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也是一种生活
“你不是第一次当临演的吧?”黄毛试探着问道。张少宇皱了皱眉头,同样的话,张小莉也问过他。怎么这些人都问同样的问题,难道自己不像是第一次当临时演员吗?
“真的是第一次当临时演员,怎么这么问?”张少宇问道。
黄毛只当他不肯说,也没有再追问,呵呵一笑,对他说道:“明天在春熙路拍,赶早点儿吧,要不就让别人给抢走了。”
其实张少宇今天根本就是撞上了,所以才会有这么一出,他根本没有想过以后还要继续去。摇了摇头,笑道:“我又不是专门干临演的,你也看到了,我把你们的戏搞砸了,所以啊,这是赔偿,哈哈。”
黄毛打量着他,在外面混了这么久,一个人是干什么的,一眼就能看个八九不离十。这小伙子穿着普通,还挎着一个提包,不用说,肯定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正在打工作。这些天,碰到好多这样打扮的人,一个个灰头土脸,无精打采的样子,像这个小伙子这样开朗的,倒是不多见。
“哥们,干这个,总比你到处找工作强吧,而且又自由,拍完就走,好好想想。”黄毛笑着拍了拍张少宇的肩膀,转身向街上走去。其他的临时演员们领了工钱之后,也纷纷离开了剧组。剧组的工作人员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撤退了。
张少宇想着刚才那黄毛的话,一边提起自己的包,向外走去,刚走到大街上,那场务在后面扯起嗓子叫道:“明天在春熙路啊,要来的赶早儿,要不就没位置了。哎,那个,那个谁,就是说你!”
张少宇四周望了望,没错儿,就是指的自己。
“哎,对,就是你,明天春熙路,记得啊,别迟到了。”那场务的话,总是把张少宇弄得哭笑不得,好像什么事儿都是他说了算,根本不容你答应不答应。
“再看吧。”丢下这一句话,张少宇扭头就走了。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当一件事情形成了习惯,也就不会觉得奇怪了。当找不到工作已经形成了习惯,也就不会那么着急了。当然,这只是适用于张少宇,其他人的话,只怕头发都快急白了。
第二天,他仍旧和往常一样,一大早起来,到食堂买了两个大馒头,喝了一碗豆浆,就出去找工作了。其实他喜欢喝食堂的绿豆稀饭,但是他没有买,因为豆浆三毛一碗,稀饭五毛一碗。很狼狈是吧,没有办法,身上全部加起来,不过七十几无钱,工作还是没有头绪,不得不省着花。
都说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张少宇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转了一个上午,倒是跑过几家招聘单位,张少宇甚至已经放下了身段,只要肯给工资,就算低一点了没有关系。可人家的回答,要么就是“不好意思”,要么就是“你先回去,我们会你电话”。找工作久了,都知道,这不过是不愿意当面给你说不行。
好在跑了这么多天,早已经习惯了,张少宇倒不觉得特别难过。提着包,又开始满大街转悠。看着那街上,许许多多跟自己同样装束,穿着整整齐齐,提着一个挎包,一看就是大学毕业生的同学,人人脸上都挂满了焦急。张少宇不由得暗叹,今年实在是太难了。
连续几年扩招,每年的毕业生人数,都在向上翻,而今年,是历年来最多的。也难怪工作这么难找啊,况且又是专科生。没办法,只得撑一天算一天,直到找到工作为止。
正座在街边的长椅上歇口气,手机响来,是赵静打来的,她告诉张少宇,她已经找到工作了。一说出她工作的地方,倒是把张少宇给吓了一跳,SCTV。电视台?这丫头倒真有本事,跑到电视台工作去了,呵呵,有前途。朋友找到了工作,当然免不了恭喜一番。赵静好像也挺高兴的,说是晚上聚一聚,一起吃个饭庆祝一下。
张少宇捏了捏那干瘪的皮夹子,无奈的答应了她的邀请。妈的,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又遇打头风,倒霉也有惯性啊。
现在,连赵静都找到工人了,好像认识的人里,就自己还是个无业游民。枉我张少宇平时心比天高,自以为有多了不起,现在好了吧,连个工作也找不到,被人像垃圾一样丢来丢去……
快到午饭的时候,张少宇转到了佳惠超市。想着既然来了,那应该去看看唐奎。这小子上次好像有什么事儿没有说出来,他的性格一向是那样,有什么事儿都装在心里,不肯说不出来。希望不要受人欺负才好。
走进超市,张少宇无暇去看那琳琅满目的商品,看了也买不起,而是直接冲库房而去。找了半天,没找到唐奎,倒是看到了上次装孙子那家伙。虽然看不顺眼他,可现在唐奎不在,也只有问他才知道人去哪儿了。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麻烦问问,唐奎去哪儿?”张少宇这话够客气了吧?
那人正拿着一个本子在清点什么,听张少宇问他,连头也没有抬一下,直接说道:“走了,没干了。”
张少宇怔住了,没干了?好好的工作,为什么没干了?不对啊,如果他不想干的话,也应该给自己打声招呼才对,怎么就自己走了呢?
“那你知道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干了呢?”张少宇耐着性子问道。
那人冷笑一声,仍旧看也没有看张少宇一眼:“我哪儿知道他为什么不干了?搞不好家里出了什么变故,回去了吧。”
“你他妈家里才出了变故!”张少宇顿时就火了,要不看他也是快三十的人,真想揍他一顿,妈的,乌鸦嘴。那家伙被张少宇骂愣住了,没有反应过来,张少宇已经愤然离开了超市。
张少宇是窝着一肚子火呀,你说唐奎这小子也真是的,你不干了,你至少给张哥打声招呼,让我知道你在哪儿啊。现在说也不说一句,人就跑了,你让我满世界哪儿找你去?
仔细想一想,以唐奎的性格,不可能是吃不了苦头,很有可能是受了什么委屈,又不好向自己说,所以选择离开,同时也不想给自己再添麻烦。唉,这个傻小子啊。
站在街头,望着这繁华的成都,天大地大,去哪儿找人啊。仔细回忆起来,唐奎也从来没有说过自己进城住在哪里的啊。唉,真是急人了。这小子脾气倔,既然不告而别,他肯定是不会再主动找自己了。要这样的话,他可怎么活下去,一没技术,又没文凭的,就说自己吧,大小还算是个大学生,还不是一样找不到饭吃。
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以唐奎的性格,他肯定闲不下来,超市的工作没了,他暂时找不到其他工作,肯定又得去收破烂儿。对,上次碰到他的时候,不是在城北的一个住宅小区吗,不如到那儿去碰碰运气,或许能找到他也不一定。
想到这儿,张少宇也顾不得自己的事儿了,立马就往城北跑去。待会儿要是见到那小子,非得好好训他一顿不可,你不干不要紧啊,你得给我打声招呼吧,你这样不是拿我张少宇当外人看吗?
张少宇是真有些生气了,只要是对眼的人,他一向是能把心掏出来,所谓将心比心,哥们这么对你,你倒好,拿我当外人,这不是伤哥们的心么,真是的。
到了城北,张少宇在那住宅小区转悠了起码半个小时,连人家小区的保安都盯上自己了,可就是没瞧见唐奎的影子。想想也是,他只是在这带出现过,并不代表他就是住在这儿啊。
心里有些失望,张少宇几乎不想管这事儿了,现在自己身都难保,还充什么大头啊。可每当想到唐奎那老实憨厚的样子,又于心不忍。罢了罢了,好人做到底,今天非找到他不可。这从农村进城来打工的人,多半是住不起城里的出租房的,一般都在城郊租房,几个老乡住在一起,唐奎会不会在城郊呢?
反正人都来了,再多找一会儿也无妨。张少宇又来到城郊,四处的转悠。这城郊和城城,可是两个世界,随处可见脏乱的巷子,以及低矮的旧楼房。好些房子的墙上,都用红漆写着“拆”,看来是些钉子户啊,死也不肯搬走。
再看看那些房子,又破又旧,衣服就晾在房门口,孩子们就在家门口摸爬滚打,大人可能进城去找活了,这景象,倒是张少宇想起了星爷的《功夫》里,那个猪猡城。
找了半天,仍旧没有什么结果。正当张少宇打算回头之时,猛得瞧见一条巷子里边,沿着墙边堆着好些破烂儿,心里一动,不会是这里吧?
走进那条巷子,扑面而来就是一股恶臭,感觉像是死耗子的味儿,捂着鼻子,张少宇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巷子左边,有一个小院子,满院都堆着一些废品。一个老人家正座在一根小凳子上,翻捡着破烂儿。
“老人家,打扰一下。”站在院子门口,张少宇叫了一声。那老人家穿着一件土蓝布衣服,沾满了灰尘,听见有人说话,抬起头来看了看,无情的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一张枯树皮般的老脸上,看不到一丝活力,浑浊的眼睛没有一点光彩。
怔怔的看着张少宇,不知道该怎么办?虽说张少宇还是个找不到工作的待业青年,可仍旧穿着一身西装,皮鞋擦得透亮,光从外表上看,倒还像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
“你,你找谁?”老人家慢慢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问道。
张少宇也不好进去,就站在院口,向他问道:“请问您认识一个叫唐奎的小伙子吗?大概到我胸口这么高,长得挺壮实,人特别老实。”
那老者盯着张少宇看了半天,突然问道:“你就是奎娃的张大哥吧?”
奎娃?张大哥?张少宇一听到这话,知道自己找对了。急忙走了进去,来到那老人家的面前,欣喜的说道:“对对对,我就是他哥,老人家,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那老人家赶忙把手里的活儿一丢,双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指着院子里面的小屋对张少宇说道:“在这儿,你跟我来,跟我来!”说完,领头向里面走去。张少宇一阵高兴,就算皇天不负有心人,让我找到了。
那老人家佝偻着背,慢慢的走到屋子前面,轻轻推开了门,人还没有进去,已经叫了起来:“奎娃,你的张大哥来看你了。”
张少宇刚走到门口,就呆了。这哪是人住的地方,屋子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东西也没有,就在角落里有一张木板床,床头摆着一个破柜子,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那床上,正躺着一个人,看见张少宇来了,急忙坐了起来。张少宇一脚踩了进去,一不小心,差点摔了一个跟头,原来地上有一个大洞。
“小心小心,这地不平。”那老人家急忙说道。说完,又对床上那人说道:“奎娃,你张大哥来了,还不快起来。”
床上传来唐奎的声音:“知道了,二爷爷,你去忙吧。”
张少宇听着这话有些不对劲儿,怎么没半分活气似的?唐奎这小子虽然平时话不多,可那说起话来,却是中气十足,声若洪钟啊,怎么会像这样半死不活的。他不会是生病了吧?
那唐奎的二爷爷,把张少宇领进来之后,说是要去买一两茶叶,来招待客人,张少宇忙说不必了,一再坚持之下,老人家才出门去忙自己的活儿。让张少宇和唐奎在房里。
“张哥,你来了。”唐奎说话的声音很小,有些气若游丝的感觉,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觉得没脸见张少宇,还是真病了。
屋子连根凳子都没有,张少宇只得站在他的床边说话。
“你小子还知道张哥,我以为你早把我忘了呢。”张少宇心里不爽,一见面就没好气的说道。这本是张少宇一时的气话,谁知道唐奎去突然惶恐起来。
身子在床上不安的动了动,紧张的说道:“张哥,我,我……”他嘴笨,心里面想说的话,一急,却说不出来了。只得怔怔的看着张少宇,不知所措。
看他这个样子,张少宇气倒是消了一点。屋子里太暗,什么也看不清楚,抬头看了看,也没瞧见电灯,这里不会连电灯都没有吧。
“你就住在这儿?”张少宇打量着屋子说道。
唐奎还没来得及回答,突然猛得一阵咳嗽,张少宇一听,不对呀,这小子的身体一向很好,听这咳嗽声,好像病得不轻啊。
“怎么了?是不是病了?”张少宇急忙问道,唐奎轻笑了一声,轻松的说道:“没事儿,就是着凉了,休息两天就好了。”
张少宇哪儿会相信他的话,听他说话,连声音都变了,明显是病得不轻,以他节约的个性,只怕连药也没有买点来吃吧。当下四处看了看,在床头柜上发现了一盏油灯,这玩意儿,张少宇还是小的时候,在爷爷家了看见过,想想,也是十几年前的事儿了。
拿出打火机把油灯给点上,微弱的灯光,照亮了屋子。扭头看去,张少宇吓了一跳,唐奎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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