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城





莺莸芈湓诖布苌稀!?br /> 他沉默,在床单里发现遗落的刀,于是猛的抽出往夏祀扎去。她没有躲,反而往前迎。她说:“来啊,好久没和人这样玩了。” 
他绝望的挥刀在她脸上划过,转向往自己的腹内插去,一刀,两刀,三刀,捅成巨大的孔,从口中喷出血沫。她只是双手环胸,脸上的伤痕转眼消失,且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像孩子发现雨后的蚯蚓爬出泥土,在地面上蠕动。 
“青衣……不要!”她猛的从床上坐起,按住他的执刀的双手,紧拥着他入怀。 
花信……在场的人都震惊,包括刚赶来的月盟。 
“回你的地狱去,花信!”夏祀愤怒的高喊,举起银管要吹,却被她转过身轻易的用一根手指堵住了管口,那速度快的惊人。 
“你是谁?你不是花信!”夏祀立刻感觉到她的反常,往后退去。 
“传医生,去传医生!青衣,我不准你死!”她完全不顾还有谁在场,紧紧的抱着他,舍不得松开,怎么才刚面对就是生死分离。她对他们咬牙而令:“倘若他死了,我便一刀一刀的剐下你们的肉。” 
哈……月盟抚着额头笑了。“我亲爱的姐姐,你的情郎他哪里还会死啊,早就变成一个不死的怪物了,你还得谢谢你身后的小姑娘。” 
“住口!月盟!她根本就不是你的姐姐。”夏祀站到角落里,一个安全的位置。“有谁借着她的身体还魂了。你看她身上的伤口,完全没有愈合,她是活死人,是尸体。” 
青衣,原来他只是在血泊中睡去了,欢喜轻轻地把他平放回床上,转过脸看着夏祀:““你的声音我听到过,原来是你唱起的灵歌,你知道吗?我差一点渡过惘生河,转世成|人。你差一点让这世界上不再有欢喜……你叫什么名字,我会赏赐你。” 
哈哈哈哈,月盟倚着门框笑得很大声,这转变实在太滑稽了,虽然牺牲了花信,可也没有成全到夏祀,一天一夜,像缝了件举世无双的新嫁衣给别人披上,到最后,她竟然什么也没有得到。 
夏祀沉默着,抬起头对欢喜微微一笑。提着刀走出去,经过月盟身边时,挥手便是一刀刺入。他捂着血口,却笑得更厉害,渐渐的俯下身去,哭了…… 

不消片刻,夏祀又折返而回,手中拿着苹果与香烛,递到欢喜的面前。“他还得有一会儿才醒呢,二选一吧。” 
“都不要。” 
哦。夏祀扔掉香烛,把苹果在衣服上擦了擦便吃。 
“有没有镜子?” 
“怎么?” 
“我知道现在的身体不是我的,我想看看她长的究竟是什么样子?” 
夏祀重重地咬下一口苹果,责怪自己之前为何没有把刀子插在她的脸上。表面却是笑意盈盈的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头拿出半截照片大的小镜子来交在她手上。欢喜上下打量着,镜中人好熟悉的脸庞,她是借了谁的身体还魂,在幽冥血海前好像还曾阻止过她的堕落,怎么一夕间,自己成了她,而她去了哪里?只怪跟着青衣,跟得太急,忘了把是是非非看清。算了,这世界上少了谁又怎么样,重要的是,她和青衣又重逢在一起,都活着,那就比什么都好。 
 
夏祀站在一旁微斜着双眼看她,没有血色的身体,胸口留着尖刀捅出的孔,虽是正值妙龄的身子,可得到了也是一堆垃圾。 
“欢喜?”她扔掉苹果核,在她的身旁坐下。 
“什么?”欢喜只是用手指轻抚着侬凌的脸庞。 
“地底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地底?” 
“冥界,炼狱,是不是有油锅石磨,或者别的……” 
“为什么不问天堂,大多数的孩子死后都去天堂。” 
“哈!天堂?我这种人?”夏祀咬起手指甲,乐不可支的回答。 
“可是冥界的一切,我并不熟悉,我只知道我长眠在那儿,那儿没有他……” 
咯噔一声,夏祀把拇指的甲盖咬碎了,粉红的肉里渗出血,她望着那个小伤口发楞,停了片刻,说道:“我有个提议,等他醒后,我们不如生活在一起,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全有了,其乐融融的一家亲,怎么样?” 
“不行。”欢喜拒绝时连眼睛都没有眨动一下。 
不知好歹的东西。夏祀暗骂着,而表情却是另一番景象:“那么,接下去你准备怎样生活?和他组建一个幸福的小家庭,上班,下班,生两个可爱的小孩……” 
语音未落,却被欢喜一掌打在了脸上。 
“记得你的身份,平民。” 
夏祀捂着脸,咬紧牙关,几乎按捺不住的举刀相向,侬凌却在一旁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像陷在恶梦中辗转,怎样都醒不过来。 
“青衣……青衣……”欢喜抓住他的肩头,不知轻重的摇晃着。夏祀退到了一边,从怀恨渐渐变得窃喜,原来对付这具尸体根本用不上她费心,等待她的第一把利刃就是侬凌,于是她决心收起妥协的姿态,只用静静的等待着傲慢者的臣服,一切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恰好她什么都不多,唯独有着用之不尽,取之不竭的时间,像她管内的银针,化水为刃。 
她离开了他们,走向正屋属于自己的房间,在那儿有她花了将近一年雕刻的石像,一年前的此时,正是她认识月盟的时候,在某座校园浅蓝嫩绿的风景中,月盟跑到她的身边捡落出场外的篮球,深色运动衣与纯白的跑鞋,浅笑着露出皓洁的齿,他轻柔的问她,有没有被球撞疼,边伸出手抚摸她的膝盖。那是多好的一幕,和风煦日,纯净的几乎让她把三千六百年的岁月一并忘记,她对每个人都报着亘古不变的期望,倘若他们乖巧一些,长相厮守便不是神话。只可惜,他们却酷爱追究活着的原因,玩腻了不死的身体便开始与她为敌,一如月盟,同之前谁谁谁或还有谁一样叫人失望,他们心生厌烦,脾气变得暴躁、失控,甚至恨不得她先死,既然没有一个人领情,那么换个人再开始,没关系。她执起凿刀和槌,雕塑起完美,只是她不再哼唱什么歌谣,恐怕冥府内又被谁听见,返回阳世,成为又一个害她措手不及的敌人。 

“青衣……”欢喜将他抱起,他猛咳了几声,吐出血来。 
方才的梦里,他几乎要追上她了,抽藤断葛,然后紧紧把她与自己绑紧,哪儿也去不了或者任一处都同生共死。只是一步之遥,指尖都快触上的距离,是谁在摇晃着他,狠狠地把他摇醒。花信!他嘶声呐喊着,睁开双眼。而她,却苍白着脸色正在面前。 
“花信?” 
“你在喊谁?”她拧起双眉。 
“你……”他坐起身,腹上的血衣支离破碎,而身体却毫发无损。他转而紧紧握住她的手,直沁入肌肤的冰凉。“花信……你的身体怎么这么冷?” 
“我不是花信,我是欢喜,她已经死了,从此以后,只有我和你在一起。”他无法相信,于是她引导着他的手指来到胸口的血洞:“看,没愈合,我用的只是她的身体。” 
侬凌的手指被她按着,直探向孔的深处,僵硬的血肉与骨,他在刹那间丢失了思想,离她咫尺的距离,视线却模糊到什么也看不清楚。这需要点时间来让他记起,自己原来已经死过了一遍,从无到有的循环。她捧起他的脸颊索吻,送上凉滑的唇舌,他也迷恋着这张脸,不忍心拒绝,他们毫不纯粹的缠绵着,心里的渣滓一半是侬凌的虚假爱人,一半是欢喜所支配的身体根本没有感觉。 
窗外,月盟无心再窥视,他离开他们走向夏祀的房间,倚在门框上漫不经心的打量着那尊与他等比例大小的雕塑。 
“看见心爱的姐姐与人亲热,感觉很失落吧?”她用砂纸磨着石雕的嘴唇,如果工序再完美些,该用水柱来打磨的,可活在这落魄的年代还是一切从简吧。她已经永远失去了呼风唤雨的身份,即使拥有,那地位也没有带给她多少快乐。 

“是啊,说有多失落就有多失落。”他语气里无不嘲讽,但她浅笑着,毫不动气,还有什么忍不了得,结果只有一个赢家,那不会是别人。 
“倘若她不是你姐姐,你们会相爱的吧?” 
“为什么?” 
“你们对视的眼神……” 
“那是你看错了,她羡慕所以才会喜欢上我,我也羡慕着,所以我恨她。” 
“那是恨的眼神吗?” 
“如同你看欢喜的一样。”唇枪舌剑里,他不肯给她留一丝余地。 
说的好。她笑,不再回应,她深谙退往往比进更能制敌的道理。半晌,他果然忍不住问:“夏祀,究竟是谁创造了你?谁生就了你?” 
“你这是关心我呢,还是追溯不死的源头?” 
“都有。” 
“往往对我好奇的人,只有一个潜在目的,那就是他们都想离我而去了。” 
他不语,面前这个看似只有九岁的女孩子轻易就看透了他尚未弄清楚的内心,停顿住反思,夏祀说对了,他果然想在得到答案后远远的离开,这一辈子不再追求任何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月盟……你不喜欢我叫你爸爸是不是?说实话,我也很不喜欢,这种称呼让我难免会想到我真正的父亲,那是三千六百多年前,愚昧愤怒的人民闯进了宫殿,他们口中高喊着:’你这个可恨的太阳啊,我宁愿和你同归于尽。’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他的统治本来就能够像太阳一样永生长存,连他自己都白白葬送了那些丹药和为他试药的我一起。在熊熊燃烧的宫殿中,我浴火重生了,混在人群中,看着被放逐的父王,夏桀。” 
月盟震惊的捂住口,往后倒退,跌坐在地上,她平静的一字一句,却像在屋子里极速铺开着时空,纵横交错最后扭曲到一起,犹如万马千军的气势把他冲击而出。 
“看见怪物了是不是?一个人活到一百二十岁叫长寿,八百岁是彭祖神话山海经,一千年以上是蛇妖精灵,而我这种,除了怪物还能有什么更好的称呼。”她笑,然后爬下椅子,缓步走向他。“孩子啊,你真是个孩子,有着天不怕,地不怕的精神,却毫无城府,你是零星几个听到我的过去,而有如此剧烈反应的人之一,让我想想他们后来都怎么样了……唔……绝望的只求速死,或者信心倍增的面向未来,你会是哪一种呢?月盟?” 
“是你记忆的碎片!”他高喊着夺路而逃,她只是随之走出去遥望,并没有用银管阻止,那可怜的孩子在一瞬间几乎被摧毁了信仰,曾经为拥有长生而起的兴奋,被她三言两语,简单的磨灭掉,荡然无存。她可以给他些时间,看看月盟将会怎样调整自己的心态,譬如一个游戏刚刚辛苦的通过一关后,却发现越玩越难。不消多久,可能他就会回来,或者她去找到他, 都无所谓,脚下的土地是她游戏时的拼板,只需他活得够久,像一只白磁砖上的蚂蚁,他们就会重逢。 
她在石阶上坐下,拿起一块石头把破碎的鱼缸砸成粉末。长发披散在肩,不时被风吹的迷住双眼,晴空如洗,她却已经不愿多看,天色、四季变幻的是如此乏力,在很久很久以前,闪电如柱和风起云涌的畅快淋漓,现在都已隐没在钢筋铁骨和人海沙漠之中。她听见脚步声,抬起头,看见两个打算不告而别的人。 
“欢喜,不说再见吗?”她叫住他们,但侬凌没有回头,仿佛只是经过而已,根本不愿与陌生人搭话。 
“你不用着急,我会记得。”欢喜昂着头说道,那口吻,像个不耐烦的豪绅与为他干活却总拿不到钱的长工。 
“哦。”她用手指掸开花坛边沿上几粒黑乎乎的小东西,那是她在几天前买的蝌蚪,已经被晒干了,她浅笑,意味深长的说:“那我等着你啊……” 
于是不再说话,看着他们牵住双手毫无留恋的离去。她眉头一皱,想起还有满床的血污要处理,不禁浑身发懒,从台阶上走下,直接躺入院子正中的水泥地上,在几天前侬凌曾经躺过的位置,用手掌细细的抚触与感觉,她想是否在这几天里找一个人来做临时的陪伴,模仿月盟的声音去介绍所里找个小保姆,抑或直接聘个大学生来当当家教,随便了,智商足够玩涂鸦就好。 


'十八味' 
我需要风华盖世的英雄 
你需要一个俯首贴耳的乖孩子 
我们正身处在博物馆 
参看着海枯石烂 

'十九味' 

侬凌带着欢喜叫了一辆出租车回家,司机不停的从后视镜里打量他们,乘红灯时几次把手伸向呼叫器,但是不敢说话。到达目的地,侬凌连计价器都没有看一眼,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