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起等青春散场 作者:梵一(晋江2014-08-16完结)
坐在副驾驶上的高行此时也转过头说道:“明天你和夏伯母还是回南半球吧,那儿是冬季,对你的身体有好处。”天知道,高行在说出这句谎话时心里是有多难过,他很难想象小白知道真相后会是怎样的心情。然而,他却不得不如此。
陆风白轻轻摩挲着夏小冬的双手喃喃低语:“小冬,放心去吧,我等你回来。”
“那你要答应我,无论怎样都要好好的。”
车依然在路上缓慢行驶,微风拂过,带着女孩的话语飞跃千山万水。树听到了将叶子摇得翩翩起舞,花儿听到了绽放出绝美的容颜,它们似乎都明白,这是女孩内心最深沉的祈望。
作者有话要说:
☆、夏伤
柳含烟和侍人杰的婚礼过后,离别才真正开始。谢长安坐火车回了青州,李竹雅也在同一天登上飞往北京的航班。北上与南下,他们从此相隔咫尺天涯。
乔凤儿和狄翁走得比较甜蜜,手挽着手,在机场与前来送行的韩文成挥手告别。韩文成看着狄翁说:“好好照顾凤儿,你若欺负她,我一定会追你十条街。”狄翁笑得心满意足:“放心好了,只有我被欺负的份。”
冷简最后是在悄无声息中离开的,即使是柳含烟她也没有告诉,只给木头留下一句“我走了,你以后好好照顾自己。”木头当即就找到苏州,却被面容哀伤的冷父和冷母告知冷简卖了舞蹈室,去了别的地方。至于冷简到底去了哪里,无论木头怎样哀求,二老都闭口不谈,只对木头说道:“她想通了自然就会回来吧。”
而柳含烟在拆着大家送的新婚礼物时,发现一个没有写名字和地址的礼盒。打开之后,赫然是一幅卷轴画,绿色的草地蔓延到广袤的视线之外,草地上牛羊成群,一个清秀的男孩和另一个面容安详的男子并肩而坐,他们眼中闪耀的,是一种经过岁月沉淀的幸福。柳含烟当即热泪盈眶,放下画卷,抱着侍人杰又叫又跳:“康华他找到贾话了,他找到了!”
将这幅画用手机拍下来,柳含烟给每一个好友都发了一份,这样的喜悦,她的朋友们知道后也一定会很开心。果然,无论是火车上的谢长安,还是下了飞机的李竹雅、乔凤儿和狄翁,以及躺在病床上的陆风白和夏小冬等人,均激动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我的朋友,无论你身在何方,知道你平安无事便是我最大的欣慰。”他们心中默念。
到了此时,夏小冬的病情进一步加重,甚至水和唾液都难以咽下,每天只能依靠注射营养液维持。而许多次,夏小冬也陷入昏迷之中,很久之后才醒过来。
夏母、白胡子和高行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王得一更是推掉许多官司,专心陪在夏小冬母女身边照顾两人的起居饮食。但即使这样,夏小冬的情况还是一天天的加重,咳嗽、呕吐、腹痛频繁发作,昏迷的频率也日渐增加。
被病痛反复折磨一个月后,往昔神采奕奕的夏小冬已然形容枯槁,不仅脸庞仅余巴掌大小,眼眶深陷,身体也是瘦骨嶙峋。而在某一天晚上从昏迷中醒来之后,夏小冬突然对白胡子说道:“外公,我想看看小白。”
白胡子沉默点头,但他刚转过身体,苍老的脸上已然爬满泪水。他明白,小冬怕是没有多长时间了。坐在床边的夏母、王得一也都紧咬下唇低下头去,他们不忍心在小冬面前哭出声来。原本靠在门边的高行则深深地看了夏小冬一眼,紧随着白胡子向外走去。
“真得不让小白知道吗?”高行小声问着,眼里有泪花闪烁。
“小白的心脏不能再受刺激。”白胡子没有回头,说完又继续向陆风白的病房中走去。他们都不能心软,否则小冬一直以来的坚持都要功亏一篑。
陆风白被全身麻醉后,夏小冬就被王得一和高行用轮椅推到陆风白面前。几人将夏小冬安顿好便向外走去,他们要将这难得的时光都留给小冬。
夏小冬一直静静地注视陆风白的脸庞,眼泪终于忍不住,一滴一滴地落到洁白的床单上。她以为自己能够坦然面对生死,却始终还是舍不得她的小白。伸出手一遍遍的触摸陆风白的眼睛、鼻子、额头和双颊,夏小冬想要将这些容颜永远刻入脑海之中。如此,到了世界的另一端,她便也不会觉得孤单。
“小白,此生虽然短暂,但遇到你我已知足。希望我们来生还能够相遇,也希望来生我们不再有病魔缠身,那样我就可以看到你白发苍苍的模样,也可以听你喊我一声老太婆呢。”
回到自己的病房不到三个小时,夏小冬就因为剧痛而全身抽搐,在床上不断翻滚,但她倔强地不曾喊叫出声。夏母看得心疼,一边给夏小冬进行皮肤按摩,一边哽咽地说道:“小冬,别怕,妈在这里,就在你身边。”
夏小冬听到夏母的话仿佛安心许多,翻滚的幅度渐渐减小,最后在昏昏沉沉中睡过去。夏母和王得一、高行、白胡子却再也没有睡意,围在床边难过地看着夏小冬。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小冬如此懂事的孩子要遭受这样的苦难。如果可以,他们宁愿躺在病床上的是自己。
黎明到来时,夏小冬再次因为疼痛而醒过来,她觉得身体内的血液都在叫嚣着往外喷泄。她忍不住想要咳嗽,但看到握着自己左手的母亲,趴在床沿的高行和王得一,以及半仰在躺椅上的白胡子,便硬生生地将气息吞咽下去。夏小冬知道,昨晚又让他们担心了。
恰在这时,夏母猛然惊醒,条件反射地轻呼一声“小冬”,便立即坐直身体。看到夏小冬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轻声说道:“小冬,不再睡会吗?”
夏小冬想像以往那样唤一声“妈妈”,谁知刚一张口又是一连串的咳嗽,最后竟是吐出一大口血,在细腻的床单上染出一朵妖艳的花儿。不用仔细观看,就能看出花的形状像极了有着“地狱花”之称的曼珠沙华。
夏母脸色大变,一边给夏小冬擦拭嘴角的血液,一边叫唤道:“爸,你快来看看。”
白胡子早在夏小冬咳嗽时就已经醒了,他看到夏小冬吐出的血水后瞬间面如死灰,在听到夏母的声音时才惊醒过来,慌忙按向床边的按钮,呼唤夏小冬的主治医生。
不到三分钟,医生就站到夏小冬的床前,但他看了一眼虚弱的夏小冬,也只是对着白胡子轻轻摇了摇头。白胡子作为一名资深的医者,深深明白这代表着什么意思,他的宝贝孙女再也熬不过去了。
夏小冬虽然疼痛难忍,却也是看到了医生的动作,但她没有哭天抢地,而是平静地目送医生离开。待听到“吱嘎”的关门声响起,夏小冬的眼角才滑落一滴泪水。
“小冬,不怕,妈在你身边。”夏母紧紧握着女儿的手,仿佛这样她就能够留下小冬。
“妈——”夏小冬望着夏母轻声唤着,泪水更是如决堤的江水一般汩汩而流。她其实不想这样的,她想笑着离开的,可是她就是忍不住想哭了。
夏小冬一哭,夏母也跟着流泪,握着夏小冬的手也颤抖起来。而在病床另一端的白胡子也是老泪纵横,他活了这许多年,除了在妻子去世时哭过,就再也没像今天这般伤心。站在白胡子旁边的高行不忍看下去,伸出手为白胡子擦了擦眼泪。
待又一阵气息上涌时,夏小冬强迫自己止住眼泪,努力伸出手去拉王得一的右手。红了眼圈的王得一以为夏小冬有话要说,急忙握住夏小冬伸在半空中的手,却不想夏小冬却将他的右手缓缓拉着,最后覆盖到夏母的手上。
“要——幸福——”夏小冬再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但王得一知道夏小冬的意思,他揽着夏母的肩膀坚定地说道:“小冬你放心吧,我再不会辜负你妈妈。”夏小冬看着王得一和夏母,嘴角闪过一丝笑意,她相信王叔叔一定不会食言,一定会像他说得那样照顾好母亲的。
将视线转向病床另一面,夏小冬还未开口,白胡子就抹了一把眼泪说道:“小白的手术你放心,不会有任何问题,他以后想跑步、骑马,甚至和人打架都不成问题。” 高行也紧接着补充道:“一切有我,不会让小白有事的。”
夏小冬还想说些什么,但她知道白胡子和高行都是懂得的,于是安心地点了点头。但这个动作还没做完,她的眼睛便缓缓闭上了,握着夏母的手也僵硬地下垂。
在夏小冬的生命结束时,陆风白突然从睡梦中惊醒,眼皮不停地上下跳动,心脏更是“突突”地颤抖不止,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从他的生命中抽离。
缓了几秒钟,陆风白压下心中的不安情绪,伸手从床边桌子上取下手机,飞快地打开邮箱,看到夏小冬今天的信件和照片才放下心来。陆风白不会想到,那些信件和照片都是夏小冬在很早之前就准备好的,而发送者当然是高行。
再说高行,他眼睁睁地看着夏小冬停止呼吸,内心压抑的情绪彻底宣泄而出,双手捂着脸蹲在地上大哭,那呜咽的声音令人闻之心痛。
作者有话要说:
☆、与卿同行
夏小冬去世后不久,白胡子就为陆风白安排了心脏移植手术。经过十多个小时的奋战,陆风白才被医生从手术室中推出来,依然昏迷。
等在外面的陆父和陆母心急地迎上前来,看了一眼沉睡的陆风白,又急切地寻找着白胡子的身影,在听到白胡子说“手术很成功”时均是松了一口气,他们的小白得救了。
到第二天清晨,陆风白清醒过来,他睁开眼后就看到一脸殷切的父母、咬着手指头的弟弟、面含喜悦的白胡子和高行,以及留在寸木的韩文成、侍人杰和柳含烟,这样的场景让他莫名激动。能够活着,真好。
但这样的感觉仅仅持续一秒钟,陆风白的眼神就黯淡下来。可惜小冬不在。
“阿弥陀佛,小白你的手术很成功,以后再不会被这该死的病痛折磨了。”陆母将小儿子交给身后的保姆,欣喜地抓着陆风白的手说道。作为母亲,她的开心是溢于言表的。
陆风白敛去眼底的失落,对陆母笑道:“妈,儿子以后不会再让你担心了。”一句话说得陆母瞬间飙泪。这些年来,她一直提心吊胆地活着,就怕陆风白在某一天会突然离开,现在好了,他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开开心心在一起。
陆父揽过陆母的肩膀安慰道:“小白手术成功是好事,怎么就哭了呢。”
柳含烟也说道:“伯父说得对,以后小白每天都能带着多多玩耍了呢,想想那场面都觉得温馨。”多多便是陆风白那一岁零四个月的弟弟。
经柳含烟这么一说,病房中伤感的气氛立马被甜蜜的喜悦所取代。众人笑着谈了一会,顾忌到陆风白的身体还要静养,便也没有开成茶话会。即使是陆母,也依依不舍地离开病房。
唯一留下来的人是高行,他知道小白有话要问。
“高行,小冬怎么还不回来?她在电话中不是告诉我,在我手术醒来后就能看到她吗?”陆风白的语气有些可怜,像个被抛弃的小媳妇一般。
高行的眼神有些躲闪,最终叹了一口气说道:“因为那时你要做手术,我没敢告诉你,小冬在去机场的路上出了车祸——”
“小冬怎么会出车祸?她人在哪里?怎么样了?”陆风白焦急地打断高行的话语,同时拿过手机就要打给夏小冬,他要亲自问一问小冬才放心。
高行轻轻按住陆风白的手机,故作轻松地说道:“看你急的,放心好了,小冬只是小腿骨折,没什么大问题,她也是怕你担心才没及时说出来。”
陆风白却坚持要给小冬打电话。高行无法阻止,一脸担忧地后退一步。
电话拨通后,听筒中立即传来夏小冬独特的语气和声音:“小白,我刚要给你打电话呢,我听白胡子说了,手术非常成功,我真想现在就飞到你身边去。”
“小冬,告诉我实话,你现在怎么样了?我很担心你。”陆风白不像夏小冬那般欣喜,话语里是浓浓的担忧。
电话那端愣了一下,然后才有声音继续传来:“我真得只是摔到了小腿,养个一两月就没什么问题。倒是你要多注意休息,手术后切忌劳累。”与此同时,一声声“三号床换药”的声音也夹杂在电话中一同传来。于是,电话就被匆匆挂断了。
陆风白握着没了声音的手机躺在床上发呆,他总觉得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高行及时走上前来,拍着陆风白的肩膀说道:“看吧,我就说没什么问题,等你们两个人的身体都恢复好,再想着找对方也不迟。”
陆风白点点头,或许是因为他很久没有见到小冬,才会胡思乱想吧。
时间又过了两个星期,陆风白的身体也一天天地好起来,人更是精神许多。不再需要一天十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