反切“夺魂旗”右胯!
“夺魂旗”见上官灵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居然还能避势抢攻,越发暗觉难能,哈哈一笑,收指飘身,横跃七尺!
上官灵恨他方才那些“再加十年火候,‘乾坤五绝’以外,算你一号!”之语,仍在倚老卖老轻视自己!不由钢牙紧咬,暗忖今日“长生矶”上,若斗不过你,等下月“庐山小天池”再斗!“小天池”斗不过时,等二度谒见“洞中老人”,习艺以后再斗!总之,除了“西道南笔”以外,三五年间,若斗不了“东僧、北剑、夺魂旗”与那“罗刹门掌教笑面阎婆”,救回常碧云姊姊,自己便立誓永世不谈这“武学”二字!
心头郁怒,自然掌上加功,纵身赶过,施展“九宫连环手”中,极具威力的“乾坤八掌”,掌掌不顾一切地,拼命强攻,掌风猎猎,劲气呼呼,裂石开碑,撼山倒海!
“夺魂旗”被他打得东飘西闪,紧皱眉头!因为看出上官灵这样打法,是不知轻重,存心硬拼!虽然此子根骨绝佳,并似有罕世奇遇,真气内力之强,与年龄不成比例,但火候锻炼,毕竟悬殊,自己万一在硬拼之下,失手损伤这一朵正在郁香待放的武林奇葩,岂不可惜?
况且当初陕西七里山前,此子是与“西道”天痴,一齐出现,极可能就是“西道”的得意弟子,自己业已因一时之气,得罪“北剑”蒲琨,及“笑面阎婆”孟三娘两个厉害对头,何苦再与“西道”天痴,多结深怨?
“夺魂旗”因心中如此想法,故而下手始终留有分寸,在每逢上官灵攻满三招,便轻描淡写地,蹈暇趁隙,出手还击,但招术虽妙,总留有时间退步,使对方能够躲避!这样打法,不仅凶险毫无,并极似师徒喂招,隐隐含有指点之意!
上官灵何等聪明?任凭“夺魂旗”掩饰颇妙,在二十招以后,也已发现对方有意怜才,对自己始终不下杀手!
他毕竟年轻,不懂得所有武林绝艺,如欲发扬光大,必须首重传人,而三军易得,一将难求,只要天悟神聪,根骨灵秀,便会占足便宜,对方越是身怀盖世神功,越是不舍得轻易摧折这类罕见奇葩,而欲尽一切努力,将其争取!
但上官灵虽然不懂得,心中不免有点奇怪,好“夺魂旗”、坏“奇魂旗”、天痴道长、“笑面阎婆”,甚至连自己挨过他一记内家重掌的“北剑”蒲琨,怎的有意无意,或明或暗,均似对自己颇有好感?
他人小鬼大,一面想事,一面判断自己这次若以“斗换星移”、“旋转乾坤”、“翻天覆地”三招连环出击,而故意略留破绽,“夺魂旗”定然趁隙还攻,岂不便可就杌施展“洞中老人”所传的第一招“冤沉海底”?
手随心动,招出如风,但在回环并发的第二招“旋乾转坤”之中,故意用力稍浊,足下由应踩的“天璇星位”,踩到了“天枢星位”之上!
果然“夺魂旗”全如上官灵所料,在闪过第三招“翻天覆地”之后,飘身自右方欺进,作势轻敲上官灵臂端“天泉”穴,口中并带笑说道:“你这一招‘旋乾转坤’,用力稍浊,足下应该左移五寸,立在‘天璇星位’,便不会被对方由此攻进,全盘受制!”
上官灵似乎把“夺魂旗”轻敲臂端“天泉”穴的虚势,当作实招,更因“天璇星位”被人乘隙反占,一时无法躲避,竟自全身往后一倒,足跟蓄力,几乎平塌及地!
“夺魂旗”,皱眉说道:“这种‘卧看天河’‘倒穿金鲤’身法,不到万不得已,最好别用!因为对方功力稍高,太易追击,如今你且试试怎样化解我这一招‘孔雀剔翎’。倘若往后倒穿,我便跟踪赶到,在你身未及地,无法腾挪闪展之前;突下内家煞手,岂非便将难逃一败?”
发话之间,因怕伤了上官灵,一招“孔雀剔翎”,只用上二成功力,轻轻划下!
上官灵鼻中微嗤,冷然答道:“‘夺魂旗’,你这一片好心,是不是装出来的?可惜世间事哪得尽如你意?你且见识一手武学奇招‘冤沉海底’!”
一面答话,一面用极为巧妙的身法,双足交叉借力,贴地轻轻一翻,但等由仰面朝天,翻成全身扑地以后,忽又出人意料地电疾翻回,也就在这一翻一转之间,恰恰把对方所发几乎无法躲避的一招“孔雀剔翎”,从容闪过!
“夺魂旗”一掌划空,颇为对方的巧妙身法所惊,方自失声赞好,上官灵腰间叠力,一挺一穿,竟乘着“夺魂旗”收招换式的刹那之间,凌空直上!
这些动作,奇诡无伦,“夺魂旗”有点莫名其妙!抬头一望,空中并无上官灵人影,却感觉有股极强劲力,袭向丹田小腹!
原来上官灵根本不曾窜起,虽然长身作势,但脚尖尚未离地,便以“千斤坠”身法,电疾沉身,盘坐流平,功聚双掌,照准“夺魂旗”丹田气海,狂推而出!
“洞中老人”所传的这手奇绝怪招,真弄得“夺魂旗”立濒险境,一筹莫展!
但他毕竟功力绝世,临危不乱,强提一口真气,脚尖点地,全身便如一张薄纸似的,被上官灵所发掌风,吹得乎飘五尺!
然后右臂往后一举,身躯凌空翻转,左掌聚劲,挥手虚击,就借这一点空中气流的反推微力,向左横飘,脱出险境以外!
这种身法,也极神奇,上官灵认得是轻功中九大绝技之一,“摘星换位”,内心颇为佩服“洞中老人”事事前知,当初教自己这两招绝学之际,便已把“夺魂旗”如何闪避,预料得丝毫不错!
“夺魂旗”以“摘星换位”,向左横飘以后,上官灵本待追踪再用那招“恨满心头”便可试出面前这个“夺魂旗”,到底是真是假?
但方自蓄势待发,忽然怔住,因为看见“夺魂旗”落地以后,并未注意自己,却注视“北剑”、“东僧”对坐较功和那块大石,神情颇为焦急!
上官灵也随着“夺魂旗”目光看云,只见“北剑”蒲琨与“东僧”醉头陀的“三指剑”“龙虎钢环’,依旧在身前平举相交,未曾分出丝毫上下,但脸色却不似那样平和,“东僧”醉头陀的脸上,宛如酒醉,一片酡颜,“北剑”蒲琨却似大病未愈,一片惨白!
不单“夺魂旗”神色紧张,那侍立“北剑”蒲琨身后的蒲铿,眼角眉梢,也颇呈忧急!
上官灵莫名其妙,轻轻纵过,“夺魂旗”向他摇手低声说道:“小娃儿,我们要打少时再打,目前我们想个法儿,怎样才能使他们不致一齐毁在这‘长生矶’上?”
上官灵依旧愕然不解,“夺魂旗”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武功练到上乘火候之人,其他均可淡泊,惟独对一个‘名’字,极少有人能够放下!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高人隐士、豪杰英雄,跳得出‘利锁’,脱不了“名缰’,到头来全没在这一字以上!所以当世之中,什么叫‘乾坤五绝’?什么叫‘笑面阎婆’?又何必举行甚排名论剑?但看谁能勘得破这‘名关’二字,谁才是真正的第一高手!”
上官灵见“夺魂旗”忽然感慨起来,不由皱眉问道:“‘夺魂,旗’,这‘北剑东僧’,不过剑环相交,比比内力,有甚凶险?你不是要替他们化解么?怎的不想法儿,却这样唠唠叨叨则甚?”
他哪里知道“夺魂旗”方才那一番舌,就是在暗中劝解“北剑东僧”,但这“乾坤双绝”,宛如充耳未闻,仍自垂帘静坐,“东僧”红扑扑的脸上,越来越红,“北剑”白惨惨的双颊,也越来越白!
这时海上远远又出现一叶风帆,看方向也是对这“长生矶”而来,波涛更平静得异乎寻常!“夺魂旗”看了那叶风帆一眼,向上官灵叹道:“‘东僧’醉头陀本来是怕与我‘北剑’过手,会弄得不可开交,但他忘了自己一样傲不服人,如今嗔念一动,却真正成了难解难分的生死相搏!”
说到此处,知道上官灵尚有疑问,继续解释说道:“他们这种比法,难到极点,一方面较量真力强弱,一方面又要防备手中的成名兵刃,不使禁受不住,有所损毁!所以刚力柔劲,互相硬抗,自然极损真元!倘若功力悬殊,片刻便分胜负,并无大碍,最怕两人这等名望相同,火候相若,谁先收手,谁就会被武林腾笑,丢了大人,故而*得非耗到油尽灯干,才可分出上下!但败的一个,必会当场五脏皆碎,喷血身亡;胜的一个,也因斫丧过重,大减寿算!”
“夺魂旗”这些话虽系对上官灵所说,但主旨仍希望“北剑”“东僧”听见,彼此警觉收手!
但这些武林奇人,委实妙极怪极,“夺魂旗”说完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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