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生桃花血令





  唉!莫非天意!”
  费天行道:“庄主的功力已到化境,伍岳怎承受得起。”
  司马骏也凑上前去道:“爹,外面风大,进去歇吧,别气坏了身子。”
  费天行含笑道:“庄主找属下,是有事吩咐吗?”
  “你们进来。”
  司马长风缓步进了水榭,在软椅上半倚半坐的指指身侧两个藤椅道:“你们也坐下
来。”
  他一面嚼了口茶,一面向费天行问道:“天行,常老帮主寻短,这事对丐帮影响之大就
不待多讲。你是丐帮之人,有何高见,说来本庄主听听。”
  费天行闻言,满面戚色,勉强忍住悲凄,悠悠叹息一声道:
  “灭行不屑。此刻心乱如麻。真是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司马长风眨了眨眼睛,十分同情的道:“我很了解你的心情,只是……”他嘴角掀动了
几下,欲言又止。
  费天行语含悲凄的道:“属下对庄主的厚待,铭刻五衷,几次想据实禀告,又恐惹庄主
气恼。”
  司马长风淡淡一笑道:“有话尽管说,我是该恼的则恼,并非不通情理的人。”
  费天行闻言,突然左脚上跨,“通”的一声,双膝落地,跪倒在司马长风脚前,喃喃的
道:“不瞒庄主说,丐帮已凑足了纹银三十万两,打算为属下赎身还债,只是……”他的一
双眼里,现出乞求的光芒,仰面望着含笑的司马长风,明显的希望司马长风能点头答应。
  司马长风果然嘴角含笑,但并没有点头,只是语意缓和的道:
  “事情不是在于三十万两纹银,银子,对于司马山庄并不是最重要的,你且起来!”
  费天行觉着事情有缓和的余地,依然跪地不起,道:“假若庄主能格外施恩放属下回洛
阳整顿丐帮,属下结草衔环,必当图报!”
  “真的?”司马长风果然狡诈,因为,他正要费天行自己上钩。
  接着又慎重的道:“天行,你起来,坐下。”
  他拍拍软椅的下首,示意要费天行坐到身侧来。
  费天行觉着大有希望,也就站了起来,口中道:“庄主,属下言出由衷,还望庄主明
察。”
  司马长风先不开口,从帖身处抽出一张棉纸,抖开了来,迎着费天行面前,晃了几晃
道:“喏!这是你初进本庄亲写的借据,也是你自愿到本庄听候差遣,为期十年的契约书,
没有错吧?”
  费天行连连点头道:“属下的亲笔,也是出于自愿。”
  司马长风十分沉稳的道:“你当初的想法,老天心中明白,除了丐帮急需银子重建龙王
庙总舵之外,你还有三点目的,不知是也个是?”
  费天行不由心头一震,因为司马长风喜怒无常,虽然在表面上慈眉善目.经常是和颜悦
色。未语先笑。但由于费天行身为司马山庄总管,为时已经三年,一千多个日子,朝夕相
处,焉能揣摸不出司马长风深沉的心思,反复无常的性格,尤其喜怒不形于色,甚至极反常
的事情,不时发生,往往令人难以捉摸。故而,费天行不敢贸然回答。
  司马长风早已接着道:“第一,你要在司马山庄学习武林的各项经验。第二,要借司马
山庄在武林中之名气,结交武林同道,替丐帮奠立江湖基础。第三……”他说到这里,忽然
停了下来,一双眸子精光碌碌的落在费天行脸上,黑白分明的眼球,一眨也不眨的凝视着神
情不安的费天行。
  费天行惶恐的道:“庄主指的第三是……”
  司马长风冲口而出道:“是想偷学老夫掌剑的招式,试探涉猎外界传说的‘血魔神
功’……”
  费天行心中如同雷轰似的,猛然一震,脸色苍白。他料不到司马长风对自己的心思,竟
如同透视一般,看得一清二楚。
  当初,费天行自愿由丐帮的准帮主之尊,甘愿卖身屈辱于司马山庄,表面上的确是为了
数目庞大、时间迫切的三十万两银子。但由于司马山庄乃是超越八大门派,俨然黑白两道的
盟主。费天行要想光大丐帮,必须结识各路人马,了解武林的大势。假若能入司马山庄,正
是大好的去处,各路一举一动,司马山庄都了若指掌,各门派的恩恩怨怨,也只有司马山庄
知道,乃至比解。
  对于“血魔秘发”,江湖上人言人殊,但最可靠的关键,必在可马山庄无疑,即使不在
司马山庄,司马长风也可以左右持有该秘籍之人。
  同时,一剑擎天司马长风,当年是以剑成名,然而他的掌上功夫十分了得,最令人莫测
高深的是司马长凤的掌法,不知源自何门何派。近十年来,司马长风威名所到无人敢违,却
没有出手亮招的机会。因此,司马长风的掌法,只闻传言,难得一见。
  费天行是年轻高手之一,丐帮的希望颐寄,他当然有心宏大丐帮。所谓宏大者也,靠真
才实学也能真正的出人头地。司马长风的武功,既下传人,只好想办法与他接近,最少在他
练功之际,可以看出端倪,甚至偷学一招半式。
  这些,都是费天行当年心甘情愿卖身十年所订的如意算盘,也看得出他是一个有心人。
这种想法,也不过只是费天行在内心琢磨,连在帮主常杰面前,也没有露出半点口风,说出
内心里的盘算。料不到司马长风早已了解,怎不教费天行心头大震,脸色发白,通身发毛而
冒冷汗呢?
  司马长风见费天行一时语塞,脸色大变,却拍拍他的肩头,安慰的道:“不打紧,天
行,你并无恶意,对于本庄也谈不上损害,老夫深知你用心良苦,并不怪你。”
  费无行讷讷的道:“多谢庄主不加怪罪,属下的确有此想法。”
  司马长风望着费天行又道:“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想不到老夫的揣测之语,正猜中了
你的心事。好!老夫我索性成全了你。”
  费天行这一喜,真乃喜出望外,忙道:“庄主,你若能怜惜属下的苦衷,放属下回洛阳
丐帮,属下发誓,只要丐帮内部稳定,属下立刻回来,继续为庄主效劳七年,绝无二心!”
  司马长风连连颔首道,“可以!不过,老夫有一个小小的条件,你必须答应老夫,替老
夫办一件事。”
  费天行急忙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到我书房里来。”司马长风先站起,又向坐在一旁,久久未发一言的司马骏招手
道:“骏儿,你也来。”
  三条人影,脚下缓缓的踏出水榭,踏在软绵绵的草地上,但是,却引着武林一步步走向
血腥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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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龙生《桃花血令》
第 四 回 芳心难卜

  巢湖,又到了汛期。湖水,已淹平了两岸。
  青螺峰由于湖水的暴涨,显得矮小了许多。
  浪花,掀起阵阵波涛,把整个巢湖镶上了一层白边,有时冲溅的水珠,喷在“狂人堡”
的石碑之上,把原来牛满青苔的“狂人堡”三个字,洗得格外显眼,格外清楚。
  由青螺峰蜿蜒而下的石阶,一层一级,数不清有多少层。
  这时,一个黑衣少年,拔足狂奔,从峰顶沿着石阶,像一只黑猿般矫捷无比。紧追在那
黑衣少年身唇,约有三丈左右,是一个白衣少女。
  少女好美,流着两条黑油油的辫子,额头蓄着蓬松短短的留海,跑起来两条辫子摔得老
高,短短的覆在额头的留海,也迎风扬起。
  那少女一面跑,一面娇声喊道:“纪大哥!纪大哥!湖水可是涨高了,你要往哪里
跑?”
  敢情前面跑的是“黑衣无情刀”纪无情,后面追的是“洗翠潭”的南蕙。
  黑衣无情刀纪无情中了百花门的流毒在先,又因家遭巨变刺激在后,以致神经错乱,虽
然有南蕙同情悉心照料,但并无起色。
  而南蕙的一睦热心快肠,并不能解除纪无情体内的毒。只是,南蕙孑然一身,天下虽
大,几乎没句她的去处,也只好留在青螺峰狂人堡。
  纪无情的病既因毒而起,毒发时疯狂痛苦,毒去时只是感觉迟顿,形同废人,唯有对着
南蕙之时,方才安静片刻。
  现在,纪无情的毒,义像是发作了。
  他沿着下山的石阶舍命狂奔。
  南蕙生恐他跌入烟波浩淼的巢湖,因此,一路追赶了下来。
  转过“狂人堡”的石碑,已到了湖水边沿,纪无情的脚下仍然没有缓慢下来。南蕙更加
焦急,一面连连弹身加速,一面娇呼示警道:“纪大哥!纪无……啊哟!”
  “情”字尚未出口,纪无情仿佛没有看见眼前是一片水乡泽国,“扑通”一声,人已跌
进滚滚浊流,层层浪花之中。
  纪无情世居中州南阳府,可说是一个“旱鸭子”,并不精通水性。在正常之时,凭着可
以收放自如的内功,配合沉浮的道理,也许还可以应付。此刻,毒性既发,神志不清,像一
块巨石,有蛮力而无技巧,有气功而不善用,因此,“扑通”一声,像高楼失足般落在水
中,沉呀沉,半晌,才又随着水的浮力,旨上半截身子出了水面,接着又随着他的挣扎沉了
下去。
  南蕙到了湖边,瞪了两个黑白分明的眼睛,急得只顾跺脚,门中不断叫道:“纪大哥!
你……唉!你这不是找死吗?”
  娇喝自然无用,她哪敢怠慢,眼看纪无情在浪涛中挣扎,又越去越远,银牙一咬,一
式“飞鱼跃渊”,奋身向水中穿去。
  对于水,南蕙并不是外行,她生在盘龙谷洗翠潭畔,一年却有大半个季节适合游水,对
于水性,也略知一二。因此,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南剑北刀”之一的黑衣无情刀纪无情活生
生淹死。再就南蕙的个性来说,她天真无邪,嫉恶如仇,平时同情纪无情,不免特别关怀。
此刻救人第一,连男女之嫌都不避讳,更没有去仔细研究自己水中的功夫与巢湖的水性了。
  她和衣奋身下水,三几个前扑,已抢到纪无情的身前,双手抓紧纪无情的衣衫,大力握
牢提上。
  此刻的纪无情,已喝进了不少口湖水,脸色挣得发紫,双眼发直,大概不太好受。折身
抱定了南蕙伸来的手臂,抵死也不放松。
  以南蕙功力,在陆地上即使背着个大人,也个会感到吃力,怎奈她一身夜衫被水搅成一
团,行动十分困难,加上纪无情抓紧她的双臂,几乎无法用力。最令南蕙心神不安的是,巢
湖好像有一股吸引的绝大力道,感到硬是将人向湖底或湖心吸去。
  须知,洗翠潭的水,乃是一潭死水,平静如镜,没有波涛,只要懂得就着水性浮起来,
便能运行自如。而巢湖的吞吐定时,湖面宽广,野风掀起波浪,又值退潮之际,怎能不觉首
有一股潜在的吸引力道呢?
  此时,南蕙若是推开纪无情,自己游回岸上,自然是力之所及。然而,南蕙的生性好
强,加上无邪少女的赤子之心,无论如何,也个能撤手不问纪无情的死活,自己游回岸去。
  她试着一再用力,舍命拖着纪无情勺湖水的逆流挣扎。但是。
  人的力道有限,水的潮势无穷,一连几次,不但失败,而且手脚发软四脚无力,不但没
能把软棉棉的纪无情拖向湖岸,而且眼看看越来离岸边越远。南蕙的焦急可想而知。
  渐渐的,南蕙芳心如同鹿跳,眼望着四周茫茫烟波,仿佛无边无岸,只有暗暗叹了口无
奈的长气,一手抓着纪无情的腰带,另一手若有若无的拨着水,任由载沉载浮,逐波飘流。
  眼前的希望有三,第一,希望遇到湖中捕鱼的渔人。第二,碰上飘浮的枯树枝。第三,
被涨潮的浪花,飘到湖的沼泽或任何岸边。但是,这些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南蕙只觉着头昏目眩,肌肠辘辘,四肢酸麻,耳际只有风声、
水声,眼前只有浪花、水波。终于,眼前金花四溅,渐渐的,一片漆黑,连先前耳鼓中嗡嗡
作响之声,也没有了。
  然而——
  黑漆漆的巢湖水面,却现出几点明灭的灯光,缓缓地移动。几点灯光越米越近,也越来
越亮。原未是一艘八桨画舫。
  此刻,八只飞桨已停了下术,画航在湖面上任水飘流,前舫中虽有灯火,但帘幕低垂,
故而隐隐约约。却是船头甲板之上,有一个十分静致的檀木圆桌,上面放了八盘珍果。还有
一壶美酒,两付杯筷。两张雕花的矮靠椅上,上首坐着的是白衣断肠剑常玉岚,下首陪坐的
是桃花仙子蓝秀。除了莲儿侍立在远远的前舱门首之外,寂静一片。
  常玉岚举杯啜了一口被世人视为珍品的桃花露,对着蓝秀道:
  “蓝姑娘,玉岚几生修到,既蒙你救了家母,消弥了金陵常家的一场浩劫,又承你抬
爱,谦让‘桃花令主’,玉岚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
  蓝秀习惯的盈盈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