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魔神





  这三座村落的人,对皮家谈不上好感,印象也不怎么坏,反正村民都是本份的农户,对
皮家的人禁止村民接近黄沙城,并不那么介意,皮家有财有势,村民们并不想巴结讨好,不
相往来并没有什么损失。
  这天午后,也就是城里的人,发现南门灵凤匆匆离境的。第二天。黄沙城湖滨山坡上的
一名村夫,看到一艘小渔船从西面划来,距岸约里余,缓缓向东移动。
  渔船上可以看到两个操桨的人,戴了雨笠穿了蓑衣,看不出面貌和身材,难辨男女。
  信号发出了,黄沙城皮家的人,知道湖滨发现了可疑的渔船。
  ..__a
  不久,皮家的三艘蜈蚣快舟,开始在湖中巡逻。
  皮家有三四十栋房舍,形成一座小庄,位于小陇山的东南麓,背山面湖,自己建了一座
码头,拥有二三十艘大小船艇。
  小庄的座落处,已非古老的废黄沙城旧址,反正黄沙城已无籍可考,小庄的确位于伸人
湖中的山脚上,那山脚的确也像一只伸入湖中的龟头。
  据说,古黄沙城也称龟头城,所以当地人皆认为皮家的小庄,确是建在古龟头城上。
  这也就是憎恨皮家的江湖人,谑称崩山皮坚为崩山乌龟的由来。
  湖中没有查到可疑渔舟,陆上却有了惊人的发现。
  东距小庄约四里左右,临湖的一处林缘近水处,出现了一座简陋的棚屋。
  两个化装为村夫的皮家打手,沿湖滨小径向东行,小心留意可疑的征候。
  距棚屋不足百步,透过树林的空隙,便看到近水的小棚屋,两位穿了青劲装的娇健少
女,正在赶制棚屋的柴门。
  棚屋是架木编草而成,真像一座渔民的守船棚屋。
  “咦!老七,那是什么?”一位打手首先发现,指给同伴一观看。
  “女人,美丽的女人。”打手老七脸色一变:“五哥,有点不对。”
  “去看看。”五哥作势举步。
  “不可,五哥。”老七机警地说:“她们穿了劲装,千万不可现身。”
  “不现身怎么探底?”
  “你赶快回去禀报,我留在此地监视,快。”
  五哥知道事态严重,急急后撤。
  棚屋里又出来了两位姑娘,是侍女小春和小夏。
  “冬妹,小姐说,不要理会他们。”小春向制柴门的小冬低声说:“引蛇出穴,这时收
拾他们,就不会有收获啦!不久之后,就有热闹可看了。”
  “好的。”小冬点头:“刚才过去的那艘渔船,好像很注意我们呢!”
  “自己人。”小春说,一面开始整理编草而成的棚壁。
  “谁?”小冬追问。
  “好像是红花堂的人。”
  “执事大爷的人?那怎么可能?”
  “江右分会派有人在江左暗中活动,所以对江左群豪的动静一清二楚。余大爷一定已经
赶来了,他必定知道我们的行踪。也许情势难以控制,他改变主意不再公然找小姐劝返
了。”
  “不要管他们,余大爷是很机警能干的人,小姐已经交代下来,要我们装做不知道。”
  不久,三个青衫飘飘、颇有乡绅派头的中年人,施施然出现在棚西面百步外,沿湖岸背
手徐行,有说有笑,像是观赏湖景的人。
  南门灵风仍是一身紫色劲装,出现在棚外。棚屋已经完工,四个侍女都在屋内歇息。
  屋前是一片短坡,直伸至水际。湖水混浊,水位已涨至最高线,轻涛拍岸,发出有韵律
的响声。炎阳当项,这里却暑气全消。
  三个乡绅逐渐走近,三双精光四射的怪眼,一直就将视线投落在南门灵凤身上,然后在
两丈外并肩止步。
  南门灵风不加理睬,清澈的凤目向湖心眺望。湖面辽阔,足有二十里以上,上空水禽一
群群飞翔,以野鸭和灰鹤最多,间或可以看到雁。
  她这种近乎漠视的傲慢态度,让三个乡绅逐渐失去了耐性。
  “这位姑娘,怎么来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建屋而居呀?”那位粗眉大眼,毫无乡绅风度
的人大声说。
  “来猎龟的。”她的脸仍然向着湖心:“听说巢湖生长着大型的龟鳖,甚至有鼍。”
  崩山皮坚又被人称作崩山乌龟。
  第二个乡绅无名火起,即将有所举动,却被同伴伸手拉住了。
  “原来姑娘是有所为而来。”那人沉着地说。
  “当然啦!阁下以为本姑娘不远千里来到此地,是为了无事可为吗?”
  “姑娘是……”
  “猎龟,本姑娘已经说过了。”
  “姑娘此举……”
  “当然,来此地的目的并非真正志在猎龟,目的不是不可更改的。”
  “要怎样才能更改?”
  “我要南京汤家三十二条人命的凶手。”
  “你认为凶手在这里?”
  “是的,血手瘟神已经招了供。”她其实不曾见过血手瘟神。
  “小姑娘,不管你冲谁来而来,你已经侮辱了江左群豪。血手瘟神是好是坏,不需外地
人出头管闲事。”
  “同时,”第二个乡绅终于抓住机会表示意见:“风云会的爪子,不要从江右伸过江左
来。”
  “你们的话,都说完了吗?”她冷冷地说:“我想,你们真能代表江左群豪发言吗?”
  “皮老哥是姥山群英会的筹备委员之一,他自然有资格代表江左群豪发言。”第一位乡
绅沉声说:“血手瘟神并未申请入会,他的事目下皮老哥还不打算替他出头,你居然找上门
来了。皮老哥不知道什么南京汤家血案,与血手瘟神也毫无往来,你前来示威,首先在理字
就站不住脚,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本姑娘找对了地方。”她这才正式与两乡绅对面说话,语气凌厉:“昨晚本姑娘跑了
一趟天龙禅寺,查出不戒禅师早一日潜赴黄沙城皮家躲起来了。血手瘟神在南京作案,伙同
不戒禅师夜黑放火风高杀人。两位,回去转告皮前辈,要他把不戒禅师逐出,本姑娘就不会
找他了。不然,哼!”
  “皮老哥也有话要在下转告给你。”
  “我在听。”
  “日落之前,你必须远离巢县县境,有多远就走多远去了就不要回来。”
  “本姑娘记住了。”
  “记住就好。告辞,祝顺风。”
  “彼此彼此,不送。”
  同一期间,银衣剑客与于兴山,找遍了县城每一角落。他们已打听出南门灵凤离城数里
便失了踪,猜想必定是以退为进的欺敌手法,一定会暗中潜回城中隐伏待机,只是仓促间找
不出她们的下落而已,只要多花些心机,定然找得到线索的,五个千娇百媚的外地少女,在
陌生的地方能飞天遁地不成?
  申牌左右,两人返回客栈,在银衣剑客房内的外间品茗商议。
  “真奇怪,难道她们真走了不成?”银衣剑客有点失望:“按理,那是不可能的。”
  “薛兄,她一定会去找不戒禅师的,咱们该到天龙禅寺看看风色。”于兴山显得泰然自
若,但眉梢眼角隐有重忧,神色有点不安:“我得找一些蛇鼠讨消息。”
  “于兄在这一带有门路?”银衣剑客微笑着问,笑容另有含义:“江左群豪的控制力非
常雄厚严密,连号令江湖十余年的风云会也无法渗入呢!”
  “薛兄,南门灵凤长驱直入,你我几乎是鸣锣喝道,公然大摇大摆前来,事实如何?”
  “于兄,这只能算是过境。过境与生根是两码子事。”于兴山笑笑:“天下间蛇鼠丛
生,只要条件适当,都可以找得到可用的蛇鼠,不需什么门路。”
  “那就进行吧!于兄。”
  “好,兄弟就在今晚着手。哦!薛兄对姚文仲也失踪的事,没感到奇怪?”
  “你是说……”
  “他可能暗中钉住了南门灵凤。”
  “不会吧?”
  “谁敢保证不会?”
  “哎呀!”银衣剑客几乎要跳起来:“我居然忽略了这小子。走!咱们到天龙禅寺去
等。”
  “这时候去?”
  “十五里路,片刻可达。走,迟延不得。”
  银衣剑客是个霹雳火脾气,说走就走。于兴山欲言又止,最后见他去意坚决,只好陪他
立即动身。
  小佛岭是交通的要隘,两山夹峙,一径自中穿越。岭这一面有小村,天龙禅师就在村北
的山脚下。
  穿越的官道也叫孔子延回车巷,过山之后,便是巢县二大镇之一的拓皋镇,也是至庐
州、徐、沛、钟离……直抵山东的大道。
  至于孔子自鲁南下,是不是在这里回车打道回山东,就不得而知了,大概只有考古学家
才能弄清楚。
  小村只有三十余户人家,全是殷实的农户。村本身细通向两里外天龙禅寺的路径,必须
走上官道,再折入直抵天龙禅寺的一里长寺道,因此从城里来的香客,不必经过小村,从村
外经过而已,没有人村逗留的必要。
  两人匆匆到了村口的三岔口止步,两位长随锐利的目光,投注在两里外的树林围绕中,
透出树林隙的一角红墙,和高出树梢的一楼一塔。
  那就是天龙禅寺,不久之后,就可以听到暮鼓声了。
  “要不要进村先查问一下?”于兴山说。
  “这……不如直接找和尚问。”银衣剑客指指树林映掩中的佛寺。
  “和尚们不会说,保证一问三不知。薛兄,你以为不戒禅师是傻瓜吗?”
  “唔!也好。”银衣剑客点头同意。

  …
  xmwjw 扫校, 旧雨楼 独家连载  旧雨楼·云中岳《小魔神》——第 八 章 
云中岳《小魔神》 第 八 章   村口距官道不足百步,设有栅门管制出人,可知意在禁止外人乱闯。这时的栅门是大开
的,村口不时有人出人,多数是荷锄而归的村农。
  走了一二十步,栅内突然踱出英俊的姚文仲,与潇洒的余豪,两人都穿了一袭青衫,背
着手有说有笑,像两位游山玩水的儒生。
  远远地,双方都不约而同止步远观,似乎都感到意外,真是冤家路窄。
  银衣剑客一怔之下,接着心中大喜。
  如果南门灵凤在此地落脚,该多好?
  姚文伸向余豪一打眼色,转身欲走。
  “两位留步。”银衣剑客高叫,大踏步向前走。
  姚文仲只好转身,目迎得意洋洋而来的四个人。
  “余兄,你看,他像不像武功天下第一的英雄?”姚文仲向余豪低声说。
  “唔!有点像,倒是怪神气的,气概不差。”余豪居然同意他的看法。
  银衣剑客的确够条件,够气派,一袭紧身,外罩银披风,佩剑挂囊,人才一表,走起路
来龙行虎步,难怪出道没几年,名号震江湖,成为当代年轻的风云人物代表,声威压下了许
多高手名宿的名头。
  “他的金刚禅功火候已有八成。”姚文仲说。
  “可以柔克刚,金刚禅功并不是无敌的。”余豪似乎激起了豪气:“有一天,我会斗他
一斗。”
  “如果咱们说话不小心,马上就有得斗。”
  “你有斗的打算吗?”
  “时机未至。”姚文仲说:“能忍则忍。”
  “好,咱们等时机。”余豪笑笑:“目下四比二,真不是时候。”
  谈说间,银衣剑客已来至切近。
  “两位是来找不戒的?”银衣剑客不怀好意地阴笑,态度倒不像是来寻衅的。
  “是啊!”姚文仲似乎忘了和州的不愉快事故,笑得怪自然的:“在下与不戒有些小事
商量,没想到……”
  “是替南门姑娘助拳?”
  “薛少庄主,别抬举在下好不好?”姚文仲正色说:“南门姑娘会要在下助拳?见面不
砍在下两剑,已经是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了。事实上那天至巢县途中,她就不分青红皂白,一
见面就给了在下一剑。”
  “你没死?”银衣剑客怪腔怪调地问。
  “没有,只是断了把剑而已,所以现在活得好好的,能完完整整像个人样回答阁下的问
题。”姚文仲也笑吟吟半真半假地说:“她那把灵犀神剑可怕极了。不过,她想杀我还不是
易事,就算她有天大的本事,也杀不了不接招的人。”
  “你不敢接她的招?”
  “在下犯不着和她玩命。”姚文仲毫不脸红地说:“在下与她并无深仇大恨,没有玩命
的必要。”
  银衣剑客心中一宽,敌意减少了三五分,对方既然已经示弱,不可能成为竞争的情敌
啦!
  在一旁冷眼旁观的于兴山,发出一阵阴森森的冷笑。
  “薛兄,这小子说的没有半句真话。”于兴山煽火拨风:“你看他的神态,岂是个胆小
怕事的人?他在愚弄你,志在让你对他消去戒心,他就可从中得利了。”
  银衣剑客外表骄傲暴躁,其实并不是那么一回事,每到重要关头,都会改变性情,可知
是个怀有深沉机心的人,暴躁的外表是他的护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