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具的报复 by nautilus





杨子文挂断手机看向我,一脸喜色:“走,我送你去见他。”

拿起电话之前,我已经给自己做了无数次心理建设,想象了无数种惨绝人寰的结局,设计了无数句残忍的语言攻击,直到我觉得已经可以面对任何突发情况而不变色,这才拨通了伍佑祺的手机。
“喂?哪一位?”伍佑祺的口气不是太好。
我心里抖了一下,要不是开始做那么久的心理建设,可能这会儿已经砰地一下挂了电话了。两眼一闭,我带着破罐破摔的勇气说:“是我。”那一声伍老大,还是没敢叫出口,谁知道他还愿不愿意当我的老大呢。
“老二?!”老大的声音满是惊喜。
我心里一松,顿时有闲情抱怨:“不要这么叫我,随便什么时候听起来都不是滋味。”
伍老大长出一口气,似乎也放松了下来:“你在哪啊?没事吧?”电话中隐约还有女人的声音在叫着“我跟他说!让我跟他说!”,我估计那是上弦月,别人没这么能闹。
“只要你们不给我找事我就没事。”我几乎是本能地按照一向以来的问答模式回答,但随即就觉得,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会不会太唐突了?他们还能象以前一样和我相处吗?
我的担心似乎有点多余,和以前一样的对答方式似乎让伍佑祺放心了,说话的语气也变得亲热了些:“臭小子,谁给谁找事啊,你还嫌闹的事不够大?这会儿能出来吗?”
我立刻大声说:“能!!!”不可能也要把它变成可能,这可是关键时刻,至少我也得先落个认罪态度端正吧。
“红雨轩。”
“20分钟!” 
就象天外天是我们的定点食堂一样,红雨轩是我们的定点茶坊,消费不算太贵,格调不算太高,颇合我们的口味,时不时去开个雅间斗几圈地主打几轮拱猪以交流感情。
为了我端正的认罪态度,我拼了老命在20分钟内赶到,拉开雅间的门时我已经连脊椎骨都要断掉了。高喊一声:“报到!”我就整个人扑倒在了沙发上,大脑缺血四肢抽搐白沫子都到嘴边了,听见林华高喊一声:“梅花J!”我把白沫子又吞回去了:这会儿不管怎么表现我的认罪态度他们肯定都看不到,注意力全在牌上呢。
伍佑祺稳重地说:“Q!”然后是清脆的啪的一声,我偷瞄他一眼,他眼睛粘在桌子上都没抬,特深沉地说:“你先躺会儿啊,要喝什么自己叫,打完这把再聊。”
这可实在不象个三堂会审的架势,我原本还悬着一半的心基本上回到腔子里了,估计这关不难过,但他们对我这么离经叛道惊世骇俗的行为居然反应如此宽容如此平淡,实在让人想不通啊想不通。忍不住抬头看看,坐在伍佑祺身后一只眼睛看牌一只眼睛看我的萧玉儿跟我视线对上,顿时露出把伍佑祺迷得神魂颠倒的天使微笑,偷偷朝我比个V字,这下我的心可算是彻底稳当了。
一把牌打完,伍佑祺这个地主输给了林华和上弦月,摇头跟我说:“老二,以后记住,打牌千万别跟夫妻档打。”转头跟萧玉儿说:“老婆,拿钱。”再挑畔地看林华一眼:“咱赌品好。”
林华和上弦月同时从鼻子里发出冷笑声,我立刻恭维道:“你们俩还真是越来越有夫妻相了。”同时不忘送上奴颜婢膝的笑容。
伍佑祺咳嗽一声,说:“老二啊,来,来,咱们来聊聊。”
我鸡啄米般点头:“是是是是,不过老大,我只有一个要求,能不能不按排行叫我?”
话一出口,上弦月先笑了个倒仰:“哈哈哈哈……你、你不说我还没觉得怎样……哈哈哈哈……”带动得其他人都跟着狂笑。我眼观鼻鼻观心心中默念:现在是挣表现的时候不能反驳不能回嘴勇当小丑……
笑够了,伍佑祺又咳嗽一声,我马上献媚:“老大,我这有金嗓子喉宝。”
伍佑祺瞄眼萧玉儿:“玉儿一向都买西瓜霜。”
我赶紧转向萧玉儿点头哈腰:“大嫂推荐,必属精品。我以后也改用西瓜霜去。”
“闲话少说,言归正传。罗久立,你知道你今天犯了什么错吗?”
我一听,这还真不好说。说我不该跟方树人在停车场热吻?这个,这个事件性质好象就变调为普通的有伤风化,显然没有触及灵魂深处与事件本质嘛。说我不该跟方树人有亲密关系?那他们就坡下驴说既然你知道错了现在改正还来得及怎么办? 一时间我脑子转得跟电风扇一样,可就是想不出该说点什么。
“看来,你对自己的错误反省还不够深刻,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所在啊。”伍佑祺语重心长,林华煽风点火:“咳呀老大,显然他根本就不觉得他犯了错,要我说,先上顿私刑以示惩罚。”
所谓的私刑,一人提胳膊一人抬腿,站拢一点,使受害人身体折叠,然后,用力往地板上墩,是谓墩屁股也。这种刑罚有几大好处:一、施行方便,无需工具;二、能在精神与肉体上对受害者施以双重打击;三、不容易对受害者造成伤害;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能给旁观者提供很大的娱乐。
我牙关一咬就打算充好汉说任打任罚,还好上弦月抢了先,说:“你们越扯越离题了。先解决根本问题吧。”一边说一边根本不怕我看到地跟伍佑祺和林华使眼色。
伍佑祺和林华都愣了愣,然后脸色和缓下来,三堂会审的性质似乎也随之有向喝茶谈心转变的趋势:“哦,对啊。我说罗罗啊,你当时看见我们,招呼也不打一个就转身飞跑,把我们当成洪水猛兽,很伤兄弟们的心哪!你说你该怎么赔礼道歉吧?”
他们说的错误是指这个?明显的避重就轻,或许是他们都不想提那件事,想大家都装作不知道就混过去算了?他们想,我可不想,伤口就该挑开把脓放出来才能好,免得我以后都得一直提心吊胆,生怕他们啥时就拿这事出来说。
“好,我认错,我不该一看到你们就跑,严重伤害兄弟们的自尊心和虚荣心。可是,那种场面被你们看到,我当时实在没有勇气面对。”我停了一下,收拾收拾剩下的勇气:“今天我来,就是希望知道你们的想法。”本来还想说两句场面话,回想一下我们的美好过去什么的,博取点儿感情分,可勇气用到这儿已经到底了,说不下去了。
场面一时陷入尴尬,那几位你看我我看你眉目传情眼神乱闪,哼,我就不信你们还真能这样就商量得出什么来。
最后还是伍老大担当起老大的责任,咳嗽一声——我真想拿金嗓子喉宝给他用——说:“那个……”他又咳了一声,吸吸鼻子,喝了口茶,往嘴里丢了一颗话梅,酸得脸皱成一团,于是拿起杯子来喝口茶,清清喉咙,又……
上弦月直接把伍佑祺推到一边去:“我来说吧。那天我们去找你吃饭,想不到看到了15岁以下儿童由家长陪同观看的画面,让我们受到很大的刺激……”
林华使劲把上弦月往后拉:“我来说,我来说。”上弦月拼命抓着桌子角继续发言:“这很出乎我们意料但在心情平静下来后我们都认真严肃地进行了思考并做了深刻的反省,回顾往事我们心潮起伏……”
伍佑祺打断了上弦月:“你这个同志,一点都不严肃!还是我来!”
林华终于成功地把上弦月从我面前拖到他怀里:“不好意思啊,她分行竞争巾帼文明单位,她负责写材料,有点儿走火入魔了……”
伍佑祺正襟危坐,瞪视我半晌,还是说不出话来:“咳,算了,老三,你来!”
林华因为想阻止上弦月继续发言,目前他的手正被上弦月咬在嘴里,只能额角见汗做了两个痛苦表情,表示他实在没空。一直不声不响的萧玉儿温温柔柔地说:“横竖总要说,你下个决心吧。”
于是伍佑祺下定了决心说:“不可否认,那天我们受的刺激挺不小,实在是没想到……不过更没想到的是你居然一照面就逃掉了。打手机又打不通,想问那家伙呢,他已经开车走了。我们一直提心吊胆,生怕你出什么意外。”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偷跑了。”
伍佑祺点点头,接着不带什么希望地说:“这件事,有没有什么解释?”
“没有,一切就象你们所看到的那样。”
他叹口气:“你和他,是来真的吗?”
我厚着脸皮硬着头皮回答:“……我不想和他分手……”头再垂低一点,不敢看他们的脸色。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面对些什么?”
“想过,我也怕,但是还是不想和他分手。”我没敢说曾经提过分手,不然他们肯定会鼓噪着要我坚定一点一刀两断。
“你有没有想过你爸妈如果知道了会是什么后果?”
“想过。他们离得远,不太可能知道。”
“万一呢?万一你们的事被别人发现了,还传开了,迟早你爸妈会知道的,到时你怎么办?”
这我倒是想好的,还想过很多次,在脑海中多次预演后,越来越觉得能行得通,而且我已经打算好,要每周给爸妈写封信,慢慢地透露,当然先不提性别,光说我受了某人影响心地越来越善良人格越来越高尚,再来点年龄不是距离性别不是问题的洗脑,最后呢,“我去他们面前跪到死,耍无赖。赖到他们原谅为止。”生气是必然的,但凭我对爸妈的了解,他们最终还是得在我这个儿子撒娇装乖的招数下投降,其实最棘手的,倒是我那姐姐。我觉得她接受的可能性高一点,但如果她不接受呢,那就比爸妈麻烦得多了。想起来就脑仁儿疼,干脆不想。
那几位大概没料想我这么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一时都哑了场,倒是上弦月挣出来说:“你既然下定了决心,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希望你还能跟以前一样把我们当朋友。”
我看一眼伍佑祺和林华,他们都点头,我于是答道:“这是我要说的。希望一切都还和以前一样。”
所有人都集体透一口气,林华挺高兴地给我肩膀上来一掌:“好!以后还是好兄弟!有事还是找我们商量!”
接下来就是紧张之后的放松,我们把阵地从红雨坊转移到了天外天,干掉了二箱啤酒,要不是萧玉儿和上弦月阻止也许还会再喝掉两箱。最后是萧玉儿开车把我们一家伙全载回了她和伍佑祺同居的家。
虽说只干掉了两箱啤酒,但一来萧玉儿和上弦月都没怎么喝,二来我心里有事也没怎么喝,只是大耍滑头拼命朝伍佑祺和林华灌酒,后果是我一个人得把这两条壮汉拖进屋——总不能让女人做这种粗活吧。她俩给各自的准老公费力地洗脸脱衣的时候,我也瘫倒在了沙发上。如果是回的方树人那儿,我也能享受不用动手丰衣足食的待遇。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我躺在床上完全没有睡意,正闭着眼回想呢,有人轻轻敲门。我说:“门没关。”
上弦月偷偷溜进来,压低声音说:“没睡?”
“睡不着。林华呢?”
“你怎么关心他不关心我?”
“深更半夜你跑我房里来,我当然该问他睡着没有。要是被发现了,就林华那个脾气,惨案是没跑,弄不好还是灭门惨案。”
上弦月切的一声:“顶多灭两个,哪灭得了门?”
“哼哼,那可不一定,要是他激动之下决定赞助我去练葵花宝典,我这门岂不就灭了?”
“得了,反正你不练葵花宝典门也灭了。我就不信你还能给方树人生孩子,虽说我个人满喜欢这类的。”
“就不兴我背着他生一个?”
“嘿,那恐怕才真的是灭门惨案了。死心吧你。快穿起衣服,我们去阳台上看星星,顺带聊天。”
我一边穿衣服一边抱怨:“今天天阴沉沉的,哪来的星星。”
“一边哆嗦着吹北风一边聊天虽然是事实但没有吸引力嘛。”
“我要投诉你做虚假广告。”
“随便,反正现在做虚假广告的多了去了,不差我这一个。”
从暖烘烘的屋里一出到阳台我就打了两个喷嚏,赶紧把衣服裹紧点儿:“什么话不能在屋里说呀?”
“你要想在屋里说我也不反对。来来来,咱们进屋去。”上弦月把我往屋里拉,我赶紧拿稳下盘打着千斤坠告饶:“我错了,我错了。就在这儿说,我给你挡风……”看她这架势也知道进屋去准没好。
“哼,为你考虑你还不领情……”
“我有错,我悔过……这里冷,要不要我去给您拿件衣裳?”
上弦月女士大人有大量,玉手一摆,算是原谅了我:“坐过来。”
我立马端个小板凳,规规矩矩坐在上弦月脚边。没办法,一步走错,注定我今天一晚上都得在这帮人面前装孙子。
上弦月啐了一声:“你坐那儿干嘛?充幼儿园小朋友哪?坐这!”她拍拍另一张藤椅:“我有正经话跟你说。”
看我坐定,她说:“今天东窗事发吓坏了吧?”
“那是当然,吓得我这小心脏到现在还扑通扑通的。出来前还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过关了。”
“呵,你以为怎么能这么简单过关呢?我可是给他们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
上弦月跟我历数她的丰功伟绩:“自从我跟他们混熟了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