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莎行





  另一人道:“你莫非已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那人答道:“藏珍图有二,缺一不可,其中一幅虽为无极帮主得去,却无异废纸,我等应抢先将另一幅藏图攫在手中。”
  “另一幅现在何处?,”
  “江湖谣言纷歧,有说无极帮主故布疑阵,使武林人物产生错误感觉,坚信另一幅落在神木令主者手中,藉以远祸,俾可从容不迫觅取骊龙谷藏珍,另一说法系落在偷天二鼠手上,但这二种说法均不可能。”
  “此话何解?”
  “神木令主者之说纯属无稽,我不信神木尊者有传人,但此人必是无极帮之仇家,我等只找出此人真正来历,此事便可迎刃而解。”继而又面现苦笑道:“此言无异痴人说梦,那有如此容易,倘我猜测不错,偷天二鼠纵未取得藏图,却必知一丝端倪,我已思出一策,可引偷天二鼠自动登门……”说到此处,偷天二鼠不禁微微一笑。
  中年汉子望了偷天二鼠一眼。
  那人又道:“凡事欲速则不达,江湖气候虽较温暖,骊龙谷亦必雪封冰冻,纵然参悟藏图奥秘,眼前亦属无用,我等暂照原定之计行事。”
  七人表示同意此人所言,另一人却道:“我等与白眉老怪晤面时,突感神智恍惚,难道老怪暗中对我等下了禁制么?但运气行功,搜官过穴,却未察觉有异,令人百思莫解。”
  只见一人道:“我等均已古稀之年,虽死无憾,既应允白眉老怪所求,绝无更改,老怪暗中在我等身上下了禁制,无非惧我等背言寡信,其实老怪是枉费心机。”
  “之后他们各自四散而去。”说完,语声一顿,接著中年汉子望了严晓星一眼,又道:“八人神智恍惚,恩师谓除了迷魂谷主秘制的迷香丸无此神效,也除了严少侠外,无法能使陶小燕陶珊珊赠与此丸。”
  严晓星不禁面色一红。
  祝秋帆哈哈大笑道:“葛天君委实料事如神。”
  中年汉子双拳一抱,笑道:“恩师尚有点苍之行,立待回命,在下告辞了。”转身疾奔如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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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台,大雪封山,万径人踪灭,似一片琉璃世界。
  山道上忽现出一个青衣短装汉子,背戴长剑,健步如飞循白云寺登上崖去。
  崖后突传出一声响亮的佛号:“施主请止步!”只见屋后闪出一身躯高大中年僧人,手横镶铁神杖,面色沉肃,道:“掌门人有命,本派不能卷入江湖是非中,是以劝阻武林朋友登山来访,施主请回去吧!”
  青衣汉子笑道:“大师奉命劝阻,事有碍难,在下无法勉强,但在下并非江湖人物,奉命有要事面谒贵掌门。”
  高大僧人冷哼一声道:“施主这般装束,那份高绝轻功,倘谓并非江湖中人,岂能令人置信。”
  青衣汉子冷笑道:“大师枉为佛门子弟,断章取义未免不智,难道略具武功就可断言身在江湖么?”
  高大僧人不禁为之一呆,高喧道:“阿弥陀佛,施主强词夺理,志在什么?”
  青衣汉子朗笑道:“在下奉命须面谒贵掌门!”
  “为了什么?”
  “奉命投柬,书信中在下恕难测知。”
  “奉何人所命?”
  青衣汉子面色一冷,沉声道:“法不传六耳,大师请勿强人所难。”说著双拳一抱,道:“请大师让开一条道路来。”
  高大僧人面有愠色,道:“本山戒备森严,由此入山至掌门人处,共有廿一处关卡,施主纵有一身高绝武功亦难安然到达。”
  青大汉子道:“若贵派存心掀起一场杀劫,在下也就不再多言了。”
  高大僧人沉声道:“施主存心要闯山么?”
  “正是!”
  高大僧人道:“如此恕贫僧得罪了。”挥动禅杖,一招“屏封云山”,啸风如雷,幻出一片如山杖影,阻住去路。
  青衣汉子话未出口,肩上长剑电闪击出,寒在一点投入杖影中,叮的一声,如山杖影立时敛消。
  只听高大僧人闷哼出声,身形踉跄倒退出数步,一柄禅杖脱手飞落,叭的一声大响,插在雪土中。
  青衣汉子身形如鸟腾起,越过那座冰崖,瞬眼已远在十数丈外。
  高大僧人不禁震怒异常,振吭发出一声长啸。
  啸声激越,四山鸣应不绝,引发一处雪崩轰隆雷鸣,远处只见雪尘奔空如雾,宛如山海倒泻,威势骇人。
  青衣汉子充耳不闻,视若无睹,一劲飞驰腾跃。
  奔出约莫五里之遥,山道转弯处突涌出一股强猛如山的潜劲,随即响起一声佛号,道:“施主仗剑闯山意欲如何?”
  只见眼前人影疾闪,掠出五个僧人。
  青衣汉子喝道:“在下奉命投柬求见贵掌门,贵山乃十方胜地,任人登临瞻仰膜拜,为何拦阻在下?”
  中立一长须老僧微微笑道:“本山虽不禁登山游客,但奉命拦阻江湖中人,此乃不得已之举,望施主见谅,请问施主奉何人之柬须面见敝掌门?”青衣汉子似不愿硬闯,面有难色,略一沉吟道:“无法宣泄出口,大师如能守密,在下可取出大师过目。”
  老僧哪有不知青衣汉子弦外之音,四面望了四周一眼,四僧立即会意,身形疾闪隐去。
  青衣汉子微微一笑,伸手入怀,在贴身怀中取出一封厚大密缄,缄口上尚有火漆朱印。
  老僧接过端详了一眼,不禁面色大变,忙送还青衣汉子手中,道:“贫僧多有得罪,施主请随贫僧登山。”
  踏莎行第十四章 龙虎风云会五台
  第十四章 龙虎风云会五台
  五台掌门维摩上人居于万佛阁上,禅课既罢,独坐蒲团上定息,忽闻一声清罄送入耳内,不禁睁目一怔,沉声呼唤道:“雪山!”
  门帘一掀,只见一十四五岁眉清目秀的小沙弥走入,躬身禀道:“巡抚大人上差求见。”
  维摩上人心神微震,哦了一声,身形缓缓立起,道:“就说老衲出迎。”
  忽闻门外传来朗笑道:“不劳掌门人亲自出迎,只求勿见拒在下这不速之客就是!”
  维摩上人已自快步出屋,定睛望去,只见一气度严肃,目光炯炯背剑青衣汉子,岸然巍立在阁厅中央,忙施一稽首道:“不知大人驾临,望乞海涵。”
  青衣汉子微笑道:“不敢!”取出密缄送上。
  青衣汉子接道:“有烦掌门人一阅。”
  维摩上人接过,肃客上座,命小沙弥献上香茗后,再行拆阅,不禁面现难色道:“巡抚大人之命,老衲怎能相拒,不过本山危如累卵,施主定有耳闻,万一有甚失闪,叫老衲如何担当得起。”
  青衣汉子微微一笑道:“贵派高僧明月禅师罹受凶邪禁制在下早有风闻,但身不在江湖,未便过问,抚院之甥乃一文弱士子,借地攻书,与武林纷争漠不相干,掌门人若然推辞,恐与贵山不利。”说至此色一肃,接道:“其实贵山不必如此戒备森严,只须暗中监视提防,一则可免滋生误会,消弭伤亡,再亦可判明敌我之势。”
  维摩上人长叹一声道:“自明月师弟噩耗传来,黑白两道高手风闻前来者不绝如缕,老衲不胜烦扰,是以传谕拒见拜山江湖人物,寸衷良苦,乃不得已也。”
  青衣汉子正欲启齿,忽地面色一变,右手疾向窗外虚空一拂,觉数根淡白银芒迅如电射穿破窗纸而出。
  只听一声惨嗥入耳,接着重物堕地之声。
  维摩上人面色激动,大袖一挥,扑下楼去。
  青衣汉子如影随形而去,掠出楼外,只见一中年僧人倒在雪地中,面现痛苦之色。
  维摩上人沉声道:“悟通,你未奉老衲之命,私自窥探则甚。”
  悟通道:“贼徒无孔不入,防不胜防,弟子是惧掌门人罹受暗算,故来此偷窥这位施主。”
  青衣汉子忙向维摩上人示一眼色,笑道:“此乃在下误会了,在下独门暗器异常辣毒,治疗需费相当手脚,可否请送入静室中,救人要紧。”
  维摩上人会意,转身击敲清罄。
  传罄三响,阁外奔入四个僧人,道:“掌门人召唤何事?”
  维摩上人道:“你们将悟通抬至静室,以便这位施主施治。”
  四僧领命将悟通抬起,向阁后走去。
  维摩上人微笑道:“老衲尚未请教施主高姓大名,可否见告?”
  青衣汉子道:“在下复姓南宫,草字子诚,贵派弟子悟通,似有点不尽不实,在下以三寸不烂之舌意欲将悟通说服,自吐隐秘。”
  维摩上人肃容谢道:“施主盛德,容后而谢。”
  南宫子诚问明悟通送往之处后,告辞离去。
  维摩阁后一片微斜平坦山坡,积雪尺许,晶莹耀目,植有数十株虬柯铁干绿萼梅,清香袭鼻,沁人肺腑。
  梅林内建有一幢矮檐精舍,楹梁沐朱,甍瓦琉璃,檐角飞射,粉壁雪白,建筑小巧瑰丽,雕花长门上悬有一块横匾,墨镌摹临张旭狂草:“听梅”二宇,字体狂劲,龙飞凤舞,大气磅礴。
  门楹两行联语:
  “弥天雪月空中色,
  寒夜霜钟悟后心。”
  辞藻清新,意味隽永。
  雕花长门虚掩着,南宫子诚轻轻推开,只见悟通侧卧在榻,痛苦不堪,瞥见南宫子诚进入,不禁目露怨毒神光。
  南宫子诚微微一笑道:“黄河远上白云间,青城峨嵋西昆仑。”
  悟通目中怨毒神光突转愕然,道:“玄黄天地。”
  南宫子诚道:“戌亥癸酉。”
  悟通不由泛出一丝笑容道:“原来尊驾是自己人。”
  南宫子诚施展蚁语传声道:“方才不知是本门中人,非如此亦无法取信于掌门人,帮主侦知有一极厉害对头人物潜迹在五台派内,如不及时除去,日后恐对本帮大大不利,再风闻天外三凶又以退隐之身重出江湖,显然有意参与攫夺骊龙谷藏珍。”
  悟通惊道:“天外三凶!”
  南宫子诚道:“正是,据在下所知,白眉老怪似向五台而来。”
  悟通道:“潜迹在本山对头人物是何来历?”
  南宫子诚道:“这就是在下奉命乔装巡抚大人亲信武士来意,减少对头人物注意,便于从容侦查此人真实来历。”说着语音略顿,又道:“在下留此尚须甚久,你我再作商量,待在下为大师取出毒针。”
  时已薄暮,四山苍茫。
  维摩阁上南宫子诚与五台掌门促膝倾谈甚久,耳闻天外三凶有来五台之意,不禁面泛忧虑之色。
  南宫子诚道:“掌门人不必忧虑,邪不胜正,无极帮主终必授首,抚台之甥杨公子三日后可到达,在下意欲借朝阳寺香还厨旁一幢独院内作为杨公子栖息之处。”
  维摩亡人诧道:“那地方简陋异常,怎可作杨公子攻书之处?”
  南宫子诚笑道:“在下与杨公子来此实是暗助掌门人,难道尚未瞧出么?在下更不愿为掌门人引来无谓烦扰。”
  维摩上人不禁恍然,合掌称谢,命小沙弥引南宫子诚前往朝阳寺而去。
  南宫子诚一至室中,便脱衣而睡,灯火如豆,昏暗阴沉,户外寒风怒吼,涛嚣如潮。
  他拥被而卧,胸中波涛起伏,前尘往事纷至杳来,一一现诸眼帘,只觉人生如寄,不由轻声感喟道:“蜗牛角上争何事,石火光中寄此身。”胸中感触艮多,怅惘万千。
  蓦地——
  一条迅快人影在窗纸上掠过,南宫子诚暗道:“莫非他已返回了么?”一跃而起,悄无声息启开房门一线,疾闪掠出,仗着夜眼,蹑入香积厨下。
  只听呀的一声木门推开响后,接着灯火一闪,一个沙哑语声道:“百能师兄是你回来了么?”
  “正是,你还未入睡么?哎,雪应寒天,这段山路,委实难摸。”
  南宫子诚耳闻语声,不禁心头一喜,暗道:“偷天二鼠料得不错,果然是他。”不愿再作窥听,疾返房中。
  一觉醒来,天色已是大白,寺僧送上茶水早饭。
  早饭甚丰,一盘热腾腾馒头及一大碗小米稀粥,四碟小菜,松菰拌笋片,花生仁,酱瓜,盐菜心。
  南宫子诚只觉素鲜可口,不到片刻风卷云扫而尽,换上一袭棉袍信步走出寺外。
  寺外一畦翠竹,摇曳生姿,雪地辉映,别有情趣。
  他徘徊于翠竹间,负手低吟道:
  “香山仙子孤山癖,
  爱种梅花映明月。
  花香月色两空蒙,
  更借琅阌谋獭?br />   带雨遥分前浦云,
  当窗漫凿峰头石。
  移来细细记南枝,
  种去箫箫映香雪。
  移时雨候种时晴,
  透岭披峦月重白。
  初照挥锄若有神,
  再照清标次第出。
  一株新栽鸾凤翮,
  两株对无蛟龙立。
  三株四株几十株,
  影摇星斗天文坼。
  …………”
  忽闻林外赞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