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部(旧版)
凳钦讶蝗艚伊恕?br /> 玉燕一心要为慕容复洗脱,不愿乔峰牵连在内,说道:“小毛贼来偷盗十几两银子,那也是寻常之事,只不过时机巧合而已。”
马夫人道:“姑娘之言甚是,初时我也这么想,但后来在那小贼进屋出屋的窗口墙脚之下,拾到了一件物事,原来是那小毛贼匆忙来去中掉下的。我一见那件物事,心下惊惶,方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
宋长老道:“那是什么物事?为什么非同小可?”马夫人缓缓从包袱之中,取出一条八九寸长的物事,递向徐长老,道:“请众位伯伯叔叔作主。”待徐长老接过那物事,她登时扑倒在地,大放悲声。
众人向徐长老看去,只见他将那物事展了开来,原来是一柄折扇。徐长老沉著声音,念著扇面上的一首诗道:“朔雪飘飘开雁门,平沙历乱卷蓬根。功名耻计擒生数,直斩楼兰报国恩。”
乔峰一听到这首诗,当真是一惊非同小可,凝目瞧折扁时,但见到扇面的反面绣著一幅壮士出塞杀敌国,这把扇子乃是自己之物。那首诗是恩帅汪剑通所书,而这幅图画,更是出于徐长老的手笔,笔法虽不甚精,但一股侠烈之气,却随著图中朔风大雪而更显得慷慨豪迈。他向来珍视此扇,妥为收藏,怎么会失落在马大元的家中?
徐长老反过扇子,看了看那幅图画,正是自己亲手所绘,咽了一口长气,喃喃的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汪帮主啊汪帮主,你这事可大大的做错了。”
乔峰乍闻自己身世,竟是契丹子裔,心中本来百感交集,这十多年来,他每日里便是计谋如何破灭辽国,多杀契丹胡虏,突然间惊悉此事,纵是他一生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也禁不住手足无措。然而待得他的折扇出现,马夫人口口声声指责他阴谋害死马大元,他心中反而平定,霎时之间,脑海中转过了几个念头:“有人盗我折扇,嫁祸于我,这等事可难不倒乔峰。”向徐长老道:“徐长老,这柄折扇是我的。”丐帮中辈份较高、品位较尊之人,听得徐长老念那诗句,已知是乔峰之物,其余帮众却不知道,待听得乔峰自认,又都是一惊。
徐长老心中也是感触良久,喃喃说道:“汪帮主总算将我当作心腹,这件大事却不让我知晓。”
马夫人忽道:“徐长老、汪帮主不跟你说,是为你好。”徐长老不解,道:“什么?”
马夫人凄然道:“丐帮中只大元知道此事,便惨遭不幸,你……你……若是事先得知,未必能逃此劫。”
乔峰朗声道:“各位更有什么话说?”他眼光从马夫人看到徐长老,看到白世镜,看到传功长老,一个个的望将过去。众人均是默然无语。
乔峰等了一会,见无人作声,说道:“乔某身世来历,惭愧得紧,我自己未能确知。但既有这许多前辈指证,乔某也不敢妄自否认。这丐帮帮主的职份,自当退位让贤。”说著伸手到右腿裤脚外侧的一只长袋之中,抽了一条晶莹碧绿的竹杖出来,正是丐帮帮主的信物打狗棒,双手持了,高高举起,说道:“此棒承汪帮主相授,乔某执掌丐帮,虽无建树,差幸亦无大过。今日退位,哪一位英贤肩负此职,请来领受此棒。”
要知丐帮中的规矩,新帮主就任,例须由旧帮主以打狗棒相授。只有旧帮主先此逝世。那才是例外。
乔峰方当英年,武功方略,丐帮中再无第二人能够企及,自他出任帮主以来,帮中虽不免亦有心怀叵测之徒,但谁也没想过要继任帮主。群丐见他手特竹杖,气概轩昂的当众站立,有谁敢出来承受此棒?
乔峰连问三声,丐帮中始终无人答话,乔峰说道:“乔峰身世未明,这帮主一职,无论如何是不敢担任了。徐长老、传功和执法两位长老,本帮镇帮之宝的打狗棒,请你三位连同保管。日后定了帮主,由你三位一同转授不迟。”
徐长老道:“那也说得是。”伸手便欲来接竹棒。宋长老忽然大声喝道:“且慢!”徐长老愕然停步,道:“宋兄弟有何话说?”
宋长老道:“我瞧乔帮主不是契丹人。”徐长老道:“何以见得?”宋长老道:“我瞧他不像。”
徐长老道:“怎么不像?”宋长老道:“契丹人穷凶极恶,残暴狠毒。乔帮主却是个大仁大义的英雄好汉。适才咱们反他,他却甘愿为咱们受刀流血,赦那背叛之罪。契丹人哪会如此?”
徐长老道:“他自幼受江帮主养育教诲,已改了契丹人的凶残习性。”宋长老道:“既然性子改了,那便不是坏人,再做咱们帮主,有何不妥?我瞧本帮之中,再也没哪一个能及得上他英雄了得。别人要当帮主,只怕我姓宋的不服。”
群丐中与宋长老存一般心思的,实是大有人在。要知乔峰威望极重,单凭几个人的口述和字据,便免去他的帮主之位,许多向来忠于他的帮众便大为不服。宋长老这一领头说出了心中之意,群丐中登时便有数十人七张八嘴的呼叫起来:“只怕有人阴谋陷害乔帮主,咱们不能轻信人言。”
“几十年前的旧事,有谁亲眼见来?”“帮主大位,不能如此轻易更换!”“我是一心一意跟随乔帮主,别人当帮主,我也不服。”
奚长老大声道:“谁愿跟随乔帮主的,随我站到这边。”他左手拉著宋长老、右手拉了吴长老,走到了东首。跟著大仁分舵、大勇分舵、大义分舵的三个舵主,也走到了东首。三分舵的舵主一站过去,他们属下的帮众自也纷纷跟随而往。全冠清、陈长老、传功长老、以及大智、大信两舵的舵主,却留在原地不动。这么一来,丐帮人众登时分成了两派,站在东首的约占五成,留在原地的约为三成,其余帮众则心存犹豫,不知听谁的主意才是。执法长老白世镜行事向来斩钉截铁,说一不二,这时却是好生为难,迟疑不决。
全冠清道:“众位兄弟,乔帮主才略过人,英雄了得,谁不佩服?然而咱们都是大宋百姓,岂能听从一个契丹人的号令?乔峰的本事越大,大伙儿越是危险。”奚长老道:“放屁,放屁,放你娘的狗屁!我瞧你的模样,倒有七分像是契丹人。”全冠清大声道:“大家都是忠心耿耿的好汉,难道甘心为异族的奴隶走狗么?”他这几句话倒真有效力,走向东首的群丐之中,有十余人又回向西首。东首的丐众骂的骂、拉的拉,登生纷扰。霎时间或出拳脚,或动兵刃,数十人便混打起来。众长老大声约束,但各人心中均有所偏,吴长老和陈长老戟指对骂,眼看便要动手相斗。
乔峰朗声道:“众兄弟一齐停手,听我一言。”他语声威严,群丐纷争立止,都转头瞧著他。
乔峰道:“这帮主之位,我是决计不当的了……”宋长老插口道:“帮主,你莫灰心……”
乔峰摇头道:“我不是灰心。别的事或有阴谋诬陷,但我恩师汪帮主的笔迹,别人无论如何假造不来。”
他提高声音,说道:“丐帮是江湖上第一大帮,威名赫赫,武林中谁不敬仰?若是自相残杀,岂不教旁人笑歪了嘴?乔某临去时有一言奉告,若是有谁以一拳一脚加在本帮兄弟身上,便是本帮莫大的罪人。”群丐本来均以义为首,听了他这几句话,都是暗自惭愧。
忽听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倘若是杀了本帮的兄弟呢?”说话的正是马夫人。乔峰朗声道道:“杀人者抵命,残害兄弟,举世痛恨。”马夫人道:“那就好了。”乔峰道:“乔某光明磊落,生平无不可对人言讲之事。马副帮主到底是谁谋害,是谁偷了我这折扇去陷害于我,终究会查个水落石出。马夫人,以乔某的身手,若要到你府上取什么物事,谅来不致空手而回,更不会失落什么随身之物。别说府上只不过三两个女流之辈,便是皇宫内院、相府帅帐、千军万马之中,乔某要取什么物事,也未必不能办到。”他这几句话说得十分豪迈,群丐素知他的本事,都觉甚是有理,谁也不以为他是夸口。马夫人低下头去,再也不说什么。
乔峰抱拳向众人行了一礼,说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众位好兄弟,咱们再见了,乔某是汉人也好,是契丹人也好,有生之年,决不伤一条汉人的性命,若违此言,有如此刀。”说著伸出左手,凌空向单正一抓。
单正只觉手腕一震,手中单刀把捏不定,手指一松,那单刀被乔峰夺了过去。乔峰右手的拇指扳住中指,向外一弹,当的一声响,那单刀断成两截,刀头飞开数尺,刀柄仍拿在他的手中。他向单正说道:“得罪!”抛下刀柄,迳自扬长去了。
第四十三章 围攻丐帮
众人群相愕然之际,跟著便有人大呼起来:“帮主别走!”“丐帮全仗你主持大局!”“帮主快回来!”忽听得呼的一声响,半空中一根竹棒掷了下来,正是乔峰反手将这打狗棒飞送而至。徐长老伸手去接,右手手掌刚拿到竹捧,突觉自手掌以至手臂、自手臂以至全身,如中雷轰击般的一震。他急忙放手,那竹棒一掷而至的余劲不衰,直挺挺的插在地下泥中。群丐齐声惊呼,瞧著这根“见棒如见帮主”的本帮重器,心中都是思虑万千。段誉言道:“大哥,大哥,我随你去!”发足待要追赶乔峰,但只奔出三步,总觉舍不得就此离开玉燕,回头向她望了一眼。这一眼一望,那是再也不能走脱身了,他心中自然而然的生出万丈柔丝,接著他转身走回到玉燕身前,说道:“王姑娘,你们要到哪里去?”玉燕道:“表哥给人家冤枉,说不定他自己还不明不白,我得去告诉他才是。”段誉心中一酸,满不是味儿,道:“嗯,你们三位年轻姑娘,路上行走不便,我护送你们去吧。”他又加上一句,自行解嘲:“久闻慕容公子的英名,我实在也想见一见他。”
只听得徐长老朗声道:“如何为马副帮主报仇雪恨,咱们自当从长计议,只是本帮不可一日无主,乔……乔峰去后,这帮主一职由哪一位来继任,乃是急不容缓的大事。乘著大伙都在此间,须得即行议定才是。”宋长老道:“依我之见,大家去寻乔帮主回来,请他回心转意,不可辞任……”他话未说完,西首便有人叫道:“乔峰是契丹胡虏,如何可做咱们首领?今日大伙还念一念旧情,下次见到,便是仇敌,非拼个你死我活不可。”宋长老冷笑道:“你和乔帮主拼个你死我活,配么?”那人怒道:“我一人自是打他不过,十个人怎样?十个人不成,一百人怎样?丐帮义士忠心报国,难道见敌畏缩么?”他这几句话说得慷慨激昂,群丐中有不少人喝起彩来。
彩声未毕,忽听得西北角上一个人阴恻恻的说道:“丐帮与人约在惠山见面,毁约不至,原来都是鬼鬼祟巢的躲在这里,嘿嘿嘿,可笑啊可笑。”这声音尖锐刺耳,咬字不准,又似大舌头,又似鼻子塞,听来极不舒服。大义分舵蒋舵主和大勇分舵方舵主同声“啊哟”,说道:“徐长老,咱们误了约会,对头寻上门来啦!”段誉此时记起,日间与乔峰在酒楼初会之时,听到有人向他禀报,说约定今晚三更,与人在惠山相会,当时乔峰似觉己方人手不足,力量太过单薄,但还是答应了约会。
眼看此刻月过中天,三更已过,丐帮中人极大多数未知有此约会,便是知道的,也是潜心于本帮帮内人事,都把这个约会抛到了脑后,这时听到对方讥嘲之言,这才猛地醒觉。徐长老连问:“是什么约会?对头是谁?”他久不与闻江湖与本帮事务,一切全不知情。执法长老低声向蒋舵主道:“是乔帮主答应了这约会么?”蒋舵主道:“是的,不过适才乔帮主已派人前赴惠山,要对方将约会押后七日。”那说话阴声阴气之人耳朵也真尖,蒋舵主轻轻说了这两句话,他虽在杏子林外,竟尔也听见了,说道:“既是定了约会,哪有什么押后七日、押后八日的?押后一个时辰也不成。”白世镜怒道:“我大宋丐帮是堂堂的帮会,岂来惧你西夏的胡虏?只是本帮帮内自有要事,没功夫来跟你们这些跳梁小丑周旋。更改约会,事属寻常,有什么可啰嗦的?”
突然间呼的一声,杏树后飞出一个人来,直挺挺的摔在地下,一动也不动。白世镜等一看,只见这人脸上血肉模糊,喉头已披割断,早已气绝多时,认得是本帮大信分舵的副舵主。蒋舵主又惊又怒,说道:“这位谢兄弟,便是乔帮主派去改期的信使。”
执法长老道:“徐长老,帮主不在此间,请你暂行帮主之职。”他不肯泄露帮中无主的真相,以免示弱于敌。徐长老会意,心想此刻若不是自己出头,再无第二个适当的人物出来主持大局,便朗声道:“常言道两国相争,不斩来使。敝帮派人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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