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魔神
他猛扑右面的侍女小秋,单刀发似雷霆。
“铮!”侍女小秋居然用轻灵的剑,硬接他的单刀,火星直冒,他连退三步。
剑芒疾射,小秋反击。
“小秋,退!”南门灵凤叫,人如喜鹊登技,跃上两丈余高的大树横枝。
下面的草丛中,姚文仲宝蓝色的身影陈现眼下,雨露观音则坐在他对面,两人几乎贴在
一起,由于衣裤已被汗湿透,雨露观音曲线玲珑的侧影极为刺目。
她呼出一口长气,眼中神情百变,叹息一声,飘然跃落,注视虎鲨片刻。
“我们走!”她向侍女们挥手,迈着沉重的脚步,向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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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河镇成了一痤大病院,受伤的人都往镇上送。有些住在客店,有些则借住在民房。
“在镇上,仇敌们白天尽可能避免冲突,公然在闹市搏杀是江湖禁忌,如果有公人在
场,或者误伤无辜的镇民,街坊一报案,那就有落案的严重后果。一个落了案的人,一辈子
也别想公然拍胸膛称英雄道好汉,只能被人称作亡命。
尤其是那些自抬身价以侠义英雄自居的人,一落案就吹不起牛,在侠义英雄榜上除名
啦!
至于在夜间互相仇杀,或在无人处所大规模械斗,只要没有尸体没有苦主证人,案子就
不会成立,就可以为所欲为。
一些江湖亡命,通常不会扮演苦主或证人的,因此官府对那些江湖仇杀事件十分头痛,
想管也管不了那么多。
在镇上,气氛虽紧张,杀气腾腾,但还能保持相当和平的局面,各自医治自己的伤者。
而大多数健康的人,仍然潜藏在郊区的山林水滨露宿。
姚文仲三个人,第三天由虎鲨弄来一些大竹,制条一艘竹筏,乘夜飞渡划向姥山。
姥山是巢湖二山之一,也是最大的一座,扼三县水运航道,地位相当重要,山南湖滨有
一座姥山村,百十户人家,有大半人家的子弟靠水吃水,当然湖滨的田地也可养活不少人。
水龙神毕大爷毕至刚,是姥山村的保护神。在这里,他是主宰、他的一句话虽不是金科
玉律,至少比官府的王法有更高的权威。
姥山是水龙神的天下,四周的水域。也是他的小朝廷,声威涵盖处,距岸十里以内,连
过往的水贼也受他约束,他不希望任何人向他的权威挑战。
挑战的人终于光临,姥山成了风雨飘摇的禁地。
尽管水龙神拥有许多大小船只,辖下有许多虾兵蟹将,但要想彻底完全封锁交通,决非
易事。水性高的人,十余里湖面哪用得着船只,要不了半个时辰便可潜游抵达,挟一块木板
也可平安登岸。
虎鲨是地头蛇,岛上可以藏身的地方了如掌指。
村东南有处湖湾,是船只避风的好地方。湖上怪风一起,怒涛排空水柱如龙,过往的船
只以最快的速度,泊靠湖湾避风,因此村东南这条小街是是全村的精华所在,店肆林立、各
种店铺的货色颇为充裕。
共有两家客店,规模都不大,设备陈旧,人手不足。
村北郊山麓的毕家大院,却是楼房栉比、人手众多,过境的江湖人物武林朋友,如果与
毕家大院的人沾了些少交情,通常都会来投帖拜望,主人当然会热情欢迎,相反地,与毕家
大院的人有过节,最好不要将脚踏上姥山的上地,那不会有好处的。
所以,当姚文仲三个人,在天色破晓时分。踏入姥山客栈的店堂要求投宿时,所引起的
骚动是可想而知的。
姚文仲三个人,是水龙神不欢迎的客人。
店门刚开,姚文仲便一马当先排开开门的店伙,煞神似的挤入空荡荡的店堂,像是登门
讨债的。
“住店。”他在柜前一站,顺手取过柜后搁着的旅客流水簿:“三间上房,要连号的。
没有贵重行李交柜,行李银钱自理。喂!要不要先付店钱交柜?”
一阵连珠炮,店伙愣住了。
“小二,该认识我吧?”跟进的虎鲨拍拍店伙的肩膀咧嘴一笑:“相好的,别耍花招,
招子放亮些。要上房、知道吧?我这辈子还没住过几次上房呢!他娘的!睡草窝子的日子却
太多了。”
“虎鲨罗爷!”店伙扭头看清来人,接着看到徐娘半老、依然美艳动人的雨露观音。
“还有蔽主人的总管汤姑娘。”虎鲨指指姚文仲:“这位就是我虎鲨的主人,小神魔姚
老爷。”
后面又出来了两名睡眼惺松的店伙,全都吃了一惊。对岸长河镇所发生的事故,这里的
人一清二楚,店伙算是大半个江湖人,消息更为灵通。
“不行,罗爷。”抢出的店伙惶然说:“你们得到毕大爷处投帖,那儿有地方安顿。毕
家大院有五百间客房、专门招待英雄好汉……”
“也接待强盗。”姚文仲接口:“一群水贼住进去也绰绰有余。不让住,拆了你这家
店。”
鬼怕恶人蛇怕赶,姚文仲知道必须摆出霸王嘴脸,不然就找不到宿处。
一声怪叫,里面抢出两名大汉,其中那位奇粗奇壮的虬髯大汉体型惊人,大概听到最后
要拆店的话,因此无名火发怒吼了。
“那个混球敢说这种大话?好大的狗胆。”虬髯大汉吼叫:“太爷我……”
姚文仲一闪即至,迎面一站。
“你这狗熊是谁的太爷?”他沉声问:“再说一句给我听听?”
“去你娘的!”大汉迎头向他一掌拍下,身材真有九尺,金刚似的身材,巨掌更是惊
人,这一掌如果拍中,脑袋很可能缩进脖子里。
“不可鲁莽……”店伙惊叫。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姚文仲的左手已经架住了来掌,右掌扣住了大汉的手,大喝一
声,大汉巨大的身躯来一记笨拙的前空翻,砰一声地面亦为之震动,摔得手脚朝天。
姚文仲双手仍然扣住大汉的手不放,一脚踏住了大汉的脖子一蹬,双手用劲向上拉。
“哎……哎……放手!放……手……”大汉厉声狂叫,受不了啦!
“爷!放了他吧!”雨露观音格格娇笑:“这位铁金刚鲁大可是个浑人,他的混元气功
即使来得及运起,也不是爷的敌手。”
姚文仲放手,顺手揪起铁金刚。
“你这也叫铁金刚?我看不如叫一条虫还恰当些。”姚文仲笑笑说:“银衣剑客的金刚
禅功,似乎也受不了在下的剑击,你算哪门子金刚?”
任何神功内劲,在运功之前并无任何异处,与常人一样是血肉之躯。混元气功是铁菩萨
内功的一支,运起功来可禁受刀砍剑劈。铁金刚仓促间出手揍人,当然不能运功,吃足了苦
头。
“你这家伙好阴毒。”铁金刚揉动着右肩关节呲牙咧嘴:“突然间来一记狠的大背摔,
你算哪门子好汉?来。再拼!”
吸口气功行百脉,铁金刚浑身突然肌肉怒张,一双巨手成了大铁钳,十个指头筋骨一阵
张缩。
姚文仲一声怪笑,功行百脉,一记霸王肘撞出,力道万钧,有如千万斤巨锤及体。
一声闷响,铁金刚巨大的身躯飞退而起,砰然大震中才把店堂侧方设在壁下的几张坚木
长凳,撞压得四分五裂,声势之雄,惊心动魄。
刚挣扎着站起,马步未稳,姚文仲到了,反手一劈掌在耳门着肉,再一记顶心肘结结实
实。
“不……不要……”铁金刚像是崩溃了,滑倒在碎木凳上,脑袋猛摇,似想摇落昏眩
感,一双大手像摸鱼般在身前乱拨以保护自己。
“站起来,再给你几下狠的。”姚文仲拍着手说。
铁金刚仍不服输,发出一声兽性的怒吼,跳起来循声猛冲,双手箕张状极可怖。
姚文仲侧闪,一把扣住了铁金刚的脖子,立地生根向下按,五指徐收真力发如山洪。
“噢……”铁金刚向下蹲屈,手脚撑地想抬直腰干,但像被一座山所压住,不但无法挺
起,反而逐寸下沉,身躯因用力而不住抽搐。
很难令人相信,这么一位牯牛臣熊似的大汉,被一只手扣住脖子往下压,竟然无法挣
扎,甚至站不起来了,这只手的怪异力道显然邪门极了,与力道的大小无关,而是有一种怪
劲克住混元气功。
混元气功至阳至刚,玄门九转神魔功至阴至柔,谁的修为精纯火候足,谁就是胜家。
柔可克刚,但至阳也可克阴,就看谁的修为精纯。
卟一声响,铁金刚爬下了,仅支持了片刻。
“领咱们到上房歇息。”姚文仲放手,向惊呆了的店伙说。
“请……请随小的来……”店伙战抖着往里走。
他们住进东院的上房,三间房老规矩姚文仲在中间。刚洗漱毕,姚文仲的房门被拍得山
响。
“开门,姚小子。”是铁金刚的大嗓门在叫。
雨露观音在邻居首先拉门外出,站在门外粉面一沉。
“铁金刚,你还商挨够,骨头发痒是不是?”雨露观音不悦地说:“大丈夫输得起放得
下,输了不算丢人。但如果撒赖,就是犯贱的鼠辈混混。”
“女人闭嘴!”铁金刚嗓门像打雷:“在下刚问过店伙计,他们说打我的小子是小神魔
姚文仲。”
“是又怎样?”
“他真是在长河镇,敢向涤尘庄叫阵的姚文仲?”
“如假包换。”
“他有种。”铁金刚冲口说。
“当然有种。”
“我铁金刚曾经与涤尘庄的十大金刚的两个较量过。”
“胜负如何?”
“我没赢,也没输。”
“已经不错了。”
“姚小子更不错。”
“所以你最好赶快滚蛋。”
“不,在下要跟随他闯出一番局面来。”
“你?”
“当然是我。这年头闯天下,人多人强,双拳成不了气候,找人投靠活得长久些。”
“喝!想不到你铁金刚并不浑。可是,你找错人了。”
“怎么找错人?”
姚爷是游戏风尘的怪杰,他不组会不结帮,跟着他游戏风尘见识见识无妨,利用他出人
头地,休想。呸!你滚吧!”雨露观音下逐客令。
“女人,你……”铁金刚冒火了,作势扑上。
“你如果想撒野,”雨露观音的右手提起了,凤目中冷电阴森:“我要不用移经改脉阴
功整得你死去活来,雨露观音的名号一笔勾销。”
姚文仲出现在铁金刚身旁,他手拍拍对方的肩膀。
“朋友,听我的忠告。”姚文仲语气温和:“甚么叫闯天下,恐怕你还没弄清楚。如果
你认为练了一身武功,便可作为追求名利的本钱,你就大错特错了。杨姑娘说得对,我姚文
仲只能算是游戏风尘的怪杰,我不会组会结帮建立自己的权威王国,我不会逼迫别人尊奉我
的旗号,跟着我你将一无所获。去吧!目下姥山风云际会,几乎所有前来参予的人,都想网
罗羽翼壮大自己的声势,你这身功夫一定可以找得到买主的,他们要的就是你这种想成气候
的人,总有一天你会出人头地,拥有自己的局面。跟着我你毫无希望,因为我不想控制人,
也不愿人控制我,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可以投靠任何一方神圣。”雨露观音冷冷地说:“但你必须郑重地记住,决不可与
姚爷为敌,那不会有好处的。记住,我已经警告过你了。”
铁金刚沉默片刻,注视姚文仲片刻。
“我懂了。”铁金刚点头说。
“你懂甚么?”
“比方说,我投靠涤尘庄。”
“不错,是势力最大的一股。”
“涤尘庄有不少人栽在你手中。”
“是的,因为他们找上了我。”
“所以,我也会奉命向你下手。”
“那是一定的,因为你将身不由己。”
“所以,我也会栽在你手中。”
“可能的。”
“那么,不投靠任何人,自由自在,你……”
“我就不会找你,除非你找我。比方说,在店堂你就找上了我,但我并没有伤你,因为
你是一时的鲁莽,并没打算要我的命。但如果你投靠了涤尘庄,那就不同了。在下对那些想
杀死我的人,是不会慈悲的。我想,你已经真的懂了。”
“对,真的懂了,再见。”
院子里有其他的旅客,其他的客房也有人好奇地倚门观看,双方的对话宏亮清晰,旅客
们皆听得一清二楚。姚文仲这些话,已明确地表明了态度。
送走了铁金刚,旅客们议论纷纷。
雄心勃勃的人,应该知道自己的立场了。想利用姚文仲,及想打网罗主意的人,也该知
所抉择了。
但还是有人不死心。
姚文仲不在房中进膳,近午时分,三人进入食客不多的膳堂。十余副座头,食客不足二
十人,而且有一半是普通的水客。
三人同桌进食,姚文仲不许雨露观音与虎鲨伺候。仆从按规矩是不可以与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