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97

　　“你这话是指一只战败的狗，就应该乖乖夹着尾巴逃走吗！”
　　愤怒的亚修拉姆就像是野兽般吼着。
　　“嗯，黑衣之将军，看来你还没失去野性嘛。”
　　巴古纳德咧开了嘴笑着。
　　“如果你还有这种力气的话，还是听从我的忠告吧。”
　　“怎么啦，黑之导师？”
　　亚修拉姆的脸上也露出了微笑。
　　“你是要对我说教吗？”
　　“这不是说教，是忠告。你不听也无所谓，总之我劝你快走，不然那些人马上就要来了。”
　　“那些人？”
　　亚修拉姆不禁感到疑惑。
　　“就是传说中的自由骑士啊，这么说来，他跟你之间的恩怨还真是不少，不过你还是不要碰见他们比较好，他可是带了北之贤者、大地母神的圣女以及战神的高位司祭等棘手的同伴一起来的。即使是我跟他们对上，也不过是多带几个人陪我上路罢了。不过我要提醒你，死对我来说不是结束，而是另一种永远的开始，这一点跟你完全不同。”
　　“自由骑士？”
　　亚修拉姆的眼睛出现了不可思议的光芒，而巴古纳德当然没有看漏。
　　“将以剑攻下这个王位的人终究是他吗？”
　　“他的目的不是这个王位，而且当然也不是我。”
　　“那又是为了什么？”
　　虽然亚修拉姆如此询问，但巴古纳德只露出了暧昧的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该不会跟你在地下洞窟进行的仪式有关吧？”
　　“正是如此。”
　　巴古纳德转过头来，看着设置在王位后方的那扇门。
　　这道门有两扇门板，然而大小却不相同，形状也是相当奇特。从这座城兴建完成至今，就只有这里从来没有被改建过。
　　门的后方是建有邪神神殿的一个古代洞窟，里头巨大的女神像以及古老的祭坛也一直保存至今。这里可说是巴古纳德非常喜欢的地方，他总是将这座地下神殿当作是自己的魔法研究室。
　　“我现在开始想知道你的目的，以及那个仪式的内容了。”
　　亚修拉姆如此说着。
　　然而相反的，他却朝着谒见大厅的门口走了出去。
　　“你终于想离开了吗？”
　　听到巴古纳德这番话的亚修拉姆点了点头。
　　“这是听从你最后的忠告。”
　　不过他真正离开的理由却不是为此。
　　“这无所谓。”
　　巴古纳德自言自语地说着。
　　然而他有直觉已经来不及了。自由骑士以及那个嚣张的弗雷姆年轻骑士，现在应该已经进入这座王城了。
　　亚修拉姆将在城中的某个地方遇见他们，如果真的展开了战斗，亚修拉姆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多带几个人陪他共赴黄泉罢了。
　　Ⅴ
　　在遇见黑之导师的第二天傍晚，史帕克等人进入了帝都暗黑之街。
　　通往帝都市区的大门就这么开着，因此他们十二个人可以直接进去，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所有人都以披风或斗篷掩饰住自己的身分。
　　城里的人都像逃命似地往史帕克他们进来的南门蜂拥而出，因此要前往市区中心，必须想办法突破这一道厚厚的人墙。
　　群众之中有暗黑骑士、有暗黑神法拉利斯的神官战士，甚至还有妖魔混杂其中，不过大部分仍然还是一般的居民。其实即使马莫被占领，他们也应该不会受害才对。
　　甚至应该说他们会因此从帝国中解放。
　　一些看来属于马莫军的人像是在引导、又像是在阻挡似地在群众之中大声疾呼，然而如今根本没有人能够让这些陷入恐慌的居民镇静下来了。
　　街上各处都冒出了浓烟，就像是战斗已经开始似的，然而他们并没有看到诸王国的军队。
　　大概是有人在放火掠夺住家吧。
　　越往市中心走，民众的人数就越来越少。
　　走起来也轻松得多了，史帕克此时也开始确认同伴中是否有人走失。
　　总共十二个人全员到齐。
　　“好，我们进城吧！”
　　帕恩像是对大家宣布般说着。
　　所有人点了点头，继续在灰尘满天的大马路上前进。
　　已经看得到目的地了。
　　跟其它国家的王城比起来并不大。唯一的特征也只有那纯粹以黑色石块砌成的外观。
　　走了一阵子之后他们便抵达了正门。虽然城壁周围都挖了壕沟，但吊桥却是放下来的，也没有任何卫兵警戒。
　　史帕克等人脱下了披风走进城内。
　　他们通过杀风景的中庭进入了城塞内部。跟黑之导师说的一样，城内连一个人都没有。
　　十二个人的脚步声在走廊四周形成回音，传到了城中的各个角落。
　　即使进来了好一段时间，仍然没有半个人接近。
　　然而过了不久，他们察觉到有某种杂音混入了他们的脚步声之中。
　　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试着确认声音的来源。
　　是脚步声，而且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走来。
　　有人正往这里接近过来。
　　而且已经无法避开了。
　　“我们走！”
　　帕恩的这声号令使所有人继续前进。
　　史帕克的内心非常期待是黑之导师。他无法饶过那个人，无论如何都希望能亲手打倒他。
　　但同时也感到十分紧张。
　　对手是罗德斯岛上屈指可数的大魔术师，不知何时都有可能会有魔法攻击过来。
　　如果不以魔力相对抗的话，肯定会轻易地失去生命。
　　仍然有光线从走廊外面透进来，所以现在还只是有点昏暗，但应该马上就会被夜晚的黑暗所笼罩。
　　如今已经可以很明显听到对方的脚步声了。
　　史列因在自己的拐杖前端点上魔法之光。这把强力的拐杖刻满了古代语咒文，是大贤者渥特转送给他的。
　　如今脚步声的主人终于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这个黑衣人的出现，使大家差点以为是一个影子化成了实体。
　　但是并不是黑之导师。
　　因为他身上所穿的不是长袍，而是一套漆黑的铠甲。及肩的漆黑长发与白皙的肌肤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虽然步伐十分自然，但全身却没有半点空隙，他肯定是一位著名的骑士。
　　“好久不见了……”
　　最先开口的也是他。
　　这句话就像是号令般使大家停下了脚步，如今两方的距离不到十步。
　　“亚修拉姆！”
　　帕恩这句话使得史帕克不禁咽了口气。
　　史帕克当然知道这个名字。这位黑衣之将军是马莫最为自豪的暗黑骑士团团长，在他担任卡诺太守的时候，曾经让卡诺自由军吃尽了苦头。
　　在史帕克想要拔剑的时候，帕恩马上发觉并制止了他。
　　“大家退后。”
　　他静静地如此说着。
　　“帕恩……”
　　蒂德莉特担心地呼唤着他。
　　战神司祭霍普也走向前，以严肃的表情交替看着帕恩以及亚修拉姆两位骑士。
　　“不会有事的。”
　　帕恩与霍普都如此说着。
　　“开始吧。”
　　黑骑士如此说着，并解开了腰间剑鞘上扣住大剑的锁。他将大剑横举到面前，露出了大剑的剑身。
　　剑身是漆黑的。
　　但却令人感觉到无比强大的魔力。
　　碎魂剑。魔神战争时由魔神王，英雄战争时由皇帝贝鲁特所拥有的恐怖魔剑。
　　史帕克再度咽了口气。
　　这把剑不只能伤害肉体，更能打击对手的灵魂，甚至传说可以吸收对手的生命力，因此这把大剑的拥有者跟衰老几乎是无缘的。
　　帕恩不知何时也拔出了剑。
　　剑身也放出了眩目的魔法光辉。
　　这是把无名的魔法之剑。但将来肯定会跟帕恩身上所穿的铠甲，共同冠上自由骑士的名字。
　　自由骑士与黑衣之将军，如今将彼此的距离拉近至两步以内。
　　之后便停下脚步，就像是要衡量对方斤两似地彼此注视。
　　史帕克摒住呼吸注视着两人的动作。
　　如今他觉得自己非常幸运，竟然能亲眼目睹如此精彩的对决，而他当然相信自由骑士终将胜利。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两位英雄开始有了动作。
　　两人以极为流畅的动作正面交剑。
　　耀眼的火花飞散至四周，就像是以铁锤冶炼一块炙热的钢铁似的。
　　双雄至此各自退后，然后以纯熟的技巧交剑两次。
　　之后两人再度退开。
　　并在下一瞬间以电光石火般的动作向前进攻。
　　一眨眼之后，帕恩的剑尖抵在亚修拉姆的喉头，亚修拉姆的大剑则刚好落在帕恩额前的头发上。
　　就像是一幅描绘着英雄传说的壁画情景。
　　史帕克根本无法压抑颤抖的身体。这场对决太精彩了，一般人根本无法看清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他也只是能勉强看见而已。
　　帕恩迅速向前踏一步并以剑突刺，亚修拉姆的大剑则以眼不能及的速度向下挥，而两人都在即将命中对方身体之前停止了攻势。
　　两位骑士回到了最初的位置，就像是结束了一场剑技练习。
　　“今后有什么打算？”
　　自由骑士帕恩如此问着。
　　“带领岛上邪恶的人民搭船离开，寻找另一个新的天地。”
　　“这样也好。”
　　令人惊讶的是，帕恩竟然点头倾听着亚修拉姆所说的。
　　“毕竟诸王国不会放过所有马莫军份子的。”
　　“再会了，自由骑士。”
　　之后亚修拉姆笔直向前走去。
　　所有人都像是被黑衣将军的威严所压倒而让开了路。
　　“再会了，黑衣之将军。”
　　帕恩在他的身后如此说着。
　　在所有人的目送之下，黑衣之将军悠然地沿着王城走廊离去。
　　“离开这座岛，寻找新的天地是吗……”
　　帕恩自言自语似地说着。
　　这趟旅途大概会面对许多的阻碍，对率领这趟旅途的人来说，肯定还不如就这么在马莫丧命。
　　“我的勇者啊……”
　　他身后的霍普此时如此说着。
　　“我感到了邪恶的力量，看来还是快一点比较好。”
　　虽然他的态度跟平常一样平静，但帕恩却完全能够感受得到他内心的痛苦。
　　“说得也是，我们还是快走吧。”
　　帕恩看着大家如此说着，然后紧紧握住了霍普的手。
　　“霍普司祭，我衷心感谢您至今的协助，但您还是回到您真正的勇者身边吧。我的战斗马上就要结束了，但是亚修拉姆的战斗才刚开始而已！”
　　“帕恩……”
　　霍普司祭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但是帕恩却露出微笑摇了摇头。
　　“你都已经写在脸上啰。您不应该跟随我，还是遵循战神的信仰吧。”
　　“我……我实在是太幸福了，能够服侍像您一样伟大的勇者，如今又能跟随新的勇者赴往战斗之旅。战神麦里，在下衷心感谢您的安排。”
　　霍普首先向天空祈祷，之后对自由骑士深深低下了头。
　　帕恩则回给他一个笑容。
　　随即霍普司祭转过身来，迈开大步追赶着黑衣之将军。
　　此时蒂德莉特走近过来，轻轻地将手放在帕恩的身后，想要确认他是否真的平安无事。
　　“我还是赢不了亚修拉姆啊。”
　　帕恩就像是只让她听见般小声说着。
　　蒂德莉特对他轻轻点了个头。
　　“其实这已经不是问题了。我跟亚修拉姆都有各自的目的，为了达成自己的愿望，彼此的优劣根本就不重要了。”
　　“不过你还是希望能做个对决不是吗？”
　　蒂德莉特说到这里轻声笑了出来。
　　“这应该算是战士的宿命吧？不过能跟他打一场真的太好了。虽然我输了，但是我十分的满足，他果然是位真正的勇者！”
　　（而且一定要成为真正的国王，带领人民脱离邪恶的马莫！）
　　帕恩在心中加了这一句。
　　这些人绝对不是自愿生于邪恶，而是为了在岛上活下去而不得不采取邪恶的手段。另外到底是谁将妖魔带到这个世界上的？难道它们在原来的世界中也是邪恶的吗？
　　“这么说来，玛鲁好象也不见了耶……”
　　蒂德莉特环视四周寻找那个活泼的草原妖精，但是却看不见玛鲁的身影。
　　数了数人数，果然只剩下了十个人。
　　“连他也走了啊……”
　　帕恩面向亚修拉姆与霍普离去的方向，有点寂寞地如此说着。
　　“虽然嘴里老是说讨厌遇到危险，不过他毕竟还是抑制不了好奇心吧！”
　　蒂德莉特无可奈何地说着。
　　帕恩则是在心中对这个小小的草原妖精告别。
　　对这个草原妖精来说，再怎么危险的地方他都一定能坚强活下去的。
　　帕恩再度对同伴示意开始赶路。
　　因为正如霍普司祭所说的，他感到邪恶的力量正逐渐膨胀。
　　灰色之魔女已经开始进行邪神复活的仪式了，而且仪式肯定进入了最后的阶段。
　　Ⅵ
　　巴古纳德坐在王位上静静地等待着。
　　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