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又如何
戚少商正横过眼睛来打量他,却见他笑得愉悦,眼睛异常的清澈,里面有一种像魔法宝石一样的光彩,突然戚少商就觉得自己像被沁凉的泉水洗过一样,没有了火气。连不忿也不剩下一丝了,火气退得这么快,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戚队,现在证明,我根本没打人,也就没违犯治安条例,也没做有损警察形像的事。我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你走吧。”戚少商还没出声,阮明正就开了口,说罢,忿忿的又加了一句:“进了警局,就不是普通市民了。凡事要三思而后行。”难怪说是他是黄马褂,果然是有些来历的,人坐在重案组,那两个喊着叫着要投诉,要验伤的记者就改了口供。一般人还真的是做不到。
“是吗?”顾惜朝站了起来,一点都不生气,脸上反而多了一层微笑,阮明正很有冲着那张微笑的脸给他两耳光的欲望,还好顾惜朝不是女人。不然阮明正自己都要怀疑,是不是在妒忌这个长得太美。
顾惜朝离开的时侯,戚少商在他身后说道:“作为傅晚晴的朋友,你真的就忍心看着傅晚晴这么惨死,让凶手消遥法外吗?”
顾惜朝身体一僵,戚少商知道有些打动顾惜朝了,“顾惜朝,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对傅晚晴的隐私并没有兴趣,也无意探究你的私生活。我只是。。。。。”
顾惜朝打断他的话,“戚队长你想做什么我也没兴趣。总之我跟这位大明星没什么私交。我只是在报纸上看到她而已,甚至我连电视都很少看。很抱歉我帮你不了。”
顾惜朝心想,我也没有撒谎,我认识她的时候,她的确不是大明星,还有,我凭什么相信一个把我发配到资料室的衙内,笑话。
他知道戚少商在南滨市公安局的一块牌子,对于这块牌子的来历,顾惜朝觉得那跟戚少商省公安厅做副厅长的父亲绝对脱不掉落关系。九现神龙的名气恐怕有一半是那些个趋炎附势的人吹出来。刚才戚少商把面条递给他的一瞬间,他就知道,这个这个一笑两酒窝的小警察很自以为是,而且还有几分烂好人的脾性,所以他很容易有人缘,但是有人缘跟有能力是两回事,傅晚晴的死落在他手里,不成为千古之谜才怪。
眼睁睁地看着顾惜朝出了重案组的大门,戚少商气馁地捶了下桌子。阮明正温言对戚少商说道:“其实那些记者的话,多半还是不能信的。他们见到点微风就能编出山洪来,我们还是去国际花园的好。”
看看表,关不多快十点了,一去一来,只怕得到一两点,戚少商只得摇头,“太晚了,我们不去了,你先回去吧。明天我们再去。”
“那你呢。”
“我。。。没事,我查查资料就回去。”
阮明正点点,走到门边,又回过头道:“铁队打了好几个电话了,你手机一直关的,他联系不上你。”
“我会给他回电的。”
戚少商没有去赴铁游夏的约会,也没打开手机,一个人坐在办公室打开电脑调出了顾惜朝的档案资料。
顾惜朝的嚣张以及两个记者这么快就撤诉了的事,都更坐实了戚少商对顾惜朝是黄马褂的嫌疑,人坐在审讯室,就能让人让两个记者改口供,不简单啊,这年头,记者是最唯恐天下不乱的。针尖大的事都恨不写得比棒槌还粗,说话严重的不负责任。挨了顾惜朝几拳脚,先是叫喊得比天响,又很快的撤了诉。一副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样子。他们肯忍气吞声吃这么大的亏,这中间多半有什么玄机,不过他现在真的没有空探究这件事。
一般人的眼里,戚少商的后台是无人可比的,撇开戚副厅长不说,单是诸葛正我,戚少商从小说是叫他“葛叔”的,进了公安局才改得口。但整个南滨市公安局都知道,戚少商是一拳一脚自己打拼出来的。他唯一靠父亲的地方,就是毕业后他没有进下面的分局或者派出所,而是直接进了市公安局的重案组,这是他一直呆的地方,一开始组长是雷卷,他叫他卷哥,卷哥一直带他在身边,不是因为他的父亲是当时是公安厅的主任,而是因为他是戚少商,卷哥直觉戚少商天生就应该是当警察的。从前戚少商一想一意的就想着跟卷哥一块做罪犯克星,没想过自己来会管一大堆人和事。但是卷哥已经不在了。三年前,他们在追捕一个叫雷腾的犯人的时候,被一辆超速飞奔的撞到了,再也没有醒过来。然后就是戚少商当上了重案组的组长,那个雷腾也是他亲手抓住的。
顾惜朝的资料是看不出来什么来的,父亲一栏是空着的。出身地是北京,母亲顾蓓已经过世了,顾蓓倒是南滨人。却很早就离南滨去了北京了,到死也就只是一普通护士,顾蓓的父母也早就死了,也就是说顾惜朝在南滨市其实是没有任何亲友的。实在看不出哪里有什么黄马褂的迹象。
顾惜朝自小到大的学习成绩都是极优秀的,小学有连跳两级的记录。后来毕业于中央警官学院。这所学校戚少商当年也考过的,文化课一分之差失之交臂,当时戚副厅长要走走关系,他还是能进的。而戚少商梗着脖子不答应。最终他进了华南警官学院。
就凭这学校还是很让戚少商羡慕的。而顾惜朝在学校各样操行评定都相当不错,还是公费留学生。然后回校执教,顺利得让人眼红。
戚少商想不明白,为什么顾惜朝会放下教鞭来南滨来当一个普通的警察。说穿了这其实是一种下放,档案照片,顾惜朝宽肩、高个儿,浓黑浓黑的大眼睛,高挺的鼻梁,嘴角稍稍有点歪,总挂着一丝永恒的嘲讽谁的笑意。这样的人做事也许就这么不可思议的。
戚少商研究了好长时间,也没研究出什么样东西来。等他关了电脑,打开手机里,里面的短信息一条接一条,有铁游夏的,也有息红泪的。铁游夏的当然直接跳过,息红泪的一条一条看完了,才记起来承诺了她今天晚上接她下班,商量买房子的事的。拔了电话过去,半天也没有人接,只有放弃了。
错又如何 (二) 冬天生日快乐
这个晚上,顾惜朝久久不能入睡。至傅晚晴出事到今天,她一直没理清往事。失眠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他的确认识傅晚晴。傅晚晴是至今为止,他爱过的唯一。如果时间可以倒转,他想他还是会爱上傅晚晴的。顾惜朝与傅晚晴的纠葛要从上一代开始说起。上一辈子的恩恩怨怨影响到下一代。不只是戏文里唱的,也不只是肥皂剧里演的,生活远比那些更无奈,也痛苦得更实在。
顾惜朝的母亲顾蓓与傅晚晴的母亲孟月明是南滨市的老巷子里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顾蓓念的是卫校,毕业后就是白衣天使,无论是穿着白衣工作服,还是一袭的确良的碎花裙的顾蓓都是曾是小巷周围无数男孩子的梦中情人,常常有人借在市医院里打针的工夫,偷偷地给她塞情书情诗之类的东西,上门说媒的更是把门槛都能踩矮一大截。而孟月明在一家国营商场站柜台,当时也算是很体面的职业了,她的柜台前也总比别人那里人多些。两个人下了班凑一块,最常做的事就是关在闺房里,交换了情书看,然后拿腔拿调的念出来,两个笑着滚作一团,年轻的,单纯的快乐着。
她们那个时候都是有各自的心上人的,这些情书都不在她们眼底或心底有片刻挽留。
顾蓓看上的是傅宗书,傅宗书跟顾蓓在同一所医院里的药品供应科,很帅气的一个大学生,名声却不太好,据说是犯过生活作风的问题的,分配的时候,直接以发配的形式贬到供应科打杂。顾蓓偏偏就是看上他。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是自古以来的定律。傅宗书嘴上对他的事连喊冤枉。骨子里还是很轻浮的,自然瞒不过有着丰富人生经验的顾家父母。父母一开始是死命拦着,然后是以断绝关系相逼。
然而,年轻人的爱情,常常是不受阻就谈不成,阻力越大,爱情就越突飞猛进。 阻力有时是孕育爱情的温床。而且女孩子都以为爱情是最伟大,足够改造掉傅宗书的陋习。其实爱情最常改变的就是自己。
顾蓓还是嫁了过去。偷了家里的户口薄出去跟傅宗书偷偷登了记。气得顾蓓的父亲站在巷口跟女儿赌咒发誓:将来你要是过不下日子,你别哭天抹泪的回娘家。死你也给我死在外面。顾蓓很绝裂的说:我死在外面也不会回头。一语成谶。
天底下的父母大多都是嘴硬心软,顾蓓婚后不久就怀了顾惜朝。顾家父母也就是睁只眼闭只眼的认了这门亲。
孟月明也是有男朋友的,她的男朋友是诸葛正我。诸葛正我当时在上大学,省警官学院。当时大学生就是凤毛麟角,更何况是这种性质的学校,不是品学兼优,家世清白,想都别想。诸葛正我放了假一身制服回来,抢眼而且气势十足孟月明心里就比蜜糖还甜,几个月的相思都就不在话下了。顾蓓跟傅宗书好的蜜里调油,孟月明常来常往,看在眼里也不是没心动。那一年诸葛正我放了寒假回来,两人卿卿我我,偷吃了禁果。
诸葛正我过了年回了学校,孟月明那个月没有来例假,就吓了一身冷汗,要是传到了学校,诸葛正我只有等等开除的命,孟月明自己也丢不起未婚先孕的脸。顾蓓是护士,又一向比孟月明有主意。孟月明只有来找顾蓓想办法。顾蓓那天晚上上夜班,傅宗书刚从朋友家喝完酒回来一个人在家。对于同样唇红齿白的孟月明,傅宗书不是没动过念头的,再加上顾蓓怀孕,就一直没让他沾过边。现在送上门的小美人自然也不过放过。半强迫半引诱就把有事相求的孟月明压在了床上。
顾蓓回家之后看到就是自己的老公和最好的朋友在床上厮滚。天底下的女人都是一般的心思,老公是被引诱的,勾引朋友的老公的狐狸精坏到极点。傅宗书平时粘花惹草的事,顾蓓暂时就忘了。
孟月明被顾蓓打了几耳光,还惊动了四房邻居,名声扫地,多年的友谊烟消云散,一口气堵在心里,半是报复顾蓓,半是保护诸葛正我。与其肚子里的孩子说是诸葛正我的,毁了诸葛正我前程,不如打落牙齿和血吞,赖在傅宗书头上。那个时候,孟月明并没打算留下肚子里的傅晚晴。
顾蓓的打击是可想而知的,她性格的偏执和骄傲都不允许自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更不可能回了娘家,毕竟孟家近在尺码,巷子里认不认识谁啊?孟月明偷人固然可耻,被人抢了老公的顾蓓也同样没脸。走到哪里都有人指指点点。顾蓓一气之下扔了一纸离婚协议书给傅宗书后,离开了南滨市,北上北京。北京有她的孪生姐妹顾蕾,顾蕾当过兵,在部队嫁了人,双双转业去了北京。顾蓓实在无路可走的时候就只有找顾蕾了。然后就留在了北京。当时公职,户口都是很至关重要的东西。顾蓓什么都没有要。这个短暂的婚姻留给她的唯一的美好,就是顾惜朝。
顾蓓决裂的离开之后,傅宗书倒是真的打上孟月明的主意了。孟家是资本家,落实政策后,得到了不少补偿。而且家底比一般人厚实的多。傅宗书早就受不了供应科打杂的日子了,他以敏锐的嗅觉站在改革的前沿,到底是那个年代的正儿八经的大学生,供应科里呆了这么久,药品供应的差价与机会,他看得比任何人都透,孟家面对女儿越来越严重的妊娠反应,想到的就是补救,孟月明可是他们唯一的女儿,就算打了胎,女儿以后嫁人也成了问题,嫁了也未必有好日子过。不如就傅宗书算了,好歹也是一大学生,不算太辱没孟家的门楣。
而诸葛正我在一连串的消息面前,也不会给孟月明的解释的机会,就算解释了,诸葛正我也未必不必介意孟月明被傅宗书染指的事实。
孟月明自酿苦果,委委曲曲的嫁给了傅宗书。
傅宗书就是靠孟家的积蓄,离开了供应科,做起了药口生意,很轻松的淘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这个人也从来没有改掉风流德性。随着傅晚晴的出世,以及傅宗书腰包渐鼓,孟月明也渐渐地失去离婚的勇气,自我平过起相夫教子的日子,心安理得当起了傅夫人的富庶日子。
傅宗书骨子里还是想要个儿子的。也许是老天爷报应,无论是孟月明还是他在外面的那些个女人,再也没有怀上过。他听说顾蓓给他生了儿子,他还是想找回来的。而顾蓓却不肯回头。这些年,顾蓓连父母过世都没回过南滨市。
顾家父母的死,也跟傅宗书脱不了关系。老城区要拆迁,各住户都要在过渡房里住一段时间的,而傅宗书财大气粗的,嫌过渡房过于简陋且偏僻,而傅晚晴常常要跟着外公外婆的,堂堂傅总经理的岳父岳母住过渡太不像话了,在市中心弄了一套房子,很招摇的叫来了几辆汽车,十几人吆三喝四地帮着搬家。而那天顾蓓的父亲正亲自抱着电视机往一辆板车上放。两相对比,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