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草变幽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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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倒是姑姑看皇上可怜，整日帮着曹嬷嬷照料，常常整夜把皇上抱在怀里哄着，一夜一夜的不睡，连手臂上都热得捂出了疹子。那半年里皇上特黏姑姑，不过他只当她是杂使宫女，也是最后姑姑死那天，他才知道原来她就是废后。
　　
　　皇上一点儿都不相信姑姑是个骄横跋扈、豪奢成性、嫉妒如狂的人。这些年只要有人私下议论姑姑，皇上一定饶不了他。
　　
　　皇上大婚以后我们本来说选几位格格送进宫来，皇上却说什么都不要。还半开玩笑的说，要不就找一个和格格一模一样，不高一分、不矮一分、不胖一分、不瘦一分，连生辰八字都一样的给他。我们见皇上没这意思也就罢了，我和妹妹守了一辈子寡还不够吗，非要让娘家人再来受这份罪，这宫里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
　　
　　这些年皇上一个格格又一个格格的嫁去蒙古，怕是不只看在太皇太后的份上，我和妹妹都看着呐！皇上这孩子一向念旧，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连曹嬷嬷的男人都给了一个江南织造的美差，更和况是姑姑。”太后语重心长的说，“兰儿啊，我们也想你有个好归宿才好，可别再像姑姑那样儿了。”
　　
　　“就是，我看胤祯很疼你，这几天的事，宫里上上下下都传遍了。你就跟着他吧，好歹还有我和姐姐罩着呐！”淑惠太妃也劝道，“德妃也器重你，这样的婆婆上哪找去。虽说是做侧福晋，可有丈夫婆婆疼着，怎么也好过那些不得宠的正室，这才是最重要的。”
　　
　　虽然我是挺喜欢胤祯，可也不希望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就如此卖力的推销自己家的孙子。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太妃，反倒是嘴角长大痔的胖媒婆，真不知道她的矜持和端庄上哪儿去了，难道和我的温顺一样，统统都是装的？
　　
　　我转移话题，“太后，娘娘让我带了好些水果过来孝进你！”
　　
　　“嗯，我见了，她还不是为你打算。”太后点点我额头，“回去自己好好谢过你主子！”
　　
　　“呜噢～～那皇上回宫的事儿，你对娘娘的安排有意见吗？”我扭扭身子。
　　
　　“你回去告诉你主子，她办事儿我放心。”
　　
　　“那我回去咯！”
　　
　　“你急什么，这么不想陪我老太婆？”
　　
　　“哪里呀，我巴不得不走了。明明就是太后你老人家连着说了几声‘回去、回去’，我再笨也知道识相了呀！”
　　
　　“那好，你就住这儿陪我，我跟你主子讲去。”


　　
　　“姐姐，你就别逗她了，德妃还等着她回去呐！你真想让兰儿陪你，也等皇上回来忙过这一阵子再说呀，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
　　“等皇上回来，这丫头不知道又上哪去了。”太后意有所指的看着我笑。
　　
　　“凭她去了哪儿，想见她还不是姐姐一句话的事儿。”
　　
　　我赶紧打马虎眼儿，“我能上哪去呀，太后喜欢，我就每天都陪着你，只要你别嫌我烦。”
　　
　　“我倒不嫌你烦，只怕这小十四要嫌我烦了。”太后和淑惠妃相视哈哈大笑。
　　
　　“不跟你们说了。”我拿起桌上的账本跺脚就要走。
　　
　　“兰儿，还不站住，看你臊得。”太后拉住我，唤进锘嬷嬷，太后在锘嬷嬷耳边说了几句，只见锘嬷嬷点点头进去了。“你带了这么多东西过来，我岂能让你空着手回去？你歇歇，我有好东西给你。”
　　
　　只见锘嬷嬷出来，把一个小锦盒子递给太后。太后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万点兰花扁条翡翠玉的手镯给我，“这是姑姑进宫前留给我和妹妹最后的礼物，我和妹妹一人一支，我本打算留着做个念想，如今想起，这支就给你吧。”
　　
　　“这我哪敢收，可是折杀死奴才了。”我虽然有些放肆，没大没小，但一听是静妃的遗物，自是知道分量不敢收的。
　　不料她把镯子套在我手上，我竟然再用力也捋不下来了。
　　
　　“太后给你，你就拿着吧！”淑惠妃拉过我另一只手，把一个东西往腕上一套，凉凉的。我一看，竟是另一支一模一样的镯子。
　　“可巧了，我今天正带着呐！看来这对镯子注定是你的，你就别再推辞了，更和况这镯子还正巧应了你的名儿呢！我今天没带别的东西，全就当见面礼好了。你要觉得不好意思，多抽空来陪陪我们两个老太婆啊！”
　　
　　我只能收起推辞的话，行礼谢过太后、太妃，表示有空一定常来看望他们，随后就带着要拿回永和宫的东西告辞了。
　　太后对我很大方，不只赏了我一对价值不菲的翡翠镯子，连同跟我一并过来的小宫女，一人都得了半吊赏钱，一个个儿高兴极了，回来路上老叽叽喳喳个没完。
　　
第二卷　第39章　　　　　　　　　　预接圣驾
　　　　　回了永和宫，我打发了一道去的宫女，径直去正房见德妃。我看屋里没有旁人，只道了一声，“娘娘，我回来啦！”就随意捻了个地儿坐下。
　　
　　“你这丫头，去了一趟慈宁宫真真有了太后脾气，连安都不请了。”德妃笑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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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家来回走那么远的路，回来脚酸死了，也没见娘娘赏口水喝呢！”我一边抱怨一边捡了几颗马奶子葡萄扔进嘴里。
　　
　　“你还要我赏？”德妃瘪瘪嘴，“看你那神情，太后肯定赏了你不少好东西？”
　　
　　“哪里赏我什么了，不过一对镯子罢了。倒是娘娘，太后对你评价可高啦！她老人家说了，你办事她放心，办好了横竖万岁爷回来有赏。
　　你说皇上赏你什么呀，娘娘这儿可什么都有了，你再卖点力，皇上龙心大悦没准再赏你一个小阿哥，到时候我们就有小主子好玩儿了！”说完我自己都伏身掩嘴直笑。
　　旁边春桃、夏莲也笑得东倒西歪，一副你真敢说的表情。
　　
　　“你们这两个死丫头，只管站在一边和她笑，还不过来给本宫拧她的嘴。”德妃长这么大可能没被人这么打趣儿过，被我几句话堵得满脸通红，骂道，“你越发疯起来了，嘴里胡叽些什么，小阿哥是生来让你们玩儿的么。”
　　
　　“不是，我是说奴婢一定尽心服侍小主子。”
　　
　　“还胡说，哪来得小主子！”
　　
　　“娘娘生就有了啊，老夫老妻，孙子都有了，还害什么臊啊！趁年轻，再努把力给十四爷生个弟弟吧！”
　　
　　春桃、夏莲把我压在身下，“娘娘，可了不得了，这丫头是真疯了。满口里儿子、孙子的，必须得好好治治。”
　　
　　“夏莲，给本宫拧她的嘴。没见像过她这么没规矩的晚辈儿，怪不得胤祯给她吃的死死的。”德妃开玩笑的命令已经骑在我身上夏莲。
　　
　　我倒在炕上用手嘻嘻哈哈的挡着，趁她不注意反手拧她，春桃又过来捉我的手，我假装要咬她，德妃只笑呵呵的坐在一旁看我们疯闹。夏莲一边挠我，一边笑着说，“十四爷兄弟不少了，倒还缺个儿子，该努力也是你们吧！”
　　
　　“你们干什么，走开！不准欺负我兰姐姐！”一个稚嫩的童声坚决的响起。
　　
　　“弘时？”我们都一愣。想不到他劲儿那么大，一眨眼的功夫冲到我们面前，夏莲、春桃都被他拉了下来。
　　
　　我正欲弯腰抱他，他居然抬手就甩了夏莲一个耳光，其动作之标准娴熟和前天密嫔打我如出一辄。事情发生太突然我们全都傻了，夏莲反应过来马上嘤嘤哭了起来，德妃连忙哄她，让她别哭。
　　
　　“弘时，你干什么？我们闹着玩儿的。”我收回手有些生气的骂他，“你跟谁学的这些，动不动就打人，快去给夏莲姐姐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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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道歉，谁让她欺负你的。”
　　
　　“跟你说了我们是闹着玩的。”
　　
　　“那我也不道歉，我是主子她是奴才，打了就打了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弘时不在乎的说。
　　
　　我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我管你是主子奴才，打人就是不对，尤其是小孩子，上哪学的。马上道歉！”
　　
　　“我不！”弘时倔犟的杵着。
　　
　　“兰儿，算了，小孩子嘛！他也是心疼你，弘时以后不会了。”德妃劝我，“胤祯小时候还不是这样，长大懂事儿自然就对了。”
　　
　　“好，你是主子，那我们从此以后就不亲近，你自去找打不得的人厮混。我是奴才，别玷污了你高贵的身份。”我板着脸用从来没有过的冰冷语气同他说话，我想就是胤禛也没有这么严肃的骂过他。
　　“就算你是主子，这永和宫的柔婉也不是你打得起的。宫里规矩，宫女犯错主子都许骂不许打，更和况你还是客人。”
　　
　　“兰姐姐～～～”我不理他。
　　他瘪着嘴慢慢噌到夏莲面前不情愿的小声说了句，“对不起！”我正预备叫他，他却哇的一声哭着跑了出去。
　　
　　“兰儿，你快去看看。”德妃焦急的唤道，“出了事儿可怎么好呀！”
　　
　　“没事儿，他嬷嬷跟着呐，过会儿我再去看他，先让他自己反省一下。”我对德妃说道，“娘娘，你不能这么由着他！你看看他，才多大呀，甩人耳光就这么娴熟，往后还了得了。
　　小孩子发脾气打两下、踢几脚，甚至咬人都是很正常的，可像甩耳光这种污辱性的举动总不见得无师自通吧，现在不管以后就管不了啦！”
　　
　　“你说的也是，是哪个黑了心肝的奴才教他的。罢了罢了，你一会儿记得去劝劝他。”
　　
　　“知道了，还用你说吗！真当我那么狠心呀！”我看看夏莲的脸，“还好是个小孩子，也没多严重不过有些红肿，用冰帕子敷敷明天就好了。”
　　
　　“夏莲，你就早些去休息吧！”德妃见夏莲挨了打委屈，便让夏莲早些回去休息了。
　　夏莲走后，春桃就开始帮德妃拆头饰换衣服，准备安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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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吩咐门口的小太监去准备热水给德妃沐浴，然后再把今天下午准备的柠檬，并鲜山楂、山药和肉桂粉拿来。又让人去厨房取了些酸奶和蜂蜜并几个小碗和几支茶勺过来。
　　
　　东西拿来以后我用刀划开柠檬，拧出一茶勺量的柠檬汁，再加上等量的蜂蜜和酸奶，搅拌均匀后将调好的东西均匀的涂抹在德妃膝盖、手肘和脚后跟上。我涂好以后将时间标好让春桃轻轻按摩这些部位，告诉她按西洋钟表走过两小格后用温水冲洗干净。
　　
　　我又把一个新鲜山楂和山药三倍的山药削皮，磨成泥状，加入肉桂粉调成细糊放好，接下来打来温水替德妃净面。等春桃将德妃身上的柠檬汁冲洗干净，我便将德妃扶到床上躺好，让春桃出去催促沐浴的热水。
　　
　　随后我将混合好的敷料涂于德妃唇部，嘱咐她不要动，记好时间便开始一瓶瓶的打量德妃梳妆台上摆的化妆品。我发现古代的护肤品不错，只是彩妆确实不好，颜色单一且擦在皮肤上干涩阻滞。其中最惊异的是莫过于让我神奇的发现，德妃居然会有熏衣草精油！
　　
　　这时候春桃告诉我热水准备好了，我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拿湿毛巾洗去德妃唇上的敷料，扶她起来去沐浴。趁着春桃替德妃宽衣的时间，我试好温度，倒了几滴精油在水里。
　　
　　“原来这玩意还可以这么用！”德妃恍然的说，“这是法兰西进贡的精油，通共只有五瓶，除了我和太后就温禧贵妃、宜妃、和密嫔得了，连惠妃、定妃她们都没有。我也太不会使，只觉味道好闻又极其稀少，就放在那儿当鼻烟用。今天可是知道了。”
　　
　　“这种精油是用一种叫熏衣草的植物提炼而成，主要生长在欧洲。这种草本植物可以提神醒脑帮助睡眠也可以淡化疤痕延缓衰老，更可以直接泡茶饮用。
　　我听人说在法国乡下每到熏衣草花开的季节，一望无际的紫色熏衣草花田映着蓝天白云可漂亮了。就像我们南边春天油菜花开时一般，一眼望去黄灿灿的连到天边，说不出的漂亮，看着就赏心悦目。”
　　
　　“既是这样下次他们使团前来就让他们进贡些种子，咱们大清试试自己种植。”德妃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泡进水里不再言语了。
　　
　　“兰儿，你这些法子有效吗？”春桃拉拉我袖子，半信半疑的小声问。
　　
　　“到时候你就等着好好看吧！”我自信的说。“对了，还有个方子，可以用来增白，我写下来，你明天派人去太医院配些来，用来外敷的。”
　　
　　“那就就去吧，这儿有我照应着呐！”春桃让我去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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