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猎荒原
据说现在传下的武技本出自圣岛,若此人所说为真,岂非在当时就有其他的武学心法流传?那么若不是那些心法皆已亡佚,便是经过数百年的流传,各种心法已经混同难分,找不出本源了。
赵宽想了七、八种可能,一时也不知道哪种才是正确的;不过若是这人所说为真,他的功夫必定天下少有敌手,这本日记实在值得一看。赵宽想到这里,连忙急急的又看了下去。
可是之后的日记除了一些境界的描述之外,几乎都没有再提如何修练,赵宽翻来覆去找不出窍门,心里不禁有些怀疑,那个兹克多明明要自己看书修练,这本书写得这么含混不清,如何练起?
※ ※ ※
无元五三○年九月二十八日
这时东方的天色正慢慢发白,在南方海中荒岛的赵宽,拿着那本《路南日记》,不知不觉间已经看了一夜,正满脑子疑惑的时候,忽听洞外传来兹克多的声音:“胖小子!胖小子!”
赵宽连忙将书藏好,一面从石后走出说:“前辈,你什么时候才要放我出去?”
“等你练完功夫自己走出来岂不是好?”兹克多笑嘻嘻的,一点也看不出昨天的丧气,只听他说:“等你功夫练好回到大陆,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是十分美满?”
“我只要现在能回去就够了。”赵宽沉住气说:“前辈,你何必强人所难?”
“什么强人所难?”兹克多变脸了,有些生气的说:“你到底学不学?还是想饿死?”
赵宽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好闷着不做声,兹克多却又高兴了,点点头说:“只要你好好学,自有你的好处……听着,将内息汇往丹田气海,压实之后急放督脉……”
“等一下……什么是督脉?”赵宽刚刚在书里好像也有看到这个名词,不过自然要装作不知道,于是立即发问。
兹克多叹了一口气才说:“那本书其实写得满清楚的,怎么会找不到呢……督脉起自小腹内骨中央,往下巡行后绕,穿过背脊一直到脑上方……”
“啊……我知道了。”赵宽弄清楚了,这不就是说大循环周天环绕的前半段路径吗?平时练功没这么多称谓,干什么要取个督脉的名字?
赵宽还没问,兹克多已经喟然说:“这是近千年前的老名称,你自然不知道。”
“可是……”赵宽问题又来了:“这样一来,那个什么脉……对了,督脉受得了吗?”
“受得了。”兹克多斩钉截铁的说:“若是不行还有别的办法,反正那果子对于气脉运行与疗伤大有帮助,伤不了的。”
赵宽一愣,原来兹克多给自己吃的东西还有点学问,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兹克多说到这里,摇摇头说:“你就自己练吧,督脉练了之后试任脉、冲脉,这两条就是……”兹克多将两条经脉路线说明之后,要赵宽自己习练,说完转身就离开了洞口,让天光由洞口透入。
赵宽呆望着那个石孔,心里拿不定主意该不该练,这兹克多似乎有些奇怪,不知道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对自己是好意还是恶意?不过这些方法似乎与《路南日记》提到的一些怪异方法有些关系,最终目的当然就是产生气道了。
这也许是兹克多自己悟出的步骤,反正《路南日记》上也没提到实际的修练方法,只是仔细记载着状况与结果,要是真的依照这些道理练,说不定也会试到兹克多说的做法。既然这样,试试看应该也无妨,赵宽下了决定,于是平心静气下来,尝试着将气劲运行到自己的气海中。
赵宽一运内息,这才发现那怪果确实对内息大有帮助,他将内息运行了两周天,审查了一番自己体内的状况,便专心试着将内息汇聚丹田。
这不算什么特殊的事情,丹田本如汪洋大海,能容纳体内的大部分内息,问题是兹克多说要迅速向督脉冲入,赵宽可就心中惴惴,会不会这样一来,自己的经脉立即受创?可是兹克多言之凿凿,看来又不像是虚言。赵宽迟疑了片刻,终于一鼓作气引着内息向后急冲。谁知内息一出尾锥骨,赵宽立时感觉一股剧痛袭来,全身为之一震,连忙一散内息,将颇不稳定的内息导流到四肢百骸,这才龇牙咧嘴的站了起来。
赵宽一站起就忍不住骂:“死老头,什么鬼方法嘛……”
“怎么了?”兹克多的声音忽然传来,同时将那颗瘦削的脑袋也凑入石缝中说:
“你试得怎么样?”
赵宽没想到兹克多没走,不过这时他也不客气的说:“这根本不行!我不要练了,快放我出去!”
兹克多脸色沉了下来,瞪着赵宽说:“你再胡说我就饿死你!”
这可是赵宽的罩门,他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只好愤愤的说:“你想让我走火,何必这么麻烦?”
兹克多一张老脸上一阵红一阵青,顿了顿才说:“你到底听不听话,要是不听,老头我转身就走,一个月之后再来替你收尸。”
赵宽看兹克多的神色不对,心中大起疑云,莫非兹克多当真要让自己走火入魔?
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赵宽心中既然疑惑,口中便试探的说:“前辈,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也说清楚,不然我失败了不打紧,您的目的一样无法达到,要是说清楚,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一点忙。”
兹克多摇摇头,不答反问地说:“刚刚你说不成,有什么感觉?”
看来兹克多还是不肯说,赵宽无奈地说:“刚刚内息一冲到尾闾,那里的穴脉就受不了了,我的内息差点逆行……”
“赶快看看那一段经脉有没有改变?”兹克多不等赵宽说完就急急插嘴。
赵宽一愣,将心念集中到尾闾处,发现那里的经脉确实有些不一样,不过不同之处到底在哪里,赵宽一时却又说不出来,只能迟疑地说:“好像……有些怪怪的……”
“是宽了点,还是松了点?”兹克多追问。
宽跟松有什么区别?赵宽心里暗骂,不过口中只说:“都不大像,不过通过的速度……好像快了些。”
兹克多两眼一翻,目光朝上的思忖起来,过了片刻才自语说:“怎么每个人都不一样……”
看来这怪老人已经捉过不少人来了,莫非正是洞中的这些尸骸?想到这里,赵宽心中微栗,自己莫要也成为其中之一。
这时兹克多回过神来,点点头说:“你再试试,说不定会有别的好处……不过身体的状况要说清楚些,不然可没东西吃!”话一说完,兹克多不管赵宽的目瞪口呆,转身便飘然离去。
赵宽怔了片刻,这才能接受事实--这兹克多居然把吃饭当成交换条件?师父班桐当初逼自己练功时都没有这么过分;可是这对赵宽确实十分有效,对他来说,若是没得吃,人生还有什么意义?何况饿死也未免太丢脸了。
赵宽想了想之后,终于还是坐下来定心练功,虽然不大敢练兹克多教的法门,但自己的“柱国先修”与“万物演化”可都还没练成,乾脆趁这个时候好生练上一练。
※ ※ ※
“是啊,是啊。”这边在南极洲冰宫,冯孟升正挨在一个铁窗旁,没什么诚意的点头:“那些当然都是胡说八道的。”
“正是如此。”铁窗中的人物,正是与冯孟升一起被带来的那个青年,他瞪着空中滔滔不绝的人影,破口大骂说:“想用这种方式混淆视听,南极诸贼也太天真了。”
“啊……对了。”刚骂完话,那人转头对冯孟升说:“你确定路易与幕斯安只是被打回美克湾?”
“是啊。”冯孟升说:“没吐血,也没怎么样,满小姐似乎已经留手了。”
“那可不一定。”那人哼哼说:“那些妖女都不是好人。”
冯孟升嗯了两声,懒得再接口。昨晚他好奇之下摸过来,果然在一个铁窗中,露出了那个草包青年的面孔。基于除他之外,没人肯理会自己,冯孟升终于与他攀谈起来。
那青年叫作吴耀久,自称居住在皇都,冯孟打探他的身分,他倒是守口如瓶,冯孟升便礼尚往来,也没说出与雪梅、苏胆相识并受其嘱咐的事情;至于那个红色按钮,他早不知按过几次,但想也知道,这儿是敌方的大本营,苏胆两人自然不会傻傻的跑来送死,冯孟升后来也放弃了。
在对话中,冯孟升感到吴耀久十分率直,有时还有些性急,更离谱的是他似乎有些天真,对于自身的处境似乎并怎么担心。
而这段时间中,那个自称新皇三世的多.奇米朗,又出现了好几次,而且之后谈的可不只是南极洲建国史,还说了很多他所谓的真实道理,诸如“弱肉强食乃生物循环之原则”、“要使人性中斗争面适当的纾解,就必须有适当的敌人”、“在竞争之下,人类得以无限的进步”……等等。
这时又是一篇新的讲词,内容是有关于“愚昧的和平主义如何导致文明的毁灭”,以及“聚能文明时代武力的对峙,不影响国力发展,所以分裂是进步的原动力”
之类的东西。这本来也算是颇为有趣的想法,不过吴耀久却是大大不以为然,不断的针对多.奇米朗的演讲内容痛骂,就算一时想不出如何辩驳,也会以“胡说”、“鬼扯”相应,一点也不显疲态,其间还不断运功摇动金属栏杆,只不知那栏杆是何物所造,任凭吴耀久用尽功力,栏杆依然不为所动。
而看那影像完全不受吴耀久的影响,冯孟升更确定了那绝对不是真人;虽然冯孟升完全无法了解这样的东西是怎么做出来的。
总之,冯孟升一面听,一面听那青年叫骂,不过说来也奇怪,一直没有人来干涉两人的对话。
另一方面,这段时间中,牢笼中那七、八个人也不时往这么瞧来,目光中似乎是有些羡慕,又有些迷惑。吴耀久看久了,向冯孟升问起,冯孟升回答了自己遇见的状况,吴耀久却是不信邪,大呼小叫了片刻,见果然没人理会,这才放弃。
直到多.奇米朗的演讲终止,四面传出了热闹的掌声,为此激昂的演讲划下句点之后,吴耀久才喘了喘气,闭上了嘴。
冯孟升却忍不住好笑,吴耀久的这份倔强可比李鸿,不过这种无效的抗议,李鸿恐怕没兴趣支持这么久,从持续性热情这一点来看,反而有点像赵宽;冯孟升从吴耀久身上看到一些类似两位好友的特质,感觉与他亲近许多,只不过初见时见他一脸正气,想不到也会这么乱骂一场。
吴耀久休息片刻后,目光望向冯孟升说:“刚刚说到哪里?”刚刚正是人影出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这样的经验,也不只一次了。
问题是何必被打断?还不是因为吴耀久忍不住要骂……冯孟升苦笑说:“刚刚提到,他们捉我们来,似乎想让我们学功夫。”
“怎么可能?”吴耀久惊呼一声说:“有阴谋。”
“也许吧。”冯孟升也不怎么相信,笑笑说:“只不过若是真能学点功夫,却也不吃亏。”
“想学功夫?”吴耀久拍胸膛说:“我就会很多,跟我学。”
想起吴耀久在乔梦娟手下走不过一招,冯孟升虽不好意思大皱眉头,但也实在表现不出雀跃的模样,愣了半晌才说:“谢谢。”
“冯孟升!”吴耀久连名带姓叫人:“你别看不起我,我知道的功夫可不少,只是练会的功夫不多而已。”
“为什么?”冯孟升讶异地说:“你为什么不练?”
“哎呀。”吴耀久摇手说:“我问你,练功来做什么?”
冯孟升愣了愣,这话怎么有些熟悉?他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整理整理自己的想法后说:“除了健体、强身、延寿之外,进一步就是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吧?有些人可以藉此提升自己生活品质,有些人可以达成野心,看每个人不同吧。”
“说的很好。”吴耀久老声老气的点头说:“健体、强身、延寿是同一回事,不说别的,单是你们贺如平岛流传的烂内功,只要不在初步凝炼前破身泄元,并持之以恒地修练,活个一百五十不是问题吧?”
贺如半岛的烂内功?冯孟升张口结如,说不出话来,吴耀久也不等他回答,接着说:“但再高深的武学心法,除了一些特殊的例外……比如无祖之类的异类,一般来说,也不过活这个岁数,所以,想长寿,不用学太好的内功。”
这话似乎颇有道理。可是冯孟升仍摇头说:“那有人欺上门来怎么办?比如我们现在不就任人宰割?”
“这是另一个问题。”吴耀久似乎早已对此思索良久,胸有成竹地说:“接下来,就是实用性的问题了。因为人人体质不同,际遇有异,所以分出了功力高下,更有无数的人全心研究更强力的杀人方式,于是在彼此竞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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