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断刃
沙成山把身子刚刚移向五丈外的一片草地上!
左长庚的动作真快,鬼影子似的已到了敌人的头顶,长把双刃大刀已打着劲旋旋上了敌人的头顶!
沙成山立刻双肩闪晃,他右腕猝翻,一篷晶莹如冰的冰芒便闪击上去!
仿佛冰球之炸裂,带着参差的光焰流溅迸射,一刹之间,便又复归幻灭!
左长庚的身子侧翻三个空心筋斗,呼的掠过那片极光而往地上落去!
左长庚的身子刚落下来,熊霸天已铁塔也似的左手勾着牛皮盾右手的双刃斧暴砍上去!
连沙成山也相当惊讶,因为熊霸天的左手已折,如今套着钢钩,怎还会勾着那个牛皮盾?
想归想,沙成山的身法却快得出奇,他右足上扬,原地一个空心筋斗,巧妙的闪过熊霸天的一斧,人已到了敌人的身后!
于是,牛皮盾暴旋回砸,呼轰着回罩敌人。就在此时,熊霸天已以两件兵器——双刃斧与钢钩疾往敌人杀去!
另一面,左长庚双手端刀,暴喝如雷的一记平杀,生生堵住沙成山的退路!
智上大师看得真切,精钢禅杖已盘打在沙成山的头上三尺之地!
这是绝妙的搭配,极巧的围杀。显然这师叔侄三人的默契已到了心心相印之地,不谋而合之境!
沙成山的身形突然疾缩,人已矮了三尺。只见他右臂圈缩中,一声暴喝:“双星伴月!”
一百二十一刀已凝聚在空中不即消失,一百二十一条纵横交织的流电光雨,狂溅开来!
好一阵密集的火炮声,金铁撞响便急骤的敲进人们的耳膜而又激荡着人心!
半空中,智上大师的身形左右飘闪——飘闪在碎芒与散飞的破布血雨中!
左长庚拖着无法举起的双刃长刀往斜刺里撞去!
他面色煞白,双目冒火,吐气有声的怒视着那片尚未消失的毫光冷芒,血,在他的背后往下流——一条线的往下面流!
熊霸天钢钩按在右肩头,那儿正往外溢着血,他似是不信邪的仍然虎吼怒骂连声……
沙成山并未受伤,但他肩头上的旧创,却因他的过度用力而又裂开来,痛得他有窒息的难受,然而他却咬着牙苦撑着!
高手过招便是这样,一旦临到要命关头,也就是胜负将分之际,那一刻的来临,往往会出人意料的快!
现在,秦红在篷车上叫道:“沙大哥,借此机会杀了他们!”
那面,方小云跃下篷车沉声道:“秦红,你休仗沙大侠为你撑腰!想杀吗,来吧,方小云这里候教!”
秦红愤怒的一咬牙,道:“你不配!”
沙成山仍未开口,他缓缓的走向方宽厚。方小云急急横身拦住,道:“沙大侠,要杀你先杀我!”
摇摇头,沙成山道:“我想证实一件事情!”
方小云道:“什么事情?”
沙成山道:“真的是秦百年要我人头?”
方小云道:“我爹刚才已经否认,更何况他现在昏睡过去了!”
就在这时候,智上大师拖着禅杖撑起身子,道:“沙施主,几月不见,你竟已把‘正果老人’的‘银链弯月’最厉害的杀招习会,令老衲大感意外!”
沙成山淡淡的道:“从招式上,大师当知我心,也就不用我再多言了!”
点点头——头上有血滴下来,智上大师道:“不错,老衲十分清楚,你的那招‘双星伴月’,当今江湖之上,怕很难有人躲得过。我三人能刀下幸存,是你刀下留人。然而,老钠必将你这招杀着带回少林寺再加演练……就如同上次你施出的‘寒江月落’一般!”
沙成山这才明白,原来他三人敢于搏杀自己,是因为已洞悉了自己的那招绝活——寒江月落,所幸自己在紧要关头施的是“双星伴月”!
淡淡的一笑,沙成山道:“好,沙成山等着那一天的来临,倒要看看三位是否能化解我的‘双星伴月’!”
秦红又吼道:“沙大哥,何不下手杀了他们?留得他日找上你,多麻烦!”
熊霸天喘着大气,道:“沙成山,这是你再一次放老子身上的血,熊大爷不会轻易忘记!”
沙成山道:“姓熊的,可知我为何仍留你一条命吗?”
熊霸天一怔,沙成山道:“我敬你是一条汉子!你能为同门师兄两肋插刀,你没有该死的理由。当然,我们彼此也无深仇大恨!如果有,那也是造化弄人,沙成山无可奈何!”
左长庚重重的道:“现在说什么都是放屁,姓沙的,你给老子好生等着,血债当然要血还!”
秦红立刻叫道:“听听,听听,沙大哥,你一心想修行,别人一点也不承情,何苦?”
沙成山摇摇头,道:“我相信他们也是受害者。等我把暗中那个阴谋者揪住,眼前的敌人必将转而成为朋友。秦姑娘,你以为呢?”
他的话声不高,但在场的人都听得很清楚!
智上大师喧一声佛号:“阿弥阳佛!善哉!善哉!沙施主,我们后会有期!”
沙成山缓缓的走到篷车前,秦红突然一惊,道:“血!”
沙成山重重的看了秦红一眼,秦红立刻捂住嘴巴!
那面,方小云没听懂秦红话中含义,她匆匆的替智上大师三人敷药止血,且幽幽的看了沙成山几眼!
上得篷车——吃力的上到篷车上,秦红立刻对沙成山低声问:“我没见你受伤……”
沙成山沉声道:“走!”
秦红不敢再多言,抖起缓绳一声吼:“哈!”
两匹健马拉着篷车便往南边驰去!
沙成山十分注意对方赶车的大汉,见那大汉一直没有动静,这才放心的爬回车内!
拉下车帘,沙成山急忙把张大夫的灵药敷上伤处!
他心中嘀咕,这次被“怒黄河”拼命扎中的一叉,几乎扎到胸腔,看来必须要转往方家集了!
否则,一两天之后赶到狮头山,难免一场厮杀,为防万一,当然得先把左肩头的叉伤医好!
赶着篷车,秦红回头问:“沙大哥,你上衣浸血,伤在哪里?”
沙成山已敷好药,痛苦减去一半,血也不再流了。他这才叹口气,道:“旧伤崩裂,没什么大碍!”
秦红道:“此去狮头山已不足两日行程,等回到虎跃山庄,我爹一定会尽力为你疗伤,而且……”
一声苦笑,沙成山道:“你没听方宽厚说的话?你爹想以药来换取我的项上人头,他会为我疗伤?”
秦红立刻怒道:“方宽厚胡说八道!我怎么没听我爹说要你项上人头?”
淡淡一笑,沙成山道:“我已经不在乎了,因为如今江湖上已有不少人在谋我的人头,你爹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秦红道:“不可能!记得我爹好像说过,江湖上少不了你沙成山这号人物,有时候你比那千军万马还管用。试想他怎会向你这位大镖客索人头?”
沙成山道:“老实一句话,眼前我已不再计较是谁在暗中替我制造敌人,我是一心系在丘兰儿母子二人的身上,只要能见到她母子,其他的便不算一回事了!”
秦红半晌,方才低声的道:“沙大哥!”
沙成山道:“什么事?”
秦红道:“如果……如果……”
沙成山道:“秦姑娘有话直说无妨,车上也只有你我两个人!”
秦红终于鼓足勇气,道:“沙大哥,万一,万—……我是说万一丘姐姐遭到不幸……”
沙成山冷冷的道:“这害她的人必将付出十倍代价,我会杀得他们尸骨成山!”
秦红道:“沙大哥,我是说……我是说丘姐姐一旦遭到不幸,你愿意同我长住狮头山吗?”
沙成山一愣,他当然明白秦红话中的含意!
要知一个姑娘家,她能当着男人的面说出这番心里的话,也需要极大的勇气!
沙成山十分感动,但他却铿锵的道:“秦姑娘,未来的事情谁也难以预料,这事以后再说吧!”
秦红似是豁出去了,反正已经开口说出心里的话,以下也就没什么好羞人的!
于是,她把马车缓下来,又道:“沙大哥,如果有一天你能成为虎跃山庄的人,与我爹、我哥,同心携力,必然会在武林中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情……”
淡淡的,沙成山道:“怕要令姑娘失望了,因为我曾经说过,我是一头不羁的野马,更何况我也欠缺那种雄心与壮志!”
秦红道:“如果你高兴,天涯海角,我们一同遨游。沙大哥,我知道那种生活也是惬意的!”
笑笑,沙成山道:“秦姑娘,餐风宿露、茅店鸡声的日子,久了也会令人生厌。披星戴月、风吹日晒的奔波,更是十分艰辛。你是虎跃山庄的大小姐,岂能吃那种苦?别让梦想冲昏了头,不值得!”
秦红道:“值得!沙大哥,只要同你在一起,我就充满了安全感!你们男人,可以‘士为知己者死’,我们女人,也可以为心慕的人而亡!但愿丘姐姐逢凶化吉,而且我必为拯救丘姐姐也出一份心力。万一真的丘姐姐不幸……沙大哥,你千万不要拒我于千里之外!”
篷车内伸出沙成山的手,重重的握住秦红的左臂。半晌未开口,秦红又道:“沙大哥,你答应了?”
沙成山心中激动不已的道:“秦姑娘,我感激,也感动,但,我却无法说出什么……”
他一顿又缩回手来,道:“你一定要理解当前的环境,因为你爹与我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只怕很难如你我的愿!”
秦红道:“不,一个人是会改变的,我相信我爹会接纳你的!”
叹了口气,沙成山道:“当然,还有你的舅舅,龙腾山庄的江大庄主,他永远不会忘了我曾搏杀他儿子江少强的那件事情!”
于是,连秦红也怔住了!
是的,江厚生的脾气,秦红最是清楚。也许有一天江厚生会率领儿子江少勇找沙成山一搏,因为江少勇正在……
突然,沙成山道:“秦姑娘,我们去方家集!”
秦红一怔,道:“为什么去方家集?”
沙成山道:“有事!”
秦红道:“先去我家吧!沙大哥,你的伤必须先治好才能去找丘姐姐!”
沙成山道:“不,转往方家集,我就是为了疗伤!”
秦红道:“狮头山有的是精通医道的大夫,为何去方家集那种小地方?算了!”
沙成山心想:你怎知方家集张大夫的医术高明?
淡淡的,沙成山道:“秦姑娘,你该知道,如今我面临的是四面楚歌,多少人想要我的命!”
秦红道:“你救了我,我爹除了感激,不会对你有什么不利的,还是去虎跃山庄吧!”
沙成山道:“如果你还听我的,立刻往方家集驰去。秦姑娘,我的决心,你应该试着去适应!”
秦红无奈何的道:“好嘛!好嘛!去就去!”
于是,篷车又转而驰往西南方的方家集!
沙成山决心去方家集,其实是有两个目的,一是找上张大夫尽快先把肩头的伤治好——他这次被“怒黄河”冉再生伤的不轻,那叉尖若非斜着叉中,只怕心肺也会被叉烂。伤的如何,他心里明白,因为那绝非皮肉之伤!
另外就是方宽厚吃的药,为什么会把一个人折磨成那种皮包骨的模样?
是的,当今江湖上若论医术高明,南有药老子,北地就是这位张大夫了!
如果他们都不知道,天下还有谁知道?
现在,篷车又到了方家集的平安客栈!
沙成山从车上跳下来,便把篷车交给伙计,且命另一伙计快去请来张大夫!
丁掌柜见沙成山带着一位姑娘走进来,笑迎上前,道:“沙爷,这位姑娘……”
沙成山道:“这位秦姑娘,你给她找个干净房间,一两天我们就走!”
沙成山与秦红二人刚在房内坐下不久,只见张大夫匆匆提着药箱走进来,后面跟着扁奇老人。
刚踏进门,易容老人扁奇大吃一惊,他双目直视坐在桌边的秦红!
秦红也是一怔,立刻笑道:“咦,是扁老人家,你原来是在这里!”
沙成山立刻想起松竹小屋扁奇助自己解救丘兰儿的事,当时丘兰儿尚怀有身孕!
淡淡的,沙成山道:“扁老放心,秦姑娘是不会把扁老的行藏转告给龙腾山庄的!”
秦红也点点头,道:“扁老,我爹,我舅舅,他们并不恨你!我更不会对他们提起的!”
扁奇深施一礼,道:“谢谢姑娘厚爱!”
张大夫惊讶的道:“还以为你已经救回丘姑娘了,所以我同扁老哥,二人匆匆赶来,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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