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幻境 作者:纳兰容若
,因为你是真英雄,所以永远学不会不择手段。
在这个世界上,英雄,只能让人怀念尊敬。只有枭雄,才能成功。
大哥,这个事实,我知道,你其实……也知道吧,只是,你放不下,我阻不了。
大哥,对不起!
卫孤辰出了房间,反手掩上房门。却没有离开,不知为什么,他就这样,一个人站在纳兰玉的房门外,等待了很久很久。直到房间里传来一声压抑著的,低微无比的,若非他耳力惊人,根本没不可闻的喃喃低语。
“大哥,对不起!”
心中莫名地一叹,他的身影终于消失在房门之外。
唯余这一扇门户。把一个悲凉的身影,隔绝在人世之外。
隔绝了纳兰玉心头惨痛的呼叫——大哥,我来见你,是为了引开你,但也是为了,在和皇上彻底决裂之后,我真的,很想,很想,见到你。真的,有很多很多事,想要对你说,可惜的是,我一句话,也说不得。
许多许多年前,六岁的纳兰玉,在同一天同一个时辰里,先后见到了卫孤辰和宁昭。于是,这一生悲凉无奈,辗转两难,痛楚煎熬,便再也逃不脱了。
领着刚刚从地牢中逃出生天的一干人,远远逃离小园,奔行出足有半个时辰,董嫣然方才止步转身。
“诸位,我们现在应该安全了。”
四周响起一片称谢之声。
“姑娘相救之德,本教必竭力相报。”
“山高水长,我等永不忘姑娘之恩义。”
“从今以后,姑娘若有什么吩咐,只需派人到本门各地分舵招呼一声便是。”
董嫣然微微一笑。
她虽武功高明,究竟江湖经验不足,看不透这一干人感激笑容下,隐藏的东西,只觉这些一方之豪,无端被囚这么久,想必是满心抑郁地,但能得回自由,自然会感念恩义。
江湖人向来恩怨分明,受人恩义,在能力范围之内,总是要相报的。刚才她制住守牢门的一干高手,打开牢门,放出诸人时,他们曾为了出气要把被点倒的看守人全部杀死,但自己出言相劝之后,便都含恨停手,可见还是颇给她面子的。
心念转间,董嫣然向四方一拱手:“诸位前辈都是一方之豪,小女子能够帮到各位,也是天意巧合,他日若有窘迫之时,还望诸位能伸出援手,助我一番。”
孟如丝抢先道:“姑娘是我等的大恩人,自今以后,凡姑娘有命,我等无不听命相报,姑娘放心就是。”说着自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烟花递了过去:“姑娘若有需要,只需要将此物燃起,百里之内,我教弟子,见之必往驰援。”
其它众人也一起点头,或许信物,或告暗语,或低声说明本家各地势力所在。
董嫣然心中欢喜,一一道谢。
如此一番折腾之后,众人方一一告辞而去。
董嫣然立于原地相送,只有在农以归上前告辞时,才轻轻道:“农先生请留步,小女子有一事相求。”
农以归心间一叹,自是驻足等候。果然如那人所料,他什么也不必做,这个女子,自会求到面前来。别说那张方子当今天下能看出玄虚之人不超过五个,就算有人看出有些不对来,一切都是这女子自找,又哪里疑得到那风仪若神的男子身上。
待得众人去后,董嫣然方对农以归道:“久闻神农会医术通天,农先生歧黄一道,更是天下一绝。”
农以归微笑欠身:“不敢。”
董嫣然略略迟疑,方才不得不道:“农先生医术称艳当世,不知是否看得出,我……”
她顿了顿,脸上掠起一丝难堪之色:“我已有孕在身。”
农以归点点头:“我虽能着出端倪,只是不便唐突多言。姑娘不但有孕。而且还受过伤,至今未曾痊愈,这样对腹中胎儿必有伤害。”
董嫣然轻叹道:“先生神目如电,自是着得明白。我有一宿敌,时常交战,彼此武功相若,难免两败俱伤,我已竭尽全力保护腹中胎儿,却仍不能避免受伤。我也算稍知医理。也知应当调养护胎,只是如今我有一件极为难之事,不能不日以继夜,忧心煎熬。而且随时会有连场血战,纵然我极力保护自己不受伤,但若身体操劳太过,也易伤及胎儿,还望先生能够助我。”
农以归皱起眉头:“请让我为……”
他也迟疑了一下,再看看董嫣然未婚女子的装束,方道:“为姑娘把把脉。”
他很认真地为董嫣然诊脉,很认真地问董嫣然怀孕以来的一切反应,很认真地研究董嫣然曾受过的伤。良久方才蹙眉道:“姑娘也精医理,善知调养,上次受伤之后,还算保得胎儿无恙,只是眼下,不宜劳神太过,更不该有什么战事争斗,否则……”
董嫣然深深施礼:“我实有不得不为之难处,还望先生救我。”
农以归深深望着她,良久。方才废然叹道:“人力终非神力,我虽精于医术,但毕竟不是神灵,我也只能试着为姑娘开一张方子,姑娘依此方安胎。身子便是受些伤损,也不易伤及胎儿,就算疲累已极,也能让胎儿得到足够的保护,只是人力终有极处,若是姑娘操劳太过。或是受伤太重,这方子也不能保两全……”
董嫣然欣然道:“我若能顺利产下胎儿,必不忘先生之恩,若时命不济,也不敢怪责先生。”
农以归心头恻然,如此美丽的女子,纵然憔粹消瘦,依旧我见犹怜,哪一个男子忍心伤害她。
她为了保护腹中的孩子,忍下未嫁女儿的羞涩,自曝其丑,得闻他能赐一张药方,如此欣然,如此欢喜,道谢不迭,又哪知,那张安胎方,其实是催命符。
那男子到底与她有什么仇恨,要用这杀人不见血的法子来害她,事后,就算她胎儿不保,也只当是操劳太过,受伤太重,医药也无力相助,怪不到他农以归头上来,更不可能疑到那男子身上。
农以归心中默然,几乎不忍直视这美人欢喜的眉眼。手上没有纸笔,他只得一句一句,报出药方内容来。
好在董嫣然天性聪明,记性过人,又是心间最重要之事,自然是一字一句,记得绝无差错。
农以归报完药方,又照例叮咛了许多句不可操劳太过,好好调养的话,方才在董嫣然的千恩万谢之中,告辞而去。心间犹自郁郁难安,他不算是个大好人,这一生也不是没有做过坏事,但用这样阴毒的方法,陷害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子,却实在让人心间难安。
此计别无破绽,连药方都只以口授,不留半点物证。药方中犹自别有玄机,将来就算有人看破机关,他也有推托之词、退身之策,但只要想起这绝美女子悲伤欲绝时的神情,忆起她感激莫名的眸光,想到她宽慰安心的笑容,此心悟忑,这一生必是无以安定的。
望着农以归的身影消失在远处,董嫣然脸上终于露出已消失了很久很久,真心释然的笑容,自发觉怀孕以后,心头的隐忧重负,已消去大半。
农以归是当世医术最好的几个人之一,有他尽心尽力开出的这张方子,无论如何,孩子的保障会大上许多吧!
董嫣然不知不觉伸手轻抚在腹部,脸上流露无比温柔的神情。
孩子,不要害怕,不管还有多少险恶争斗,娘都会尽力保护你的。
等我们救回你爹,娘就带你去一个有青山、有绿水的地方,等你出生。
愿你一生平安喜乐,和顺如意。
孩子,愿你将来……
孩子……
孟如丝离开诸人之后,一人漫步闲游。水袖飘摇间,常人不能发觉的异香,悄悄向四处弥漫。
半个时辰后,一个同样妖娆的美人,迎面而来,步至身前时,笑吟吟道:“三长老安然无恙,实为大喜。”
孟如丝淡淡道:“传我的话,请本教诸位长老和少教主。会三十六部精锐教众,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京城。”
对面美人大惊:“什么事,不是本教要挑战全武林吧?”
“事关本教未来,你只管传令便是。”
“可是。如此大事,需得诸位长老会商方可定,三长老权限尚不及此,属下怎敢传……”
“把此物传回去,告诉诸位长老和少教主,我们可以得到更多的,相信他们会认为,就算倾全教之力,也是值得的。”孟如丝信手递过一本小册子。
美人接过来。也不敢多翻看,匆匆一礼,转身便快步而去。
孟如丝站立原地,轻轻一叹。
想起那如魔鬼一般不可匹敌的雪衣之人,那如神子一般无所不能的绝世男子,这位魔教高位长老,心中只觉一片迷茫。
那么多可以改变整个武林的神功秘籍,在他看来,仿佛连草芥都不如。坐牢的这段日子里,从他身上得到的教导。使她的武功,轻易突飞猛进,看来下次教内比拼,大长老之位,非己莫属。
而其它一些失传许久。足以让魔教整体实力为之飞增的密法口诀,更是让人震撼无比。
为了那些东西,曾流过多少血、舍过多少命,给魔教弟子们留下多少辛酸,而那人,就像抛废物一样抛过来。
他让他们假做被囚。他让他们假做被救,他让他们答应董嫣然所请,他让他们调动人马,他承诺他的要求会假借董嫣然之口传递给他们。
孟如丝不知道他答应了其它人什么,但是却清楚地记得他对自己说过的每一个字。他答应,他的心愿若得偿,便会帮助补全魔教几百年来所有散失的秘籍、功法,并且帮助他们加以改良,使魔功更进一层。
如果是别的人,才这样神奇的本领,对于天下武功,无所不知,出身魔教的孟如丝,或许会生出歹意,想方设法把他捉到手中,逼问天下所有的武功以为己用。但是在性德的绝世风仪前,面对他那仿佛可以看透天下人心的双眼,不但当面不敢生半点邪念,就是背后,也不敢再多想一想,这可怕的念头。
那人从不威胁,也无需逼迫,他只是先一步给予,然后淡淡吩咐。他的给予如此之厚,让人无法不震动,让人面对他的吩咐,根本没有一丝一毫拒绝或讨价还价的余地。
孟如丝轻轻叹息,如此人物,他到底还是人吗?只是,无论如何,除了依从他,孟如丝想不到自己还能再做什么。
她完全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却已经盲目地开始调动魔教最强大的力量。哪怕这件事,会让魔教丧尽精锐,哪怕那人事后反悔,什么也不付出,他曾经给予的,也足以让魔教在若干年后,培养出惊世的力量了。更何况,莫名地,她不想怀疑他的能力,对他的信用,更无法做丝毫置疑。
只觉,在如此人物面前低头、服从,是唯一可以做的事,也是能给魔教带来最大好处的事。
她仰头,望浩浩长天,徐徐吐出一口气。这个时候,其它人,应该也在忙着调动各自的人力、物力、财力吧!
在世人毫无所觉的时候,魔教火焰令、神农会天医令、江北大侠铁肩令、五剑盟神剑令、漕帮水龙令、江州浩天符、太华寺碧佛珠……等诸般铁令信符。迅速传向全国,大秦国民间黑白两道所有最大最强的势力,已经悄悄在秦国京城内外,集结起来。
第四部 浩浩秦风 第二十三集 烈火焚情 第八章 雪衣寂然
卫孤辰才进园门,就看到园中诸人,无不脸色灰败,来去匆匆。
远远看见他,赵承风已是飞奔而至,脸色张惶:“主上,关在牢里的人全被救走了。”
卫孤辰脚步一顿:“我们的人可有伤亡?”
“并无一人伤亡。救人的只是把看守的人全部点晕,救了人就走了,别处也没有被波及。莫老也被偷袭点晕,取走钥匙,好在亦未受伤。”
“知道是什么人动的手?”
“不知道,那人武功奇高,又是出手偷袭,看守的兄弟,连来的人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就晕过去了。”赵承风挥汗如雨,脸色铁青:“此人必是绝顶高手,救走这么多人,不知有何用意。”
卫孤辰懒得理他,信步而行。
赵承风愕然跟过来:“主上,大家都在等你吩咐。”
卫孤辰不以为然道:“少堆人浪费粮食不好吗?”
赵承风张口结舌:“可是,他,他们,他们将来报仇……”
“那更好,日子不无聊了。”卫孤辰几乎是以一种生平少有的懒洋洋的语气在说话。
赵承风额上大滴的冷汗落下来,几乎要倒地不起了。
迎面处,莫苍然神色惶然,大步奔至,施礼道:“属下无能,守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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