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将
“那是虾米碍…?”陈晋是听得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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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知道?书上就是这样描写着白无常的白鹤拳碍…”实在很佩服自己竟然能将这经文般的句子背得这么熟。
“白鹤拳……”陈晋歪着脑袋想了一下,突然恍然大悟道:“啊干!挖哉(我知)了啦!耶讲得那么咬舌头……大概是这样……”他往后退了一步,略略欠了欠身摆开架势,那堆文字化作一个个鲜活的动作在魏巍面前展开。
尽管没有那拟神的造型打扮,空着一双手也没有持着特殊的兵器,尽管眼前武着拳脚的陈晋身穿著T恤牛仔裤和拖鞋,红扑扑的脸蛋上也没有画着那浓重的彩,少了那分杀肃之气,却多了几分活泼与灵动。他的肢体动作是那样叫人无法将目光移去,他的一举手一投足依然是那样强烈地捕捉着自己的心神……
“喂!喂喂!魏巍?”陈晋伸手在魏巍面前挥了两下,叫道:“死魏巍,你到底有没有在看啊?”
“当然有……”
“啊你发什么呆啊?”
“……”他抬起头盯着陈晋的脸蛋五秒钟,该死,胸口又是那不舒服的感觉。
他碰的一声往后一躺,身下的水泥堤防冷冷冰冰,很是凉爽。头上的天空挂着淡白色的月亮,太阳早就回家睡觉了。在这种时候,说什么也不可能中暑吧?
那为什么会有那种讨厌的感觉,自己不会是患了什么病了吧……“喂你到底是怎了啦?”陈晋蹲下身问道。
“……为什么你身上老是有那个味道?”魏巍皱着眉问道。
“什么味道?”
“爽身粉。”
“干!林杯不擦爽身粉很容易生痱子啊!要不然你要我擦太白粉还是地瓜粉!”
“……”
“……你讨厌这个味道?”两人沉默了半晌,陈晋还是忍不住发问道。他讨不讨厌关我屁事,可是就是给它有点介意……
“不讨厌。”这个味道很好闻,他一点都不讨厌。只是……说不出理由,总觉得在陈晋身上闻道这个味道会让他有些思绪混乱。
“……干喔!不讨厌就不要在那叽叽歪歪(唆唆)啦!”
“GGYY??那是啥?”
“呃…林杯不会贡(讲)啦!你自己身上还不是有一种味道!”
“没有吧。”魏巍举起手臂凑近鼻子闻。
“哪没有?就一种味道,闻起来……”陈晋一面说着一面将整个脸凑向魏巍的胸前,像小狗般东嗅嗅西闻闻,努力地想着那种味道的形容词。
魏巍双手支着地,低着头望着陈晋,他的深褐色头发应该是天生的,因为他的眉毛也是这个颜色。短短的发蓬蓬软软,摸起来一定很舒服……不自觉地抬起右手,就在掌心将要碰到陈晋的后脑时,他突然惊觉到一个男人这样摸另一个男人的头发实在太诡异了吧……下一个动作不经思考,他五指一拢,抓住了陈晋的头发将他的头从自己的胸前拉开。
“干干干干干……很痛耶!你干嘛扯林杯的桃摸(头毛,头发)!”被着么猛一扯痛得眼泪差点掉出来,陈晋抚着头破口大骂。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抓人家桃摸(头毛)还有不小心的?你骗肖(骗疯子)!”
“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无法解释自己的无意识行为,魏巍只能不住地道歉。
“干!”看他的样子似乎真的不是有意的。不过哪有人会无意地扯人家的头发碍…这个魏巍桃卡(头壳)真的有点问题……“是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啦!”
“什么?”
“你身上的。”
“喔……”
那个是沙威隆药皂的味道吧……从小用到大竟是没发觉,原来这个味道已经渗到皮肤里去了……
第五章
“这首是什么?”陈晋抱起那台银色的notebook小银白走到魏巍身旁蹲下,摘下一边耳机贴上魏巍的耳朵。
“……欲望之翼的主题曲。”
“喔。”
没隔多久,他又重复同样的行为。
“这首呢?”
“海上钢琴师的主题曲。”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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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首?”
“……阿根廷别为我哭泣……这首你问了第三遍。”
“靠幺!那么多林杯哪记得?”
“上头不是有写?”
“那是啥鸟文,鬼看得懂……”
“……”的确,他的小银白里面装得多半是西洋电影配乐的mp3,不要说是陈晋搞不定那些英文字,就连他自己也未必能立刻将那些曲子的原名跟丝毫不相干的译名搭配上。不过出乎他意料的,陈晋对这些曲子似乎非常地喜欢,上回让他听了一首之后,整台小银白就被他给霸占了。真的是没有想到他会对这类的音乐有兴趣。回台北以后,烧一些吸滴寄给他吧。不过……“你家有可以听吸滴的机器吗?”魏巍四处张望了一下,客厅里面没有,而印象中在陈晋的房间内似乎也没看到过。
“啊,以前有一台手提的,不过给我妹那个西查某(死女人)给弄坏掉了。”
“……”那就算是寄吸滴给他也没啥屁用吧……
“魏巍,金歹势(真不好意思)喔!还让你帮忙……”陈妈一面作着手中的塑料花一面抬起头来道。
“不会。我很闲。”魏巍微微一笑道。四个月的工作他提早在前三个月结束了,只剩下一些同意书的签署,剩下的时间也不知道要作什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来陈晋家玩就顺便帮陈妈作些手工。
他是不怎么在意一个大男孩做着小小塑料花的模样是不是有些可笑……比较讨厌的是陈家的小板凳实在好矮好难坐,那双长腿弓也不是折也不是,好是酸疼。
“那里有一个郎(人)更闲,也不会来帮忙。”陈妈指着抱着小银白坐在长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的陈晋抱怨道。
“我很忙,哪里闲了?”有这么多好听的歌要听,忙死了。
叮~咚~靠近门口的魏巍站起身走到门边,现在的他每看到这陈家的铁门还是心有余悸。门一拉开,一团黑影直扑上来……“阿晋~~好想你喔!你有没有想人家?”
错愕的魏巍好不容易从惊吓中回神过来,这才看清楚了这个直扑自己胸口,并且像无尾熊吊尤加利树一般挂在自己身上的,竟然是个软绵绵的女孩子。
“呃……”并不是没有和女孩子近身接触过的经验,但这样突然地被陌生的女孩子抱住,甚至可以感觉对方胸前那两……压在自己身上……魏巍脸一红,急急忙忙要推开那个女孩子,可是对方搂得更紧,并将脸贴在他的胸口摩蹭着。
“三八,搞错人了啦!”陈晋见状拿下耳机,放下手中的小银白走上前一把将那个女孩子拉开,脸上的神色甚是不悦。
“咦?”女孩子抬起头,这才发现方才抱着的人,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男孩子。
“对不起喔……身高差不多所以……”她有些尴尬地笑着,不过随即转身扑向她的正确目标。
“晋矮~有没有想人家?”
“有啦!”陈晋伸出手臂搂了搂女孩子,不是挺专心地回答着。他抬起头,站在面前的魏巍满脸是困惑之色地望着他。“跟你介绍一下。”陈晋将女孩子的身子反转过来面向魏巍,说道:“她就是我七仔(女朋友),道怡。”
“你好,我叫胡道怡。”女孩很爽朗地伸出手道。
“我是魏危”魏巍有礼貌地伸手和她握了一下。
这个女孩子就是陈晋的七仔啊?长得很可爱,是个个头娇小的女孩子,这种身形很容易让男孩子产生保护欲望吧!看她跟陈晋站在一起的样子,真的是小鸟依人……心中那空空荡荡的感觉是什么?
在他打量着道怡的同时,道怡那双具有古典美的凤眼睛也正打量着他。这个叫魏巍的男孩子,好像跟阿晋其他的朋友不同。长相是天生的没话说,但气质就是不一样,端端正正斯斯文文,那张清秀的娃娃脸也实在看不太出来年纪……她还注意到了他身上穿著DirkSchonbergh的米色衬衫和墨绿色军裤,这个人不是很注重穿著就是家境不错。
阿晋为什么会交上这种朋友?
道怡转过头疑惑地望着陈晋,陈晋有些心不在焉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道怡用手肘轻轻顶了一下陈晋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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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碍…魏巍他是从台北来,作口述访谈的……他,他打撞球很厉害…然后他很会赖床……”这……自己到底在黑白(胡乱)介绍些什么啊!感觉……好不自在,四个月没见面的女朋友放寒假回来,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却怎么一点高兴的感觉也没有?不是一向很喜欢跟人家炫耀自己这个又漂亮又会读书的七仔吗?但面对着魏巍,不但没有任何的得意,甚至有一种…心虚?
“赖床?”
“呃……”
“……”
“你们三个,麦搁(别再)站在门靠(门口),进来里面坐啦!”陈妈的呼唤声适时地解除了三个人的尴尬局面。
“阿姨~”道怡有礼貌地跟陈妈聊了几句客套话之后,又黏上了坐在长椅子上的陈晋。而魏巍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于是拉过小板凳坐下继续帮着陈妈坐手工。
“谁的notebook?好棒!”道怡将头靠在陈晋的肩上,抓过他空闲的一只手,把玩着他的手指头。她好爱陈晋这漂亮的手指,每次这样玩着,就会有一种好幸福的感觉。
“魏巍的。”
“我也要听。”
陈晋将一边耳机拿下来,将道怡耳边的长发拢到耳背帮她戴上。
“我、好、想、你。”道怡突然将脸靠近陈晋没戴耳机的那只耳朵旁,轻声耳语道。“虾米?”或许是心不在焉也有可能是音乐的关系,陈晋没听清楚道怡说什么。
“我说,我好想你。”在陈晋耳边重复说了一遍之后,她淘气地顺势轻轻啄了一下陈晋的脸颊。
陈晋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抬起头望向魏巍,而正巧魏巍也望向他。
目睹了这一幕的魏巍尴尬地赶紧低下头做着手中的塑料花。突然觉得,这些虚假没有生命的花朵好丑恶,难看死了……陈晋抽回握在道怡手中的手指,有点心烦意乱地抓起头发。
“你是怎地,长头虱啊?”
“干!林杯天天洗头怎么长得出头虱?”一头本来就不是很整齐的头发被他这么一抓弄得乱七八糟,道怡伸出手轻轻地帮他一撮撮拨整齐,在他耳边轻笑道:“我好爱你……”不等陈晋回答,她又继续说:“想跟你亲亲。”
“啊?不好啦……”
“好久没亲到了咩~~”道怡用脸颊在陈晋的肩上磨来磨去。
“可是这里……”
道怡用手指比了比天花板,调皮地一笑。
“……好啦!”拿下耳机,牵了道怡的小手往二楼走去,一路上还可以听见道怡的嬉笑声。
魏巍没有抬头,他只是愣愣地望着自己手中的花,胸口重重疼疼的感觉令他好难受……“魏巍,怎么啦?”发现了他的不太对劲,陈妈轻轻推了一下魏巍道:“不舒服吗?还是八豆腰(肚子饿)?”
满是关怀的表情,让魏巍感到有些过意不去。
“我没事。”打起笑容说道。他的个性生来不太喜欢令别人替他操心,更何况,连他自己也说不出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他们两个喔,每次一见面就像马吉(麻麻)黏一起,很肉麻喔!一开始我也不太习惯。道怡是镇长的女儿,人在台中读大学啦,也咕顾(久久)邓来几盖(回来一次)……”
“嗯……”镇长的女儿,大学生人,又长得那样可爱大方……陈晋应该是很喜欢她吧?很少看他那样顺从的乖模样……手机在此刻响起,魏巍站起身走到门外接起手机。
“小巍啊,妈妈啦!你有没有好好吃饭啊?东港现在会不会很冷……”他靠着门边的墙蹲下身,一面听着电话那头母亲源源不绝地妈妈经,一面随手捡起地上的小石子在水泥地上乱画着。
真的很佩服妈妈,每天一通电话却总还有那么多话可以唠叨。重复的话听多了有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