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97

　　“这个混帐……”
　　他不断如此反复说着。除此之外他根本想不出要说些什么。
　　“史帕克，我们快走！”
　　此时帕恩突然开口斥责着他。
　　“我们还有任务没有完成啊！”
　　史帕克连忙点了点头。
　　救出妮丝才是他们之间最为重要的誓约。
　　“莉芙，你留在这里，莱娜跟加拉克就交给你了！”
　　莉芙点头听从了史帕克的命令。
　　史帕克与古力巴斯以及亚尔德·诺伯彼此相视，并用力地点了点头。
　　“一定要把妮丝救出来！”
　　随后史帕克回过头来，看着王位后方造型奇特的一扇门。
　　这扇门的后方，便是通往破坏之女神神殿的地下信道。
　　邪恶的力量比刚才更为强大了，甚至使人开始起鸡皮疙瘩，全身也冒出了冷汗。
　　邪神复活的仪式，肯定已经接近完成阶段了。
　　Ⅶ
　　少女将身心都沉浸在一种恍惚的喜悦之中。
　　那是终于完成自己使命的一种喜悦。
　　为了让破坏之女神复活，不知花了几百年的光阴。
　　为了创造成为钥匙的两样祭器，有两位最高位的司祭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之后选出拥有优秀资质的人生育后代，以近亲通婚的方式将血统纯化，最后终于诞生了拥有转生魔力的亡者之女王娜妮尔。
　　这不灭的灵魂如今因喜悦而颤抖。
　　由于身处名为妮丝这个少女的洁净灵魂之中，使得她几乎完全失去了过去的记忆，如果再过几年的话，大概就会被她的灵魂净化且同化了。
　　然而回到伟大的女神圣地，并接触了女神坚强的意志之后，娜妮尔找回了自己。这并不是自己觉醒的，而是响应了遥远彼方的呼唤。
　　同样的，名为妮丝这个少女的意识将永不再觉醒。
　　如今女孩的灵魂已经失去了自我，因疑惑而在一旁瑟缩。
　　娜妮尔肥大化的灵魂，如今包住了她的灵魂试着将其同化。
　　眼前这个脸上有伤痕的人，马上就要完成使破坏女神复活的仪式了。
　　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两样祭器注入了体内。
　　伟大的破坏之女神，马上就要降临在这具肉体之上。
　　到那时门将会开启。
　　破坏之女神便会复活。
　　她将消灭被诅咒的世界，返回完全虚无的时代，直至另一个新世界的诞生。
　　希望下一个世界能完美无暇，不然破坏之女神将必须再度破坏一切。
　　只要再说出一句咒文，仪式就可以完成了。
　　然而就这么完成仪式真的好吗？
　　灰色之魔女如此问着自己。
　　让破坏之女神复活。
　　这是她从来都没有获得过的巨大力量。这股力量真的会如自己所想的运作吗？
　　至今一直都对此抱持着疑问，而卡拉也试着解除这个迷惑。
　　为了保持历史天秤的均衡，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因为再也没有其它的手段了……
　　但是真的没有其它的方法了吗？自己是否选择了错误的方法？
　　不会有错的。
　　自己心中的另一个自己如此告诉着她。
　　只要获得了究极的力量将可以随心所欲，要让即将崩溃的历史天秤取回平衡，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我在想什么呢……”
　　灰色之魔女如此嘲笑着自己。
　　另外一个自己早就已经不存在了。
　　就在这个时候。
　　“到此为止了！”
　　远方传来了声音。
　　总觉得这个声音非常令人怀念。
　　灰色之魔女中断了仪式转过身来。有人通过阴暗的地下信道侵入了这座神殿。
　　她一直都注意着诸王国军队的动向，他们刚抵达帝都暗黑之街的北门，大概马上就会攻进来了。
　　不过看来有少数人先行进入了王城。
　　带头的骑士她曾经看过。
　　那是张早已熟识的面孔。不只熟识，还令人十分的怀念。
　　“好久不见了，帕恩。”
　　卡拉以平常的语气对骑士说着。
　　蒂德莉特跟史列因都在。
　　还有曾经被自己支配，名为蕾莉亚的那个女性。
　　其它人她并不认识，大概是帕恩的新同伴吧。
　　“请各位不要打扰我，仪式马上就要结束了，在那之前你们必须要活下来。”
　　不然的话能与破坏女神对抗的人将会减少，这对卡拉来说将是不好的局面。
　　“那可不行，快把小妮丝放开！破坏之女神复活的话不只是罗德斯岛，连全世界都会完蛋的！”
　　“这无所谓，反正卡修跟你们一定会不惜一切打倒她的。”
　　灰色之魔女很干脆地说着。
　　帕恩等人彼此使个眼色之后全力向前。
　　“这么想要阻止我吗？”
　　灰色之魔女流畅地咏唱上位古代语咒文，随即她的头上浮现了一个个的火球。
　　她马上将火球掷向他们。
　　火球随着巨大的声响而炸裂，震撼了整个洞窟。
　　“结束了……”
　　卡拉对自己的魔法抱有绝对的自信。
　　然而——
　　帕恩等人却若无其事地继续跑来。
　　“为什么？”
　　卡拉如此自问，并迅速地环视四周。
　　她很快就理解了自己的魔法无效的原因。
　　因为不知何时，突然有一个老人站在洞窟的一角。
　　“大贤者渥特……”
　　他的身边则站着一个像是巨大铁块的矮人战士。
　　是铁之王弗雷贝。
　　“你什么时候……”
　　“我们很久以前就到马莫了，可以的话我们也不想出面，不过到了最后的最后还是避免不了。”
　　卡拉转过视线看着接近过来的帕恩等人。
　　“你们根本就已经来不及了！”
　　卡拉高声咏唱使复活仪式完成的咒文。
　　“卡拉！！”
　　帕恩拔出剑砍了过去。
　　但卡拉轻轻地翻了个身，在千钧一发的时候闪了开来。
　　她使用了目前所支配这个身体的技能。其实就算没有躲过也无所谓，因为对方有手下留情，而且即使不小心死了，也只不过是恢复成跟魔神战争时代一样的魔法战士罢了。
　　“仪式完成了……”
　　卡拉就像是对罪犯判刑般严肃地说着。
　　“破坏之女神即将复活！”
　　※　　　　　　　※　　　　　　　※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史帕克感到全身的血液几乎沸腾。
　　他冲上祭坛，跑到被锁链绑住的少女身边。
　　少女的表情恍惚，眼神充满了期待，却又无比的空虚。
　　“妮丝！”
　　史帕克抱住了她的身体，用尽了所有的力量嘶喊着。
　　他感觉到一股邪恶又巨大的力量正接近过来。
　　“妮丝！！”
　　史帕克奋力叫唤着。
　　即使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是绝对不会放开她的。
　　“继续呼唤她！”
　　蕾莉亚严肃地对史帕克说着。
　　史帕克就像是被这句话所激励，继续呼唤着妮丝的名字。
　　“对，你是妮丝，不是娜妮尔！你绝对不是破坏女神的最高司祭，绝对不是亡者之女王！”
　　蕾莉亚也走上祭坛不断地鼓励着她。
　　“妮丝、我可爱的女儿，赶快回想过来，回想你在玛法名下，身为一位圣女成长的记忆啊！……”
　　史列因也以平常无法想象的音量大声叫着。
　　他并没有走上祭坛，因为他正与帕恩跟蒂德莉特等人注意着卡拉的动向。
　　※　　　　　　　※　　　　　　　※
　　身体被用力抱紧，感觉就像是快麻痹了似的。
　　娜妮尔再度失去了自我。
　　因为另一个意识，因某一种呼唤而再度觉醒。
　　比起破坏女神的意志，这种呼唤给她的感觉更为强烈。
　　史帕克……
　　妮丝很快就察觉是谁在呼唤着她。
　　一回过神来，眼前就是史帕克的脸庞。
　　在她快输给黑之导师的时候，就是史帕克协助她重新振作的，如今也是他有力的呼唤与拥抱唤醒了自己。
　　她还听到了母亲的声音，父亲也在远方为她加油打气。
　　“爸……妈……”
　　妮丝轻声地说着。
　　眼前的史帕克当然听见了妮丝的声音。
　　“你醒过来了！已经没事了，我马上把锁链解开！”
　　“不可以！！”
　　妮丝连忙如此说着。
　　“快离开我！破坏之女神要来了，她马上就会降临到我身上，所以你快走啊！”
　　“没错。仪式结束了，破坏之女神即将降临。”
　　远方传来了灰色之魔女的声音。
　　妮丝也感觉得到，有一股邪恶的力量从自己的灵魂内侧逐渐涌现。
　　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对她来说已经是第二次了。
　　破坏之女神曾经要降临在她的肉体之中。
　　卡蒂丝代表纯粹的破坏冲动，是愤怒与憎恨的具体表征。
　　没有肯定与希望，只有完全的否定以及绝望。
　　必须要破坏整个世界，让万物全部归于虚无。
　　在接受这股意志的时候，妮丝的灵魂几乎膨胀到无限大而近乎破裂，但那时她好不容易避免了灵魂被消灭的下场。
　　但这一次她并没有自信。
　　“求求你史帕克，快离开我啊……”
　　妮丝如此苦苦哀求着。
　　史帕克仍然紧抱着自己，他的体温让妮丝感觉好舒服。
　　然而邪神马上就会降临到自己的体内，这使她感到十分的绝望。
　　“不可以舍弃希望！”
　　母亲来到了身边，将手轻轻地放在妮丝的额头上。
　　“向女神祈祷！只要相信女神你就可以得救，只要相信女神，她永远都会在你的身边，而且会在最接近你的地方，就在你的内心深处！”
　　“在我的内心深处？”
　　妮丝就像是要确认母亲所说的，开始咏唱大地母神之名，并搜寻着被邪恶意识逐渐淹没的内心深处。
　　虽然很微弱，但她确实感受到了大地母神充满慈爱的意志。
　　“妈，我找到了！”
　　妮丝的语气因兴奋而颤抖。
　　女神永远与自己同在。
　　“对女神的信仰之心会拯救我的！”
　　妮丝坚强地说着。
　　但是不只是如此。拯救自己的并不只是对大地母神的信仰。
　　还有相信史帕克，相信所有同伴的心，以及父母亲对她的亲子之情。
　　有许多人的心都无时无刻地为她着想。
　　而且现在就在自己的身边。
　　妮丝下定了决心，她要响应大家的这一份心。
　　妮丝开始集中精神，咏唱着大地母神之名。
　　破坏之女神将要降临。
　　但是在那之前，她要让大地母神降临到自己的体内。
　　这当然是她第一次如此尝试。据说要得到这样的奇迹，必须累积无数次对女神的祈祷，以及好几十年的严格修行。
　　但是妮丝却有这样的自信。
　　因为她的灵魂之中，有一部份属于亡者之女王。
　　而且她也感觉到两大祭器的巨大力量流入了她的身体。这是使女神复活的力量，而且身为门的她有能力利用这股力量，因为这股力量就在自己的体内。
　　“大地母神玛法，请您降临到我的体内！”
　　绑住手腕的银色锁链发出了声响。妮丝将双手张开之后放回自己的胸前，抬起头来仰望着天空。
　　少女的祈祷震撼着破坏之女神神殿中的空气，传到了洞窟中的各个角落。
　　无论是帕恩、蒂德莉特、卡拉或是渥特，神殿中的所有人都注视着这个少女。
　　史帕克也放开了抱着妮丝的手凝视着她。如今妮丝的表情无比纯洁，并充满了慈爱之心。
　　史帕克感觉触碰妮丝就像是一种罪恶，不由自主地想离开她。
　　“求求你史帕克，就这样紧紧抱着我……”
　　妮丝如此小声说着。
　　“只要能感觉得到你，我就可以感觉到我自己了。”
　　史帕克当然听从了这位圣女所说的话。
　　并且就像是在祈祷般，在心中不断念着少女的名字。
　　两种意志在妮丝的心中逐渐膨胀。
　　是破坏女神的意志，以及大地母神的意志。
　　其一是从外界强制涉入，其一则是由自己的内心所选择。
　　如今这两种意志，就像是远古的神话时代般开始彼此竞争。
　　创造与破坏，慈爱与憎恨，两种相反力量的战斗。
　　这也同时与妮丝的灵魂有所牵连。因为她同时拥有大地母神的圣女之心，以及亡者女王的邪恶之心。
　　这是彼此竞争，誓要取代对方的对决。
　　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得到这场以少女肉体为舞台的空前战斗。两柱女神的意志之力以及正反内心的对决，激烈得连肌肤都感受得到。
　　大概攻进暗黑之街的诸王国士兵，甚至所有罗德斯岛的居民都感受得到。
　　在众神之战中大地母神与破坏女神同归于尽，因为两位女神的力量根本不分上下。
　　因此这场争夺门的战斗，与其说是即将降临之两位女神的对决，倒不如说会以妮丝内心的战斗结果决定一切。
　　因接近邪神而再度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