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莎行
那蒙面人正是朝阳寺内香积厨炊饭老僧百残,闻言呆得一呆,道:“不知!”
白眉叟道:“老朽认定他是无极帮主乔装,当年老朽与无极帮主有过一面之雅,他虽非以本来面目相见,但老朽有过目不忘之能,今晚所见神态动作语音无一不逼肖昔年所见。”接看咳了一声道:“今晚四位虽以心血研悟之绝学取胜,但无极帮主悟性极高,必创试克制四位的独门武功。”
百残微笑道:“无妨,适展所展武功不过小试十一尔,无极帮主虽聪颖过人,也难在短短时日悟其玄奥。”
白眉叟心中暗暗震惊。
百残又道:“阁下虽认出其系无极帮主,但非其时其地,恃强出手,未免不智。”
白眉叟苦笑道:“诸位不知老朽何以尾随五台掌门前往朝阳寺之故,因老朽亲听得朝阳寺内有一大内侍卫南宫子诚借住,南宫子诚谓似知另幅藏珍图下落。”
百残不禁一呆,道:“此话千真万确?”
白眉叟道:“此乃老朽亲听所得,是否真实尚不得而知。”
百残略一沉吟,道:“此事交与老衲办理,阁下请速离五台,以免弄巧成拙。”
白眉叟眼中泛过一抹异芒,颔首道:“好,老朽就此别过。”一鹤冲天,投入沉沉夜色中疾杳。
当晚,狂风怒吼,五台山又降下漫天飞雪,朝阳寺外一条身影飘然由山径走向山门。
寺内忽闻传出苍老语声道:“哪位施主造访?”
“在下南宫子诚。”
“哦!原来是南宫大人,恕小僧失礼。”
南宫子诚含笑飘然走入,只见迎面肃立着一短装老僧,合十问讯,道:“有劳大师幸辛了!”
老僧道:“大人说哪里话来,奉命应为,职责所在,何言辛苦,大人往何处去了?”
南宫子诚微笑道:“兴之所至,不觉行出百里外,贵山胜迹登临过半。”
老僧道:“如此说来大人辛苦了,厨下已准备米粥,小僧命人送上。”
南宫子诚摇手笑道:“无须,在下自去好了。”说看微一抱拳,走向寺内厨下。
厨下灯火幽暗如豆,两僧正在对奕,寂静如水,只闻落子之声,百残蹲在灶前假寐。
两僧目睹南宫子诚走入,慌忙立起施礼。
南宫子诚微笑道:“两位请随便,在下尚未进食,是否尚有充饥之物么?”
一僧忙道:“有,有,敝寺已准备了米粥小菜,大人请回,小僧立即送上。”
南宫子诚摇首笑道:“山居寂寥,在下就在此进食,因稍谙奕棋之道,可否观摩两位棋诣如何?”
一僧逊笑道:“小僧不敢班门弄斧,贻笑方家。”
南宫子诚道:“两位大师是否见外。”
那僧人道:“如此小僧只有遵命了。”
这时百残已闻声立起,启开木厨取出四色小菜,并盛了一碗清香米粥送上。
南宫子诚谢了一声,喝了一口米粥,只觉爽口无比,不禁道好。
百残亦在旁观赏两僧对奕,默默不则一声。
片刻,南宫子诚已尽一碗,百残忙接过添盛送上。
南宫子诚随意问道:“不知今日维摩掌门可曾来过寻访在下么?”
百残似怔得一怔,道:“不是大人提起小僧等差点忘怀了禀明大人,傍晚掌门人与神木令主者双双来此拜谒大人。”
南宫子诚眉头微微一皱,道:“在下不喜与武林朋友结交,神木令主者素不相识,他来此何故?”
百残欲言又止,摇首答道:“这个小僧不知,不过掌门两人走后,竟发生武林人物潜袭本寺。”
“什么?”南宫子诚大感震撼道:“朝阳寺内并无什么隐秘,何故遭受侵袭?凶徒是谁?”
百残苦笑道:“听说是天外三凶内最凶残辣狠的白眉老怪及一黑毛披拂怪人,不幸的他们竟是死敌,凶博猛烈,一路打出寺外,不知所终。”
另一僧人接道:“他们似志在大人。”
南宫子诚冷笑道:“在下从未与武林中人结怨,大师所言恐是捕风捉影。”
那僧人正色道:“小僧并非无中生有之词,方才无意耳闻掌门谓大人似知那幅屠三山失窃的藏珍图下落,故掌门同神木令主者来此请教,想必凶邪窃听得知,潜袭本寺意欲挟制大人。”
南宫子诚不禁失笑一声道:“原来为此么?在下确知落在何人手中,但挟制在下并无好处,因在下与此人萍水相逢,并无深交,而且此人将图藏在隐秘之处,行踪飘忽不定,就是在下明言相告,也无法将此人觅到。”说着吞食一块素拌冬笋,呼噜噜咽了一大口粥。
百残闻言,大感失望,却不形诸于颜色。
另一僧人道:“此人窃得藏珍图,复又将图藏起,究竟用意何在,小僧愚昧难解。”
南宫子诚略一沉吟,微笑道:“此事已传扬开去,在下亦无隐瞒的必要,此人名唤陆道玄,乃甘凉大侠紫霞庄主严天梁童年知交,年未三旬,竟看破红尘,逃玄世外,从此两人天如一方,音雁久绝,不知何时严天梁惨遭凶邪所害为他风闻,一怒出山,暗访主凶及严天梁后人。”说着语声一顿,又扒了两口米粥,太息一声道:“在下离京西行入晋,于途中逆旅相遇,无意解救陆道玄一场危难,于是结交倾谈,酒后吐出心底蕴秘,翌晨分道扬镳,各走一方,从此并无所闻。”
一老僧道:“陆道玄将图藏起,不言而知一俟寻获严天梁后人,协助严少庄主觅取藏珍绝学,报那血海之仇。”
南宫子诚颔首道:“大师所言极是,陆道玄虽知严天梁后人健在人世,但人海茫茫,何从相笕,严天粱后人亦不知陆道玄是何许人物,但望陆道玄能如所愿。”说着竟别开话题,垂询三僧俗家姓名及其出家经过。
晤谈良久,南宫子诚显出倦色,告辞回房就寝。
屋面上忽腾起一条如鸟身影,去势如电,瞬即翻出寺外,往龙翻石掠去。
错综嶙峋怪石丛中,屹立着一双怪人,目光炯炯如电,凝视朝阳寺方向。
忽闻丰都大判田敦明阴森语声道:“令主回来了。”
夜空中人影划空疾闪而至,落在一块大石上。
二判问道:“令主行色匆匆,想必当有所见。”
黑影鼻中沉哼一声道:“本座已有所知,二位贤弟不必多问,请速回山传令各处分舵,若发现严晓星行踪,只许暗暗跟随,不准加害,立即飞讯禀明总坛。”
丰都双判闻命身形一震,奔空而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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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晨,弥陀殿内乾坤八掌伏建龙与严晓星不期而遇,伏建龙呵呵笑道:“贤契昨晚住在何处?”
严晓星道:“小侄就住在寺后清荫小院,五台掌门前辈与先父乃方外之交,独对小侄关怀,另辟住所以免纷扰。”
伏建龙突低声道:“此地人稠,可否去贤契住所谈话?”
严晓星道:“有何不可,小侄带路。”
两人先后进入幽静小室,严晓星关好门户后,道:“伯父有何指教?”
伏建龙道:“贤侄有无发现双面佛沙嵩?”
严晓星摇首黯然一笑,答道:“未曾!”
伏建龙叹息一声道:“贤契究竟有无探明主凶是谁?”
严晓星道:“小侄已侦明内情六七,只待查证而已,不过主凶武功旷绝,小侄必需取得骊龙谷藏珍中那柄鲁阳戈,方可手刀元凶。”
伏建龙闻言不觉心神猛震,恶念顿生,暗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何不就此除之,以免无穷祸害。”功行右臂,真力贯聚五指,欲猝施奇袭,将严晓星一击搏杀。
蓦地,门外忽响起击指敲门声。
严晓星道:“哪位兄台见访?”
突传来许飞琼娇脆语声道:“星弟,是我嘛!”
严晓星忙道:“原来是琼姐,待小弟开门。”
木门启处,一条娇俏身影惊鸿疾闪掠入,现出风华盖代,清丽脱俗的许飞琼。
许飞琼目睹伏建龙也在室内,不由一怔,忙展笑靥裣衽施礼道:“老爷子也在此?”
伏建龙笑道:“许姑娘少礼,你与严贤契堪谓珠联璧合,神仙佳侣。”
许飞琼不禁靥涌红霞,娇羞不胜,嗔道:“老爷子也会取笑婢子。”
严晓星道:“琼姐来此必有见教!”
许飞琼道:“蓝师哥新近从百奥护镖入晋,风闻五台盛会,知恩师必来此处,亦赶来拜见……”
严晓星道:“你蓝师哥绝不致无故赶来五台,定有所闻。”
“正是。”许飞琼道:“蓝师哥特来此捎一口信来。”
“什么口信?”严晓星诧道:“想必是极重要的口信,不然你蓝师兄能不辞千里而来。”
许飞琼嫣然一笑道:“蓝师哥此次护镖前来,不料在大庾岭竟遇上黑道匪徒拦路劫镖……”
严晓星道:“以你蓝师兄武功,匪徒劫镖不啻飞蛾扑火,自取其死。”
许飞琼摇首道:“如非巧遇武林奇人相助,我蓝师哥定罹人镖俱亡之祸,那位武林奇人在蓝师哥坚留旅邸设宴款待之下,他无意道出仆仆风尘,跋涉江湖,志在访觅亡去至友的后裔,星弟,你道他找的是谁么?”
严晓星面现茫然不解之色,道:“小弟不知!”
许飞琼道:“访觅的竟是你!”
严晓星愕然张目道:“他是谁?蓝兄可曾问他姓名来历么?”
许飞琼道:“他自称陆道玄,与紫霞山庄庄主乃总角之交。”
伏建龙闻言暗暗心神一震,私自窃幸无意得闻此一隐秘,不禁目中泛出一抹异芒。
严晓星诧道:“先父生平交往中从未有一陆道玄其人。”
许飞琼娇笑道:“陆道玄与令尊结交是在童年,星弟未出生之前陆道玄即归隐世外,你如何知情。”
严晓星道:“他访觅小弟为何,蓝兄可曾告他小弟的行踪么?”
许飞琼道:“我等行踪蓝师哥事先不知,无法相告,不过陆道玄欲相助星弟手刃大仇。”
严晓星黯然一笑道:“小弟曾誓言独力报此血海大仇,避免连累无辜,何况小弟与陆道玄陌不相识,怎可信其是真。”
伏建龙忽长叹一声道:“贤契虽志行可嘉,但不可绝人太甚,须知得道多助……”
严晓星忙接道:“小侄知道,伯父在武林中交往极广,曾否听闻陆道玄其人,小侄幼遭巨变,习性孤独多疑,陆道玄若是有为而来,岂非自堕术中,如陷泥淖不可自拔。”
许飞琼嗔道:“不论如何,陆道玄手中持有一幅藏珍图,他可助你觅获骊龙谷中所藏武功秘笈及鲁阳戈。”
严晓星不禁一怔,默然须臾,淡淡一笑道:“琼姐怎知陆道玄手中真持有藏珍图,若无另一幅图叠合相映,也是枉然,小弟不为此虚无飘渺之事烦忧。”
许飞琼莲足一跺,娇嗔道:“我不与你说了,反正我已把话传到,陆道玄现有要事赶往琼崖,事了你不找他,他也要找你。”语毕,脸挟浓霜,冲出门外而去。
严晓星忙唤道:“琼姐,小弟相信你就是。”急急追出。
乾坤八掌伏建龙面色凝重,忖道:“看来南宫子诚之言是不假的了。”遂急步走向前院,找到东斗天君葛元良。
只见葛元良与廖独等人正谈笑甚欢,遂与众人寒暄后,低声向葛元良附耳道:“严贤侄与许姑娘现在何处?”
葛元良笑道:“一双欢喜冤家,负气逗笑追逐,我等都是过来人,管他则甚。”
伏建龙哦了一声,道:“葛兄高足咧?”
葛元良道:“他已离去,保镖苍生,身不由主,何况他有家业妻儿,老朽不愿他卷入武林是非中。”
忽见许飞琼一闪掠入,满脸惶恐之色,道:“恩师,星弟已下山奔向江南,徒儿意欲追下,先走一步。”
葛元良诧道:“他与你负气么?去江南何故?”
许飞琼道:“不是,神木令主者金刀四煞等人与五台掌门已离山赶往骊龙谷,星弟闻得此讯,故急急赶去。”
武林群雄闻言错愕不已,廖独匆匆奔出,找来知客僧问询。
僧人合掌躬身答道:“佛门中人戒谎言欺骗,一个时辰之前敝掌门已与神木令主者联袂下山前往骊龙谷。”
葛元良冷笑道:“什么,忝为地主,这老秃驴竟不告而去。”
五台僧人闻言,面现愠容,却敢怒而不敢言。
廖独淡淡一笑道:“五台掌门并未丝毫失礼,原是我等不请自来,食宿款待周虑备至,言归正传,我等也可离去了。”
葛元良怒道:“这老秃驴目中只有神木令主者,分明轻视我等不可倚作臂助,老朽心中甚是忿怒。”
廖独笑道:“无论你如何心头忿怒,你若敢违抗神木令,廖某便心服口服,永远听命于你。”
葛元良冷笑道:“老朽不愿与你枉费唇舌,日后就知,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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