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烈侯卫青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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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削侯
  皇帝刘彻一边在焦急地等待着那些“异人”们和神仙交流的结果,一面处理着他的政事。
  元鼎初年,对匈奴的征伐因为马匹不足和骠骑将军霍去病的猝死而没有再提上议事日程。皇帝刘彻的主要精力就用在了他的内政上。
  实行告缗;
  禁止民间私铸铜钱;
  改革了原来的五铢钱(原来通行的“半两”和“三铢”在元狩年间被收拢销毁,推行了五铢钱)为“三官钱”。自此,五铢钱作为中原流通的主要货币流通了几百年。
  ……
  在经济上,他是这样做的。
  平心而论,皇帝刘彻在这个时代的决策,虽然没有他在秉政初期的那许多动作那样震撼人心,那样影响深远。但是他的许多做法仍然不失清明。比昏聩的晚年强多了。
  在政治上,他致力于削弱诸侯的权力,继续加强中央集权制。
  这个生长在承平时代,却意外地有着开拓之君才有的旺盛激|情的皇帝,在这个不对外征伐的时候,就将矛头指向了自己的帝国内部……
  这时历经父辈的“七国之乱”,又经过他大力推行“推恩令”,汉王朝中央政府的权力,在他在位的时候达到了顶峰。如果郡国国君有罪,朝廷一个命令就可以赐国君自尽。
  这时候所有的刘氏封国已经没有一个具有和中央朝廷抗衡的实力了。
  但是,刘彻仍然不满足。因为,虽然郡国弱了,但并没有减少。从汉高祖立国开始,历经文帝景帝,多年来分封了很多诸侯。到了他的王朝,也因为各种的文治武功,一封再封。现在,帝国内部大小诸侯林立,数不胜数。
  这些诸侯的侯国,虽然在实力上对朝廷不构成威胁,但是在政治上,它们的存在对中央政府而言,仍然是一种潜在的隐患。
  于是,“削侯”是皇帝刘彻一直酝酿的事。
  如今,对外无大事,那么,对内,该动一动了。
  宣室殿里,续任的丞相赵周和几位重臣宰辅眼巴巴地看着刘彻,等着他的示下。皇帝刘彻的手边,那个打开的卷轴中,是第一批要被“削侯”的名单。
  “不,不行!”深深吸了一口气,皇帝刘彻断然说。
  “陛下!?”
  所有在殿内的人都急了,这可是他们辛辛苦苦反复斟酌出来,最适合的一份了。没有文治,没有武功,大多数平平常常靠着祖辈的荫蔽过日子的人。这些人第一批被“削”,既可以取到杀鸡给猴看的作用。又不至于在朝堂方方面面引起过大的震动。
  可是,为什么一向倡导此事,又十分坚决的皇帝这时候忽然变卦了呢?
  赵周急切地开口:“陛下,此时好不容易有了个开头,如现在停下,可就功亏一篑了。”
  刘彻的手指不安地敲击着面前的御案,脸上却十分肯定:“不,这样不行!”
  “陛下!……”
  “不用再说了,朕意已决。这事,还要好好斟酌斟酌。”皇帝坚决地说。“你们退下吧!朕要好好想想。”
  所有的人都面露失望和不解,又不敢再说,疑惑迷惘中不甘地去了。这里刘彻自他们走后一言不发,定定的坐着。
  也不怪这些谋臣们疑惑,这本来是他定下的方针政策,对于刘氏江山的稳定和长久,有那么重要的作用;可是,也不能怪他忽然间几乎要完全推翻自己的决定。因为,那名册的第一个,就是卫伉!
  那是他的孩子!
  ……


  阳光好温暖啊!
  卫青眯着眼,看看温暖地从碧绿的树枝间洒下来的点点金色的阳光,觉得精神一振。
  “侯爷,今天的天气是不是很舒服?”为他整理一下背后靠着的引枕,隐姬微笑着说。卫青穿着白色的深衣,披散的头发被精心梳理过,根根分明。
  隐姬微笑着看着这个她守护的男人。
  是的,她守护着他,没有要求,没有奢望。忠心耿耿地十多年了。她的青春,在这几乎不被注意的守护中渐渐地消磨殆尽了。
  如今她已经三十多岁了,对于这个时代的女人来说,她已经老了。
  她看看卫青,卫青比她年长很多,但是,比起男人,女人的青春那么短暂那么可怜。
  和比她年长的卫青比起来,她要苍老了多了。尽管她每天都认真仔细地修饰,但是,那青丝中已经有了一点点银色,那粉光脂腻的脸上隐隐有了鱼尾的纹路。
  “是啊,确实很舒服!”卫青看看四周。没有人,院子里静悄悄地,只有葱茏的花木,摇曳着清新的微风。卫青惬意地吸了一口气满意地说。
  “我就说嘛,整天呆在屋子里,没病的人都会被闷出病来的,更何况……”隐姬闭口不说了,嘻嘻笑道:“以后,只要天气好,我就扶侯爷就出来坐坐。”
  卫青淡淡地笑着,没有说话。
  隐姬没有再说,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子,也是个聪明的女子。
  她最聪明的地方,是绝不问不该问的事。这两年来她不知道卫青经历了什么,但是,她知道,很长一段时间来。卫青足不出户,不愿见光也不愿见人。今日,是自己好不容易才说动了他,到廊下来坐坐。
  正在这时,听见隐阁屋子里的门轻轻一响,一个人走了出来。
  看见此人,隐姬连忙长跪在地:“陛下!”
  来的人,果然是皇帝刘彻。
  他一身黑红相间,绣金龙衔日的朝服还没有脱去,显得躯干魁伟了好多。看样子得是理完政,就匆匆忙忙的来了。
  卫青一愣:“陛下怎么这个样子就来了?”
  刘彻微笑地坐在他身边:“刚下朝。”
  “那政务,不要紧么?”
  “今日没什么事!”刘彻说。
  他是在撒谎,因为他的袖子里,就笼着那份削侯的名单,那本来就是他需要决定的大事。
  “今日怎么样?”他说,拉起卫青的左手在自己的手心里轻轻摩挲着。在他白净宽厚的的手里,卫青的手修长瘦削带着点青白色,凉凉的。他继续摩挲着,企图让它暖和一点儿。
  “很好!”
  “真的!”
  卫青微笑:“是真的!
  刘彻笑了,看着他。
  长期的病痛,让他原本健康结实的身体变得消瘦憔悴。那俊朗的脸庞原本带着健康的气色和青春的光晕,像是玉的内在的温润一样。如今温润渐渐失去,没有血色的青白的脸渐渐地变得似乎要透明。
  这种不应该在这个年龄的人身上才出现的脆弱的感觉,意外让他看起来年青许多。
  原本刘彻比他还小一岁,但如今看起来,却是高大魁梧的刘彻要年长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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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他精神难得地好,刘彻欣喜万分:“看来那药果然好,朕叫他们再制!”
  卫青一怔,他没告诉刘彻他没有吃那些所谓“异人”们制的药,他江湖阅历比刘彻强多了,知道这些装神弄鬼的把戏,虽然说不出破绽,却也不信的。
  只是感于刘彻一片苦心,收下却全放着了。
  此时见刘彻如此高兴,更不便说破。
  那刘彻早已将“削侯”的事丢到了九霄云外,高兴地拉着他不住地说西道东。
  卫青见他因为自己精神好点就如此开怀,心中感动,又替他觉得难过。便强打了精神和他说笑。
  刘彻更是欣喜莫名,只觉得全天下最快乐的事,便是一生一世在这个人身边。哪怕就是这样坐着,那什么“封侯”“削侯”的事,实在值不了这人一个笑靥的。
  藏在袖子里的卷轴,本来就不打算拿出来,现在更不会了!
  ……
  几日后,长平侯府富丽的正房,这是平阳长公主的居所。
  素来雍容华贵安详庄重的平阳公主猛地站起来,脸上阴晴不定,问道:“你确定?那上边确实有伉儿的名字?”
  那内侍模样的人连忙答道:“小人亲眼所见!”
  平阳半晌沉默不语,慢慢地坐下来了。
  皇帝到底要做什么?
  这样的做法,是冲着什么来的?
  卫伉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因此,绝不会是仅仅为了他。那么,这次事件的目的到底是卫青,是卫子夫,还是太子刘据呢?
  又或者,几个都有?
  可以肯定一点,这对于整个卫氏家族,绝对没有好处。
  平阳,现在是卫氏家族最坚定的维护者;因为,如果说以前她维护卫家,是为了自身的利益来维护和卫家千丝万缕的关系,而现在,她更是卫家的一份子!
  命人打赏了内侍,好好送出。那平阳慢慢思虑着,反复斟酌。
  岁月终于在这个美丽的女人脸上留下了它的痕迹。只是,由于保养得益,又精于装饰,这些痕迹被很好的掩藏着了。在平阳的身上,那种介乎于少妇和少女之间的清新又妩媚的神情,被最终的成熟优雅所代替。
  平阳一直低着头,良久,才抬头道:“来人!“
  一名婢女连忙应着过来。
  平阳缓缓地道:“你去隐阁看看,问候爷方不方便,我要见见侯爷!”
  自生病以后,卫青基本上夜夜留宿隐阁!
  ……
  出乎平阳的意料,卫青只是微微怔了一下,沉吟了一会儿只淡然道:“果真是这样么?”
  原来,这就是你的困惑么?连朝服都忘了脱,满眼的怔忪不安的。怪不得你的笑容里有些隐晦。你要瞒着我么?
  唉!
  平阳有些诧异他的反应,但是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点点头,道:“侯爷,此事非同小可。侯爷还须怎么想个法子,让陛下打消了这个念头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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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卫青反问。
  平阳有些瞠目结舌,道:“侯爷,失侯之事非同小可。事关伉儿前途,卫家荣辱……”
  卫青低头沉吟半晌,淡淡地: “我知道了,多谢公主!”
  平阳怔怔地看着他,他微笑了:“我替伉儿,谢谢公主!”
  他的笑容和那年一样!
  那年,惊魂未定的从倾倒的马车中出来,看见的,就是这个温和明亮的笑容了。那时候,表面镇定的她其实也几乎吓死。只是皇家的教养让她一直克制不表露出她的惊恐。其实那天出事后她连马车都不敢再坐的,是他一句“我正好送公主回去!”她便信任地登上了马车。
  好多年,好多年了。
  生活是多么奇妙的事!两个原本没有什么关系的人,会被生生地捏弄在一块儿;生活又是多么无奈的事,看得见的岸边,却是永远无法到达的!
  平阳痴痴地看着病中的丈夫。卫青面色如常眼光平静。虽然憔悴,但那眉宇间温和持重的气度依然如故,让人安心的感觉分毫不少。
  不知不觉地,平阳便安下心来了。如果他说没事,便不会有事!
  平阳离开了。
  卫青看着平阳仍然窈窕的背影渐渐离去,目光格外的温柔。这个聪明睿智女人啊,不管如何,对自己和自己的家族是忠诚的。
  卫青也是忠诚的,只是,他们忠诚的东西,归根到底是不同的!
  ……
  翌日,皇帝散朝,退于宣室殿处理政务。
  才看了两份奏章,忽然听到内侍传禀:“大将军长平侯卫青请见!”
  刘彻吓了一跳,连忙道:“快请!”
  那个熟悉的高挑修长的人影,走了进来。
  那一瞬间,恍如从前。
  那袭尊贵的深红色黑带镂金的侯爵长袍,那顶紫金过梁嵌宝金冠,那紧紧束住狭窄的腰肢,让身形显得特别颀长的白玉锦带。走动之间,开合的长袍绣金下摆。
  除了那苍白的脸,依然,如此英挺!
  除了那微微汗湿的额,依然,如此轩昂!
  一时间,刘彻楞住了。
  原来卫青今日竟然全副侯爵服饰,按品级着装。这一身装束,原本是要上朝和隆重的仪式才着的正装。
  自他生病以来,从未出过门,冠服都少穿,更不要说着正装了。
  “仲卿,你……”
  刘彻讶然。
  那卫青强忍住头晕身软,大礼参拜。一拜,二拜……
  刘彻愣住了,忽然间他二拜时身形微微一晃,似乎那强撑着的身体有些经受不住了。
  那刘彻连忙扶住,不让他再拜:“仲卿,你……”


  卫青定了定神,仍将大礼行完。最后,他跪在地上,直起身,微微有些喘息,但清晰坚定地说:
  “臣卫青,请陛下下旨“削侯”!
  削侯(二)
  平阳静静的问道:“侯爷此举是何意?平阳不解。”
  卫青半靠在榻上,形容困顿,十分疲倦。听见平阳如此说,便抬起眼来看着她。
  平阳美丽深黑的眼里,隐隐有一层被委屈和不甘。觉得自己一心为了卫伉,为了卫家作想却不被领情,实在不是滋味。她贵为长公主,有话当然不会憋在肚子里。故而,便对卫青直言。
  卫青看着平阳认真的眼睛,微笑了:“公主生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