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猎荒原
“嗯。”声音的主人依然只应了一声。
“至于我那些东西。”赵宽又说:“你就帮我保管,我要是最后没能出来,就随便怎么处理,不过有关师傅的东西还是别让不相干的人知道,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扔了或埋了就算了……”
说到这,赵宽蓦然听到耳边传来轻轻“啪”地一声,宛若晨间露珠滚落草叶坠地。赵宽一怔睁开眼睛,却见泪珠正顺着班绣蓉细致的面颊一滴滴滑下,在细巧的下巴汇聚滴落。
班绣蓉也没想到赵宽突然睁开眼睛,她一惊转过身去,伸手左右拭去泪水,这才回过头柔笑说:“我不知怎么了……”
没想到赵宽却是咧嘴一笑说:“你不穿尿布之后,很少看到你掉泪。”
班绣蓉脸一下子红透耳根,忍不住微嗔轻骂:“宽哥!”
赵宽也没追问,顿了顿说:“至于那本《路南日记》,我是颇想交还给路南后人,但单练那功天说不定会死人,我又怕害人。”
“死人?”班绣蓉露出讶异的表情。
“还得练另外一套功夫才成。”赵宽说的自然是“柱国先修”,跟着他想了想又说:“或者配合阴柔一点的功夫一起练,我感觉这功夫就是太霸道了,才会这么难练,那个兹克多死老头脑袋就是转不过来,揉合点阴柔的功力不是应该安全多了吗?”
“阴柔点的功夫?”班绣蓉一笑说:“像冯大哥那种?”
“对啊,绣蓉聪明。”赵宽赞实地说:“不过两者不能均修,否则不阴不阳又阴又阳变成四不像,两方一冲突不知道会有好处还是会有大问题……但怎么个比率才适当……要七三分还是八二分我可就不知道了,得一面练一面试,最重要的是顺天而行,才不会像我一样辛苦,就算威力差了些也没啥关系……”
说到这边,赵宽突然说:“你想练吗?我帮你去问问适合女子的南极心诀好吗?”
班绣蓉摇摇头说:“不是,我不想练功打架……宽哥刚刚不是说路南的后人吗?我才想到……”
“喔。”说的是舒宜年?赵宽有点僵硬地强笑说:“他也可以,不过得找孟升讨心诀,孟升的似乎比较适合男子。”
“没关系,不用麻烦冯大哥了。”班绣蓉摇摇头说:“他们舒家本身武学也很不错,只不过似乎不大适合他们兄弟,宜年不是很有把握以后会重练,我提到去皇都应可找高人拜师,他也兴致缺缺。”
“当然了。”赵宽皱眉摇头说:“他们是路南后人,去新大陆不被排挤已经很不容易了,不容易找师父。”
说到这儿,赵宽突然感觉到身后树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正有人矮身往这边窜来。赵宽微微一楞,才回头,却听到树丛中那人压低声音说:“赵大哥,千万别说我在这儿。”
舒郸果?赵宽一楞,却见另一边人堆中舒延孝蓦然腾起空中,正皱着眉四面张望,看样子他找的不是别人,正是身后的浑小子。
舒郸果的声音,班绣蓉也听到了,她轻声笑骂说:“郸果你又胡闹。”
“才不是。”舒郸果低声说:“我才不要被吸光功力呢,我要去打怪物。”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这小子想去送死啊?赵宽见班绣蓉脸上露出了忧急的神色,他略一沉吟即说:“绣蓉,这小子我跟他说,你帮我找孟升来。”
班绣蓉担忧地望了望舒郸果隐身的树丛,这才点点头离去。
“小子。”赵宽没转头,就这么低声说:“你是打啥主意?”
“打怪物啊。”舒郸果理所当然地说。
“你这小子不够义气。”赵宽哼了一声说:“我才想托你帮忙,看来是白期待了。”
“什么不够义气?”舒郸果讶异地说:“赵大哥有事,我当然没有第二句话。”
“我师妹以后说不定会是你大嫂……”赵宽说到这里,不知为何心中一疼,他摇摇头甩去这种感觉,接着说:“不管她日后是不是你大嫂,我都想托你以后照料她,你居然只为了想打怪物就躲在这儿,我不是白期待了吗?”
“这……”舒郸果抗声说:“出去功力都被吸光了,怎么保护她?我宁愿死在这边也不想重练,练了十几年都才这样烂烂的,还重来一次?”
“换一套好功夫不就得了?包你不用几个月就比现在还强。”赵宽一笑说:“我先传你一套心诀,你好好听着。”
“嗯?”舒郸果躲在树丛里点头,要不要出去是另一回事,有功夫学先听就是。
赵宽当下把“柱国先修”运行之法,传了开头约莫三分之一给舒郸果,两人反复念诵了几遍,冯孟升恰好飘飞而下,笑问赵宽说:“赵胖子,找我?”
“我想传树丛后的郸果小子一些功夫。”赵宽笑说:“你内功的基础运行之道,跟他说说可好?”
冯孟升一楞说:“这功夫,你知道不是谁都能练的。”
“嗯。”赵宽点头说:“我知道,不过没关系。”
冯孟升一惊说:“难道你传了他那套……”
“毕竟我们武功都怪怪的,为了保险,只传了一点点。”赵宽一笑说:“应该够用了,也不会这么显眼,再配合上我的练法,应该两般缺点可以彼此抵销掉。”
冯孟升一皱眉说:“那岂不两般武技特色均失……”
赵宽摇摇手说:“毕竟原先都称得上绝学,配合一起练,他以后是虫还是龙,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如果你有顾忌,不便外传南极心法,也没关系,我只是问问看。我刚刚是这样想的……”赵宽跟着将刚刚的想法说明给冯孟升听,一面暗自打算,如果冯孟升不能传这套阴柔工夫,可能得多传点“柱国先修”给舒郸果,让他多练几个丹球。
“原来如此。”冯孟升听完若有所思,隔了片刻才回过神,一笑改传音说:“我的功夫传给他倒没关系,这功夫练一个死一个,在南极洲这套功夫已经没人敢学。”
“那就传吧。”赵宽呵呵一笑说:“算他好运道。”
“郸果!”空中的舒延孝突然大吼说:“你再不出来,被我抓到打断你的狗腿。”
“别躲了吧?”赵宽呵呵一笑说:“小子你认了吧,以后有好功夫给你练啦。”
“好……吧。”舒郸果不情不愿地站了出来,其实他心底也有数,躲不了多久的。
他一站起,舒延孝马上发现,立刻冲到舒郸果眼前,拳头举起就要敲下,赵宽当即拦住,笑说:“等等,等等,是我找他来聊天啦,没想到误了延孝老大哥的事。”
舒延孝一征说:“不敢。另不过该轮这小子散功,他躲躲藏藏地不知道打什么主意?”
“等我跟他说完话,我负责抓他去。”赵宽一笑说:“这样可好?”
“对嘛。”舒郸果有了靠山说话声音就大了,仿佛没事人般地说:“急什么嘛,总会去的。”
舒延孝忍不住瞪了舒郸果一眼,这才回头向赵宽说:“有劳赵先生了。”跟着飘身而去。
这小子颇有赵宽之风,难怪与赵宽投缘,冯孟升苦笑摇了摇头,当下传完口诀,与赵宽叙话两句便即离开。
舒郸果一下背两套武学,可有些头昏眼花,见赵宽又要说话,他苦着脸说:“下一套也要用背的吗?”他刚刚听赵、冯两人对话,早知道还另有一套心法得学。
“那套不用。”赵宽呵呵一笑说:“我现在说的,你可要好好记住。”
“是,师父。”舒家观念其实颇为守旧,赵宽既传他武学,舒郸果就改口叫他师父。
赵宽听了一皱眉说:“我不是你师父,我们是朋友。”
“喔?”舒郸果有点意外。
“当你师父也没啥不行,可是我师妹就变成你师姑,若有天变成你大嫂,这不是一团乱吗?”赵宽瞪眼说。
“对喔。”舒郸果搔搔头笑说:“还是叫你赵大哥比较妥当。”
“先练第一套那短短的心法。”赵宽说:“全练成了,才转练孟升刚刚说的那套,同时也练下一套,后两套得同时修练,觉得练某一套身体不大对劲或不顺,就转练一套,总之交替修练,也不用强迫自己两套的进度相同。”
“是。”舒郸果用心记下。
“至于另一套心法,没有一定的练法,你要看着一本书自己去悟。”赵宽跟着说。
“嘎?”舒郸果呆了。
“你到时候跟绣蓉拿一本我留在她那儿的书,你一提她就知道了。”赵宽说:“那本书别给第二个人看或让其他人知道,等你老了,真觉得没关系,再自己处理那本书。”
“哪本书啊?”舒郸果楞楞地问。
“看到之后你就知道了。”赵宽叹一口气说:“等你觉得修练顺利,再教你大哥吧。”
舒郸果点点头,沉默片刻之后突然说:“赵大哥你放心,无论绣蓉姊以后是不是我大嫂,我都一定会保护她的。”
这小子也不是真笨,毕竟懂得自己的意思……赵宽面色一正,点头慎重地说:“就拜托你了。”
舒郸果也用力点头说:“那我去……被吸功力去了。”说到最后还是一脸委屈。
“对了。”赵宽突然又拉住舒郸果说:“南大陆有种很丑的特梅脱果,练功的时候专吃那个好象不错,你记住这件事。”
舒郸果一下子记一大推心诀有点头昏脑胀,加上正要与自己苦练的功夫“分手”,这句话也就没认真放在心中,只点点头一脸凄苦地去了。
直到数年后舒家遭逢大变,舒郸果身负重创逃出,他才想起赵宽这席话,遂孤身寻到南大陆潜心修练,再经异人提点下,方连破数关功力大进,还因误会打上圣殿闹了好大的乱子,可称圣殿创立数百年来的第一人。不仅如此,斯役他全身而退,更足震惊天下,之后,世间制度逐渐转变,天下纷乱,舒家一族拒从当时统治全球的联邦法令,傲然抽身隐逸世外,依然近两百年无人敢犯。
而舒郸果虽性格滑突、爱玩爱闹,但终班绣蓉一生,他确实尽心照顾,始终未负赵宽今日所托,此为后话,非本书内容,表过不提。
※ ※ ※
连拖拖拉拉的舒郸果都散去了功力,转转壶的工作也接近尾声。等着穿过“单向跳跃壁”的人们群集在山巅,背向着正逐渐隐没的夕阳,目光望着东方滚滚而来的尘沙异兽,脸上不禁都有些惶然。
且不说他们对眼前逐渐接近的怪物已毫无抵御之力,只要穿过“单向跳跃壁”,身旁从此无人守护,就这么留在空无一人的旧大陆大地,不由得他们不担忧。
还好天下遭逢此番变故,此时必然十分注意“单向跳跃壁”的状态,不说别的,只要合成人放下全部心力观察,以他们的科技能力,就算飞出一只苍蝇都应该会发现,更别说这么一大群人。
跳跃壁越来越近,几个高手自然也汇聚在一处,南极洲诸卫统、舒家二人、戴池,当然还有一个冯孟升,但却独缺李鸿;至于那颗大红球,依然远在数公里外的山腰,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也没打算来帮忙。
冯孟升曾低声询问乔梦娟,是否要找来李鸿,她却只笑着摇了摇头,说李鸿的功夫不适合,也没怎么解释,冯孟升只好作罢。
李鸿却没想这么多,“单向跳跃壁”非人非物,可激不起他的战意,这时孙飞霜正忙,自然不会打扰自己,李鸿好不容易才有机会飞回到赵宽与吴耀久身旁。
除了那几位高手之外,留下来的人只有赵宽、吴耀久、李鸿与冯孟升,其他就是整整齐齐肃立的南极洲部队,众人自然不愿意混到那儿去一起罚站,还是陪着赵宽四面乱坐比较轻松。
除了这些人之外,当然还有那个飞来飞去的转转壶,这时他吸饱了能量,正在躺着的赵宽正上方表演飞行特技,左转右冲上旋后翻地好不开心。
吴耀久见白光一闪,李鸿就突然出现在身前,他苦笑说:“你现在倒真是来无影去无踪了。”
李鸿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这句话,语塞了几秒才望着空中说:“那家伙不嫌烦啊?”
就算不追李鸿的目光,赵宽也知道他说的是转转壶,赵宽没好气地说:“他现在精力旺盛得紧,跟某个功力大进后一天倒晚飞来飞去的家伙差不多。”
听起来有点刺耳。李鸿翻翻白眼瞪了赵宽一眼,闷不吭声地坐下,反倒是吴耀久呵呵一笑说:“李鸿是不得已的。”他十分激赏李鸿见到孙飞霜就逃的作风。
李鸿却也不是多愿意被吴耀久这么称赞,他转过头望着山腰阴影的那团红球说:“赵胖子,当真要把能量都给了那家伙?”
赵宽也不坐起,依然躺着说:“不然呢?他们都商量好了,我能说什么?”
“欸?”转转壶突然飞下说:“我可是听你的唷,你说不要就不要。”
“少找我麻烦。”赵宽哼哼说:“这种事情最好别一天到晚嚷嚷,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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