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强人
就算是普通人跳越这道窗户,亦不至于弄出声响来,因而连南飞并也当真骇一跳。
南飞燕忽然夹拢双腿,两手掩住乳房,满面惊讶之色(绝非假装),道:“唉,我的老天爷!怎么会是你呢?”
那人虽然由瞥伯变成了明火执杖,但一副目瞪口呆,惊艳垂涎的样子,居然不会回答。
南飞燕长长叹口气,全身松弛露出无限娇慵之态,轻轻道:“你的确是我唯一想不到的人。”
她停顿一下,接着又道:“当我忽然发觉窗外有人之时,你猜我已经想过多少个可能来找我的人?”
那瞥伯这时才会应道:“我只知道雷傲候,你第一个人一定想他,对不对?”
南飞燕道:“对,但他根本不必在窗外偷窥。”
瞥伯声音中竞大有妒意,道:“雷傲候随时都可以得到你?”
南飞燕不但用力点头,还说道:“对,一点不错,任何时候只要他想要,我都会送上去,而且任他为所欲为……”
瞥伯呻吟一声,话声变得有点模糊,道:“还有谁呢?”
南飞燕道:“由今天见到的孟知秋,大自在天医李继华,甚至此宅的男园丁都想到,偏偏没想到是你。”
瞥伯又呻吟一声道:“难道你连水柔波的男人山凝之那个少林的和尚都想过?”
南飞燕道:“何止是他?我甚至连刀王蒲公望,血剑严北都考虑过了。”
瞥伯大吃了一惊,眼中情欲光芒登时减弱大半,讷讷道:“那两个人就是刀王蒲公望和血剑严北?唉,我何以想不到?”
南飞燕叹一声:“刀王血剑只可以唬唬别人,你别忘记我是神女宫宫主,他们还不一定配得上我。”
瞥伯身子向后缩,怯怯道:“当然,当然,小可更没有资格,小可在你面前只是猪狗而已,但你实在太漂亮了。小可简直晕了头,变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南飞燕伸长四肢,以致乳房轻轻跳荡。她不但动作上发散出强烈诱惑力,甚至串口中还说道:“你不是癞蛤蟆,你武功名气虽然远不及那些人,但你年轻英俊,我向来喜欢年轻有活力的人。”
瞥伯登时胸膛挺高,眼睛和脸上都不掩饰地流露出欲望。南飞燕又道:“我忘了你叫什么名字呢。”
瞥伯道:“我姓陶名正直。”
南飞燕口中喃喃道:“过来吧,陶正直,希望你懂得怎样满足女人,任何其他事情以后再说不迟……”
女人有时很难满足,但有时又非常容易,容易得使你不敢相信。
因此当南飞燕娇喘大作哼声不绝之时,陶正直忍不住在她耳边问道:“你一定很久很久没有碰过男人了?”
南飞燕摇头哼哼唧唧地道:“不,几乎每天都有男人。”
陶正直讶道:“但你的样子好象已有许多年没有男人!你一直都如此淫荡?”
南飞燕道:“是,一直都是,你可喜欢?”
陶正直道:“当然喜欢……”
过了许久他们才继续谈话,这时两个人已经静静躺在床上。南飞燕道:“你喜欢我淫荡,却只不过因为我不是你的妻子。如果我是你的妻子,你的答话绝对不一样。”
陶正直认真的想一下,才道:“恐怕不是这样,因为我忽然发现我竟愿意有一个淫荡的妻子。唉,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所以也弄不清楚。”
这个问题当然很少人会无端想到。
所以陶正直的回答既正常而又不正常,正常的是他从未想过,不正常的是他居然发觉自己愿意有一个“淫荡”的妻子。
南飞燕笑得十分邪气,道:“如果我真是你的妻子,但我却天天换男人,你也愿意?也不反对?”
陶正直道:“我要想一想,不过好象不会反对……”他犹豫一下,才问道:“但你却很嫉妒雷傲候对别的女人好,为什么你看不开?”
南飞燕道:“我不知道。”
陶正直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对他未免太过分一点吧?”
南飞燕道:“我明知不对,但我仍然忍不住很嫉妒,我自己也没有办法。”
陶正直眼光一闪,说道:“既然如此,你只好想法子修理他惩罚他,你说是不是?”
南飞燕道:“我越来越喜欢你了,你告诉我,怎样修理他,才使他感到真正痛苦?”
陶正直道:“雷傲候跟别人不一样,别人学觉得很痛苦的事,到他身上可能变成痛苦万分。”
南飞燕大喜道:“快告诉我,我该怎样做?”
陶正直回答道:“明天早晨呼延逐客和山凝之一场决战一定非常精采,一定不是时时会有的决战。”
南飞燕道:“我看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不见得比孟知秋、伊贺川精采。”
陶正直道:“你可以不看,但雷傲候要是看不到,必定痛苦万分,引为平生这憾!”
南飞燕凝眸想一下,笑道:“有理,你真是天才,但明晨之战还是小事情。我问你如果名满天下的刀王蒲公望和血剑严北作殊死之战,你认为到底谁会赢呢?”
陶正直大惊道:“天下谁也猜不出结果,莫非他们真的有决斗的可能?”
南飞燕道:“不但有可能,简直已决定马上决斗,我正是因此才从巫山赶来南京。”
陶正直拍一下她肥白的屁股,道:“好极了,只要你有法子使雷傲候错过这一次决斗,他就算不自杀,不一头撞死,至少也要郁郁寡欢许多年。”
南飞燕笑了几声,忽然叹道:“我本不想这样对付他,但谁叫他竟敢不把我放在心上呢……”
陶正直想到雷傲候,又想起自己怀中这个赤裸美女居然如此倾心于自己,使他生出她已归属于他的感觉(例如妻子)。
第九章 九叶一枝花
陶正直是不是不正常,是不是变态呢?答案很肯定只有一个字--“是”。
不过从人类观点看却又是正常现象。人类不可能个个是正常人,当然也应该有不正常的人(何况很多所谓不正常只不过以当时社会价值观念评估,并非真理)。
由此却可引申出来一个看法--包括正常人和不正常人方算是完整“人类”。
如果以个人来说,善与恶同时存在于一身方是完美的“人”。
问题是你能不能抑恶扬善,从其中得到最佳协调而成为受尊敬的“善”人?
这儿要进一步引申的观念便是说,世上一切事物(精神、物质都包括在内),总是有正反两面,而评价则视乎正与反两面调协的结果。例如陶正直能够做到强者才做得到之事,但他表现却很懦弱。但他究竟是强人抑弱者?当然我们必须看他如何协调自身的强弱才求得出结果。
又例如当某甲极冷酷地全力精密计算怎样一举杀死一千个人,此时某甲无疑是最冷血的杀手,是恶人。但如果他此举可以救一万人,甚至十万人性命,他却又是最慈悲最有爱心的人。此处可以看出“冷酷”与“慈悲”的协调的结果。
所以大致可以认定,“价值”其实就是矛盾协调的结果。
此所以耶稣基督从“爱自己”或“爱世人”的矛盾冲突中获得举世赞叹。佛家的“悲智双连”则开辟无穷尽深遽清凉境界(慈悲是感情巅,智慧则是理智极点。谁能于同一刹那间既充满最丰富最强烈感情,而又充满最客观最冷静的理智?)上述境界皆是感情理智融洽谐协的极致。
虽然我们都向往、赞叹甚至追求这种既伟大而又平凡的境界--神性。
然而我们却因为邪恶气质和兽欲而堕落--魔性,亦可简直自称为魔鬼。
徘徊于冷酷及仁慈之间,徘徊于奸诈及正义之间,徘徊于上进及堕落之间,徘徊于智慧及愚昧之间。还有许多说之不尽,而这就是“人”。
山凝之本来不愿意谈论这些形而上学的理论。但广定和尚(假和尚,其实是毒教高手,小悟真的师父)以虚心态度问及,而看来他的思想很混乱很迷惑。加以广定今晚带走小悟真之后,将来恐怕不易再见,所以山凝之讲得很详细。
现在舒适温暖的房间内只有山凝之和水柔波。虽然夜色刚刚降临,但其实一转眼就天亮--假如你明晨已订下生死决战约会的话。
在银灯下,水柔波看来又另有一种描写不出的美态,她不必做作,不必搽脂抹粉,更不必学西施之捧心,但一颦一笑却都美不可言。
山凝之凝视她久久都不移开目光。
当然,她也不时凝睇山凝之,但可有谁能知道她此刻除了挤满芳心的柔情之外,还有什么想法?他会不会想到明晨一战,如果是山凝之败北,竟是他溅血死于“悲魔之刀”下。那时她怎么办呢?跟随他殉情而死?抑是独自隐入永无人知的深山孤独地过活?又抑或是悲伤一段日子之后,心灵创痛被时间慢慢医治复原,然后又碰到一个可以付予柔情的知已?
这些疑问自是没有答案,必须让事实来解答。
水柔波美眸变得火光朦胧,然后汗珠终于沿着玉颊流下,流过那白皙嫩滑的皮肤时,好象能把那娇嫩无比的脸庞冲出一道情泪之沟。
两颗泪珠掉落衣襟。当泪珠离开那桃花似的面颊,而又尚未落在衣襟上的刹那。山凝之看得一清二楚(普通人当然看不见),那两颗小珠竟然跟“悲魔之刀”刀尖的泪形金刚钻一模一样。
山凝之轻轻摇头,他下意识地以这个动作想甩开“不祥”的预感。
他绝不是迷信的人,亦绝无忌讳。因为凡是真正的佛教徒必定不迷信。例如禅宗有一位丹霞大师,为了破除膜拜偶像的迷信,居然拿木头做的佛像劈开生火取暖。原因很简单,“佛”本是在你心中,木偶只不过是象征。所以敬之则可,迷之便大大不可了!
不过“预兆”却是心录的超物质的感应。只不过有如你很热就会面红流汗冷则面青发抖一样,是一种比事情早一点的征象而已,并非全属“迷信”。
山凝之仿佛看见把“悲魔之刀”刀尖伸到他面前,而他却不知何故闪躲不开?
如果你是山凝之,你会对这一生死大事如何应付如何决定。不祥之预兆本身也有神秘力量,会使人大受影响,使人信心减弱!
山凝之和水柔波在灯下默默对坐。他们之间不必山盟海拆,不必提情道爱,一个凄然眼波,一抹温柔微笑就足够了……
时间过得好快,忽然已经到了三更时分。
这一夜虽然很漫长,却因为很多事情而使人觉得并不漫长无聊。
雷府大厅内灯烛高燃,明亮得连挂在墙上每幅价值连城的书画,其中任何蝇头小楷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红木质料的古雅橱柜,疏落有致地摆放一些装饰玩物。既不使人觉得挤拥而无闲冷之感。
人人都知道这个大厅内任何一件东西,即使是每个人坐的椅子,也必定贵重得使人伸出舌头而收不回来。
这些人是“血剑”严北、“刀王”蒲公望、神探“中流砥柱”孟知秋以及“大自在天医”李继华,当然还有主人“海龙王”雷傲候。
只有孟知秋、李继华和雷傲候在灯下对酌。琥珀色的美酒盛在水晶杯,发出诱人的香色。
严北、蒲公望两人分别盘膝坐在两张罗汉床上,相距只有十步左右。
他们内心中对于彼此唯一的敌手,同聚一堂又度过长夜,会有什么感想呢?
当世之间,论“刀”当然是“刀王”蒲公望,论“剑”或者论“杀人”,“血剑”严北无人可比。
但这两个无双高手一旦出手相拼,结果如何呢?
这个答案天下武林人都想知道。而雷傲候身为天下古今独一的鉴赏专家,想法却和常人有点不同。
雷傲候并不在意严蒲二人之间谁胜谁败。总之这两大盖世高手若是出手相拼,当然一定有一个人败北。
雷傲候最重要是“亲眼”鉴赏他们拼斗的过程。雷傲候相信只有他这对眼睛,才可以真真正正看得出这场拼斗的“精采”之处。他这个想法绝对没有夸张自大。因为厅中所有的人(无一不是顶尖人物)都承认他的想法。
所以如果严蒲二人拼斗之时,雷傲候居然不在场鉴赏的话,无论是谁都不免大感遗憾。
“血剑”严北忽然睁开眼睛,道:“雷傲候,现在三更了。”
人人都望住严北,这个向来极不开口说话的人又道:“但呼延逐客却仍然有点心神不定。莫非当此生死决战前夕竟会感到紧张?”
雷傲候好象立刻全盘了解严北意思。叹口气道:“不错,已经快三更时分。如果呼延逐客仍然心神不定的话,原因当然是紧张。但是面对少林寺七大高手之一作殊死之战,心中有点紧张并不稀奇。”
严北道:“我一定要帮他这个忙。”
那呼延逐客乃是“大江堂”三大香主之首,严北帮忙他自是合情合理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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