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97

　　“凭我的能耐，要我统治好现在的弗雷姆就分身乏术了。打倒拉斯塔之后，我会让亚摩森伯爵的儿子登上王位。”
　　“当作傀儡？”帕恩凝视着卡修国王的眼睛，试着确认他话中的真假。
　　“这也不会。如果你这么担心亚拉尼亚的话，就跟我们以前劝你的一样自己即位不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啦……”帕恩有点后悔自己说过头了。
　　“很抱歉，虽然不比刚刚那个骑士候补，不过我还是说太多了。其实这段时间我在卡诺了解到，支配者的心与被支配者的心是完全不同的。所以亚拉尼亚的国民应该也会对弗雷姆的支配有所抵抗的……”
　　“亚摩森伯爵的儿子我看过一次，是个年轻而且聪明的人物。如果那个年轻人有位能干的辅助者协助他的话，一定会把王国统治得很好的。”
　　之后卡修还补充说，如果这个辅助者也跟弗雷姆没有任何关系的话，就不会再有人说闲话了。
　　“谢谢您，如此一来我就安心了。”
　　“帕恩，你果然还是没有变。”
　　卡修眯起眼睛看着这位已届壮年、也变得更为强壮的战士。以一个战士来说，现在的他无疑是最佳状况。
　　“等一下我们来过几招吧。在弗雷姆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止我连胜的记录了。”
　　“我希望现在还是不要的好，因为我现在还有个一定要亲手打倒的对象……”
　　“现在的罗德斯还有几个人是你打不倒的？除了传说中那位不死之身弗雷贝之外，就只有我跟……”
　　“雷欧纳陛下至今都还没有使出全力呢，还有黑衣之将军亚修拉姆……”
　　“嗯……”卡修摸着下颚点点头。他也听到亚修拉姆还活着的传闻了，在火龙山那次交战的时候，他的确是很厉害的角色。现在他还无法随心所欲地操纵魔神之剑，但总有一天会是个恐怖的敌人。
　　“无论如何，归还王雷欧纳是位比帕恩还优秀的剑士真是太好了。等到打倒马莫之后，我再悄悄请他与我过个两招。毕竟我们都是国王的立场，总不能在公开场合一决胜负的。”
　　“那时候请一定要让我在场！”
　　帕恩的脸上总算是浮现了笑容。
　　“严肃的事情已经谈完了吗？”
　　蒂德莉特随即如此说着。她一直都很无聊的听着帕恩等人的对话。其实如果只是一两天的时间，蒂德莉特甚至可以就这么闭着眼睛无所事事的渡过。因为她是森之妖精，拥有永远之时间的高等妖精族。
　　“剩下最后一件事情了。”
　　帕恩有点抱歉地看着蒂德莉特。她的美跟十年前比起来一点都没变。甚至因为有了人类那股温柔而变得更有魅力。
　　“我知道啊，所以我才要赶快让你讨论正事的。”
　　“什么事？”卡修如此问着帕恩。
　　“雷欧纳国王托我带了信来，看了内容之后应该就可以了解了。”
　　帕恩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黄色羊皮纸信封。封口以蜜蜡封了起来，并刻着以剑跟作物组合而成的卡诺纹章。
　　卡修以短剑开封取出里面的信，然后迅速的看了一遍。
　　“雷欧纳国王要马上出兵？”
　　“是的。马莫的主力部队已经离开卡诺，所以现在的兵力很单薄，我们不能放过这个机会。现在卡诺自由军打算在马莫主力回来之前，作好袭击各地马莫堡垒的准备。”
　　“也就是要离开卡诺的马莫军无家可归是吗？”
　　帕恩用力的点点头。
　　“我们已经像埃特国王提出一样的邀请了。马莫军的后方由我们卡诺自由军来拦截，只要瓦利斯与弗雷姆两军，针对失去退路的马莫军分成南北两路东进的话，胜利一定会属于我们的。”
　　“这个意见我并没有异议……”
　　卡修双手抱胸注意着史列因。史列因也点头同意他的看法。
　　“请问您在担心什么事情吗？”
　　帕恩有点领悟到这似乎有其它的问题在。
　　“嗯，我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卡修似乎有点迷惑于要不要告诉帕恩。
　　“有什么困难的话请尽量说，我一定会尽力协助的……”
　　卡修露出了笑容走到帕恩身边。
　　“我是很高兴你愿意帮我，不过雷欧纳国王没有了你的话可是会很困扰的喔。”
　　“说得也是。”帕恩对自己的愚蠢露出了苦笑。
　　“你果然是一点都没变啊。”
　　卡修说到这儿豪爽地笑了出来。
　　“我还是不要知道好了，不然我一定会恨不得把自己分成两半做事的。我还是赶快协助解放卡诺恢复自由的身分，如此一来就可以随时来帮您了……”
　　“那时候有这个余力的话就好了。”
　　卡修再度双手抱胸，恢复成原来复杂的表情。
　　“好啦，这种事情以后再说。这件事情应该没有这么急，或许只是我杞人忧天也不一定。毕竟这种事情也毫无根据。”
　　之后卡修像是下定了决心般，露出坚定的表情站了起来。
　　“好，我决定了。我接受雷欧纳国王的邀请，弗雷姆军将随时作好出击准备。其实我是在等海兰王国统一摩斯地方，不过既然被抢先一步，那就不能再按兵不动了。何况再度失去亚当的瓦利斯再沉默下去也没有面子，就算弗雷姆没有行动他们也会自己出兵的。”
　　“谢谢您，卡修陛下。”
　　帕恩也站了起来深深低下头。蒂德莉特也跟他一起敬礼。
　　“帕恩，不用多礼。打倒马莫是我对已故法恩国王的誓言。下一次将是我最后一次的战斗，毕竟我这以战斗为生的人生也应该要打上休止符了。”
　　“是为了王妃殿下吧？”
　　史列因稍微对卡修开了个玩笑。
　　“可惜并不是的，我的宫廷魔术师先生。我是个国王，国王作战的话会有人民被卷入，原因就只有这样而已。”
　　卡修回答的语气变得平静。
　　在卡修如此说的时候，帕恩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他虽然看起来仍然微笑着，但眼睛却没有，感觉就像是在凝视着遥远的另一头。
　　帕恩不知道卡修在想什么，但他约略能感受到这位佣兵王的心情。那是种失落感，一种像是失去了重要东西的感觉。看着讨论结束先行离开沉默之间的卡修，帕恩突然意识到了十年岁月的流逝。
　　Ⅳ
　　弗雷姆王城中的宴会厅充满了喧嚣声。
　　这场宴会十分豪华。原本是为了欢迎可说是弗雷姆救国英雄的帕恩跟蒂德莉特而举办的。
　　不过因为卡修公布将接受亚拉尼亚王国邀请讨伐拉斯塔、并发表即将对马莫帝国开战，所以本次宴会也成了弗雷姆军出击前的晚宴。
　　到处都响起了骑士们的爽朗笑声。而恋人们也纷纷离席，在宫殿阳台或是柱旁暂时告别，珍惜一切互诉情衷的时光。
　　帕恩脱下铠甲，换上了较多装饰品的宴会用服装，蒂德莉特也穿上了晚礼服。这些都是专人临时所赶出来的正式服装。
　　他们可说是宴会的主角，许多人都围在他们身边。
　　两人都不大能够应付这种场面。毕竟这十年间总是住在卡诺的山野中，战斗也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年轻的骑士们很认真的听帕恩叙述战斗的情形，而蒂德莉特则是比较受到女官们欢迎。她们不断摸着蒂德莉特的皮肤及头发，就像是要偷走妖精族美丽的秘密似的。而帕恩知道可以以战斗为话题之后就比较镇静了。他对这些年轻的骑士们，淡淡地描述着自己所经验过的每场战斗，以及跟一些强敌对决时的情形。
　　虽然没有描述得很精彩，但却使年轻骑士们感受到了身在战场的实感，甚至还有人问帕恩，自己的能力是否能够在战场中生存。
　　帕恩听到之后有些惊讶，因为他认为弗雷姆骑士团应该是身经百战的强者才对。不过仔细想想，其实这十年间他们并没有经历过大型的战争。
　　因此年轻骑士没有实战经验是当然的。虽然他们士气非常高昂，但却也感到有些恐惧。
　　他们也很想听帕恩初战的经验。
　　帕恩第一场战斗其实是在弗雷姆。他在十六岁的时候，曾经参加佣兵队与炎之部族作战过。那是场争夺沙漠之街海文的小型争斗。那时还年轻的帕恩并没有什么活跃的机会，主要的任务是负责联络后方以及街道周围的警戒。
　　不过在炎之部族发动总攻击的时候，帕恩也加入了战斗的行列。那时帕恩记得他砍伤了两个人，但自己却是中了五剑。如果身上穿的不是父亲遗留的那件铠甲，那时的帕恩早就没命了。
　　由于考虑到了弗雷姆王国的现况，因此帕恩决定不提这件事情。虽然骑士们都发出了不满，但帕恩还是适当的转移了话题。
　　“你来啦。”
　　此时卡修加入了帕恩等人的话题。
　　年轻骑士们连忙紧绷地站着不动。不过卡修在宴会中并不要求礼节，因此也告诉他们不用紧张。
　　“这十年我也没有任何实战经验，大概也变得迟钝了点吧。如何，也说一点心得给我听听吧？”
　　“哪敢在陛下面前班门弄斧呢。”帕恩说着露出了害羞的笑。
　　“对了，史帕克他没有来吗？”
　　卡修将刚注满酒的杯子递给帕恩，并问着其中一位年轻骑士。
　　“宴会刚开始的时候还有看到……”被问到的骑士就像是在摸索记忆般缓缓说着。
　　“是吗……”
　　卡修如此说着，并像是在筹画什么般摸着下颚。
　　“是白天那个骑士候补吧？”
　　帕恩想起了之前在谒见大厅看到的年轻人。
　　“我有点事情要跟你说，抱歉还是换个地方吧。”卡修对帕恩如此说之后，环视着围着他的年轻骑士们。
　　“你们也该要为明天的出发做准备了。与其在这里闲聊倒不如去跟女孩搭讪，不然可会跟我一样老了都没人要喔。”
　　年轻骑士们笑了出来，并以眼神示意纷纷离开了。
　　帕恩对蒂德莉特送了个眼神之后与卡修同行。蒂德莉特还被女官们包围着，只能以怪罪的眼神看着帕恩。
　　（对不起啦！）
　　帕恩的嘴如此动着。
　　帕恩与卡修从喧嚣的宴会厅，走到了比较安静的回廊处。
　　“请问有什么事情呢？”
　　帕恩确认周围没有人后如此问着。
　　“嗯，我要说的就是刚刚提到白天那个骑士候补的事情。你觉得那个骑士怎么样？”
　　“要我说那个骑士怎么样嘛……”帕恩对卡修的问题感到有点疑惑。
　　“是个很活泼的少年，应该会成为一个好骑士吧。”
　　“不会的话那才糟糕。我很期望他能成为将来弗雷姆不可或缺的人物呢。”
　　“可是这样一来，您白天说的不是太过份了吗？”
　　知道卡修对这个名为史帕克的骑士候补有着很大的期望，帕恩不禁有点想要开他一点玩笑。
　　“大概是那个年轻人不知道马莫跟亚拉尼亚同盟，并且已经展开攻击的事实吧。卡修陛下不是很在意被取得先机这件事吗？我能理解您因为被说到这点而有些生气，不过这也证明了你很在意那位正直的年轻人。”
　　“我可不是圣人君子，心情不好的时候语气也会不好的。”卡修的语气就如自己所说的变得有点不好。
　　“以现在的他来说当个骑士队长也绰绰有余。但是能担任骑士队长的人还有很多，我希望他能成为更了不起的人，而不是以勇敢的骑士队长或优秀文官的身份过完一生。”
　　“那么您要我协助什么吗？”
　　“我本来想派遣他跟着你去卡诺，不过现在把他放在那么危险的地方似乎不好。他一定会奋勇战斗的，不过却可能会失去生命。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事情，不知道炎之部族的人会说什么。”
　　另外卡修也对帕恩补充说明，他是炎之部族族长的继承人。
　　“娜蒂亚的表弟啊……”
　　因为史帕克肤色较白所以没联想到，不过这么说来他的确也有着娜蒂亚的影子。娜蒂亚的死是深藏在帕恩内心中的旧伤之一，而这对卡修来说也一定如此。
　　希望以后永远都不会有人像她一样如此不幸地死去。
　　“我了解卡修陛下想要好好栽培他的心情。”帕恩整理好自己脑中的思绪后如此说着。
　　“不过栽培也要控制好时机。不然下一次的战斗带他出征如何？无论是好是坏，战斗毕竟会让人改变，这一点陛下一定是最清楚的。”
　　“不能带候补生上战场，这是我们国家的规定。”
　　“那么我明天跟他练习剑术吧。虽然不知道有没有帮助，不过我所能做的也仅止于此了。”
　　“就这么做。或许跟你交剑之后他就能得到什么吧。我不太会栽培后进，或许是因为我知道自己总是会做得过份了。”
　　“或许如此吧。”帕恩笑了出来。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太有资质了。或许那个年轻人也跟卡修有着一样的烦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