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盟





  顾朗轩虽然听得面红耳赤,心中却颇觉这位辛师叔豪迈过人,热情可感!
  萧瑶笑道:“多谢辛师叔,将来我和顾兄倘真得遂所愿,定必准备些绝世佳酿奉敬,让你大醉三日!”
  辛东坡虽然听出她话外有话,皱眉问道:“瑶侄似乎有甚困难,我能帮得上忙么?”
  萧瑶摇头答道:“辛师叔的三十六式‘东坡箫’和七十二招‘稼轩掌’虽然神化无比,妙绝当今,但对于我和顾兄之间的困难,却根本无法为力!”
  辛东坡目闪神光,似乎不服气地说道:“我不相信,常言道‘天下无难事’……”萧瑶笑道:“辛师叔若是不信,我便说给你听。”
  话完,便把自己与顾朗轩结识以来的一切经过,以及设下“假凤虚凰”之计,想借江湖流言把“梅花女侠”林傲霜激出和顾朗轩重续情缘等情,向辛东坡不厌其详地说了一遍。
  辛东坡静静听完,突然向萧瑶抱拳一礼!
  萧瑶吓得急忙闪身避开,失声叫道:“辛师叔,你……你要折煞我了,这……
  这是作甚?”
  辛东坡正色答道:“有双重理由,第一,贤侄女如此襟怀,真是‘情中之圣’,不由我不发自内心地向你致敬!”
  萧瑶连连摇手,娇笑道:“不敢当,不敢当,辛师叔的第二项理由又是什么?”
  辛东坡笑道:“瑶侄大概想不到,林傲霜竟与我略有亲戚关系,也算是我的一个侄女……”顾朗轩与萧瑶着实均大感意外,互相看了一眼。
  辛东坡继续笑道:“故而我向瑶侄施礼的另一理由,便是代表林傲霜向你致谢!”
  萧瑶急急问道:“辛师叔,你既是林姊姊的长辈,可猜得出她如今人在何处?”
  辛东坡笑道:“我久隐昆仑,与你义母隔壑为邻,如今才静极思动,对中原一切均尚陌生,哪里猜得出林傲霜的踪迹?”
  萧瑶笑道:“辛师叔,你已知晓内情,是否有力难施,根本帮不上忙?”
  辛东坡点头说道:“对于这件事儿,一来我难以帮忙,二来若完全由你们自行努力,将来所愿达成,才更有情趣……”萧瑶向顾朗轩娇笑道:“顾兄听见没有?辛师叔这‘更有情趣’一语,说得对极,我们只要努力不懈,总有一天会收获成果,花好月圆!”
  辛东坡笑道:“但我身为师叔,不敢偷懒,对于你们的另一困难,倒可略效微劳!”
  顾朗轩道:“师叔所谓‘另一困难’,是指……”话犹未了,辛东坡便自接口说道:“是指你们与‘五毒香妃’木小萍为敌,以及南宫敬被迷失本性等事!”
  顾朗轩大喜说道:“此事关系整个武林祸福,正邪兴衰,若得辛师叔鼎力相助,真是再妙不过,但不知辛师叔打算怎样着手?”
  辛东坡略一沉吟,道:“我认为想救出南宫敬,并不是太难之事,难就难在怎样为他祛除所中邪毒,恢复本性!”
  顾朗轩点头说道:“辛师叔高见极是,但欲祛除邪毒,须仗神医,莫非辛师叔精诸岐黄妙技……”辛东坡接口笑道:“我对于医术方面只是一知半解,但却有位医道精绝的多年老友!”
  萧瑶喜道:“辛师叔的这位老友是谁?
  辛东坡含笑答道:“此人隐居甚久,除非六七十岁以上之人,才会听说过‘妙手天医’诸葛仁的名号。”
  萧瑶秀眉微轩,目注辛东坡嫣然笑道:“辛师叔,你自己不过四十二三,怎又会与这位‘妙手天医’诸葛仁结为老友的呢?”
  辛东坡白了萧瑶一眼,怪笑说道:“你这丫头倒真厉害,专会挑人差错,我是在十余年前,于昆仑绝顶巧遇远道来游的‘妙手天医’诸葛仁,彼此谈得投机,才结为忘年至友,并承他盛意相邀,曾到诸葛老人所居的终南山内盘桓过数月之久,整日棋酒交欢,投契已极!”
  顾朗轩哦了一声道:“原来那位‘妙手天医’诸葛老人是住在终南……”辛东坡含笑接道:“他是住在终南山中极为幽僻的‘忘忧谷’内,该处景色佳绝,真是人间仙境!”
  顾朗轩道:“辛师叔是打算前往终南山‘忘忧谷’,请那诸葛老人出山?”
  辛东坡点头笑道:“诸葛老人若肯出山当然最好,万一他坚持不肯卷入江湖风波,我便与他约妥,等把南宫敬救出,送去‘忘忧谷’中,请他大展歧黄妙手,加以医治!”
  萧瑶抚掌笑道:“辛师叔的这种想法极妙,如今我们便分道扬镖,各办要事,你去终南,我和顾兄则去昆仑……”辛东坡听至此处,目注萧瑶问道:“瑶侄,你与顾兄要去昆仑则甚?”
  萧瑶应声答道:“一来我久别义母,孺慕归谒,二来也让顾兄见见她老人家,企图捞点好处……”顾朗轩赧然叫道:“瑶妹胡说,参谒前辈,是礼所应为之事,怎可有甚‘捞点好处’之心?……”辛东坡笑道:“老弟不知究竟,瑶丫头说的倒是实情,因为董夫人最喜提携优秀后进,只要容你参谒,定会有特别好处!”
  萧瑶嫣然一笑,继续说道:“三来我因木小萍等群邪声势极众,能手甚多,想请义母准许我妹子萧琪也出山行道,共扶武林正义!”
  辛东坡听萧瑶说完,向她怪笑说道:“你这丫头的运气不错,幸亏与我巧遇,否则这趟冤枉路儿可将跑得远了!”
  萧瑶诧道:“冤枉路儿?辛师叔此话怎讲?”
  辛东坡取出酒瓶“咕嘟咕嘟”喝了几口,目注萧瑶笑道:“你义母董夫人得她一位方外之友的飞书相召,已去南海‘小潮音’了。”
  萧瑶大为惊奇,扬眉说道:“我义母已离昆仑了么?这真是出我意料之事!”
  辛东坡“哈哈”笑道:“不单你义母已去南海,连你妹子棋丫头也不在昆仑了,你与顾兄若是赶去,岂非白跑冤枉路么?”
  萧瑶问道:“我妹子是否随侍义母同去‘小潮音’了?”
  辛东坡摇头答道:“琪丫头自你走后,便整日噘着嘴儿,闷闷不乐,你义母知道她见猎心喜,为了无所偏私起见,遂也放她下山行道。”
  萧瑶“哎呀”一声,立时双眉微蹙!
  辛东坡笑道:“你不是正要找她出山么?怎么听得她业已出山之讯,反而面呈忧色了呢?”
  萧瑶苦笑说道:“辛师叔,你且想想,琪妹这一下山,我却四海八荒,怎么去找她呢?”
  辛东坡向萧瑶摇手笑道:“瑶丫头你不要急,你便不去找她,琪丫头也会设法找你!尤其是江湖中流传你与顾老弟结为剑侣之后,你妹子还不该闻讯寻来,向姊姊道个喜么?”
  萧瑶白了辛东坡一眼,佯嗔说道:“辛师叔莫嚼蛆了,我们既无须再赴昆仑,是否随你往终南山‘忘忧谷’中走走?”
  辛东坡想了一想,摇头说道:“不必了,因为那位诸葛老人性情极怪,还是由我单独前去,与他在下棋饮酒之际,乘机请求,才比较容易如愿!”
  萧瑶笑道:“既然如此,辛师叔可得收敛意气,让那诸葛老人多赢上几盘棋儿,才会使他高兴。”
  辛东坡摇头说道:“瑶侄完全错了,棋力相当之人,要想让得毫无痕迹,委实太难,万一被对方看破,反而弄巧成拙!故而我不必让那诸葛老人赢,只要专心一志下上几盘好棋,使诸葛老人输得服贴,也一样可以达成求医之愿!”
  萧瑶失笑说道:“辛师叔既有如此高论,你就去赢棋好了,但愿你能使诸葛老人输得服贴,却千万莫使那位‘妙手天医’输得冒火才好!”
  顾朗轩在一旁问道:“辛师叔既因那位‘妙手天医’诸葛老人性情极为怪僻,嘱我与瑶妹无须随往终南,则我们却于何处相会?”
  辛东坡怪笑答道:“我已知道你们与索明所订的约期,此去终南,不论是否能把‘妙手天医’诸葛仁请得出山,均到时赶去‘千鬼壑’,不是便可见面了么?”
  顾朗轩连连点头,辛东坡向他们微微一笑,转身举步,口中朗声吟道:“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酒醉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
  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肮死市幻婀托炼吕肴ィ幻嫦蛳粞蜕Φ溃骸肮挥质且汇诙麓剩潦κ逑旅娓靡骷谛ざ叹淞耍 ?
  语音方落,辛东坡吟声已改,果然是一阙辛稼轩的“满江红”:“汉水东流,都洗尽髭胡膏血。人尽说君家飞将,旧时英烈!破敌金城雷过耳,谈兵玉帐冰生颊。想王郎结发赋从戎,传遗业。腰间剑,聊弹铗,尊中酒,堪为别。况故人新拥,汉坛旌节!马革裹尸当自誓,蛾眉伐性休重说。但从今记取楚楼风,裴台月!”
  苏辛词韵了后,又起箫声,这位武林怪杰辛东坡的身影,也就在箫声飘渺之中,渐行渐远,终于消失。
  顾朗轩目送辛东坡去后,向萧瑶笑道:“瑶妹,我们幸亏路遇辛师叔,否则,万水千山地赶到昆仑……”说至此处,见萧瑶秀眉双皱,似有所思,遂含笑说道:
  “瑶妹,你在想些什么?”
  萧瑶答道:“我因辛师叔说是琪妹也已下山,遂在揣度她的行踪方向?”
  顾朗轩含笑说道:“以四海之大,八荒之广,瑶妹若是胡乱猜测,却哪里会获得头绪?”
  萧瑶问道:“顾兄认为怎样才可获得头绪?”
  顾朗轩道:“我认为应该先行整理资料,或可知晓琪妹的大概去向?”
  萧瑶目注顾朗轩挑眉说道:“整理资料?这‘资料’二字,意属何出?”
  顾朗轩笑道:“譬如你们姐妹日常闲谈之中,琪妹曾表示过,她对何处风物最为向往?则下山以后,多半会先行前去,一尝夙愿!”
  萧瑶听得连连点头,娇笑说道:“顾兄说得有理,让我来想上一想。”
  话完细一寻思,嫣然笑道:“所谓风物,不外山水风光,琪妹对于‘水’的一方面,颇为向往洞庭与西湖之胜,对于‘山’的一方面,则只向往两句话儿……”顾朗轩笑道:“两句话儿?是不是‘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么?”
  萧瑶点头说道:“顾兄心思真快,猜得一点不错!”
  顾朗轩目注萧瑶,笑道:“这样一来,不是有了范围了么!五岳、黄山、洞庭,再加上一个风光明媚的杭州西湖……”萧瑶苦笑道:“虽有范围,但这范围却仍大得足够我们找呢?何况极可能我们找到西湖,琪妹却跑去洞庭,我们再找到洞庭,琪妹又跑去黄山!”
  顾朗轩叹道:“瑶妹说的极是,这种因缘,只有巧合,难于强求,我们只消随处注意便了!好在琪妹纵不下山,我们仍然要尽彼此之力,与群邪周旋到底!”
  萧瑶挑眉说道:“那是当然,若非为了你那位生死盟的义弟南宫敬,我根本无须回转昆仑求援,大可不存在任何顾忌地与群邪放手一搏!”
  他们一面谈笑,一面中止西行,重又折回中原,并行走甚缓,随处注意,期望与萧瑶之妹‘白衣昆仑’萧琪来个不期而遇。
  走了数日,萧瑶正行之间,突向顾朗轩道:“顾兄,我……我觉得有点不对!”
  顾朗轩吓了一跳,急忙问道:“瑶妹,是什么‘不对’?莫非你身体方面有甚不适?”
  萧瑶见他一副关心神色,遂含笑说道:“顾兄,莫要吃惊,我只是左眼狂跳,不知道会不会有甚祸事?”
  顾朗轩心中一宽,扬眉笑道:“大概瑶妹是这几天睡得不甚好……”话犹未了,萧瑶接口说道:“顾兄说得不对,我前些日子想急于赶到昆仑,拜谒义母,求琪妹下山,确实有点寝不安枕,但自从路遇辛师叔后,知晓昆仑情事,心中已定,这几日睡得颇为安稳!”
  顾朗轩听她这样说法,想了一想笑道:“这样好了,此处倚峰面潭,左侧又有飞瀑,景色相当清幽……”萧瑶听得诧然,咦了一声,说道:“顾兄,我是在说我的左眼狂跳,不知主何吉凶祸福?你却称赞此处的景色清幽则甚?”
  顾朗轩笑道:“当然有连带关系,我是觉得我们不如在这山明水秀,景色绝佳之处,暂时休息,静坐行功,等到天人交会,灵明朗澈以后,瑶妹眼跳的情况,可能便自然消失?”
  萧瑶妙目流波,嫣然笑道:“好,我接受顾兄在此静坐行功之议,但却要把‘我们’二字之中,去掉一个‘们’字,只剩一个‘我’字!”
  顾朗轩怔了一怔,盯着萧瑶的如花秀靥问道:“瑶妹不要我在旁随侍行功么?……”萧瑶笑道:“我们如今连寝卧都同房,在一起静坐行功,又复何碍?
  故而我不是不许你仗剑随侍,只是想利用我静坐行功这段时间,罚你去跑趟腿儿!”
  顾朗轩点头笑道:“男孩子为女孩子效劳之事,本来不是花钱,就是跑腿,瑶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