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学四年-70后的美院经
江水还在翻腾着,象开了锅一样,但气势已减。潮头自我们身边掠过之后,渐渐地就看不见了踪影。我们在江边逗留了一会儿,见江水逐渐在恢复平静,只是江面上出现了许多漂浮的树木、稻草,随着江水起起伏伏。看看也没什么可看得了,有一些人已经骑上自行车走了,我们这才找着自己的车子,在月光下缓缓往回走。
象来时一样,穿过寂静的乡村、原野,直到看到城市的灯光。街灯昏黄的映照着城市的夜空,除了几个早起的人,街道上空空落落的,唯一的响动就是我们一路的笑声和自行车的铃声。
到了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五点多了。我们也不急着进校门了,反正回去也没饭吃,就在旁边的一家小吃店吃了点儿东西,身上马上感觉暖和起来,今天也不想去上课了,反正上课也是做作业,作业以后再补吧。回到宿舍,那帮懒虫们还没起来,我去盥洗室洗了个冷水澡,接着倒头就睡,直到午饭时间,喧闹的敲饭盆的声音才把我惊醒。
日期:2009…07…15 22:39:56
三十三、冰与火
回想大四上半年的生活,总觉得没什么值得回忆的东西,留在脑海中的印象总是和钞票以及张彦青有关。与张彦青相关的都是些甜甜的回忆。在那些日子里,由于课程不是很多,我们有的是时间聚在一块儿,所以,杭州城的大街小巷里,都留下了我们的足迹。我们去满陇桂雨闻过花香,去灵隐寺、净慈寺问道参禅,去柳浪闻莺看菊花傲霜,去拱辰桥观运河船只......我的相机记录下了杭州的风光,也记录下了一个美丽的倩影。
除此之外,最大的收获就是参与了一系列的社会实践活动。开学不久,系主任就安排我、沈穆、吴帆和两位年轻教师一块儿去了趟余杭。余杭有家室内装饰用纺织品厂,我们在厂里呆了一个星期,给他们设计了一批图样,每人得到了五百块钱和天天好吃好喝的招待。那几天简直就是皇帝般的生活。厂里安排我们住在一家星级宾馆里,专门腾出一间办公室供我们使用,每到吃饭时间,都到外面的酒店里海吃海喝,就差没上鱼翅、鲍鱼了。我很怀疑我们创造的价值是否能够抵消我们的消费。
从余杭回来,教研室主任又联系了一家香港公司,专门收集印花设计稿,只要采用,每张二百元。这种东西对我来说简直是轻车熟路,我一天能给他画五、六幅,但采用的却不是很多。画了一个多礼拜,总数能有三、四十张了,才拿到一千块钱,自己的积极性也就没那么高了,后来也就算了。
还有一家搞油画绘制的公司来找我们,画框、画布、颜料等都由他们出,我们只管出画笔和功夫,按照他们的要求绘制,简单些的每张十元,复杂的每张五十元,简单的用国产颜料绘制,复杂的用进口颜料绘制。我是第一次使用进口颜料,是“梵高”牌的,颜色的鲜艳度和固色性以及色差确实比上海、天津的颜料好得多。这个活儿也没坚持多长时间,主要是因为,简单的活儿就是画那种俗气的商品画,这玩艺儿根本没什么艺术性可谈,画了几张,连自己都觉得有些俗不可耐。复杂的活儿还好些,就是太麻烦,一幅画一天都画不完,两三天的时间挣五十块钱,我觉得有些不划算。
搞了这么多的社会实践项目,最大的好处就是解决了我的生活费问题。算起来,不仅这学期的生活费有了着落,而且还有剩余,再赚点儿钱,在毕业之前就可以不用跟家里要钱了,父母挣钱也不容易。
还有一件事情就是,学校里组织我们这批学生党员去海宁参观了秦山核电站。这是我们国家自己设计建设的第一座核电站,在当时,只有秦山和广东大亚湾两座核电站。核电站位于浙江海宁的秦山镇,就在海边。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大海,海上波澜不兴,海浪一次次地冲击着岸边的防波堤,发出“哗、哗”的声响。海水呈现出黄不啦叽的颜色,完全没有电影、电视里那种蔚蓝的海面和波涛滚滚,简直就是宽一些的黄河、长江。当时我也没有想到,我以后的日子会跟大海结缘。住在海边,看海上的轮船、帆船,枕着涛声入睡,看着在不同天气下不同颜色的海水……
核电站的主要建筑就是一座十几层楼高的圆形碉楼。之所以用碉楼这个词,是因为其象极了日军的炮楼子。最高一层是控制室,里面有一个大大的圆弧形控制台,满眼都是电脑和各种仪器、仪表,还有许多按钮、把手。下面就是核反应堆,听工作人员讲,反应堆的保护罩有好几层,最外面一层就是厚达半米的钢筋混凝土。其他建筑都是些辅助设施,比如:宿舍、食堂等,也没什么可看的。
杭州秋天的景色是很怡人的。丹桂飘香的时候,满城都是桂花的幽香,走到哪里都觉得有些醉人。树木都演变成五彩斑斓,景区里到处是耀眼的秋景。秋天的时间很长,一直到十二月,才会进入冬季。冬、夏两个季节,是杭州最难挨的时候。夏天太热,冬天太冷。
一股冷空气带来了一场清冷的雨水,标志着杭州冬天的来临。冷空气过去之后,紧接着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寒流来袭。每次寒流的到来,气温就要下降好几度。
这几天杭州的天气一直是阴雨绵绵,小雨并不大,但西北风刮得落叶满天飞,冷得冰入骨髓。无论是教室里还是宿舍里,都像是冰窖似的。我们在教室里干脆插上电炉子取暖,尽管这是学校里禁止的。但系里大多采取睁一只眼闭一支眼的态度,因为学生经常使用电炉丝制作立体美术字,或者做一些立体作品。
下午的小雨逐渐换成了雪花,在西北风的呼啸中,洋洋洒洒的漫天飘舞。现在,陈邦逸也没有了初见下雪的兴奋,哆哆嗦嗦地围着个电炉子,冻得鼻涕直流。广东的经济发展水平要远高于其他省份,这点从他身上可以明显地看出来,比如:我们都抽二、三块钱的杭州烟,他抽得是万宝路、剑牌、555和骆驼,我们为了挣点生活费忙得屁颠屁颠的,他从来不会参与这种活动。这可能是他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水平不行,干脆也不掺合了。另外,我还相当不能理解的是广东人的生活习惯,无论是天寒酷暑,他们基本上都不穿袜子,就是光脚板穿皮鞋。我曾经试过一次,脚丫子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挺难受人的。
《我的大学四年--70后的美院经历》 第62节
《我的大学四年--70后的美院经历》 第62节
作者: 石韵zhouhuiying
日期:2009…07…17 00:06:57
晚上回到宿舍里,雪花还在飘舞。被窝里也冷飕飕的,被子有点儿潮,更觉得冰凉。主要是这一阵子一直下雨,没处晒被子去,再加上江南的空气湿润,感觉被子都快长毛了。我蜷缩在被子里,把帷幔拉上,听着外面北风呼号,沉沉进入梦乡。
早上被学校的大喇叭惊醒,睁开眼睛看看表,才六点多,就把被子蒙在头上,接着睡觉。迷糊了一会儿,就被外面的拖鞋声、脸盆牙缸的碰撞声、唱歌声、饭盆的敲打声弄得想睡都睡不着,只好爬起来穿上衣服。往窗外一看,已经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从地上的脚印来看,雪已经很厚了。
宿舍里的几个哥们儿也都不情愿地爬起来了。我下了楼,准备到教室里拿饭盆。刚出门口,一脚踩到雪地里,鞋里马上就进了水,冻得我马上缩回脚来,脱下鞋来一看,里面全是冰碴子。再仔细看看地上,尽管是看上去是白茫茫的雪地,雪层下面是一层薄冰,再下面就是冷冷的冰水。在这种地上行走,什么鞋也不管用,只能穿雨鞋了!
我把鞋里的冰水都倒出来,袜子全湿了,冰冷地贴在脚上。我穿上鞋子赶紧跑回宿舍,几个哥们儿正要锁上门出去,我赶紧对他们说:“先别出门了,回屋换鞋吧!”他们还问:“为什么?”我把脚伸出去给他们看,说:“地上全是冰水,皮鞋、旅游鞋的都不管什么用,赶紧换雨鞋吧!”回到屋里,我把湿漉漉的袜子脱下来,换了一双,从床底下找出高筒橡胶雨鞋穿上。几个哥们儿也赶紧回来换鞋。
这会儿倒是不往鞋里灌冰碴了,只是这种橡胶雨鞋实在不保暖,在雪地里走了一遭,冻得我脚趾头都快木了。吃完早饭,我赶紧来到教室里,插上电炉子。脱下鞋来,往旁边一扔,把脚伸到电炉子上面烤着。不一会儿,袜子上就升起一股白汽,热气腾腾的。脚丫子这才感到有些暖意。
陈邦逸和陈玉斌也回来了。陈邦逸就穿着一件薄毛衣,冻得鼻涕直流,到教室里插上电炉子,脱了雨鞋,哆哆嗦嗦地烤着。很快,大家就都到齐了,也不画作业了,先暖和着再说。教室里一下就有十来个电炉子同时开着。
雪霁天晴,阳光从彤云中撒落下来,地上的白雪亮晶晶地闪着光。西北风仍然呼啸不止,吹得树枝、电线发出“呜呜”的声响。教室里,吴帆用录音机翻来覆去地放着郑智化的老歌,我们就在他那沙哑的嗓音中画着自己的作业。
冬天的白天非常短,下午刚过五点,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教室里就剩了我和沈穆等几个人,其他人去吃晚饭了,晚饭过后也不准备回来了。在这冰冷的教室里呆着,还不如钻进被窝里,暖暖和和地看小说呢。我和沈穆是最后离开的教室,我们俩锁上门,拎着饭盆去食堂。
这几天,不知从哪儿出现了一些小摊贩,推着三轮车,就在食堂外面摆开摊位,卖炒菜和小吃。虽然花样并不算多,但食堂的饭菜吃了三年多,就算是再好,也早就吃腻了,所以这摊位还比较受欢迎。我和沈穆也不愿意去食堂了,就到摊贩那儿点了两个菜,一个炒鸡蛋,一个辣椒炒肉,就在旁边等着。
等他炒好菜,我们俩端着饭盆到食堂里吃饭。食堂里人声鼎沸,外面的大喇叭播送着校园新闻和流行歌曲。这校园广播一天三次,从不间断,我们都懒得去听他们在说些什么了。刚吃完,服装班的猴子看见了我们,就问:“你们还没回教室?”我奇怪地问:“回教室干什么?”他指着外面说:“你没听见广播里说?你们教室起火了!”我们俩仔细一听,电子系的那个女播音员正在反复不停地说着:“有谁拿着5号楼301教室的钥匙?请赶快去开门!教室里发生火灾!有谁拿着5号楼301教室的钥匙?请赶快去开门!教室里发生火灾!”我们俩这才反应过来,沈穆拿着饭盆就跑,我赶紧喊住他,把他手里的饭盆连同我的都交给了猴子,我们俩跑出去,骑上自行车就往教室飞奔。
日期:2009…07…17 20:45:33
路面很滑,全是冰水,我们俩这么快的速度竟然没有滑倒!老远就看见教室里浓烟滚滚,到了楼下,把自行车一支,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直奔三楼。到了楼上,满走廊里都是呛人的烟雾,刺得人睁不开眼睛。走廊里到处都是人,端着脸盆,拿着水桶,甚至是拎着饭盆,盛着水往我们教室里跑。我们俩拨拉开人群,到前面一看,教室门已经被打开了,里面黑乎乎的,到处是浓烟,在浓烟中,还有一些火苗子在诡异的窜着,几个同学冲上去对着火焰就是一盆冷水,火焰熄灭了。
我勉强挣开眼睛,浓烟呛得我直咳嗽,看看四周,已经没有燃烧的火焰了。消防队的队员们这才赶到,他们进来看了看,又洒了些凉水,指挥大家说:“为了防止复燃,大家把里面的易燃物品清理一下!”许多同学就开始往外搬东西,第一个就把我挂在墙上的大幅油画给扔到了对面教室,接着就是我的桌子和墙上的画纸。我过去看了看东西的情况,还好,基本上没有什么损失,就是那幅油画被烟熏得黄不啦叽的。沈穆站在自己的桌子前,有些发呆,我过去看了看,桌子的半拉儿已经被烧成了黑炭,但还顽强地站着,地上都是黑色的灰烬,估计是他的画稿和画纸。旁边朱筠的桌子和后面陈邦逸的桌子就好一些,基本上没什么损失。很显然,火灾是从沈穆这儿引起来的!
沈穆还在发懵,消防队员已经准备开始勘查现场,让里面的人都出去。我正要拉着他离开,猛然醒悟过来,趁着消防队的人不注意,在灰烬堆里巴拉了一下,露出里面的电炉子,摸了摸,还有些温和,电线已经被烧没了,插头还在墙上的插座上,也把插头拔下来,顺手把这些东西都揣在怀里。消防队员冲着我们喊道:“你们俩怎么还不出去?”我赶紧拽着他出来,顺手把那些东西都扔到垃圾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