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猎荒原
李鸿上次来,已经有这样的感受,这次在人堆里一搅和,感受更为明显,其他三个人更不用提了,看着满天飞动穿梭似乎自有规矩可循的无数人们,都有些傻眼。
地面上,其实也不是没有人驻足,不过确实十分的少,毕竟上方是密密麻麻不断流动的人潮,下方连光线都透不大进来,待着并不舒服。
落下地面后,众人望了望天空,转头往四面张望时,冯孟升首先大吃一惊地说:
“这……怎么?”
其他三人不论是否发出了讶异的叫声,脸上的神情却都是十分的惊讶。
在这最底层的地方,四面或坐或卧、零零落落散坐了不知道多少人,除了服装破烂之外,一股郁闷的臭味也扑到了众人的鼻端,连昏迷的铁门西云都呛了一下,迷迷糊糊地醒来。
冯孟升自然不客气地再一掌把他打昏,李鸿看了不忍心地说:“放了他吧。”毕竟是自己对不起铁门西云。
“不行。”冯孟升眼睛睁大说:“放了他,我们在这里的消息岂不是会传出去?”
李鸿一想也是,只能叹口气,没再作声;而赵宽搔搔脑袋,突然说:“这儿可真怪啊。”
“怎么?”冯孟升回过神来,四面打量,这才注意到赵宽说的怪异之处。
在上面看不觉得,从下面一望,这儿的楼房,一楼似乎除了巨大的梁柱之外,没有任何墙壁与遮盖物,就这么空荡荡地拔出近七、八公尺,再上面,才开始有着大楼的外观。
这是怎么回事?众人放眼往外望,只见一根根孤伶伶矗立在大楼下方的金属巨柱,顶着上方不知道多高的大楼,而除了那些金属巨柱之外,就是毫无生气地坐卧在地面的人们,而每个人似乎也不大想与别人接触,一个个离得老远,也没有人彼此对上一句话。
李鸿望着望着,忍不住说:“探源大楼,还有那个大宫殿都不是这样。”
“可能只有一部分的区城是这样。”冯孟升推测说:“这些人……莫非是被放逐的人?不会功夫,所以被放在这儿?”
“说不定功夫是被废掉了。”赵宽突然向着前方十来公尺远的一个躺在地上的人走去,那个人全身裹在一袭破旧的布袍当中,整个头脸都包了起来,按道理说,众人谈话的声音,他应该会听见,但他连头也不转,似乎一点也没有反应。
“赵宽?”傌孟升吃了一惊。
“没事的。”赵宽往后挥了挥手,走到那人附近,突然一皱眉,退了两步说:
“咦?”
“怎么了?”李鸿好奇心起,正想掠过去,赵宽已经飘了回来,吐吐舌头说:
“那人死了几天了。”
班绣蓉一听,俏脸微微变色,总算没惊呼出声。
李鸿与冯孟升这才明白,难怪这儿一股恶臭,若不是正逢严冬,加上狂风不断飞卷,这儿只怕已经臭得让人呆不下去了。
不过毕竟不是没看过死人,冯孟升也不怎么在意,只烦恼地问:“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找人问话啊。”赵宽目光放得更远,望向三十多公尺外一个倚着金属柱的人。
“不会又是死人吧?”李鸿苦着脸说。
“可能我比较倒楣。”赵宽贼贼地回头笑说:“孟升去。”
“呃……”冯孟升呆了呆,看在一旁有女人的份上,他没多争执,扔下了铁门西云,果真向着另一个躺着的人走去。
接近那人,倒是没有特殊的臭味,只有一种许久没洁净身体的酸臭味,但那个人双眼半垂半闭,一直没向冯孟升多望一眼。冯孟升迟疑了一下,咳了两声说:“这位先生……”
那人眼精微微一睁,向着冯孟升翻了翻白眼,没理会他,眼睛又闭上了。
冯孟升愕然回头,却见赵宽正挥着手,示意要自己再接再厉,冯孟升一肚子气闷,只好稍稍提高声量说:“这位先生,可以向你请教一个问题吗?”
那人似乎没想到冯孟升这么锲而不舍,一瞪眼,脸上露出了怒意地说:“去问别人!”说完眼睛又闭上了。
这下冯孟升可挂不住脸了,他呆了半晌,才忍着怒意说:“打扰了。”一面闷闷地往回走。
这边,李鸿脸上是狐疑,班绣蓉是讶然,赵宽却是抱着肚子偷笑,冯孟升自然立即去找赵宽的麻烦,他愤愤地说:“你这个死胖子,出什么主意。”若不是班绣蓉在旁,他说的肯定更难听。
“你的人缘不佳。”赵宽笑呵呵说:“李鸿去试试。”
李鸿立即摇手说:“我不要……还不如一路杀过去。”冯孟升的前车之监不远,李鸿才不愿受这种气。
李鸿这话可不是开玩笑的,他对于受辱的排斥感,可比冯孟升大多了,比较起来,他说不定还愿意爽快的死了干净。
赵宽也没再逼李鸿,目光转向冯孟升,正想挤兑冯孟升再去试试,班绣蓉却突然说:“宽哥,我去试试?”她自觉一路上除了拖累三人之外,几乎没法帮上任何忙,早就想做一点什么事情。
可是赵宽一听立即泄了气,摇手说:“你去不如我去。”一面瞪了冯孟升一眼说:“都是你。”
怎么说都是我?冯孟升白了赵宽一眼没接话,不过却向班绣蓉微笑致意,若不是她出言,说不定赵宽又想到办法逼自己去。
赵宽大摇大摆地走到那人面前,望望那人,突然弯腰一伸手,硬是把那个人拖了起来。
那人自然是吃了一惊,睁开眼结巴地说:“你……你干什么?”
“干什么?”赵宽哼了一声说:“你怎么还不死?”
“关……关你什么事7”那人虽然吓得结巴,但看得出来已经十分生气,只不过看赵宽这么蛮横,也不敢破口大骂。
“你自己死不成的话,我可以帮你。”赵宽突然把那人往上一甩,飞出三、四公尺,那人惨叫一声,眼见地面向着自己脑袋飞撞,刚闭起眼睛准备摔死时,突然又被一股巨力拉转回来,睁开眼,又是赵宽那张胖脸。
只见赵宽沉着脸说:“要不要死快说清楚,下次就不帮你了。”
“不……我没……要死啊。”那人又惊又怒、满头大汗,差点说不出清楚。
“不想死?”赵宽露出阴阴的笑容,看起来十分邪恶地说:“那就老实回我的话。”
“你……你要问什么?”那人愤愤地说。
“这儿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像你这样的活死人?”赵宽倒是问起了别的事情。
“这……”那人讶异地打量了一下赵宽,这才没好气地说:“关你什么事?”
赵宽二话不说,又把他往空中一扔,那人扎手札脚的落地前,赵宽才又一把抓住,恶狠狠地说:“是我问你,懂不懂?”这一下,四面衣着破烂的人们似乎也注意到了这儿的事故,一个个讶异的望着赵宽这群不速之客,脸上都多了点慌忧。
“这……我们是被废了功夫,放逐下来的。”那人似乎十分不愿意回答这句话,一面说,一面满脸气愤。
“你们犯了什么法?”赵宽皱眉说:“杀人越货?”
那人迟疑了一下,似乎不愿回答;赵宽一皱眉,右手一动,似乎又要把他往空中扔,那人连忙说:“我说,找说。”
赵宽的手才停了下来,那人这才不情不愿地说:“我们犯了‘滥用武技’的法令。”
“滥用武技”?赵宽可没听过这个名堂,他想了想才说:“怎么个滥用法?”
“多了。”那人既然说出口,似乎也不打算隐瞒,他闷闷不乐地说:“飞行违规、搏斗伤人、以武技犯法等等都算在内。”
大概了解了,但却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法规,故乡买弭城可没有这样的规定。赵宽接着说:“那你们吃什么,怎么过日子。”
那人指着西方说:“晚上到那儿,会有食物发放。”
赵宽点头说:“所以……这儿算是一种监牢罗?”
“这么说也可以。”那人苦中作乐地惨笑说:“算是无期徒刑的牢房。”
赵宽微微皱了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怒意,隔了片刻才说:“生病呢?死亡呢?
有人管吗?”
“看看运气吧。”那人既然已经认命地开了口,说的也越来越多:“隔一段时间会派出人来巡逻,重病的人或是尸体才会被带走。”
赵宽思忖了一下才说:“那么……你以前也能在空中飞行了?”
“当然。”那人无奈地笑了一下说:“除了小儿,皇都岂有不会飞的人?”
“请教个问题。”赵宽说:“飞上去之后,我们要如何才能飞到探源大楼?”
“探源大楼?”那人露出了有着些许茫然的目光,半闭着眼说:“好久以前的事了,我得想想……先沿着这条路往西飞,然后慢慢换到左数第三条,上数第五条……”
“等等。”赵宽愣住了,讶异地说:“连飞哪一条都有规定啊?”
“当然。”那人瞪了赵宽一眼,隔了片刻才说:“要从第三个街口左转,就得排到第三条;上数第五条,是表示你是要跨区飞行。”
赵宽傻眼了,他马上回头,对冯孟升招了招手。
冯孟升没想到赵宽居然用暴力吓唬人,更没想到居然有效,他正一肚子郁闷,没想到赵宽突然找起自己,他无奈之下,依然向着那儿走过去,不过望着那人的脸色自然不会太好看。
赵宽见冯孟升接近了,他向着傌孟升呵呵一笑说:“我觉得,他该把整个空中道路规则先说一遍,然后再说怎么过去。”
那找我过来干什么?冯孟升正莫名其妙,赵宽已经解释了:“你现在记性该不错吧?交给你了。”
“什么?”冯孟升愕然问。
“你一五一十地把记得的说出来。”赵宽向着那人恶狠狠地说:“否则把你带到上面再扔下来。”
那人暗暗也感宽到赵宽似乎只是威吓而已,不过既然开了口,他也就缓缓地说了出来。赵宽放开了抓着他的手,兴致缺缺地转身离开,把这个麻烦的事情丢给冯孟升。
赵宽走回到李鸿与班绣蓉身旁,也没说什么,只一屁股坐了下来,不过平时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班绣蓉也在赵宽身旁坐下,轻声说:“怎么了?宽哥。”
“没什么。”赵宽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天下之事何其多,岂能一一管得?”
刚刚的对话李鸿自然也听在耳中,他走近两步,想了想才说:“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好管的。”
“哦?”班绣蓉转过头,微笑说:“李二哥可以说说看吗?”
李鸿见班绣蓉这么轻松自在地向自己问话,不禁有些泄气……经过了那几天,她都不会觉得有些不同吗?李鸿迟疑了一下才说:“总之,先管自己的事。”
班绣蓉的眉头微微皱了皱,露出不大明了的表情,没想到李鸿却是别过头,没接着说下去。班绣蓉目光望回赵宽,眨眨眼吐吐舌头,露出一丝调皮,不过,整个动作还是十分的柔和。
见到班绣蓉的表情,赵宽也定下了心,他呵呵一笑说:“别担心,我没事。”
“嗯。”班绣蓉点点头说:“我知道宽哥不会烦恼太久的。”
虽然不知道对与错、是与非,但把人放在一个这样的地方,任其无人闻问的老化、死去,这样真是正确吗?赵宽心中思索着,突然回想起曹家境内两个小女孩的事情……当时吴耀久说曹家一听之下,当场把那个城市管理人废了,并严令禁止城市管理人利用职务之便偷鸡摸狗,听起来事情似乎已经解决了,但实情真是如此吗?
赵宽苦笑摇头,天下事,当真是管不完,但李鸿说的也没错,自己身上都一堆事情还没处理妥当……南大陆怪老愣品·兹克多,也不知道为什么缠定了自己,是因为自己练成功了吗?还是为了那本《路南日记》?若是为了《路南日记》就好办了,到时还他就是了,只怕不是……
摇摇头,赵宽又想起“柱国先修”的事情。自己师父班彤居然会知道这个口诀,实在是件莫名其妙的事情,而且这功夫居然是无皇一脉的高深武技,后来失传了不说,居然演变成修练此功的人必须宰了,这可真正是莫名其妙了,若是见到了那个无皇五世,非得好好问个究竟不可——只不过要不要说出自己练过此功,可得好好考虑一下。
另一边,李鸿说了那段话之后,避开了班绣蓉,心神不定地走远了几步,这才颇有些后悔,自己又说了没头没尾的话了,不过,她说不定想想也会听得懂……至少赵宽就一定能了解。
听赵宽和冯孟升说,他们似乎把天下的高手都惹来了。李鸿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有三分得意地想,纵然大家的功力还不到,但似乎已经颇具有影响力了,若有一天,真能与天下高手争锋,那才是一大乐事,无论如何,加紧修练该是不二法门。
李鸿揣想片刻,神色突然又是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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