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

　　　　后来我才知道，白永盛他们口中的“黄老板”其实并不是一个商人，也不是什么企业家，而是在县里头的大人物。白永盛都是通过巴结这样的人民蛀虫，才有了从村里头调任县里的机会。

　　　　不过话说回来，白永盛在县里头的职位不低，连他都要像哈巴狗一样摇尾乞怜的大人物，苏建为三言两语就能够给摆平了，真是了不起的人。

　　　　下了楼，苏建为给他的司机打电话，直接从“华南不夜城”的地下停车场一直开出去。

　　　　车里的空调很舒服，我感觉所有的燥热都慢慢苏散开了，好像飘在云中一样自由自在。

　　　　这种感觉持续了很久，竟然让人有些难忘。

　　　　随后洋酒的劲是越来越厉害，我昏昏沉沉的，开始觉得发冷，蜷缩成一团。苏建为赶紧给我披上一件外套，这才暖和许多。

　　　　“谢……谢谢……”

　　　　相比于刚才的恐惧，现在的我，实在是太幸福了，眼角的泪水忍不住就躺下来了。

　　　　前面的司机问道：“苏总，这小妹妹是谁呀？”

　　　　苏建为叹了口气，说道：“不记得了么，上次我进了局子，不是说认识一个小年轻吗？我还夸他能吃苦，给了他名片的。”

　　　　那司机恍然大悟说道：“哦，是他呀，可是，不是小兄弟吗，怎么变成个小妹妹呀？”

　　　　苏建为苦笑一声，摇头说道：“大概，要不是命苦，谁也不愿意这样女扮男装吧！”

　　　　一路无话，车子在路上绕来绕去，也不知道往哪里兜兜转转，等到车子停了之后，我感觉有人将我抱了起来，可眼睛很累，睁不开。

　　　　“爸，你回来了！”

　　　　是个清朗的男孩声音。

　　　　“小兴，快，打点热水来，拿一条干净的毛巾。”

　　　　“哦！”

　　　　苏建为将我放到沙发上，我捂着头微微睁开眼睛，这应该是苏建为的家，不过很朴实，家具装饰不多，米黄色的灯光显得格外温馨，倒是没有大土豪的气派。

　　　　“小宁，叔叔先给你醒醒酒，待会儿送你进房间睡一觉就没事了啊！”

　　　　“嗯！”

　　　　苏建为好像不太擅长这些事情，忙里忙外，总算是把我的脸，脖子，手臂和脚都擦了一遍，随后才将我抱进一个房间睡了。

　　　　这床铺很软，软得我骨头都酥了，从小到大是第一次睡这么好的床。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喝醉酒过，那种感觉，全世界都在打转，好像有一个无底的深渊将自己吸进去。

　　　　可是耳朵听得一清二楚。

　　　　那个男孩走进来，不耐烦地对苏建为说道：“爸，这家伙是我后妈吗？”

　　　　苏建为笑了笑，骂道：“你个小兔崽子，胡说什么呢！去睡觉。”

　　　　“我可跟你讲，我不喜欢家里住着外人，明天一早，就把她给撵走，要不然我可要离家出走了啊！”

　　　　苏建为笑道：“你放心，就你这臭脾气，她还不乐意跟你一块住呢。”

　　　　“哼！”那男孩不乐意地转身出去了。

　　　　随即灯一关，一整夜就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还没睡醒呢，耳朵边上突然丢过来一个闹钟，吵得我耳膜都破了，我头痛得要命，赶紧爬起来，房间里站着一个人。见我起来，那人把窗帘这么用力一扯，刺眼的阳光照进来，闪得我睁不开眼。

　　　　我用双手遮挡着，慢慢打开指缝，看向窗户边上，一个男孩站在那里，蛮稚嫩的，十三四岁的模样，比我小一些吧！长得很秀气，头发蓬乱，嘴里咬着一根棒棒糖。

　　　　“醒了？醒了就赶紧走啊！早餐都没你份。”

　　　　我起床气比较重，往房间扫了一眼，这间有个厕所，应该是主人房啊！

　　　　“苏叔叔呢？”

　　　　这男孩故意口吃地学着我的话：“苏……苏……苏，你是结巴呀你！我爸一早就出门了，哪像你，大懒虫，太阳晒屁股了。”

　　　　这男孩真是没教养，我就这么问一句，他要跟我顶撞十句。

　　　　“嘿，你到底什么时候走啊！我们家从来不住外人的。”

　　　　唉，算了，既然苏建为不在，我还是改天再向他道谢吧，这个男孩应该就是苏建为之前跟我提过的，他儿子苏兴。

　　　　我一掀开被子，正准备下床的时候，苏兴突然恼怒地喊了一句。

　　　　“你干嘛！”

　　　　我疑惑地看着他把自己嘴里的棒棒糖往我面前的床铺上一扔，低头看去，床单上竟然有一滩红红的血迹。

　　　　我脑海里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什么？

　　　　可是随即一想我妈最近问得很频繁的事情，就是女生的月经。这是我第一次来，而且是毫无感觉，不过看到这一滩血红，我脸上也是羞涩得滚烫，竟然一时间忘记了在我面前叨叨骂人的苏兴。

　　　　“你有没有搞错，把我家的床给弄脏了，快点滚出去。”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说对不起有用吗，我现在打你一顿，再跟你说对不起好不好？”

　　　　我不想跟这小屁孩吵架，赶紧爬起来床单给撂起来，虽然我身上的裙子中间也有一滩红色，早已经是羞愧得恨不能找个洞钻进去，可是苏兴在一旁不依不挠的，只好赶紧把床单拿去洗。

　　　　洗了半天，用洗衣粉搓了，漂白液也漂了，但是效果都不明显，这米色的床单上，还是留着一滩红渍。

　　　　“苏兴，要不这样，我，我改天买一件新的给你们家好不好？”

　　　　苏兴好像因为我能叫出他的名字感到十分吃惊，不过随即将我手上的床单一拍，喊道：

　　　　“你买得起吗你！不就是个想巴结我爸爸的臭婊子，你们能有什么钱？要没我爸养着你们，统统都得饿死。”

　　　　听到苏兴这么出口伤人，我一下子恼了，踏上前一步骂道：“你嘴巴放干净一点，你骂谁是臭婊子。”

　　　　苏兴被我突发的脾气给吓了一跳，不过他很快就更狠地说道：“骂的就是你们这些臭婊子，三天两头跑我家里来巴结我爸，就是因为你们，我妈才会跟我爸离婚的。”

　　　　我心头一堵，原来苏建为已经离婚了，不过满心的委屈却是无从发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兴。

　　　　我微弱地说道：“那些，是你爸公司的模特吧……”

　　　　苏兴一脸不屑地说道：“什么模特，我妈说了，都是臭婊子，狐狸精！”

　　　　啪！

　　　　我实在是忍不住，也不知道当时哪里来的勇气，当苏兴捂着自己的脸颊，一脸发懵地看着我的时候，我心里头竟然没有一丝恐惧。

　　　　“或许有很多模特会巴结你爸爸，或许真的有吧，但是请不要把每个人都对号入座，你年纪还这么小，不应该仇视所有的女孩。”

第35章：求救信号也断了（）　
这话一说完，我就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苏建为的家，临走的时候苏兴没敢再说一句话，就这么站在门口怨恨地瞪着我，直到我走进电梯。

　　　　我叹了口气，苏兴还这么小，就已经懂得歧视女人了，这是男生与生俱来的鄙视情感吗？女人，生而为人，为什么活得那么累？

　　　　离开苏建为的家，我摁开手机，我妈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给我，昨晚没回去也没跟她说，估计已经急坏了，赶紧给她保平安。随后又给苏建为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我已经走了，十分感谢昨晚的相救。

　　　　至于白永盛的电话，肯定也是粗言秽语的训斥，我已经不想搭理了，至少今天不想。

　　　　在县里乱逛直到傍晚我才搭车回村里，一进家门就听见里头噼里啪啦地摔东西的声音，我心头一跳，赶紧冲进去，原来是白永盛又在我家里发疯了。

　　　　好在我妈没理他，坐在一边补衣服，任由白永盛一个人在唱独戏。不过白永盛已经怒到发狂的地步，两只眼睛血红血红的。

　　　　我见到他这副模样，心里头那个怕呀，真的是两腿直接就会软的，赶紧走过去躲到我妈背后。

　　　　白永盛点头指着我骂道：“昨晚去哪里了？啊？”

　　　　我瞥了一眼我妈，这事儿估计她还不知道，要不然让她知道我跑去县里头陪那个黄老板喝酒，非得跟白永盛拼命不可。

　　　　我低下头对我妈说道：“妈，咱们回房间，别理他。”

　　　　“慢着！”

　　　　白永盛一把拦住我们，目光阴毒地看着我说道：“你忘了我说过的话了？我不好，你们也别想好！”

　　　　他一直在跟我打眼色，在暗示我妈的那些照片。

　　　　我妈虽然不知道这件事情，不过她也是对白永盛失去了耐心，更是伤透了心，一个死过一次的女人，大概什么都不怕了吧！

　　　　她对着白永盛说道：“永盛，你每次来，不是砸东西就是骂人，我跟我女儿本来过得平平安安的，你一来就弄得鸡犬不宁。要不这样，你干脆别来了，以后我跟你也没关系，你别再来烦我们母女两可以吗？”

　　　　这话说得底气十足，如果是换做以前，我肯定是站在我妈这一边，一致对外，把白永盛这混蛋给赶出去。

　　　　可是现在我妈有把柄在白永盛手里呀，女人最重要的是名节，如果那些照片被白永盛这畜生公之于众的话，我妈会做什么极端的事情我是想都不敢想。

　　　　所以我心很痛，我痛恨白永盛，却又不愿意让这一切发生。

　　　　白永盛点点头，阴毒地瞪着我妈说道：“好，冬艳，既然你说出这样的话，那咱们两的日子，也算是走到头了。不过你别忘了，你有个好女儿呀！”

　　　　“你是什么意思？”

　　　　我妈焦急地问道。

　　　　白永盛却是阴笑着往外走。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要把我的小宁怎么样？”

　　　　我妈几乎是撕吼着喊出来的。

　　　　我鼻子一酸，从后面抱着我妈，把头贴着她的头，轻声说道：“妈，我没事的，你别担心！”

　　　　这一晚上，我妈的心情很好，我陪着她睡下之后，白永盛就给我打电话来，我瞒着我妈，起床到院子里接电话。

　　　　“喂，程宁！”

　　　　我是连一个字都不想跟他多说。

　　　　“好啊你，昨天没经过我同意就离开了，你，你想害死我吗，你知道那个黄老板是谁吗？啊！”

　　　　我淡淡说道：“不知道！不过，还真是谢谢你，昨晚上他给我喝的那些酒，应该不是普通的酒吧？你可真是天地良心，什么损阴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白永盛被我这么呛，反倒是哑住了，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你别跟我提这些，总之你妈的照片现在在我手里，你要是不帮我，看我怎么修理你们母女两！”

　　　　我喉咙里一阵苦涩，带着哭腔说道：“白永盛，你已经见过我妈死了一回了，为什么要逼得我们母女两没路可走呢？你做点人事吧！”

　　　　白永盛喘了几口粗气，吼道：“少他妈废话，老子在村里窝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混到县里，好日子还没来呢！总之一句话，现在黄老板是要定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过两天我会再找你，到时候你还得到县里来一趟。”

　　　　这话说完白永盛就把电话给挂了，我恨不得一把将手机砸烂，真是刚过鬼门关，又进枉死城。白永盛是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

　　　　我在院子里急得快着火了，脑子里突然想到一个人，白弘，对，或许他有办法。

　　　　我赶紧出门，跑到白弘家门口。

　　　　我打了电话给他，白弘穿着一条短裤就跑出来了。

　　　　“干嘛？”

　　　　我把他拉到一边，急切地说道：“白弘，有件事情，特别严重，你一定要帮帮我。”

　　　　白弘瞟了我一眼，指着我凶道：“我可告诉你啊，要是关于何松跟陆娴的烂事，可别怪我不客气！”

　　　　“哎呀！”我急得直跺脚，“不是！是关于你爸的。”

　　　　白弘眉头一皱，说道：“他？什么事？”

　　　　我左顾右盼，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耳边，把白永盛拿着我妈的照片威胁我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白弘。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已经十分信任他了，这家伙虽然脾气臭，很暴躁，但是很讲义气，为人还是很不错的。

　　　　白弘听完我说的这些话，连他都震惊了，他长大了嘴巴看着我好一会儿，才气得在门口的墙上狠踹了两脚。

　　　　“操，畜生！”

　　　　“你看吧，我就说了，你爸不会改的，他已经坏到骨子里去了。白弘，这次你要是不帮我，我可就真得……去夜总会陪那个老男人了！”

　　　　说着这话的时候，我已经是眼泪汪汪，一想到昨晚被黄老板灌醉，整个人毫无知觉，毫无反抗的起立，就像是一块摆在桌面上的砧板，任人宰割。

　　　　那种无助与恐惧实在是太可怕了！

　　　　白弘把手插在裤袋里，在门口的小路上走着，静静思考，我跟在他身后不敢打搅他。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