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盟





  如今我又有些倦了,还是回‘迎宾馆’中睡觉去吧。”
  柳洞宾暗叹女人之心委实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的,太以善变,令人无法捉摸!
  他必中虽然有此感触,却不敢说出口来,还要顺着萧瑶的口风点点头笑道:
  “是啊,游赏此间景物,不必急于一时,呼延师妹远来劳顿,加上以‘离火神功’震碎‘神龙盲丐’沙应雄肝腑,又消耗了相当功力,还是早点安歇了吧!”
  萧瑶笑道:“我睡觉之时有桩毛病,尚望柳师兄委屈一些,能够合作才好?”
  柳洞宾心中“怦”然一跳,暗忖她有什么毛病,难道非要男人陪伴不可?
  他心中虽敢如此胡思乱想,口中却不敢说出,只向萧瑶抛过一瞥询问的眼色笑道:“呼延师妹请讲,小兄无不遵办,哪里谈得上‘委屈’二字?”
  萧瑶道:“我这一睡下去,至少要睡到明日卯牌以后,希望柳师兄能约束‘迎宾馆’中诸人,不要吵我,纵有天大事儿,也等我睡醒再说。”
  柳洞宾向萧瑶投过一瞥失望的眼光,点头说道:“呼延师妹安心睡吧,我不会让人来吵你!”
  萧瑶闻言,向柳洞宾双现梨涡,抛过一瞥甜笑,扬眉说道:“多谢柳师兄,我们明天再见!”
  说完,便把房门关上,并加闩死。
  柳洞宾被她逗得心痒难熬,但又深知这位呼延师妹是朵有刺的玫瑰,不敢急色胡来,只得叹了一口气儿,闷闷不乐地独自回房安寝。
  柳洞宾是真睡,萧瑶却是假睡。
  她等听得柳洞宾确已睡熟之后,遂悄悄越窗而出,蹑足潜踪地离开宾馆。
  但离开宾馆后,萧瑶却双眉深蹙,觉得问题太多。
  因自己重回“枉死城”究竟用何借口?方能骗过守城鬼卒,进入“九幽地穴”,而不使木小萍、皇甫婷等有所惊动?
  何况“九幽地穴”之中的形势自己又完全陌生,所凭仗的,只是从柳洞宾手中取得的那支“幽冥大令”,是否真可通行无阻,尚……萧瑶虽然明知前途太以艰险,却因救妹心切,仍往“枉死城”中奔去!
  她是一面前行,一面心中想事,但在念犹未毕之际,却心中猛然她惊!
  她心惊之故,是突然发觉有人在自己耳边施展“传音密语”。
  在她这等第一流高手说来,“传音密语”不足为奇,萧瑶所吃惊之故,是对方在密语中对自己所用的特殊称谓!
  那耳边密语是说:“萧姑娘,我在你右侧方两丈来外的一块靠壁巨石之后,请借一步说话。”
  萧瑶以为自己假扮“离明火姬”呼延霄之举做得天衣无缝,连柳洞宾都被瞒过,正自十分得意,突闻有人叫她为“萧姑娘”,怎不惊讶欲绝?
  尚幸这向她“传音密语”之人的语音不恶,又复约她到僻静处相见,至少此人还不像是木小萍手下的爪牙人物。
  因对方若是木小萍手下爪牙,在看破自己身份之后,早就聚众下手,哪里还会有这等客气?
  萧瑶心中电转,觉得对方纵属非友,亦必非敌,遂只略踌躇,便如言向右前方两丈来外的一块倚壁巨石走去。
  她边行边暗忖:这发话者究系何人?自己又是在什么地方露出了马脚?
  忖度虽在忖度,却忖度不出个所以然来?……等萧瑶走到巨石侧面,目光扫处,瞥见石后露出一角金色长袍,才想起一人,不禁大惊欲退。
  就在萧瑶止步欲退,尚未转身之际,石后金袍人已转出,正是萧瑶所想起的“太白金翁”李子西。
  对方既已出现,萧瑶不便再走,只得恭身一礼,抱拳说道:“小妹参见大师兄!”
  李子西摆手笑道:“不敢当,我与‘昆仑’一派尚无渊源,怎能当得起萧姑娘‘师兄’的称谓?”
  萧瑶一生聪明绝顶,如今却窘得耳根发热,不知道究竟应如何应对?
  李子西笑道:“萧姑娘是否要想知道你假冒‘离明火姬’呼延霄之事,是怎么露了马脚?”
  萧瑶心中一横,点了点头,目注李子西说道:“你说来听听也好!”
  她心中决定,等李子西说完之后,索性一不作二不休地把这“太白金翁”也加以扑杀灭口!
  李子西听得萧瑶询问原因,遂伸出三根手指,面含微笑说道:“共有三点理由,我一一说给你听,第一点是,据李子西所知,‘离明火姬’呼延霄是个奇丑的苗婆,不是萧姑娘所假扮的这等天姿国色!”
  萧瑶闻言,不禁皱眉苦笑,李子西又复看着她缓缓说道:“第二点是,在我送你下了‘望乡台’以后,曾挥剑劈开‘神龙盲丐’沙应雄的肚腹,从脏腑间的伤势看出,你根本就不会什么‘离火神功’。”
  萧瑶耳根间一阵灼热,正欲开口,李子西又复向她笑道:“由于以上两点,我只可知道你不是真正的‘离明火姬’呼延霄,至于断定你就是名满乾坤的‘红衣昆仑’萧瑶,却是由于另外的综合研判!”
  萧瑶问道:“你是怎么综合?怎样研判?”
  她一面发话,一面暗把内力玄功提到极致,准备觅机出手,把这“太白金翁”
  李子西一击立毙!
  李子西笑道:“你在‘望乡台’上搏杀‘神龙盲丐’沙应雄时,所显示的功力太高,一般年轻女娃哪有如此成就胆识?再加上不时旁敲侧击,设法探问有关‘白衣昆仑’萧琪陷身的情况,遂使我恍然大悟,判断你不单便是‘红衣昆仑’萧瑶,并……”萧瑶叫道:“并些什么,你说下去!”
  李子西得意地笑道:“我并可从而推断出你所杀的‘神龙盲丐’沙应雄,是真正的‘五行门’下,而‘后土神君’黄在中和‘潇湘水客’沐寒波,才是假冒人物!”
  萧瑶见自己所作的图谋,竟完全被李子西识破,不禁惊愧万分,准备立下杀手!
  但就在她凝足功力,杀手将发未发的一刹那间,萧瑶脑中灵光突闪!
  由于灵光突闪,萧瑶遂未发杀手,只是双眉颦蹙,凝神思索。
  李子西笑道:“萧姑娘,你想些什么?是否想杀我灭口?”
  萧瑶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不是,我只是觉得你遗漏了一件事儿!”
  李子西道:“什么事儿?”
  萧瑶双眉忽挑,一双妙目中神光如电,向李子西注目说道:“‘五行门’下还有一人被杀!”
  李子西哦了一声问道:“还有一人被杀?这被杀之人是谁?是真正的‘离明火姬’呼延霄么?”
  萧瑶道:“不是,你应该想想,我若见过那真正的‘离明火姬’呼延霄,知她是个奇丑的苗婆,怎会扮成如今这副形相?”
  李子西沉吟道:“另一被杀的‘五行门下’,既不是‘离明火姬’呼延霄,却……却是……”他方自皱眉沉吟,萧瑶面含冷笑地哼了一声说道:“你不必装糊涂了,我来告诉你吧!另外一个被杀的‘五行门’下弟子,就是‘太白金翁’李子西!”
  李子西闻言一愕,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向萧瑶诧声问道:“萧姑娘,你……
  你说什么?我不是好端端的在此,怎么说是业已被杀?”
  萧瑶笑道:“你确实不曾,但你也不是真正的‘太白金翁’李子西,真正的‘太白金翁’李子西大概早就死在你手下?”
  李子西目光凝注萧瑶,双眉微微一轩,慢吞吞地含笑说道:“萧姑娘大概不会在没有根据之下,平白作此惊人之语?”
  萧瑶道:“我当然有我的根据,要不要说来给你听听?”
  李子西笑道:“萧姑娘请讲,老朽愿闻其详!”
  萧瑶挑眉说道:“这道理简单得很,你既知我是冒充呼延霄的身份来此有所企图之人,却不立刻揭穿,又任凭我把真正的‘五行门’下‘神龙盲丐’沙应雄杀以灭口,哪里还像是‘五行门’大师兄应有的态度?……”李子西点头笑道:
  “这项分析似乎颇有道理。”
  萧瑶继续说道:“何况我从柳洞宾口中,听出来你有撺掇他暗中觅机谋夺这‘千鬼壑’基业之心,更知你我纵非完全同路之人,目标也不会相差太远!”
  李子西笑道:“好,分析得好,如今我承认我不是李子西,真正的李子西确如你所料死在我手中,但萧姑娘如此聪明,不知能否猜出我的本来面目?”
  萧瑶点头道“我大概猜得出来,因为你已在不知不觉间露出了蛛丝蚂迹!”
  李子西惊道:“有这等事么?我单独深入龙潭虎穴,可以说处处小心,萧姑娘怎会一来就看出我的什么马脚?”
  萧瑶笑道:“相貌容易模仿,动作却难,年龄方面更是极难返老为少,化少为老,譬如说,倘若叫我装扮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婆,只消一不小心,就会露出破绽。”
  李子西皱眉道:“你虽说得不错,但我本身便是老人,扮这‘太白金翁’应该适合身份!”
  萧瑶听他自认亦系老人,心中便越发有谱,目注李子西,扬眉说道:“我知道你本身也是老人,”老尚风流为春微‘一语,不过是世俗谀人之语,像你这把年纪,不至于再沉迷欲海,作甚倚翠偎红之想!袄钭游鞯阃返溃骸暗比唬比唬狻Ч碹帧兴淙欢嗟氖堑锤狙В揖霾换嶙愿氏铝鳌被坝涛戳耍粞隳可辆ⅲ⑹幼爬钭游鳎⒚妓档溃骸凹热蝗绱耍闳炊阅恰А菪∠惚硎净昝蜗嗨迹追荚笤蛏酰俊?
  李子西嘴唇蠕动,想答话而不曾答出话来!
  萧瑶笑道:“此事既有矛盾,必具原因,我从此推测,你并非对戚小香魂梦相思,欲亲芳泽,而是不甘大戴绿帽,欲振家风,你多半便是住在王屋山丈人峰、与南宫敬之父‘紫竹先生’南宫老人结有深交的当代大侠穆超元了。”
  李子西听得一怔,不知不觉地往后退了半步。
  萧瑶继续笑道:“还有一点,就是南宫敬是你世侄,你才会促成他与我妹子萧琪同在一起!”
  李子西点头笑道:“萧姑娘真够高明,我承认我就是你所猜测的穆超元。”
  萧瑶摆手道:“没有什么高明,老人家刚才不也猜破了我的身份么?最多我们也只是半斤八两,略具眼光而已!”
  穆超元道:“有件事儿必须请萧姑娘谅解,就是令妹萧琪已被木小萍用迷药擒住,欲将其破坏贞操,在我孤掌难鸣、无法抢救的情况之下,只有撮合南宫敬与令妹成就良缘,或许稍微好一点?……”萧瑶接口道:“老人家处置甚当,这是没有办法中的最佳办法,何况我也早有为我妹子与南宫敬撮合之意,萧瑶先谢过老人家的成全厚德。”
  说完,果然向穆超元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礼!
  穆超元道:“萧姑娘夜离宾馆,是打算去往‘鸳鸯阁’援救令妹?”萧瑶点头道:“同胞姊妹,不无关心,这是当然之理,老人家难道认为我不该有此一举?”
  穆超元道:“以情而言,应该如此,以理而言,则不该如此!”
  萧瑶问道:“老人家何出此言?”
  穆超元道:“柳洞宾有支‘幽冥大令’,大概业已被姑娘弄到了手?”
  萧瑶得意道:“不错,‘幽冥大令’业已在我身边,适才我与柳洞宾并曾仗恃此令,去到‘枉死城’中转了一转。”
  穆超元摇头叹道:“错了,萧姑娘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就怕萧姑娘急于援救令妹,会有这种错误举措,才特意隐伏在此,加以拦阻!”
  萧瑶皱眉道:“错误举措?此话怎讲?老人家是……是认为我错……错在何处?”
  穆超元道:“凭借那支‘幽冥大令’,可以通行‘千鬼壑’中各处,但‘九幽地阙’却属例外,人阙之人,非有木小萍的特别手谕不可,故而,萧姑娘欲进‘九幽地阙’,必先硬闯‘九幽地穴’,身份也必然败露。在这孤掌难鸣,木小萍、皇甫停等又个个功高强、厉害难敌的情况之下,多半不单救不出令妹,反而会把‘昆仑’的威名毁于一旦,姊妹二人,同遭不幸,老朽才有‘于情虽合,于理不该’之语。”
  萧瑶起初尚秀眉双挑,目光连闪,似乎有点不服,但听到后来,却知穆超元的解说全是实情,只得脸上一热,向穆超元抱拳说道:“晚辈真不知‘幽冥大令’的效用,对于‘九幽地阙’仍属例外,在如今的情况下,究应怎样处置,尚请老人家加以指点!”
  穆超元正色说道:“我认为令妹与南宫敬之事,反正是生米已成熟饭,她暂时并无危险,似乎应把救人放在第二,而把设法摧毁整个魔巢,放在第一……”
  萧瑶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她双眉略蹙,微一寻思,便自点头说道:“我知道老人家的这项原则颇为正确,但‘千鬼壑’魔巢,组织庞大,好手如云,要想加以摧毁,却是如何下手?”
  穆超元道:“第一要务,自然是增加力量,请问萧姑娘,你前此所说的‘后土神君’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