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莎行
宣青苹面色微变喝道:“荷花,将她解往天象殿内发落。”继又向柳无情笑道:“多日未见,你更出落得天仙一般。”
柳无情娇靥不禁一红,垂首道:“宫主安好?”她尚不知严晓星母子相见之事,不敢多言。
宣青苹道:“你等随我去天象殿内商议吧。”
天象殿内仅宣青苹、魏醉白柳无情三人,荷花送入昏死女婢后立即退出。
魏醉白目注柳无情微笑道:“燕姐,快拜见家母。”
柳无情闻言不由呆住,茫然不解。
魏醉白道:“宫主就是家母。”
柳无情闲言惊喜莫名,盈盈拜了下去,唤道:“娘!”
宣青苹听柳无情唤自己娘,便知柳无情心意,目注魏醉白一笑,忙将柳无情扶起抱在怀中,道:“你们的事自有为娘作主。”继又向魏醉白道:“星儿,你心中似有甚多难处。”
魏醉白道:“娘,眼前尚无暇论及儿女私情。”接着,伸手解开那女婢穴道。
只见女婢两目倏睁,身形疾跃而起,目睹三人不禁面色大变,冷笑道:“想从我口中套出真情不啻梦想,不过你等也活不了多久。”即时面呈青紫,耳眼口鼻内忽黑血涌出,倒地毙命。
宣青苹默然注视尸体,一言不发。
魏醉白快步走出殿外,召来萧凤,问道:“萧婆婆,宫内人数有无短少?”
萧婆婆道:“无人潜逃。”
魏醉白颔首道:“有劳严密监视她们一举一动,若有可疑,速报宫主。”
萧凤应命退出,魏醉白沉思良久,道:“徐红芍内应决不止一人,但她们互不相识,各有职司,单独行动,是以极难察觉,然兔死狐悲,绝不能不胆寒畏怯,却无一人逃出其中必有蹊跷。”忽目光落在宣青苹面上,久久不移。
柳无情见魏醉白神色有点异样,诧道:“星弟,你是怎么了?”
宣青苹忽凄然一笑道:“你终于发现了,为娘已中毒奇深,此毒乃放在食物内,用量轻微,故无法发觉,但久而久之聚集脏腑间,如绳捆石烂,水滴石穿,俟发觉时已是过迟。”
魏醉白忽疾伸右臂,五指迅如闪电扣在宣青苹腕脉上,细察脉象血行。
良久,面色一变,左手伸向怀内,取出一晶莹澄绿细颈瓷瓶,示意柳无情。
柳无情会意,走近舒展右掌,魏醉白倾出三送红色丹药,道:“娘,速将丹药服下。”
宣青苹道:“有用么?”接过柳无情掌中丹药咽下,只觉魏醉白扣在腕脉上五指一紧,一股奇热如焚真力循臂攻向内腑,注入丹田涌泰,复又注入四肢百骸,周而复始。
约莫一顿饭光景,那股热流渐聚逼向脐下一处空穴。
魏醉白慢慢收了五指,长叹了一声道:“不妨事了,娘为何不早说?”
宣青苹道:“娘回山时才发觉已罹奇毒,镇静不露之故,恐误了你父性命,又见你一身系天下武林安危,更恐你自乱方寸,是以隐忍不言。”
魏醉白怒容满面,冷笑道:“徐红芍用心辣毒,孩儿去找她去。”
宣青苹道:“星儿,徐红芍也有她难言的苦衷,未必是她所为,试问她既志在盗图,目的末达,何故又急于谋害为娘性命。”
魏醉白深觉此言有理,诧道:“如此看来,宫中内奸不仅是徐红芍一人所遣。”
宣青苹道:“妄加臆测必然自误,终有水落石出之日。”
魏醉白略一沉吟,道:“孩儿自有道理。”一闪出殿而去。
宣青苹微微一笑,将柳无情拉在身旁,对此未来儿媳不胜爱怜,絮絮细语相询。
荒庵外篁韵送涛,翠摇绿满,宁静如水。
一条人影疾闪入林落在庵前,显出千手哪吒桓鸿君。
他只觉庵内静得可疑,目睹白眉叟等人侵袭此庵,莫非白眉叟已掳获徐红芍等人离去?但庵外禁制仍在。
桓鸿君迟疑了一下,右掌轻轻推开了虚掩半开的庵门,目光望去,不禁一呆。
只见禅堂内尸体狼藉,只有徐红芍、凶僧快刀飞雨及黄衫人蒙丕默然端坐,目睹自己入来竟若无视,面色淡漠如水,便知有异,故作朗声笑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故?”
凶僧飞雨道:“白眉老怪率众进袭,不畏奇毒禁制,在庵外展开了一场凶搏,但不久老怪忽率随身八卫不战而退……”
桓鸿君道:“谅老怪伤亡惨重。”
飞雨道:“他们死了十九人,我等仅剩下了三人,老怪本可尽歼我等,却不知何故忽然退去。”
桓鸿君微微一笑道:“这点不足惊异,令老朽惊疑的是为何将尸体收置禅堂内?”
徐红芍淡淡一笑道:“佛门善地何忍弃置于野,待此间事了,一一为之收埋,请问白眉老怪何故退去?”
桓鸿君道:“因为姑娘所得之藏珍图并非真迹……”
“什么?”徐红芍面色惨变,道:“真图尚在瑶池宫主手中?”
桓鸿君摇首微笑道:“为无极帮主盗去,现东岳呈现一片纷乱,下令搜觅无极帮主潜藏之处,瑶池宫主判明叛徒尚未逃出泰山,此刻呼魂魔僧骷髅人魔等无极帮死党均皆授首。”
忽闻一声阴冷笑声道:“真的么?”
只见厢房内走出一人,身材修长,穿着一袭锦袍,腰系丝质黄绦,面色苍白,鹞眼勾鼻,唇厚齿露,目光深沉,令人一见有阴气逼人之惑。
桓鸿君不禁面现惊愕之色,道:“尊驾何人。”
那人冷冷一笑道:“在下姓斯,斯人独憔悴的斯,斯慕虹就是在下。”
桓鸿君道:“尊驾难怪憔悴得很。”
斯慕虹面色一寒,沉声道:“在下向不许人无礼。”
桓鸿君微微一笑道:“尊驾知道老朽是何许人么?”
斯慕虹冷笑道:“你是千手哪吒桓鸿君。”
“不错。”
斯慕虹接道:“千手哪吒之名昔年虽威震江湖,但在斯某之前却不屑一顾。”
桓鸿君哈哈大笑道:“老朽向不作无谓之言,尊驾来意已明,无非欲攫有骊龙谷藏珍,但一番图谋俱已落空,料不到徐红芍到手的竟是赝物,真图又为无极帮主盗去,尊驾制住徐红芍等恐弄巧成拙!”
斯慕虹面色一变,厉声道:“斯某怎会落空。”说着伸手入怀,取出藏图,接道:“此图既然是假,如同废纸不如毁去。”另一手在皮革囊取出夜行火折,叭哒一晃煽起一道熊熊火焰。
徐红芍目露焦急光芒。
桓鸿君无动于衷,面现淡漠笑容。
转瞬之间,一张图焚成片片焦灰。
斯慕虹两道眼神一直注视在桓鸿君面上,半晌才徐徐发出一声长叹道:“在下证实桓老师的话是真实的了。”
桓鸿君淡淡一笑道:“老朽之话无关宏旨,但尊驾不妨遣出一人探明便知所言不假,以后的事全在尊驾,没有老朽的事了。”
斯慕虹朗笑道:“在下要证明徐红芍到手之图是否是真,火焚此图之际,桓老师无丝毫抢夺之心,可见桓老师句句真诚。”
桓鸿君面色森寒如冰,道:“老朽不知尊驾用何手法制住徐红芍姑娘及飞雨大师等三人,尊驾既然取得藏图,又何须仍留在此庵。”
斯慕虹傲然一笑道:“在下用毒,桓老师也许奇怪吧!”
桓鸿君不禁一怔道:“不错,尊驾并非施展武功而是用毒,确然使老朽不胜惊诧。”
斯慕虹道:“百步毒母冷若霜号称天下第一使毒能手,但第一之名乃武林中人推崇之言,并非空前绝后。”说着面现冷森笑容接道:“也许此刻桓老师亦中了在下之毒。”
桓鸿君淡淡一笑道:“这倒未必,老朽特具禀赋,从不畏毒。”
斯慕虹一闻此言,面色更显得苍白无神,厉声道:“狂言无益!”
桓鸿君大笑道:“尊驾出师不利,俱成画饼,究竟是谁在狂言……”说看面色一沉,接道:“最感痛心疾首的莫过于尊驾,棋差一着,满盘皆输,老朽实不知尊驾该如何收场。”
此乃一针见血之词,斯慕虹眼前正陷于进退维谷之中,不知如何收场,但心疑桓鸿君之言不实,那有特具禀赋,不畏奇毒之理,心念一转,五指如风疾抓向桓鸿君胸前而去,斯慕虹抓势奇快如电,距离又近,五指堪触及桓鸿君胸前,突人影一晃不见,不禁大骇,只听桓鸿君冷笑传自肩后,迅忙前飘五尺倏地旋身,只见桓鸿君面色森寒立在丈外。
无疑的桓鸿君未受奇毒所制,否则桓鸿君此刻身法怎会丝毫无损,不由愣住。
桓鸿君怒道:“尊驾怎不亟于亡羊补牢,筹思对策,为何尚欲节外生枝!”
斯慕虹颓然叹息道:“在下方寸已乱,应如何亡羊补牢?”
桓鸿君冷笑道:“老朽如料事不错,自始至终尊驾就图谋攫取骊龙谷藏珍,而且避不见面,俟至藏珍图确实落在何人手中时才露面现身,惜为山九仞,竟功亏一篑。”
斯慕虹道:“不错,桓老师委实料事如神,如何亡羊补牢,在下当洗耳恭听。”
桓鸿君面寒如冰,沉声道:“尊驾铸成大错的莫过于误认徐姑娘到手的是真图,竟过桥抽板,不遵承诺,反欲将徐姑娘致死。”
斯慕虹摇首苦笑道:“阁下太过甚其词。”
“老朽并非捕风捉影,过甚其词。”桓鸿君声色俱厉,冷笑道:“老朽判断当初尊驾向徐姑娘许下承诺,只取藏珍,雪莲实赠与徐姑娘救治其夫性命,是以徐姑娘与瑶池宫主宣青苹姐妹之情仍在,何忍出此下策。”
斯慕虹默然不语,神色似甚为懊悔操之过急,致铸成大错。
桓鸿君已冷笑道:“尊驾满以为罗浮宫藏珍图到手,下一步用毒施诸于武林群雄身上,逼使神木传人就范,殊不知老朽不畏毒,神木尊人更不畏毒。”
斯慕虹瞠目问道:“阁下怎知神木尊人不畏毒?”
桓鸿君冷笑一声道:“尊驾太见闻浅陋,不啻坐井观天,神木令具有能辟邪毒之能难道尊驾不知么?”
斯慕虹闻言不禁苦笑一声道:“阁下真个睿智无匹,在下心意均被料到。”
桓鸿君道:“尊驾欲取得藏珍,莫非志在图霸武林么?”
斯慕虹黯然摇首一笑道:“在下先天缺陷,生具鬼脉不得永年,骊龙谷武功秘笈上有一章载明解救方法。”
桓鸿君冷哼一声道:“尊驾为救自己性命,不惜牺牲异己,这样做法不嫌太利己损人么?”
斯慕虹默然在怀中取出三粒丹药,喂服在徐红芍、飞雨、蒙丕口中,道:“请在药力运开时,功行百穴,毒性可解。”
须臾,黄衫人蒙丕目中怒光逼射,大喝一声,纵身疾跃扑来,两手十指挟着锐利指风抓向斯慕虹。
斯慕虹冷笑一声,身形疾移,右掌迅弧一式“捕风捉影”玄奥无比,扣实在蒙丕左臂腕脉穴上。
蒙丕只觉一股奇寒之气循臂攻上,不禁面色大变。
斯慕虹冷冷一笑道:“别忘了如非在下三位俱已在白眉老怪毒手下丧生了。”
徐红芍喝道:“蒙丕你敢违命行事么?”
蒙丕满脸不忿之容,道:“属下不敢。”
斯慕虹缓缓放开蒙丕腕脉,道:“在下要听取桓老师亡羊补牢之计。”
桓鸿君微微一笑道:“老朽方才跑了趟泰山,潜入罗浮宫内,无意闻及瑶池宫主也身罹奇毒……”
徐红芍忽面现怒容,道:“此乃斯慕虹逼晚辈下的毒手,宣青苹身罹两种奇毒,非雪莲实莫解。”
桓鸿君摇首冷笑道:“非雪莲实莫解,这话是徐姑娘说的还是斯老师故作危言?”
斯慕虹赧然一笑道:“在下有药可解,故作危言不过防徐姑娘念及姐妹情谊临时变卦,宣青苹生死似与我等无干,阁下何必……”
桓鸿君厉声道:“谁说无干?”
只听桓鸿君又道:“惟有宣青苹可以追觅无极帮主下落,请问在座各位知否无极帮主真正来历。”
斯慕虹等人不禁面面相觑。
蓦地——
天际遥处传来两声长啸,响彻云霄。
桓鸿君面色一变,道:“白眉老怪卷土重来,斯老师,你我数人出外迎敌。”
徐红芍诧道:“庵外禁制仍在,我等以逸待劳岂非正好,前辈为何改弦易辙。”
桓鸿君道:“彼一时此一时,我等速出。”
飞雨暗道:“此人智计超群,其中必有道理。”立即紧随桓鸿君快步迈出庵门。
徐红芍斯慕虹蒙丕三人鱼贯掠出庵外竹林,只见白眉老怪率着八蒙面老叟飞掠而至。
桓鸿君朗笑道:“关外三凶名不虚传,一经结怨,不死不休,看来你这老怪物此仇难解了。”
白眉老怪厉声道:“岂不闻血债血偿,老夫积习难解,五位这次死定了,尚有何遗言速速说出。”
桓鸿君微笑道:“如仗武功,你也未必稳操胜算,老朽猜想此着你卷土重来,定然倚恃什么厉害暗器。”
白眉叟不禁一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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