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魔天子
对于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而言,她能得到的已经得到,不能得到的也都已经得到,为何还会如此不开心?她还希望得到什么呢?
这些天,她发现自己想得最多的不是师父天下,而是影子,是影子陪她一起在云霓古国屋顶喝酒的情景,那是她有生以来度过的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也是真正属于她自己的一段时光。而回到西罗帝国之后,她就从未感到快乐过,所做的一切都是师父的意愿,包括伪装成被轨风抓进军部大牢,说自己是假冒的,而事实上是与真的褒姒调了包,自己脱身进入皇宫,真的褒姒关进大牢。
如今看来,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师父曾说过,要影子成为西罗帝国的君王,让他完成一场宿命之战,与朝阳作最后生死的角逐,自己却始终弄不懂这到底有什么意义,对西罗帝国又有什么好处?
她发现自己虽然从小跟随师父天下长大,却从未真正了解过师父,直到那天在玄武冰层之战,她才知道师父与星咒神殿有着关系,才知道幻魔大陆的一切都是由星咒神殿在主宰着,而所有人的命运在星咒神殿面前,似乎都显得微不足道。
而现在出现的这种局面难道也是星咒神殿希望看到的吗?
显然有些事情并不一定完全都被星咒神殿控制着,或者说已经脱离了他们预设的轨道,至少影子的死对他们来说是这样,从铭剑的反应来看,他们并不希望影子死去。
而铭剑带走影子,又是意欲何为呢?
褒姒又不禁想起了漓焰,想起了死亡地殿,她摸不透漓焰是怎样的一个人,也不明白死亡地殿为何要与星咒神殿作对。让她感兴趣的是,人的死并不是一种消亡,而是一种重生,如果这般说来,那影子又是否会重新活过来呢?
思及此处,褒姒不禁有些愧疚,她竟从未想过师父是否会重新活过来,获得重生。
她走到幻雪殿门前,那棵樱花树仍独自伫立于风雪中,雪一片一片地覆盖在枝头上。
她不禁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当哪一天不下雪的时候,它便是自己世界里的雪。
一个人能够活在如此惟我的世界里,无论什么样的孤独,她都是幸福的,而在这刚刚开始的漫长的岁月里,自己能够孤独而幸福地活着么?
漫漫长夜,没有人会回答褒姒这个问题……
翌日,早朝。
西罗帝国肃穆的朝会大殿内,褒姒习惯性地听着政、史、军等各部大臣汇报着西罗帝国发生的各大大小小的事件。虽然昨夜一晚没睡,但她还得装着神情专注地听着各大臣的汇报,不时地提出可有可无的问题,并让那些大臣想出各种解决办法。
师父天下曾说过,作为一个王者,要学会让别人去解决问题,这比自己解决问题要有用得多。王者,就是怎样利用身边人的一种艺术,无论是忠、奸、善、恶,抑或是普通意义上认为的好与坏,都应该是自己学会利用的对象。其实这个世上又哪里有绝对的好与坏?一切善与恶都是一时之念,来自各自利益的出发点不同而已。这个世界又本是形形色色的,不可能要求全都是单一的“好”人。要是这样,那这个世界永远都不会进步,也不需要一个王者的存在。王者,就是向所有自己的子民指出哪是“好”,哪是“坏”,制定以自己为标准的对错、是否尺度。
褒姒正在努力让自己向天下所说的这种“标准”靠拢。
就在一切如往日一般,所有事件汇报完毕,褒姒的眼睛扫过每一个的脸,欲宣布退朝之时,军部首席大臣轨风从自己的队列中走了出来。
这是褒姒登基以来,轨风首次有事站出了自己的队列。
褒姒看着轨风,她知道是有重大的事情要发生了。
轨风依照往昔、千年不改的冷傲语气道:“军部昨晚刚收到南方边界的消息。”
褒姒知道南方边界所接攘的是妖人部落联盟,南方边界从前一向是大小战事不断,但自从云霓古国发生内乱以来,却从未再发生过什么战事。她也知道,朝阳的大军正在北方边界与怒哈形成对垒之势,其中怒哈有妖人部落联盟的帮助,难道朝阳已经彻底平定北方边界,跃过妖人部落联盟,直指西罗帝国?
褒姒心中虽有所猜测,但她并没有将心中的疑问直接道出,而是极为平静地道:“轨风大人有什么事就直接汇报吧,朕在听着。”
轨风道:“朝阳的军队已经彻底平定北方边界,现正在北方边界蓄势待发,相信不日便会对妖人部落联盟有所行动。”
事情果如褒姒所料。
褒姒想了想道:“轨风大人对此有何看法?”
轨风道:“臣以为,是臣该动身去南方边界的时候了。”
“哦?”褒姒道:“为什么?”
轨风道:“相信陛下早已知晓,外面盛传的有关朝阳是千年前的圣魔大帝之事。”
褒姒点了点头。
轨风接着道:“而圣魔大帝旨在统一幻魔大陆,重塑千年前的辉煌,他之所以亲自率兵平定云霓古国北方边界,其目的并非是平乱而已,而是想跃过妖人部落联盟,率兵直指我西罗帝国!”
轨风此言一出,满朝文武百官不由得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他们虽然有所耳闻朝阳是千年前的圣魔大帝的转世之身,但仅仅是耳闻,不敢有所确定,而轨风的话无疑证明了这一传闻的真实性。如果这是事实,那西罗帝国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战,一是降。战则注定要劳民伤财,全国处于高度戒备状态,所有力量都向南方边界汇集;降则现今西罗帝国的一切都会改变,包括在朝各位的官爵,这是所有文武百官都不愿看到的。但无论是战还是降,最后所出现的结果很可能都是一样,西罗帝国是幻魔大陆大联邦的一部分,就像千年前一样。
这时,所有文武百官不禁同时想起了云霓古国所派来的使臣天衣,想从天衣处了解朝阳对西罗帝国的态度,但没有人知道天衣的下落。
褒姒已从文武百官的议论之中看出了大部分人是偏向于降的,原因是如果朝阳真是圣魔大帝的转世之身,而且有魔族的相助,西罗帝国根本没有取得这场战争胜利的机会,只会陷入血流成河的局面。但降也是有前提的,他们希望西罗帝国现有的制度得以保证,至少是他们这些大臣的爵位,仅仅只是向朝阳称臣纳供。
褒姒望向轨风,道:“轨风大人认为如何?”
轨风毫不犹豫地道:“战!这是作为一个军人的职责!”
“战?”褒姒思索着不语。
而偏向于降的大臣见褒姒之态,则诚惶诚恐地道:“陛下可得三思,作为军部首席大臣,轨风大人提出战固然没错,但从政治角度和全国子民的利益出发,战则绝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千年前的教训已经很清楚地告诉我们,战争带来的是西罗帝国的没落,‘三百年一蹶不振、落后于幻魔大陆其它许多国家’,这是谁也不愿意再看到的局面。”
话一说完,一半以上的大臣都点头称是。
轨风望向这些人,冷傲地道:“那你们认为应该投降于他啰?做一个亡国奴?!不战而降,难道你们不怕被天下人耻笑?你们这种投鼠忌器的思想还配站在这里说话么?”
刚才发言的那名大臣显然对轨风有几分忌惮,不敢与之针锋相对,但仍固执地道:“轨风大人此言差矣,我们并不是降,更不希望成为亡国奴,我们只是引以为鉴,希望找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轨风冷然道:“那你认为有何更好的解决办法?”
那大臣道:“目前战事尚未开始,并无定论,这对于西罗帝国来说,无疑拥有绝对的优势。目前,幻魔大陆以云霓古国与西罗帝国为最大,最为强盛,并且西罗帝国拥有幻魔大陆最为宽广的疆土,已成为幻魔大陆其它诸多小国的旗帜。他们都在看西罗帝国的态度行事,若是我们归附于朝阳,无异于整个幻魔大陆都属于他,对他取得幻魔大陆的一统无疑是水到渠成。我们可以以此作为条件,与朝阳进行谈判,挑明利害,要求他保全西罗帝国的最大利益,在形式上依附于他,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双方皆大欢喜。”
轨风冷笑道:“这与投降又有何区别?战争尚未开始,你们便急着投降,而且如此明言张胆,直言不讳,这在幻魔大陆可谓是天下第一大奇闻!难道你们不为自己的这种想法感到可悲么?你们还能够作为一个堂堂正正的人站在这里说话么?简直是一群垃圾!”
那名大臣对轨风本存有几分敬重之心,此刻见其如此出言不逊,不由得火起,而且轨风骂倒一大片,不由得摆出一副“正义”状,道:“轨风大人岂可口出秽言,在朝会议事之地说出此等有伤国体之话?纵然不顾及我们诸位大臣之脸面,也应该尊重到陛下的存在!”
此言一出,群臣之中附和声甚众,纷纷指责轨风言语粗鄙。
就在此时,“锵……”地一声,轨风的佩剑脱鞘而出,自那名大臣头顶飞射而过,刺进了朱红的朝会大殿立柱之上。
那名大臣的官帽不由得一分为二,那些纷纷指责轨风的大臣们顿时缄口不语。那名大臣更是冷汗都从头顶冒出,刚才,轨风的剑若是再往下一寸,此刻刺进的恐怕就是他的头颅了。
轨风立时道:“口出秽言?像尔等叛国投敌之人,轨风没有一剑杀之,已经够给你们面子了!若是有谁再敢提出叛国投敌之言,轨风的剑决不留情!”
说完,右手伸出,内力一吸,剑自立柱中倒飞而出,回手入鞘。
众大臣纷纷把目光投向褒姒,等待着褒姒的意见。敢在陛下面前动剑,罪当至死!
褒姒把目光投向轨风,道:“轨风大人认为非战不可么?”
轨风无比坚决地道:“非战不可!”
褒姒又道:“那轨风大人认为有绝对取胜的把握么?”
轨风道:“没有。”
褒姒道:“没有又何以为战?”
轨风道:“但我们至少拥有一半的胜算。”
“一半的胜算?”褒姒问道:“这一半的胜算又从何而来?”
轨风道:“信心,更有整个西罗帝国子民和二百万军人的支持!”
褒姒道:“就凭这些么?这些每一位大臣心中都清楚地知晓。”
轨风道:“可作为一个军人,这些已经足够了。”
正当所有大臣期待着褒姒对轨风有所驳斥之时,褒姒却只是一笑,然后道:“今天就到此为止,退朝!”
说完,便率先离去。
众文武百官都不明白褒姒这最后一笑是什么意思,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眼露茫然……
第十一章 幻雪殿主
幻雪殿,今日来求见的大臣特别多,扰乱了这里惯有的宁静。
褒姒也不知今天送走了多少位大臣,总之,该来的都来了,而褒姒所等的那个人却还没有来,但她相信他一定会来。
院外的樱花树旁,雪已经隐去了那些大臣所留下的脚印,寂静无声的雪,又让这里充满了格外的宁静。
终于,褒姒要等的人已经来了,火红的斗篷与洁白的樱花相映成趣,他站在了幻雪殿门口。(幻雪殿一向没有侍卫及宫女,前来大臣都自行通报,得到允许方进入幻雪殿。)
来者自然是轨风,轨风在门口道:“军部大臣轨风求见陛下!”
褒姒并没有立即宣轨风进入,只是略带倦意地道:“轨风大人有什么事吗?有事明日再说,朕有些倦了。”
轨风道:“轨风有事非见陛下不可!”
褒姒道:“但朕累了,想休息。”
轨风道:“此事非常重大,希望陛下见臣一面。”
褒姒在里面道:“朕已经说过,朕已经累了,需要休息。”
轨风欲转身离去,但刚走出两步,便又重回到刚才的位置站定,道:“那臣便等陛下休息好后,再见臣之面。”
幻雪殿内不再有声音传出,轨风就这样笔挺地站在雪地中。
今晚的樱花树似乎有了伴……
翌日天亮,积雪已经在轨风身上堆了厚厚的一层。
幻雪殿内传出褒姒的声音:“轨风大人还在么?”
“在。”轨风道。
褒姒道:“既然真的有事,那就进来吧。”
轨风抖落一身的积雪,走进了幻雪殿。
幻雪殿内燃起了檀香,在褒姒面前正摆放着一张古琴,她没有理会走进的轨风,伸出双手,十指在琴弦上款款而动,浑厚的琴声便荡漾开来,萦绕在轨风耳际。直到一曲终了,褒姒方抬起头来,道:“轨风大人认为朕的琴艺如何?”
轨风道:“陛下被称为西罗帝国最富才情之人,琴艺自是卓绝不凡。”
褒姒道:“但轨风大人对我的琴艺并无所动。”
轨风直言道:“听琴须有知音,而我却并不是陛下的知音,亦无听琴之心境。”
褒姒轻轻一笑,道:“因为你心中有事。但轨风大人可知为何朕让你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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