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笑出刀
刘瑾注意到这个年轻人的脚,是光着,连一双草芒鞋也没有穿,及膝的裤子似乎已够抵住寒凉的秋意。
他皱了皱眉,淡淡道:“这个人很碍眼……”
立即那两名道人连声也不吭,双双走向了晏了狐。
在他们眼中,这个人是一匹狼。
一匹充满搏杀气息的狼。
但是他们是猎人,专门狙杀狼的猎人。
晏了狐没有动,只见将垂下的目光往上翻,望着站在七尺外的两名道人,道:“人是你们下手的?”
“不错!”两个人一起回答,一起出手。
好利的剑锋恍如鲨鳌划过水面似的,有劲、有力。
晏了狐还是在看,看到两柄剑锋交汇于一处,他瞬然的往前冲,却是将刀鞘贴于胸前心口。
两名道士的剑同时撞在刀鞘的。
原本那里是必死的心口重穴。
在这冲击之力下,晏了狐泰然后退,两名道士斥喝,好凌厉的剑势紧追而下,非致对方于死不可!
却是绝没想到的,晏了狐方才站立的足印炸响火爆!
卧刀这刹那变成了一把最普通的刀。
刀的主人随手一挥,空气中雪花响起清脆而有节韵的五道响!
是五把刀断碎的声音!
同时这刹那慕容春风惊叫着,打自心腑中的不信。
“你……你这是在那里学的?”慕容春风脸色好一层惨白,道:“你的武功是我教的,你怎么可能赢我?”他死也不信!
第 八 章 倾 柄
硝烟火焰冲上来的速度又快又猛,两名道人纵有苦练超过四十年的造诣,如何能吃得住?
双双只觉得腿下一阵灼痛,还来不及惨呼,眼前一泓刀光来的好快,一闪!
很可笑的,他们尽全力提气后退,却看见自己的手臂还留在原处。
不。是往下落!
晏了狐把刀轻轻的放回了刀鞘内,冷笑的看向刘瑾,道:“奉我命令办事的人,他们少了什么,我一定会替他们要回来……”
刘瑾冷呵呵的笑了,一种很不悦耳的声音响着,道:“你大概是布楚天手下的北道晏了狐?”
晏了狐挑眉,临风昂然而立。
“很好!”刘瑾舔了舔舌头,朝身旁执的老头了道:“这个人适合你出手。”
听两老人默默的放下了酒,一双快抬不起眼皮眸珠子看了看晏了狐。
不过这一眼已似有千万锋利的箭激出。
晏了狐连眨也不眨眼,瞪着听两老人“嘿、嘿”笑道:“房山的地理风水不错。”他一顿,声音更冷,道:“清蟾台尤其的好……”
就在最后一个“好”字,四周最少有上千名的汉子冒了出来,全然没有半丁点徵兆。
听两老人冷沉沉的一笑,乾涩的喉咙缓缓道:“布楚天的北道就是这样?”
这时,六十名禁卫御林军已然呈一个圆圈,护卫着当中犹饮独坐着的刘瑾。
晏了狐看了一眼在刘瑾身旁的几名大官,一个个脸色够算是土灰难看。
他要挖苦刘瑾。
“你们可以离去!”晏了狐轻描淡写的道:“这是江湖恩怨,不关你你们官场的事。”
没有人敢离开。
虽然他的表情都已经很明显的表达出来。
晏了狐冷冷一笑,不过是大臂挥甩一下。
刹那,最少有两百支箭激射向中间那一圈而去。
箭来的好快、好猛,第一波方出,第二波又至。
前后四百支箭,那六十名御林军已经躺下一半足足。
刘瑾“嘿嘿”笑着,冷声高细,道:“姓晏的,你就只会这些,去死吧!”
那声音好高,直穿人耳膜。
晏了狐挑眉,刘瑾和听雨老人那边都没有动静。
忽然,自己全身大大一震,胸口一股无可言喻的闷气闭着。
他大惊,难道这个不男不女已经入魔了?
低头,自己的胸膛竟有着牛毛般的细丝暗器,最少有四百支。
“谁杀了我的手下……”刘瑾冷冷的用方才晏了狐的话,道:“我一定杀了他来偿命!”
“哗啦!”一大响里,就在晏了狐之前不足一丈的大车厢四壁翻落,露出里面的藏物。
那里面躲了四个人,每个人的手上都拿着一盒又一盒的“暴雨牛芒丝”。
在他们的四周,最少还有一百盒以上。
刘瑾冷冷笑着道:“打在你身上的是没有浸过毒水……”他一笑,笑得好阴沉,道:
“不过剩下的这一百二十四盒可是见血封喉的绝命玩意儿。”
晏了狐的全身打了个颤,因为他已经知道刘瑾要说什么。
“我让你你活着慢慢死,是因为想让你看看你的子弟兵是怎么个死法。”
刘瑾大笑了起来,道:“而且……我一定会让你活着看到房山三大庄院被血洗成红色的情况。”
赵古凤很满意房山一战的结果。
当朝圣上龙颜大怒,以房山聚众叛变下诏将有嫌疑的徒众一律剿杀。
当然,刘瑾那边提供了最重要的资料给这次领兵的大将军,贺统时靖国大将军。
姓贺的带兵向来有一套,不过是五日的光景,便将布楚天深植在北道的力量大力拔掉。
包有者,贺统时的军营中安排了近百名的赵古凤手下。够了,只要这些人沿途闹出一些事来,天下百姓自是将怨气责向朝廷。
偏偏贺统时又因靖乱有功晋封为王爷,更是令得河北冀境议论纷纷。
是有士子清官纷纷上谏,指陈贺统时扰民之事。
宦权刘瑾则根据上表谏的诸臣,大力排除异己,这时当朝的武宗本来为诸臣请谏之事犹豫不决,是否听从刘瑾建议,或流放或辞官。
正巧布楚天北道的残余势力大再度集结,攻打冀州府,这会可是大事了。
贺统时再度率兵剿乱,前后一个月方始平定下来。
因缘此事,那时上疏最力,指陈刘瑾最重要的王守仁等人纷纷外放,或至边陲或是充军。
当时年方十岁的张居正曾在家宅井旁仰天长叹,道:“若王守仁先生死,我张居正以何人为师?”
孺子之口尚且如此,更何况一般市井议论?
赵古凤看这时机已然成熟,而一梅姑娘亦已返回了洛阳城内。
奇的是布楚天一直未露面。
楚天会北道被灭尽之时,已是初雪的十一月。
此时纪历,明武宗正德三年,戊辰龙年是为西元一五O八年。彼时的西班牙人已占领了波多黎各岛,同时将非洲黑人运至西印度群岛作为奴隶。
西班牙邻近的葡萄牙亦不示弱,正不断往东发展。
而至是有隔年在印度外海摧毁阿拉伯舰队,攻入麻六甲海峡之事,在这之前,葡萄牙人早已对马可勃罗游记中的中国大为神往,打算由那时的天竺一步一步东来。
这些历史都影响着中国武林的变动。
甚至一百年后宫本武藏和佐佐木小次郎的徒弟跨海自扶桑来,遇着李北羽、杜鹏、蒋易修的时代,亦和此刻葡,西等欧洲国家东来有所关联。
这年的雪特别白。
赵古凤让酒的热气烘熏得身子暖和不已,笑着道:“你在华山山脉没有半点布楚天的消息?”
这时是赵古凤和一梅姑娘近月来第一次见面。
“是……”一梅姑娘淡淡笑着,娉婷的起身望出窗去,大地和树梢早已了一片的雪白。
一股惆怅升自心中。
赵古凤看着她的背影,淡笑着道:“一梅姑娘……关于本王提及合作的事……”
“目前还不是时机。”简一梅回过身来,看着赵古凤道:“今天我来找你并不是为谈这些……”
赵古凤的双眼一闪,沉笑一转为朗声,嘿道:“好,你说,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谈笑。”
“谈笑?”赵古凤眯起了双眼,嘿道:“你要他?”
“不错!我不管他的心在不在我身上,我要他的人在我身旁。”简一梅的眼中有点憔悴道:“我相信你有办法。”
赵古凤足足看了她半晌,方是哼笑道:“代价呢?”
“大旗飞龙令。”简一梅道:“还有不准来干扰我们两个人的生活……”
“你愿意为他交出飞龙令?”
“愿意!”
“不后悔?”
“绝不后悔!”
足足好长一阵子的沉默。
“你知道,要逼谈笑就范,甚至言听计从于足下,只有以一个人作为要胁……”赵古凤额头青筋在跳,道:“对付忘刀先生所要付出的代价很重。”
“那有什么关系?”简一梅的眼中有讥笑,道:“反正死的是别人,而做皇帝的是你。”
赵古凤爆笑了起来,巨掌一拍椅靠,道:“好!好一句话!炳……本王答应你!”
简一梅在雪地里走的很小心,也很谨慎。
甚至有时候施展的轻功已达至踏雪无痕。
她不愿意让赵古凤知道自己的行踪。
靶觉告诉她,姓赵的最少派出十个人来跟踪着。
简一梅的眼角挂着冷笑,她相信当她进入“不醉酒馆”的时候,除了里面的人之外,没有人知道。
“你来了……”酒馆并不大,只摆得下三张桌子。
“我当然会来……”简一梅看着眼前的慕容春风,淡淡笑意中有着一丝冷讽,道:“是我约了慕容公子,怎么会不来?”
慕容春风笑了,笑的很沉,道:“是交易?”
“是交易!”简一梅轻轻笑着,脱下了貂皮衣袍挂在右臂上,在慕容春风的对面坐下道:“要你杀三个人……”
“呃……为什么不找买命庄?”
“因为你对一块三角旗形,上面刻有飞龙的玉佩比较有兴趣。”
慕容春风一震,嘿嘿笑道:“三个人总要用三样东西来换吧?”
他补充着,道:“我相信这三个人都很麻烦……”
“那就不成交了……”简一梅站了起来,披上了黑貂的大衣,恍如雪中精灵,道:“因为……刘瑾那个太监的秘密我已经和赵古凤达成了交易。”
赵古凤已暗中握有兵马,如果能掌握刘瑾的秘密则是事半功倍。
慕容春风接受这点。
简一梅走到了门口,就将开门的刹那,他问道:“是那三个人?”
“三个女人。”
“女人?”
“对!”简一梅拉开了门,跨了出去,道:“尹小月,布香浓和一个叫菱儿的女人……”
人已出,门已。
慕容春风站了起来,冲到了门口,拉开!
一梅姑娘就站在门外,淡淡问道:“怎样?”
“那个叫菱儿的女人是谁?”慕容春风觉得全身有一股冲动。
一股杀人的冲动。
“买命庄的大员外。”简一梅的回答很简单,很乾脆。
宇文磐觉得自己将简一梅这个女人估计的太低了。
他皱眉,一个这么美的女人,武功怎么会这么好?
虽然早约好了,可是当简一梅轻易通过宇文世家安置在这间悟性小庙外的六道暗桩,忽出现在自己面前。
宇文磐不得不重新打量眼前这个人。
“我用刘瑾的秘密和赵古凤交易……”简一梅笑着,一袭黑貂大衣轻晃着,随破窗吹进来的风摇摆。
“用桃源别处和慕容春交换……”她一叹,幽幽的道:“男人就是想成为天下第一……”
七彩圣果是有神妙的功效。
宇文磐一震,双瞳子精芒闪着,道:“那你拿什么跟我交易?”
“一块玉佩……”
“玉佩?宇文世家里满满三仓库……”
“这块不一样。”简一梅笑了起来,道:“三仓库的玉佩是死的,但是这块却是活的……”
宇文磐的眼睛亮了起来,道:“活的?”
“对!活的,可以指挥三十万活人的玉佩。”
宇文磐一直盯着眼前这个大美人,动也不动。
好久……
“你真的有?”
“你到游云楼的目的,不就因为知道我有?”
又是一阵沉默。
“交易的目标是什么?”
“杀两个人,两个男人……”简一梅淡淡的笑意中有一丝冷酷的道:“王王石和杜三剑。”
权力是男人最想得到的东西。
这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财富可以看得到,用得着,可以享受着许多人花了一辈子追求的东西。
名誉也可以看得见,看见许多人的钦佩、尊敬,甚至于有名声的随便一个字、一件用过的东西,都可以卖出很高的价钱。
千帆匆匆为何事?
名?利?
但是权力却是一种看不见,摸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