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明媚忧伤 作者:晞冉(晋江2012-05-21正文完结)
,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原因之一是我仍然还敬重你,但是,”他顿了一下,眸色渐深,“你太让我失望了。”
爸爸好像知道现在说一切都没用了,沉默半晌后,眼神似掠过一丝央求:“少爷,我知道我不配说这个话,但是晚晚她……”
濯哥哥打断他,“你想要的不过就是我不因为你而殃及她吧?如你所说,她不过是个孩子,这一点我可以做到,一年以后,我也会和她举行婚礼……既然你得到了我的承诺,那么我想知道的,也希望你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她当时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那个花房的,到现在回想起来,从花房到走回家的这段路,在她的记忆中依然完全没有丝毫踪迹可寻。
那是她第一次觉得,一夕之间她的整个精神世界成遍成遍地崩塌下来,完全毫无预警地,甚至连个铺垫都没有,就这么“咔”的一下全部塌陷在她的面前,连躲开的机会都没给她。以前看《楚门的世界》,她没看懂,还对濯哥哥说:“那么多观众坐在屏幕前,把他的人生当成一部戏来看,为着他的喜而喜,为着他的悲而悲,这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而他却做到了,真不知道他还在纠结郁闷什么。”
那时候濯哥哥给她解释了半天,她还是表示难以理解,他只笑笑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说:“说你是个傻姑娘还不承认。如果有一天,你遇上他的事自然就明白了。不过,你怎么会有机会遇上他的事呢。所以,你还是继续呆在我身边继续做个傻姑娘吧,我不嫌弃你。”
他说的话应验了一半,失灵了一半,原来他也有料错的时候。到最后,最不可能遇上的事都被她遇上了,而她也终究没有机会继续呆在他身边做个傻姑娘。她此时此刻,就象楚门一样,活在一个被编织的世界里,这里有一座最美最漂亮的城堡,有她以为拥有的一切美好,但是现在,这个世界瞬间就坍塌了,埋葬的便是她自己。
这个世界上有个真理可能是永远成立的,那就是不管是女孩,还是少女,抑或是女人,始终不能很傻很天真。一旦过头了,必定走上一条被杯具之路。而事实上,变故才刚刚开始。
那天,她回到了家,坐在饭桌前,想等着爸爸回家。颜墨那天也出奇的不乖,一直在哭闹,期间她逗了他好几次,他依然哭闹不止,最后她确实再也抑制不住情绪,也跟着他一起哭。一旁的保姆阿姨看到,完全以为她今天是神智失常。
濯哥哥也打过电话,她说听阿姨说颜墨有点感冒,所以回来看看,很快就回去。他说话的声音依然那么好听,那么和煦,但却让她觉得鼻子发酸。
快到黄昏的时候,爸爸总算回来了,一脸的倦容,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好多岁,但神色始终却很平静。看到她,怔了一下,然后唇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晚晚你回来啦?李嫂,去准备晚餐吧。”
她刚要开口,他就走到她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说:“我刚从你妈妈的墓前回来,现在有点累,我先去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我们吃完饭再说。”
这顿晚饭吃得很平静,也很沉默,除了偶尔有筷子碰击瓷碗的声音外,几乎寂静得无一丝声响。饭后,他在书房里和她谈了半个小时,但说的全是她小时候的趣事,她看到爸爸眼角的笑纹那么柔和,眼睛里全是对她满满的疼爱。但是这样一个从小就疼她如亲生父亲的人,却亲手摧毁了她的幸福。她想质问他,却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知道成人的世界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就算他肯解释,她也未必懂,再或者就算她懂了,又能怎么样呢?怨他?恨他?或者是原谅他?
……
一切都已经发生,她没有时空穿梭机能回到过去,修正他的错误;也不可能从哆啦A梦的百宝袋里掏出一种药改变濯哥哥对她的感觉……对他而言,她就只是个孩子。
各种无力感浮现,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忽然被扔进漫无边际的大海上,除了咸腥的海水外,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看不到。但她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承受的这一切可能根本微不足道,真正痛苦的是濯哥哥。要对一个孩子装出这么上心的样子,对一个孩子要让她觉得他就是她的全世界,他可能比她还要痛苦……一时间,她觉得这些问题比她想象得更深刻,更难懂,而她到现在为止,既没有傻掉,也没疯了,已经算是上天垂怜。
坐在地上,她觉得自己累极了,就趴在床沿上。她想也许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模模糊糊间,却突然被一声巨大的声音惊醒。枪响!她倏地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在那一刻僵住,拔足就狂奔出去……
等她大力地推开书房的门,看到的却是她最怕看到的一幕——一具躺在座椅上的尸体。她颤抖着一步步地走过去,走到他脚边时,全身的力气就好像被瞬间抽空似的,倏地一下滑落到地上。一张纸,慢悠悠地飘下来,落在她面前,上面有几滴水,也许是泪。细润的钢笔字失去了一贯的遒劲有力,写着:晚晚,对不起,照顾弟弟。
他爸爸就这样走了,留下一封遗书,给她解释了所有的事情,包括他为什么只能选择死亡这种方式解决所有问题。爸爸说不要怪任何人,他早在谋划这场阴谋的时候就已经有这个觉悟,他是罪有应得,与人无尤。
她知道这是爸爸自己的决定,他在为自己的过错以另一种方式偿还,虽然未必偿还得了。办丧礼的那几日,濯哥哥一直陪在她身边,她看起来除了伤心以后,似乎没没有其他的情绪,对他依然如以前那么亲近,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异样。其实,那时她已经决定了一些事,离开这里,并且不想让他察觉。
她的长大几乎是在一夕间发生的,但这种成长不可避免,因为她攀附生长的那株常春藤已经不需要她了。她以前真是高估了自己,明明自己和他差那么远,他那么出色,那么优秀,偏偏她脸皮那么厚得占着他女朋友的位置那么久,还没觉得有一丝一毫的压力。由此也可见,人有时候脸皮厚了,幸福就近了;而现在她思想觉悟高了,脸皮也就跟着薄了,而幸福,自然就远了……
走的时候,除了一封信,她什么也没留下。带着爸爸妈妈的骨灰回故乡时,她已经决定放弃所有的一切,包括曾经触手可得的幸福。
因为,那不是她的。
☆、该分开了
兜兜转转了四年,她还是回到了原点。
命运居然和她开了这么大的玩笑,这让她的离开和她所做的一切,都显得像是一场狗血的闹剧。她那么多个日日夜夜的纠结和痛苦,顷刻间就充满了黑色幽默的氛围……而不能不提的是,现在这个场面,伤感而且充满尴尬。
宴南濯怔在门口许久,慢步走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说:“没发烧了。”顿了一下,又牵起她的手,“想起了也好,饿了吗?我让胡伯做了你最爱吃的莲子羹,走吧。”
长歌抽回手,退了两步,低垂着头,看向地面,没有说话。事实上她现在完全搞不懂他的想法,他处心积虑地不告诉她失忆前的记忆,不动声色地接近她,现在她全部记起来了,他却只是轻轻松松的一句去吃莲子羹。他是不是仍觉得她的智商还停留在十七岁那年,没有一丝一毫的进步?虽然真实情况是她确实没有变聪明多少,否则也不会是现在这样。
宴南濯看着她,再次握住她的手,皱了皱眉:“晚晚,别胡闹。”
“我没胡闹,濯哥哥,”她抬起头,迎上他的眼说,“我们谈谈。”
他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半晌,大概是察觉到她的眼神中的坚持,才倏地放开她的手,走到沙发上坐下,十指交叉,握于胸前道:“好,你想谈什么,谈吧。”
她怔在原地望着他,突然有些不知道该从何谈起了。离开的时候,其实该说的她都已经在那封信中说得清清楚楚了。而他们现在这个样子,到底算是什么?濯哥哥又到底把她当做什么?一个小孩子,一颗棋子,抑或是多多少少有一些喜欢?
如果只是把她当做一个小孩子,一颗棋子,那他大可在用完她后就弃如敝履,又何必那么处心积虑地接近她?但是,他也没有亲口说过他爱她。以前他对她这么好,到头来都是一场算计,那现在呢?现在是什么?八年的时间,她对他而言都只是一个孩子,那现在会不一样吗?之前有那么多美女找上门,他喜欢她们吗?不得不承认的是,她从来没搞懂过濯哥哥。和他相比,他太聪明,而她一直都太简单了。
在和韩子杨那段阴差阳错的感情纠葛中,她可以轻易的抽身,因为她那时候已经忘记爱情的样子了。也因为在青春的岁月中遇到一段感情,连时光都没有来得及将它雕琢成一个爱情的轮廓,就已经被她轻轻地抹去了。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连伤感都显得那么得轻描淡显,仿佛轻而易举地就能被生活中遇到的新问题取代,平复,并重新出发。但对濯哥哥,她做不到,也不可能做到。
尽管他们相识的时候,她还不懂爱情,但是八年的时间,足够他教会她爱情的全部。那时候,她从来就没想过,他们有一天会分开。所以这就直接导致她当时在知道实情的真相后不能接受,并还一度有过一些很激进的想法。
比如说拿着一把锋利的刀子先刺向他,再刺向自己,最后双双倒在血泊之中;或者是把他绑到一个无人岛上,让他这辈子就只看得到她一个人,看他会不会被迫无奈只能爱上她;再或者干脆将一罐汽油淋在他们的身上,在逼着他说完“我爱你”后,就立即点燃火,同归于尽算了……虽然最后一个想法是受一本叫《神雕侠侣》的武侠小说里李莫愁跳进火海这个片段的启发,但她切切实实这么想过。
现如今看来,她真的不算是个善良的女孩。因为就一般的社会头版头条而言,善良的女孩遇到情伤后想到的都是沉默地自杀,不善良的女孩最多搞得对方家犬不宁后再不那么沉默地自杀,但她想到的却是强迫他和她殉情而死……
沉默了好半晌后,她才缓缓抬起头,凝视着他的眼睛问出:“濯哥哥,我想知道你喜欢我吗?四年前,你只是利用我,还是多多少少是喜欢我的?”
她看向他,但他的表情看不出一丝端倪,久久后,才看到他唇角微微勾了一下,缓而轻的声音传到耳际:“晚晚,你要是早一点问我——或者就在四年前问我,我都会告诉你答案,”他顿了一下,说,“但是你却这么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离开,毫无预警。”
“我……给你留了一封信的。”
“那封让我四年之内不要来找你的信?”他笑了笑,挑着眉一字一顿地说,“晚晚,你当时究竟是怎么想的?”
长歌无言以对,她当时除了想离开,就没有任何别的想法了。这确实是一种逃避,但她那时就是无法接受他当着她的面亲口对她说,你只是一个孩子,我不喜欢你,但我不得不这么做,不要怪我,晚晚。或者是说,只要你愿意,我们以后还是可以结婚,这是一种责任。
……
她想象过他可能对她说的所有话,但是她缺乏勇气听。他说得对,她在他面前装不出勇敢,就算装了,也骗不过他,更骗不了自己。而她最怕的是,骗不了自己。而在十七岁以前,他就是她的全部世界。她不知道别人在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全面塌陷的时候,还能不能保持着一种大无畏的勇敢,但她是确确实实的做不到,连装都装不出来,所以只能选择离开。
她也知道他一定会来找她,即使是出于责任。她说四年,是想这个不算长也不算短的时间足够她冷静、淡忘、成长或者再出发。只是没想到最终,她还是回到了原点。面对同一个问题,她还是同样缺乏勇气。
他朝她招了招手,她怔了一下,还是慢腾腾地走到他跟前,垂着头,不知该说什么。突然感到腰部被人用力一拉,她顿时跌在了他的腿上,大脑一片空白间,他们两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宴南濯原本没有什么情绪的眸子渐渐变深,盯着她道:“晚晚,你在问我的时候,你问过你自己吗?我到底对你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这四年来,很多时候我都在想我以前真是太惯着你了,甚至有时候……”他顿了顿,手缓缓抚过她的眉骨,再到鼻梁,嘴唇,最后停在她的脖颈上,声音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