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
“是妈不好,让你担心了,对不起小宁,对不起……”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抱着我妈不放,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是最美好的,尤其是生命中那么重要的东西,又回来了。
我把枕头垫在床头,让我妈舒服地靠着。
我擦擦眼泪,问道:“妈,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妈苍白的嘴唇微微一笑,摇头微弱地说道:“好多了,就是头有些晕,有点反胃。”
我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大红苹果:“那我削个苹果给你吃?”
医生说我妈洗过胃,醒来之后最好别吃太多油腻的东西,可以吃些水果。我妈摇摇头,还是没有胃口。
我妈这一醒来,我最上心的就是希望她的身体早点康复,至于白永盛那混蛋对我做的事情,以及我妈为什么喝农药自杀的事情,我都先不去问。
我坐在床边一个劲地给她按摩捶背,陪她聊天,逗她笑。
而我对面床的那个美丽女人,中午打了个盹,刚醒来就开始抽烟,上午见了那三个有钱的男人之后,她心情好像反而不好了,午觉一睡醒就靠在窗台上抽烟,窗台下边贴着一张警示牌“严禁吸烟”,一头波浪卷的长发撒在肩后,一只脚尖点在地上轻轻摇晃,那修长纤细的身段,即使是穿着宽大的病号服也能把人迷住。
这时候,病房里进来一个年轻帅气的男子,二十出头的模样,比那个漂亮女人好像小一些。上午他来过,那个女人叫他齐睿。
他捧着一束花,手里还提着一个陶瓷的饭盅。
他进来之后朝我和我妈这边看了一眼,随即缓缓站在门口轻声叫了一句:
“施雯!”
那个叫做施雯的女人微微侧了一下脸,又看向窗外。
齐睿头一沉,把花和饭盅放到病床边的桌面,上边已经有三束花了。
齐睿缓缓抬头看了一眼施雯,眼中流露出难过之情,他稍微站了一会儿,说道:
“施雯,这是我炖的汤,你喝一口吧!”
说完之后,见施雯继续抽烟没反应,齐睿转身离开了。
我看向那个无动于衷的女人,隐隐有一种感觉,她肯定是女人世界里,活得最好的一类人。因为她不必对任何男人低声下气,甚至,还会让那么有钱帅气的男人在她面前折服。
过了一会儿,一位护士进来给我妈检查身体,临走的时候,施雯把护士叫住了,说道:
“护士,麻烦帮我把桌面上的东西清理一下。”
护士有些疑惑地问道:“清理?您的意思是扔掉吗?”
“嗯!”
我和我妈,还有那个护士看着桌面上包装精美的花,都觉得可惜。
护士上前抱走了所有的花,这时候施雯走过去说道:“等等,这个留下!”
她提起齐睿带来的陶瓷饭盅,却是转身走到我和我妈这边来,笑着对我妈说道:
“大姐,这汤给你喝吧,我喝不下。”
我妈看了我两眼,我眼睛眨了几下,反正也是要扔的,索性代替我妈点了点头。
她放下之后就出去了。
我妈凑到我耳边说道:“小宁,你认识她呀?”
我缓缓摇头。
下午,我妈喝了汤之后就睡了,我又去跟护士拿了一些消毒药水,准备到厕所里清洗背后的伤口。
在医院就没必要瞒着谁了,我直接进了女厕所,一进去就听见女人哭泣的声音,一排的隔间,只有一扇厕所门关着,而上边烟雾蒸腾,我大概猜到,是施雯在里边哭。
我担心她出事,走上前去敲敲门,说道:
“姐姐,你没事吧?”
施雯的哭声一停,厕所门缓缓打开,一个哭得妆容都花了的女人,嘴里叼着一根烟,神情落魄地看着我。
她眼神闪烁了两下,用袖子擦擦眼泪走出来。
她看到我手中的消毒药水,问道:“第一次破了?”
我一愣,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傻傻地看着她。她轻轻拍了一下我的额头笑道:
“我问你是不是第一次跟男人那个?”
我一听,脸上火辣辣的红了起来,使劲摇了几下头。
“不是,不是,我背上有伤。”
她突然伸出一只手掌说道:“来,我帮你擦吧!”
我退了两步说道:“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她啧了一声,说道:“客气什么,拿过来!”
我只好把消毒药水拿给她,在镜子面前把衣服脱掉。这还是第一次在妈妈以外的人面前露出自己的身体,很羞涩,用双手紧紧捂着胸口。
施雯很细心地帮我擦拭着伤口,过了一会儿才问道:
“这背让谁打的?下手可真够狠的。”
我低头说道:“被一个恶魔打的……”
施雯探出头,从镜子里看着我,问道:“是被男人打的吧?可惜了那么嫩的背哟!”
我不想提起白永盛那个混蛋,只好默不作声。
施雯笑着说道:“我叫冯施雯,小妹妹,你叫什么?”
我一惊,说道:“我叫程宁,额,对了,你好像第一眼就看出我是女孩子了?”
这话反而是让她有些吃惊了,她看了我一眼,噗呲一笑,摇头说道:“还不明显吗?如果不是女孩,哪里会把妈妈照顾得那么细致?还有……”她指着我的胸口坏笑道:“你这两颗东西怎么藏得住。”
涂完伤口之后,她挽着我的脖子,点了根烟和我聊了很多,我渐渐觉得这是个亲切的大姐姐,她问我为什么假扮成男生。我直接就把身世都告诉她,包括我继父白永盛对我做的禽兽事情也和盘托出。
听完之后,冯施雯叹息一声,摸着我的脸,久久不能平复。
而我也把自己最好奇的部分问了出来:“施雯姐,那个,今天来的那三个男人,是你什么人呀?”
冯施雯没有回避,直截了当地说道:“都是和我发生过关系的男人。”
我惊得嘴巴微微张开,竟然口不择言地问道:“那你是不是做那个的?”
冯施雯两根指缝轻夹着的小烟定格在红唇边上,我心噗噗直跳,这才注意到自己说错话了,正想跟她道歉来着,却是见她苦涩地笑了一声,说道:
“你要这么说,我就当做是吧!没错,我差不多就是做那个的,陪男人睡,然后男人给我钱花。呵呵!”
她笑得是那么悲悯。
冯施雯缓缓抽了一口烟,说道:“是不是觉得我很不害臊?”
我默默地低下了头。
既然冯施雯自己亲口承认了是做那个的,我内心确实对她有一些抵触,毕竟我的思想跟我妈一样,都是传统类型的,对于她这种混社会的女人,有一种天然的排斥心理。
这时候冯施雯的表情严肃了很多,吸了一口烟说道:“早上来的第一个男人,是我老板,他把我介绍给了第二个男人,是一个富商。”
说到这里,冯施雯就停住下没再说了,我盯着她的眼睛问道:“那齐睿呢?”
听到这个名字,冯施雯的身体微微抖了一下,情绪有了轻微的波动,她把烟头掐掉之后说道:
“他是那个富商的儿子。”
我呆愣地看着她。这人物关系很明了了,可是归结到一个女人身上,却又觉得错乱不堪。
她竟然同时跟一对父子发生了关系?
冯施雯缓缓转过来,突然哭着向我问道:“小宁,我刚才打电话把所有事情都跟他说清楚了,他骂我下贱。你告诉我,我是不是一个下贱的女人?”
第13章:偶然撞破的秘密()
如果我站在陌生人的角度,假如今天跟冯施雯不认识,也会觉得她很下贱。
可是我感觉,她和那些接男人像流水线一样出来卖的女人不同。她会伤心欲绝,也许是被逼无奈才会选择这条路吧。
冯施雯微微弯腰,紧紧抱着我,哭得很伤心。这一整天冯施雯都是郁郁寡欢的,饭也不吃,话也不说,我和我妈怕她憋坏了,过去跟她聊天也没能打开话匣子。
第二天下午放学回来,我进到病房的时候,只有我妈在。我妈赶紧叫道:
“小宁,快来,这是冯小姐留给你的包裹。”
我才发现冯施雯的病床空荡荡的,我问我妈:“妈,施雯姐去哪里了?”
我妈摇头说道:“不知道呢!她把这个包裹交给我之后,就换衣服出去了。”
出去了?
刚好一个护士进来,我问道:“你好,请问这个病床的病人去哪里了?”
护士说道:“哦,她出院了。”
“出院?她病好了吗?”
护士摇头说道:“她的病,恐怕很难好。”
护士这么一说,我和我妈的心都揪起来了,我喉咙里咕噜一声,问道:“她,得了什么病?”
“淋巴癌!”
天哪!原先我以为她说自己要死了只不过是气话而已,没想到是真的,但是从她的心态来讲,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个得了绝症的女人,她的笑容是那么的自信,神情是那么洒脱,难过时留下的眼泪也是那么的热烈,这是一个全身上下充满阳光的女人呀!
我慌忙打开她留给我的包裹,一打开就吃了一惊,是一沓钱,估计得有一万块,中间夹着一张白纸,上面写着:小宁,我们认识的时间很短,可我对你的经历很同情。这行业里的女孩挥金如土,卡里就剩这点钱了,希望能帮助你和你妈妈。还有一封信,帮我转交给齐睿。
我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同样吃惊的我妈,缓了好久都没回过神来。终于是忍不住鼻子一酸,心里特别难过,是不是从今往后都见不到冯施雯了?
我坐在床边,手里抓着那封信,跟我妈说道:“妈,明天刚好周末,我想出去一趟。”
我妈知道我要去送信,从抽屉里的一沓钱当中取出一半的钱,塞到我手里,说道:“路上注意安全,冯小姐那么好的人,要是能找到,咱得报恩!等妈身体好了,打工也要给冯小姐治病。”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我就拦了一辆摩托车,按照信封背面的地址,来到了高顺最繁华的地段,东湖区,高顺是一个县级市,经济向来繁华,看到这里车水马龙,我顿时有一种小虾米进了大海的感觉。
上面的地址是一家名为“梦里水乡”的洗浴中心,摩托车一停下来,抬头不见顶的高楼,我顿时懵住了,那个齐睿,就是在这里工作吗?
大门外两排迎宾女郎,虽然脸上挂着微笑,可我一个穷酸学生,站到门口腿已经有些发软了。
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我埋着头走到前台,低声说道:“你好,我想找,齐睿齐先生。”
前台美女让我上到洗浴中心的八楼,空调很冷,我全身有些起鸡皮疙瘩。一进去里头就是空荡荡的,玻璃墙,昏暗的灯光,感觉有点奇怪。
我正要往里头走,这时候从门里头突然窜出一个身影,一身狼狈,领带也歪歪扭扭的,手里抓着个洋酒瓶子,一脸红晕地看着我。
这人正是齐睿。
“你……找我?”
齐睿满嘴酒气地说道。
我深吸了口气,掏出那封信,递给他说道:“这,这是施雯姐让我交给你的信。”
齐睿好像认出我了,看了我两眼,却是没有接那封信,冷笑一声走回办公室,继续往喉咙里灌洋酒。
“让她滚,贱货!臭不要脸的贱货。”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冯施雯要让我亲自来送信了,如果是直接寄过来,以齐睿现在的心情,肯定不会看的。
我急得直跺脚,跑进去站到他的面前,说道:“你骂谁呢!我不准你这样骂施雯姐。”
齐睿瞥了我一眼,转身走到落地窗面前,看着脚下交错不休的车辆,单手插在腰间,一口一口地喝着。
我将那封信放在桌子上,咬着牙说道:“施雯姐已经离开医院了,如果你不看肯定会后悔的。”
“后悔?呵呵,老子他妈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认识了那个贱货。骗子,臭贱!”
齐睿骂得唾沫星子横飞,在医院里见到的斯文帅气形象完全不见踪影。而这些女生最忌讳的“贱词”,也让我不禁面红耳赤。
可我还是鼓起勇气来,站到他的面前,大声说道:“施雯姐快死了!”
瓶口定格在齐睿的嘴边,他两个眼珠子像是要飞出来一样惊讶,好一会儿没说话。
我哭着说道:“护士说,她有淋巴癌。”
听了这句话,齐睿整个人仿佛僵硬了一样,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当我的眼泪流淌得越快,齐睿眼中也渐渐湿润了。
他缓缓转身,放下那个洋酒瓶子,将桌面上的信给拆开。
信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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