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幻境 作者:纳兰容若
苏良和赵仪呆呆看看容若,又呆呆看看手上的饼,然后一起跳下马车,连下车的动作,看起来都有些呆。
容若得意洋洋,冲楚韵如扮个鬼脸:“怎么样,我聪明不聪明,把他们玩弄于指掌间。”
楚韵如轻笑:“你是真的心疼他们受过苦,不忍舍弃他们的。”
“哪有。”容若正色澄清:“我明明只是喜欢逗着他们好玩而已。”
楚韵如抿唇一笑,这个男人,必是属鸭子的,才能一直坚持这么硬的嘴。
看着楚韵如的笑颜,容若有些心虚起来,干笑两声:“我去和性德一起赶车。”说着就这么逃也似地跳出车厢。
楚韵如也不阻拦,拿了案上银壶,自斟了一杯酒,浅呷了一口,才抬头对萧远笑道:“三哥,大家都已出了皇宫,就不要再用皇族的身分礼仪相对了。他保全你的一番苦心,我不求你立刻谅解明白,但望你可以试着接受。日久见人心,皇家子弟之间,也不该只有杀伐争斗吧!”
萧远因为刚才所受的强大震撼,还没有立刻回过神,愣了半天,才有些木然地说:“你的丈夫,如果不是最可怕的伪君子,就是最危险的疯子。”
楚韵如也不恼怒,笑颜如花:“我只知道他是我的丈夫,是一个永远可以给人无限惊喜,永远出人意料的好男人。”
第一部 楚京风云 第五集 江山一掷 第十章 笑离京城
容若坐到外面的车辕上,和性德并肩低语:“有空的话,教凝香和侍月武功吧!这样浪迹天涯,多少会有些危险的。”
“你真的一点也不恼怒?”
这样没头没尾的话,容若却听懂了,笑着伸个懒腰:“不恼怒是假的,不过凡事往好的方面想想,心情也就好了。侍月本来不是我身边的人,因为我落水之后行为怪异,才调到我身边的。这次出来,萧逸指定她跟来,应该从一开始,她就是萧逸派来监视我的。凝香原本是母后宫中的人,韵如进宫后,才调到甘泉宫的,跟来是为了什么呢?就算我本来有些怀疑,刚才故意让她们自行驾驶一辆马车,她们可以应付得来,就可以让我肯定这怀疑了。一直在宫中服侍人的宫女,怎么会轻易驾驶马车?为了做内奸,她们应该学过不少知识吧!不过,武功一道,不靠日积月累是不行的,而且练武的人,身上可以看出痕迹来,不易隐藏身分,所以我估计她们应该不会武功,就算会,也不高,有你指点她们,我才放心一些。”
“明知是内奸,还要留在身边,还要教她们武功,你倒真像圣人了。”
“萧逸对我多少总有疑忌之心的,我离开权力中心固然好,可是,在外飘流,又岂知不会联结地方势力呢!就算我无意犯他,以他的立场,也不能不防我。但也仅仅是提防而已,只要我不做伤害他的事,侍月就会好好服侍我,甚至有危险了,还会竭力保护我。与其不让她跟来,叫萧逸疑心生暗鬼,不如留她在身边吧!
凝香是母后的人,母后难道会害我,怕的,也是万一我做了什么事,引发萧逸之忌,她也好在第一时间知道,第一时间补救。可叹她为我操了一生的心,现在还放不下来,我又怎能叫她为难,留下凝香,母后也好安心。只是这一去,天涯飘泊,要有个什么艰难险阻,她们两个柔弱女儿,最易受伤害。教她们武功,固然是为她们好,也是为我们自己好,至少出了事,不必多两个累赘,是吗?“
性德点点头:“好吧!我教。”
容若高兴得同他勾肩揽背:“就知道你最好、最够义气了,记着别忘了帮她们打通全身经脉,这样修习内力就快多了。”
“不行。”性德一点也不为他的亲热所感动,冷冰冰拒绝。
“为什么?我和韵如,苏良和赵仪,不都是你帮忙打通经脉的吗?”容若愕然不解。
因为我已经没有力量去打通任何人的经脉了。这样的真相,性德却不肯说,只是微微侧首,凝望一脸不满的容若:“打通经脉的事,只能对少数几个人做,你见和张三喜欢,李四满意,全扯来让我帮你打通他们的经脉,不用多久,你就有一支全由武林高手组成的军队了,这已经是最大的破坏平衡。”
容若狠狠瞪他:“小气鬼,亏我刚才还说你够朋友呢!”
“我不是你的朋友。”性德专注的赶马车,把身边气得两眼冒烟的玩家当成不存在。
马车徐徐靠近城门,因为马车太过华丽显眼,竟吓得守城的官兵都不敢留难,随便盘问两句,就放行了。
容若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张纸和一支黛笔:“记下来记下来,大问题啊!京城守卫素质不够,找机会让侍月传回去给萧逸看,让他好好改进。看吧看吧!这就是微服私访的好处了。”
这么扎眼的马车,他居然还敢厚着脸皮说是微服,连性德鼻子里都发出一声似有若无的冷哼。
容若笑嘻嘻道:“前一阵子私访风再起,电视里天天放几十年前的私访老片,什么戏说乾隆啊!什么康熙微服私访记啊!好像只要是私访的,肯定是明君。当然正德帝私访遇李凤姐的电视剧毕竟还是少数,明君私访,一访、二访、三访可是水不停歇的。就那什么康熙私访,拍了一二三四五六七部呢!那康熙爷,出门不过带一个妃子,我带的是堂堂皇后,他带一个宫女,我带两个,他带一个大和尚,我带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玉面郎君萧性德这么帅的护卫……”
开始容若胡说八道,性德还能只当过耳风,可是听到他居然不知何时给自己加了那么长一个难听的外号,性德终于忍不住抬了抬眼。
“他带一个小太监,我带两个眉清目秀,活力十足的小高手,他不过让一个八府巡按跟在后头,我可是把一个堂堂王爷带在身边。怎么样?我也应该是比他更传奇,遇上更多好事吧!”容若冲性德扮个鬼脸:“不管是乾隆私访也好,康熙私访也好,不管是遇上贪官还是恶霸,每一个故事中,都会有大大的美人出现在皇帝的生命中,和他谈情说爱,缠缠绵绵呢!”
他一边说,一边露出无限向往的表情,仰天大喊一声:“容若皇帝私访记,现在开始了。”
好在马行很快,此时离城门也远了,大道上行人并不是很多,这一声才没有太过惊世骇俗,却也吓得车里的楚韵如探首出来:“什么事?”
“没事没事,我练练嗓子。”容若在马上回首,对楚韵如说。
楚韵如嫣然一笑,灿烂的阳光,照在她的娇颜上,一时美艳不可方物。
容若怔了一怔,飞扬的神色忽然沉静下来,挥挥手,让楚韵如坐回马车去,他才低声对性德说:“请一定要帮助我、保护我,好不好?”
难得他用这样深沉认真的语气说话,性德终于不再视他如无物,抬眸正视他。
容若脸色有些深沉,眼中闪动炽热的光芒:“本来这只是一场游戏,游戏中的生死存亡、胜败得失都可以不用挂怀。但是韵如为我做得太多,她抛开一切来跟随我,我不能再像开始想的那样离开她。就算我死去后,游戏照样运转,太虚世界里的她,未来的生命,也必是灰暗无光的。我要保护她,我要让她幸福快乐,可是,现在的我,力量太不足了。性德,请帮助我好吗?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贴心的朋友、最强大的依靠,所有的秘密,都可以对你倾吐,所有的困扰,有你在,我就不必害怕。我会很认真很努力的在这个太虚世界中活下来,活着来爱她,护她,让她快乐。性德,请你帮助我。”
性德默默无声,用那美丽得让整个世界都失色的眼眸凝望他,良久,才扭过头,继续专心地赶马车。
容若愣了半天,没等到他的回答,想要生气,又觉得对这没心没肺的人工智慧体生气实在无趣,摸摸鼻子嘟嗽着埋怨了一声:“真是个冷血的家伙啊!”
好在他早就习惯了性德的冷漠,所以很快又心情愉快起来。坐在车辕上,只觉清风拂面,异样舒适。抬眼望,天高云淡,阳光明媚,前方的道路,无限广阔。
他忍不住又把手合在嘴上,大喊了起来:“容若皇帝私访记正式上映了,历史的车轮转动了,太虚世界最美丽的传说从现在开始了。”
响亮的叫声引来路人侧目,车厢里传来阵阵笑声,后方马车上,两个美丽的姑娘相视而笑,两个漂亮的少年张嘴做呕吐状。
容若的声音回荡在天地之间,性德却一挥鞭,重重一记,打在马身上,马儿吃痛的嘶叫声,和容若的叫喊声混在了一起。
这个时侯,容若的心情无比愉快,满怀着对未来的期望,相信前途永远光明灿烂,却丝毫不知道,他最信任最可靠的依赖早已失去。而他的身边,带着两个时时记着要杀他报仇的少年;两个各怀心机,监视他一举一动的女子;一个恨他入骨,一向心狠手辣、无恶不作的王爷;一个武功虽不错,但没有任何独立生活经验,一直在深闺中被娇宠呵护的皇后;还有一个他以为很强,却早已失去所有力量的侍卫。
城外,两驾大得吓人,豪华得吓人的马车绝尘而去。
城内,董仲方家的大门已经打开,董嫣然青衣素淡,手牵马缰,慢慢走出来,却又一步三回头,终究忍不住:“爹,让我留下来吧!以前那些刺客万一再出现……”
“嫣然,你放心,如今朝政皆归于摄政王,我只须一心为国,他自然不会出手杀我。倒是皇上的生死安危关系太大,如果出了意外,不管是不是摄政王所为,都易引起朝局动乱,众臣相疑。嫣然,无论如何,为了楚国,为了我,请你保护他。”董仲方语气哀恳神色坚定。
董嫣然无法拒绝父亲的哀求,只得含泪拜别,上马而去。
同一时间,有十几份最新的情报,送到了醉月楼。
苏慕云信手拆阅,信口读出来。
“苏良、赵仪偷偷出宫,此刻已与帝同行。”
“董嫣然拜别其父,骑马离京,所走的路,与帝相同。”
“京中有来历不明者四处出入,似操秦国口音。”
“杨易天杨将军派家人四处查访追凶,据说是昨夜家遭巨盗,爱女为盗贼掳走。”
“杨易天?”美人轻笑一声:“这一位,好像曾经是当朝皇帝的老丈人,他那被掳的爱女,应该就是被逐出宫,不能嫁人,只能一生苦守佛前的贤妃了。这女子被掳,倒真是有意思了,不知当朝会如何应对?”
“不过是随便发几张追缉告示而已。”苏慕云漫不经心道:“前不久宫中赶出了一个侍卫,此人以前曾在杨易天帐下作战,甚是英勇,现在若是去寻他,必是已经寻不着了。”
美人悠然一笑:“更加有意思了。”
“杨易天是当朝虎将,以军法治府,他家中爱女,岂是普通盗匪说掳就能掳走的吗?怕是他怜惜爱女,高抬贵手。摄政王也非无情无义之人,怎好为着礼法规矩,迫人太甚。”
苏慕云信手把情报放下,手抬起时,一道银光从他袖中射出,正射中吊在房间正梁上的银铃,发出一串清悦的响声,房门即时大开,有一个人在门边的阴影中深深施礼。
“传令下去,迷迭天三十二路探子,全力监视萧若一行,每日一饮一食,一言一行,皆要回报。”
房门无声地关上。
美人低语:“萧逸受萧若太多容让之情,又已娶了楚凤仪,既肯让萧若自在离去,怕是双方已消了心结,他并不曾令你如此周密监视萧若,你这样做,叫他知道了,怕是要恼怒于你。”
“他不曾盼咐我,不过,以他的才智,难道猜不出我会做什么吗?”苏慕云淡淡道:“只是,有的事,他不能说、不能做,我才帮他说、帮他做罢了。当日催他下手杀死皇帝,一边为他谋划猎场刺杀,他若真正不愿,难道我竟能强迫他。
既居上位,怎么拒绝得了卑鄙之事,只是这些事,由我来做,胜于由他开口,彼此心知罢了。我看就算是他自己,怕也会暗中安排人盯紧萧若,只是萧若给他的太多,他不好意思让人监视得太明显,会有许多不便,我只是帮帮他而已。“
美人叹息,如花谢叶落:“高居上位之人,永远不能以真心相对吗?永远这般猜疑狠毒吗?”
“像萧逸这种人,若是与他没有利害冲突,倒是可以真心相对的好主君。”
苏慕云冷冷道:“不能怪萧逸狠心猜疑,怪只怪萧若身犯大罪,罪不在他有无争权之心,罪只在他有没有争权的力量、争权的名分。他这样随便抛开权力,随便把母亲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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