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幻境 作者:纳兰容若
男鹑谩彼粢欢伲至⒓葱Φ溃骸氨鹑昧骷。笆薨「肆耍悄忝强删妥持疚闯晟硐人懒恕!薄 ?br /> 吩咐完这句话,他忽然转过身,面对宫中所有的太监、宫女:“你们就都回去接着睡吧!不用担心我……”
说到这里,他在暗中算了算,到底有几个人会真心担心他。忍不住又看了看眉目清美的侍月,笑着又道:“我走了。”
容若抬起手,挥了两下,这才转身大步离开。
满宫的太监、宫女还觉莫名其妙,侍月远远凝望他的身影,眼中有异乎寻常的光芒闪烁。
容若挥手令抬御辇的太监们退开,自己安步当车直往太后的永乐宫而去。
前方掌灯的四个太监,以秦福为首;后面守护的四个太监,以高寿为主。另有十多个太监环护四周,都是皇太后宫中派来的一流高手,也是楚家隐在皇宫中的一股力量,如今,为了保护容若,几乎已经全出动了。
容若自己却是一点紧张感也没有,看看一左一右,脸色紧绷,好像整个人也绷在一起的苏良和赵仪:“待会儿,我会下令准你们身上带兵刃,真到了猎场,万一擦破点油皮,跌伤了胳膊,人家还以为我这皇帝没眼光,就选用了你们这样的没用侍卫。”
这样嘻嘻哈哈的关怀之语说出来,谁也闹不清他哪句真哪句假。苏良和赵仪一起皱眉头,交换了一个眼色之后,眉心皱得更紧了。
容若却已懒得理他们了,冲性德笑问:“我刚才跟那些太监、宫女说话,是不是有点儿像生离死别,会不会显得太严重了?”
“你的生离或死别,对他们来说都不重要,你只是一个被服侍的主人,换了别人,他们也一样服侍,只要不让他们殉葬,他们不会在意你的死活。”性德的回答硬邦邦到极点。
容若无可奈何地摇头:“我真服了你,这个时候,安慰我,说点儿好话,说几句大家会想念我、会为我难过,这都不行吗?亏得我这么和善可亲、平易近人、人见人爱呢!”
没有人理他,对于出了名暴虐皇帝的自我评价,显然没有任何人打算发表什么意见。
容若见无人理会,只好讪讪地摸摸鼻子,闷头往前走了。
虽然才三更半,但为了皇帝大猎的事,似乎满宫的太监、宫女、侍卫,全摸黑起床了,远远的,见了容若,都纷纷拜下去。
容若一直带着微笑,若是近处有人下拜,就亲自过去扶起来,远远望见了人,就大叫一声:“不要跪了。”
不过,皇上的旨意虽然不能违背,但内容太过不正常,也会让奉旨者以为自己听错了,而继续往下拜。
容若也不恼,也不气,也不喝斥叹气,自管带着笑走过去,不厌其烦地一个个扶起来。
宫中的每一个人,都觉得今天的皇帝,特别不对头,脸上的笑容非常温和,眼睛里闪动的光芒,像秋夜天空的星星一样明亮,又如御花园中的池水一般清澈,整个人的气质似乎都有了变化。
让人感觉,他根本不是那个以暴虐残忍而让满皇宫惊怕的残暴皇帝,更不像最近那个嘻嘻哈哈,使寂寂深宫有了许多热闹笑声的荒唐皇帝。
性德在一旁低声道:“你这样见人就扶,等你走到永乐宫,都要到四更半了。”
“有什么关系?大猎的队伍不是六更才正式出发吗?”容若笑意从容,眼神异常的明澈。
“你的行为太过分,太不合理法,太易引人怀疑。”
“那又怎么样了?我就算照足以前的规矩,注定要发生的事,还不是要发生。我想开了,不如我行我素,做回我自己吧!”容若淡淡一笑:“我以前就是太注意礼法,不想让人觉得我太不对劲,所以一点点接受了这一切。别人动不动向我下跪,我视做理所当然;别人对我诚惶诚恐,恭恭敬敬,我觉得本应如此;别人给我穿衣,为我梳头,我认为天经地义。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我再不清醒一点,以后万一忽然间什么都没了,那股子失落感,会逼得人发疯的。权力的腐蚀作用啊!”
他像个哲学家似地发出一声长长的感叹,然后瞪了性德一眼:“还记得吗?以前我对你说过,要你时时提醒我,不要犯这种错误,你做到了吗?亏我还以为,你真能像电脑一样精密,设定好的事,样样办成呢!该干的事不干,可以变通的事却天天逼着我干。害得我现在从勤劳朴实,自力更生的好青年,变成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什么都不会做,什么都懒得做的米虫。而且,万一别人不给我端菜端饭,不为我梳头穿衣,不朝我三呼万岁,不冲我磕头下跪,我反而有些不习惯了。要再不深自警醒,展开良好的自我批评,我就真变成倒在糖衣炮弹下的又一个权力腐蚀品了。”
他这里长篇大论,唯一听得懂的性德不理不睬,其他前前后后的人,个个听得头发晕,就是不明白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莫非这是某种旁人听不懂的暗语?
而容若完全没意识到,他随口大发议论,害别人损失掉多少脑细胞,兀自高高兴兴地往前走,偶尔抬头望向官员们等待御驾的南宫方向,无数灯光,遥遥地亮起一条火龙,看来,为了他,还真害了不少人半夜起床呢!
容若在心中毫无愧疚地忏悔了一声,才一扭过头来,却发现自己前方,也自远而近的来了许多灯火。
容若加快脚步往前走,两边几十个灯笼一会合,才看见灯光下楚韵如美丽的容颜。
容若三步两步冲过去,伸手抓起楚韵如冰凉的手,呵了两三口暖气,放在自己手中搓着,关切地道:“怎么你也这么早起来,还特意过来接我。这秋天的夜风最易让人生病了,我好像都有些感冒了。”
感觉到他掌中的温暖一点点传过来,楚韵如脸上微红,低声唤:“皇上。”
这一唤,仅有两个字,却竟似有无穷无尽的担心,无以伦比的关怀。
容若心中感动,更加握紧了她的手,柔声说:“别替我担心,今天的大猎,不管出什么大事,都伤不着我的。今天咱们一同打猎,夫妻同心,肯定射什么中什么,稳拿第一的。”
他这里胡说八道,倒把楚韵如的满心忧急打消了一点,忍不住低笑道:“皇上又说笑了,虽然楚国的女子也习骑射,女子却总不好太抛头露面,我须在车里陪着皇太后,才是道理。”
“什么狗……那个的道理,女人不是人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过……”容若笑笑又道:“你说的也是,今天人太多,万一有什么冲冲撞撞,总还是在皇太后身边安全一点。”
楚韵如神色微震,欲言又止,脸色略显苍白
容若自觉失言,忙大笑两声,糊弄过去:“快走吧!别让母后等久了。”
他一边说,一边拉着楚韵如轻快地跑了起来。
寂寂深宫中,他们飞奔的脚步,清晰明快。
容若的笑声,随着秋天的风,轻轻飘扬起来。
月渐西沉,天的尽头,隐隐有光芒透出来。
天快亮了,黎明将至。
※ ※ ※
容若与楚韵如一起步入永乐宫,对着楚凤仪双双下拜。
楚凤仪不等他们拜下去,便一手挽一个,拉了他们起来:“别闹这些虚套了,咱们用了早膳就要出宫了。”
千家万户,每天早上都要一家人坐在一处用早饭的,没什么奇怪。
但皇家用早饭的气派却大太了,大得离谱的桌子,满桌子的菜,隔得远远的椅子,一溜站在桌旁,随时准备给主子们挟菜的宫女。
尽管容若多少已有些习惯了皇家的派头,不过,他以前自己用饭的时候,还是尽量俭省些的,看到这次特意摆出来全家团圆饭的气派奢华,忍不住就想要摇头叹气。
不过,面对楚凤仪和楚韵如,他既没摇头,也没叹气,而是笑了一笑,快步走上前,挥挥手把宫女们全赶开,自己亲手把三张隔得老远的椅子搬到一处,挨着桌子放好。然后直接在桌上取了七八盘菜,一起放在椅子前的桌面上。这才笑着回头,扶楚凤仪入座,又来拉楚韵如。
“母后、韵如,既是全家用饭,就得像一家人,亲亲热热坐在一块才好。”他口里说着,手上已经为楚凤仪盛了一小碗珍珠汤,又去替楚韵如挟菜。
他以前读书的时候,曾交过女朋友,为女朋友写作业,替女朋友拿书包,帮女朋友占位子,吃饭的时候,给女朋友打饭、拉椅子、挟菜,一概都是做惯做熟的,这番做出来,真个无比流畅,看不出丝毫勉强,更不会给人一点虚伪的感觉。
莫说楚韵如受宠若惊,就连楚凤仪平生第一次被儿子服侍,轻易就被他勾惹得心中一酸,本是想要笑的,莫名的,倒因骨肉情动,而让双眼悄悄地红了。
楚凤仪伸手止住容若忙碌的动作,低声道:“皇上别忙了,坐下用膳吧!”
容若笑着坐下:“母后,既是一家人团聚,不要虚套,你也别叫我皇上了,唤我做若儿吧!我只叫你做娘,好不好?”
楚凤仪泪盈于睫,望着容若真诚的笑脸,嘴唇微颤,好半天,才唤出一声:“若儿。”
这一声叫,真个无限深情,慈母万千之爱,皆在心头,听得容若心中也是一震,恍惚间,觉得真是自己的母亲在一声声唤着自己的名字,忍不住也回了一声:“娘。”
这一声,竟也唤得无比真诚。
赵司言侍立在一旁,悄悄拭泪。
楚韵如则忙笑道:“大好的日子,母后……不,娘亲和……”她看着容若,脸又微微一红,一时想到不能叫他皇帝,又不便直呼萧若,略一犹豫,终是放低声音说:“夫君就莫再伤怀了。”
她一边说,一边挟了一筷子菜,想要放到楚凤仪碗中,又有些不敢,抬眸见容若鼓励的眼神和楚凤仪温和的笑容,这才略有些怯意地伸筷放下去。
楚凤仪心中伤感,这般彼此谈笑,互相布菜,在旁人家中,是最平常不过的事,在他们皇室,竟是需要极大的胆子,极深的情谊,也只能偶尔做这么一次两次罢了。
好在,容若不似楚韵如还讲究礼法规矩,他根本毫无顾忌,一边说笑,一边用膳,不时夹了菜给楚凤仪和楚韵如布过去。
本来永乐宫中沉重凝肃的气氛,不知不觉就轻松自然了起来。
楚凤仪更注意到容若挟过来的菜,几乎每一种都是平时她较爱吃的。可见这个孩儿,最近虽然嘻笑胡闹得多,一问正事就顾左右而言他,对自己的饮食起居,竟是真正在意,用心问过了。
母亲的心在儿子面前永远是不设防的,就是再多的怀疑猜忌,也抵不过骨肉相连的情义。在容若这般谈笑声中,一句句娘亲的呼唤声里,她再也顾不得以往的猜疑,只觉一颗心柔得如水一般,恨不得抱着这有阳光般笑容的儿子,放声痛哭一场。
但她,最终却只是用微微有些哽咽的声音,轻轻交待:“大猎的时候,不管别人怎么劝你一展雄风,都不用理会。皇帝只须安邦治国平天下,那些骑马射箭的本事再好,也算不得什么。你只管跟在母后身边,寸步不许离开。”
容若心中感动,暗想,她是想利用萧逸对她的感情,用自己来做儿子的盾牌,直到最后一刻。天下的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都可以做出这样伟大的牺牲吗?如果我的母亲……
想起自己身世孤零,容若心中一痛,更加为楚凤仪所感动,垂下头来,好一阵子才能重新抬头,阳光般的笑容又回到他脸上:“是,娘。”
楚凤仪含笑点点头,又看向楚韵如:“听说你最近常跟若儿在一起,竟是在练武?”
楚韵如红了脸,垂了头,有些惶恐地低声道:“是,韵如只是学着玩玩的。”
楚凤仪笑道:“皇帝是男儿,学学武功,倒也应当,你终是国母,若是学着强身健体,也无妨,陪陪皇上,也是应当,只是要认真想做什么高手剑侠,反倒叫人笑话了。”
楚韵如的头垂得更低了:“是!”才应了一声,忽见一筷子菜挟到自己碗里,竟是容若藉着布菜,低了头凑过来,乘着楚凤仪没看见,冲她挤了挤眼。
楚韵如不觉好笑,又不敢笑出来,强自苦忍,也就着低头的姿势,瞪容若一眼。
楚凤仪毕竟只道楚韵如是名门贵女,忽然学武,也不过学了十来天,只是玩玩罢了。
又哪里知道,性德教徒弟,可与别家大大不同,十余天时间,再加上楚韵如的聪明颖悟,还真造就出一个功夫不弱的女侠来。
只是这等隐密,却是谁也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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