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倒影
“我不能接受您的歉意,凯尔茜小姐,我……我没有这个权利……”
“……我是来向您表达谢意的,感谢您救了我弟弟的命。如果没有您,我想我……再也见不到他了。您没有什么可抱歉的,要道歉的人应该是……”
“……应该是我……”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高傲的精灵向一个“卑微的”人类像这样表达他发自内心的感激和谢意。看得出,年轻的精灵射手并不适应这样的举动,他尴尬地望着凯尔茜,双手不住相互揉搓着,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真抱歉,我应该一早就来向您道谢的。可是我必须说服我的族人们。前几天,我们刚刚召开了一次听证会。尊敬的咏者,很抱歉,这次听证会没有邀请您,这不符合传统,可是……可是……哦,我不知该怎么说,我们只是觉得您不在或许会更好……”
艾斯特拉的态度平息了红焰的愤怒,他点了点头,表示接受了这样的说法。
“我们讨论了关于拉格小姐的问题,我,菲西兰,包括里格希斯都在听证会上做了证明。您知道,要说服他们接受拉格小姐很困难,尤其是海伦娜他们。可是,我们说服了他们。”
“我很高兴能告诉你,长老会决定,同意接受拉格小姐作为您的伴侣,并将此作为月溪森林精灵王国的荣耀。卡斯特长老托我想您和拉格小姐转达他的歉意,他说,拉格小姐的勇敢、无私、仁慈和博爱不仅仅在人类中出类拔萃,在整个大陆所有智慧的种族中也并不多见。她是精灵们的榜样,让我们有机会重新认识人类,改正我们长年来犯下的错误。”
“您说的对,咏者,我们太自大了,以至于开始藐视那些比我们还要伟大的生命。您是智慧的,如果没有您,我们永远也无法看见这些。长老会希望你们能够尽快回到月溪森林,用你们的智慧和仁慈引导我们,教我们如何与人类更友善地相处。”
最后,艾斯特拉顿了一顿,微笑着对红焰和凯尔茜说:
“希望你们不要责怪我们的鲁莽,我想现在这个时候,菲西兰正在准备你们的婚礼……”
……
这是一场奇异的婚礼。
事实上,这是两场婚礼。在红焰和凯尔茜之前,艾斯特拉与菲西兰率先在新叶双橡树前立下了终生的誓约。精灵族的婚礼是简单而神圣的,新人的家人和亲友们围在双橡树前,共同见证年轻的恋人在自然女神奈彻尼亚面前所发的誓言,然后向新结成的夫妻献上自己最诚挚的祝福。一切都如精灵的传统,简单、朴素、庄重而幽雅。
当“风羽”瓦里尔将女儿的手放入年轻的精灵射手手中时,月溪森林最美貌的少女和最勇敢的战士终于结成了一对令人羡慕的夫妻。红焰欢呼着和自己童年的伙伴紧紧拥抱在一起,我相信,在他们之间已经消弭了一切的隔阂。
只要我们愿意尝试、愿意接受,这世间的一切隔阂都是可以消除的,难道不是么?
尽管在祝福朋友的婚礼时热情爽朗,但在自己的婚礼上,红焰却表现得很糟糕。他举止僵硬、声音颤抖地立下自己的誓词,然后有些抱歉地看着全身披满红霞的凯尔茜。
凯尔茜幸福地迎上了他的目光。真挚的感情是应当用行动和心灵、而不是动听的语言来立下誓言的,凯尔茜是真正了解这一点的人。
凯尔茜并没有像红焰一样以自然女神作为自己立誓的守护神祉,她选择了自己的信仰,在米莉娅面前向着仁爱慈悲的至高神达瑞摩斯表明了自己的愿望。
“神告诉我们,接纳你的邻人,使之为朋友,为兄弟,为亲人,为你可珍贵之人,可受我祝福……”凯尔茜在人们面前大声宣告,“无论是人类还是精灵,尽管我们的相貌、习俗、文字和语言都不相同,但我们都有一颗同样的心,一颗智慧仁慈、懂得爱情和友谊的心。我们都是神的孩子,在他庄严的神座前,我们没有任何的不同。”
“所以,我们可以成为朋友、成为兄弟、成为至亲挚爱的人。无论我们之间有多少不同,只要我们心中还有善良,听从神的教诲,任何事都不会再阻隔我们相接近。我相信,终会有一天,人类与精灵会走出各自的壁垒,携手相伴,共同融入到这个由神创造的美好世界中去。而我愿意让我的婚姻,成为我着美好愿望的一个小小的开端。”
“我,凯尔茜·拉格,人类,愿嫁给红焰,我的精灵丈夫为妻,永世与他相伴……”
第十七卷 纷繁 第一百四十五章 百万流民
大陆公历1462年的秋季,对于圣狐高地的人们来说,这是个值得纪念的季节。
在这一年,圣狐高地的土著居民第一次收获了自己种植的小麦。一年的风调雨顺让我们的伦布理朋友们获得了一次大丰收。他们生平第一次捧起用自己收获的小麦做成的面包,欣喜地又唱又跳。
可喜悦的心情只在我们心中一扫而过,随即,我们就被深深的忧虑所困扰了。
弗莱德一早就告诉我们:秋天不仅是收获的季节,同样也是战乱的季节。当微凉的金风吹散了炎夏的酷暑时,它不仅给我们送来了来年的衣食,同样也养肥了敌人的战马,充裕了他们的军粮。对于这一点,我们不是没有准备。入秋之后,我们向圣狐高地通往翁伯利安的出口加派了人手密切注视克里特人的动向,休恩也长住在克里特人的辖区之内,源源不断地将克里特军队的动向送给我们。我们竭尽可能推测着克里特人有可能发起的攻击,并针对他们的军队调动作好了充分的部署。
可是,当数以十万计的其他种族的土著居民涌入伦布理人的领地时,我们才刚刚意识到自己的疏漏:
我们的敌人不止一个。
在我们的西北方向,在圣狐高地的另一侧,我们的老对头温斯顿人还一直没有忘记我们的存在。当我们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向西南方向的克里特占领区时,他们率先开始了行动。
这是一场违背常识极具魄力的行动,无论是谁都不会猜想得到,为了攻打我们,他们居然不惜穿越几乎整个圣狐高地,与整片圣狐高地的土著居民为敌。按常理,这种行动是极不理智的,无论是行军的行程还是要面对的敌人数量,都对这样一支远争军非常不利。
能够这样做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全无战争常识的疯子,而另一种则是对自己的军队有着充足信心的全知的战争天才。
很显然,温斯顿的统帅属于后者。
根据陌生的土著居民向我们描述的情况,这一次为了围剿我们,温斯顿人纠集起了规模空前的近十万大军。他们显然从克里特人的失利中吸取了教训,实现征召了许多曾在圣狐高地行商的商人为自己带路,小心地避免着来自黑暗深处的不友好的袭击。很显然,在圣狐高地的任何一支土著种族都不可能击败一支力量如此之大的强大军队,温斯顿人抓住了他们居住分散、难以聚合起有威胁的反抗力量的时机,并没有遭受多大的抵抗就将整个圣狐高地西北部地区完全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或许克里特人的遭遇使温斯顿人相信,圣狐高地上的所有土著居民都与我们结成了盟友——对于刚刚进入高地的他们来说,要分辨这一点确实很难,尤其是当他们原本就抱着杀戮和占领的念头来到这里时——因此,他们对所遇见的一切土著人进行了无情的驱逐。温斯顿人才不在乎他们驱逐的是葛林人还是查琴克人,对于温斯顿人而言,与土著居民沟通交融、逐渐侵吞他们的土地远远不如用铁和血的手段见效得更快,更何况,他们还要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尽快找到自己真正的敌人,也就是我们。
温斯顿人出其不意的举动给我们制造了不小的麻烦,被他们一批批赶出家园的土著居民聚集在一起涌入了伦布理人的土地。他们的数量庞大得令人难以想像,我估算了一下,大约有接近八十万各个种族的土著人堆积在我们的城下,而且按照温斯顿人的推进速度,这个数字还会继续增加。数量如此庞大的数量让居住在边缘地带的一些小部落不得不向后退缩,把原本属于自己的土地让给这些无家可归的流浪者。起初,罗里格族的大祭司还很不好意思地向依芙利娜表示了感激和歉意。
可当这种退却一再地出现,那些失去了土地的流民将争夺伦布理人的土地当作一种习惯时,局面开始失去了控制。这些蒙昧的民众开始意识到:他们的数量已经聚集到了一种我们无法抗拒的程度,这时候,无论他们向我们索取什么,我们都不会——或者是不敢拒绝。人们的性格和思想就是这样奇怪:这些失去了家园的流民将在温斯顿人那里受到的屈辱和迫害转变成了对我们的敌视,他们开始向我们漫天要价,索取更多的土地、供应更多的粮食。原本依芙利娜出于善意的施舍变成了我们无法摆脱的包袱。不仅如此,某些靠近他们驻地的部落开始受到攻击,饱受饥饿困扰的难民已经在尝试着用暴力手段向我们索取食物。
这大概就是温斯顿人想要得到的吧,他们干的很漂亮。与我们不同,他们在逐步推进的过程中所面对的只是某一个或者某几个部落的反抗,以他们的武力,完全能够控制局面。可以说,温斯顿人用血腥和仇恨积累下来的麻烦在我们这里聚集了起来,并且正等待着一个爆发的时机。一个不小心,我们就会被这群数量庞大、处境艰难的流民所压倒,我们面前这近百万人一旦如山洪般爆发起来,顷刻之间就会把我们淹没,并且,我们连挣扎的余地都很小。
终于,我们的退让已经到达了极限。现在,这些人已经来到了黑豹部落的领地,而黑豹部落,正是我们开始推行农耕技术的几个部落之一。
如今,毫不夸张地说,黑豹部落已经被建设成了一个集镇。一道并不美观但很坚固的城墙正建在豹尾峡谷的东侧,堵死了难民们继续东进的道路。如果他们有机会进入这道城墙,看看这一侧的风景,就会发现,豹尾峡谷东部的许多土地已经被开垦成了农耕的良田。
黑豹部落——我想现在我们已经可以称他为黑豹镇了——是我们退让的底线,我们或许可以将未经开垦的原始丛林交给流民们暂时落脚,但绝不能将已经初具规模的农场交给那些对农耕还一窍不通的土著人手中。即便我们愿意,那些刚刚从自己的土地上品尝到丰收快乐的伦布理人也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如果你现在正站在黑豹镇的城头,观望着城前空地中密密麻麻堆积起来的人群,我保证你会震惊的。事实上,你什么也看不见。当人群以十万的数字堆积、淹没了整片山头时,除了黑压压一片被喧嚣不安的人群淹没了的大地,唯一还能存留于你的眼中的,就只剩下让人绝望的未来。这一切已经足够震撼得你无法言语。
“今天又有大约五千查琴克人来到这里,他们要求我们暂时供给食物,否则……”黑豹部落的一个中年战士向我们报告,我猜他大概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人聚集在一起,而且我们很有可能与他们发生冲突。他线条刚毅的面孔上不自然地流露出畏惧的神色。
依芙利娜点了点头,略带期盼地望向弗莱德。毕竟,伦布理族的大祭司还太年轻。尽管她已经做得比此前任何一任大祭司都要好,但她毕竟没有足够的经验来应对当这前所未有的重大变故,只能依靠弗莱德帮助她做一些具体的决定。
“给他们十天的粮食……不,三天的就好……”弗莱德揉着脑袋疲惫地回答。
“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看着账本对弗莱德说,“照这个速度,我们今年收获的粮食最多只能支持三个月,而且他们还在源源不断地向这里聚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暂时……也只能这样了啊……”弗莱德摇着头叹息道,“我们正坐在一个火山口上,只要稍有一点不满的火星出现,就有可能带来无法遏制的大爆发。我们必须暂时满足他们的要求。”
“可是再这样继续下去,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不得不和他们一起到处要饭了。”我有些丧气地把手里的帐册掷到桌子上。
“不会的……”普瓦洛半仰在椅子上懒洋洋地说,“在那之前,他们已经把我们连皮带骨头一起烤熟吃了!”
“这个笑话一点就不好笑……”我苦笑着回答。
正当我们一筹莫展时,忽然,艾克丁一头撞进门来。他大声嚷着:“快出来,快出来,他们开始……开始集结了……”
……
在我们的意识中,这糟糕的时刻总会到来,但却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快。当我们走上城头时,城下的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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