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表雄风
仙人剑秦重微微一笑,向史思温道:“他敢情去看伎女歌舞;老实说,我可未曾见识过脱掉衣服的歌舞,那一定十分刺激!”
史思温乃是玄门中人,自然不肯谈论这种猥亵之事,口中含糊地应一声,道:“我得设法替他解酒,不然的话,只怕睡到晚上还未醒转!”
秦重如有所思,歇一下才道:“他练过武功的人,就算醉倒,最多两三时辰就可回醒,你不用胡乱找东西给他吃——”
史思温道:“那就好了。”说时,转身向房门走去。
仙人剑秦重趁他一转身之际,突然隔空骈指向床上点去。然后和史思温一道走出房门,耳中但听郑敖的鼾声更加响亮,嘴角微微泛起一丝笑容。
那郑敖一直睡到下午还未醒转,朱玲等人见他睡得极为酣甜,不忍把他叫醒,便任他大睡。
傍晚之际,仙人剑秦重独自出去,过了一阵,朱玲和史思温、胡猛一同去外面吃饭,刚离开客房,仙人剑秦重就出现在郑敖房中。
等到朱玲等吃完饭回来,只见郑敖已经起身。郑敖向朱玲等连连抱歉,因为他这一觉可就把一日光阴都耽搁在此镇上,现在得等到明晨才能动身。
这本是小事情,说说也就算了。
那仙人剑秦重直到天亮才回来,不久,众人就动身上路。第四日已过了汉口、武昌等地,中午时分在一处镇甸打尖。
那饭馆生意不恶,桌子摆得麻麻密密。在他们的邻桌是个走江湖的郎中,他把守着“专医疑难杂症”的招牌压在药箱上,独自吃喝。
史思温非常注意地瞧他几眼,但没有说什么话。等到大家都吃喝完了,史思温无意中又向那郎中望一眼,恰好和他的目光相触,那人点点头,悄悄作个要他出去说话的手势。
史思温眨眨眼睛,起身道:“对不起,我去一去就来——”
他走出饭馆,那个走方郎中随后就跟了出来。史思温和他走到一边,史思温眼睛一睁,威光四射,注视着那个走方郎中。
他为人淳朴忠厚,偶然发威,更有震慑人心之效。那走方郎中愣一下,似是想不到对方突然会露出这等威猛的神情。
史思温缓缓道:“你可是有话说?”他说得虽是缓慢,但字字有力。
那走方郎中怔了一阵,才恢复常态。他神秘地笑一下,道:“你们几位都有大祸临头,在下言不轻发,幸勿以江湖口吻来看在下。”
史思温哼一声,道:“我辈行走江湖之上,日日都在危险之中,你这话可唬不住我!”
那走方郎中道:“在下再说一句,请你仔细想一想,然后你爱不爱听下去,那就任从尊便!”
史思温见他说得满有把握,便颔首道:“你就说出来听听!”
那走方郎中道:“你们一共五个人,却有一个人不在我要说的人范围以内!”
史思温果然触发好奇之心,道:“是哪一个?”
那走方郎中笑道:“在下把此人名字说出之后,你每问一句,就要付一次谈话费用,那人就是……”
那走方郎中沉吟一下,没有立刻说出那人名字。
史思温心中甚急,不知不觉伸手抓住他的臂膀,道:“那人是谁?你尽管说出来,我自然会重重酬谢你,决不食言。”
那走方郎中如何禁得住史思温的手劲,只见他登时龇牙咧嘴,双眉大皱。
他连声道:“我说,我说,您老先放开手,不然我这条手臂就得报废啦。”
史思温这时才发觉自己情急得可笑,连忙松开手,心中忖道:“假如这厮只不过是危言耸听,目的在骗我几个钱用用;那时损失几个钱事小,但传了出去,被武林朋友笑话事大。”
想到这里,便故意淡淡一笑,道:“我只是要试一试你是不是武林同道而已,你知道我可不能多所耽搁,有话快说!”
那走方郎中道:“在你们几位之中,有一个相貌英俊,唇红齿白的人,不知姓甚名谁?”
史思温登时为之心头一动,忖道:“他一开口就牵扯到仙人剑秦重头上,听起来有点道理。”
当下答道:“那一位姓秦名重,本来和我们不是一路。”
他停歇一下,眼中再次射出慑人威光,道:“刚才你要说之人,可就是他?”
走方郎中诡秘地笑一下,道:“不错,我说的正是此人。”
史思温眉头一皱,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其余的人都将有极大灾祸,只有他没事?”
走方郎中道:“你们诸位诚然因他带来了大祸;但那位姓秦的朋友却并非安然无事!”
史思温道:“这话怎说?我实在不懂!”
走方郎中伸手道:“假如您老觉得在下的话有点道理,请先付酬金!”
史思温探手入囊,取出二两银子,放在他摊得大大的掌心中。
然后他问道:“是什么灾祸?”
走方郎中瞧一瞧手中银子,懒懒道:“是一种比死还要令人恐怖的大祸。”
史思温聪明得很,道:“二两银子只值得这一句话么?你究竟要多少才满足?”
那走方郎中露出贪婪的笑容:“那很难说?看你付多少钱,我能做多少事!”
史思温取出一块金子,放在他掌心,问道:“这件灾祸将在什么时候发生?”
走方郎中思索了一阵,道:“这很难说,快则数日之内迟则一年半载也未可料!”
史思温面色一沉,其寒如冰,冷冷道:“你不觉得这话有讹诈之意么?”
走方郎中似是极有把握,神色丝毫不变,缓缓道:“表面上听起来有此意味,但你如了解内容,就不会这样想法了!”
史思温不耐道:“究竟是什么灾祸?”
走方郎中看一看那块金子,然后道:“是一种异乎寻常的疾病!”
史思温听了,不禁仰天冷笑一声,脑中极快地忖道:“他说是一种异乎寻常的疾病,不用说一定是‘毒药’所致的了!几天以前在襄阳城中,我听郑师叔说去拜访过恶扁鹊王正方,当时我触动灵机,想起郑师叔突然对仙人剑秦重有说有笑,似乎包藏祸心,可能有暗杀秦重的企图。而那恶扁鹊王正方乃是昔年黑道中的神医,擅识天下各种毒物。也许郑师叔去向他取了一些毒药,准备毒死那仙人剑秦重。于是我立刻去拜访恶扁鹊王正方,说出自己来历,诈作说久仰他的大名,这次路过此地,特意地探望他,并且向他请教一些毒药上的学问,以增广见识。想不到那恶扁鹊王正方甚是崇敬师父,所以和我谈了许久,详尽地指点各种毒药的特征和预防之法。临走时他还送我三颗白色的丹药,说是那丹药乃千辛万苦炼了许多年才成功的救命灵丹,能解千般毒性,只有几种剧毒发作得快,来不及救活,属于例外。但若然事先服下此丹,药性可以留存在体内达一旬之久,在这十日之内,当真是百毒不侵。我多谢之后,装出不经意地问他本人有没有配制过毒性剧烈得来不及救治的药物,他回答说是没有;因此我这几日甚是放心,假如郑师叔当真下毒暗杀仙人剑秦重的话,只要露出迹象,我就用那解毒灵丹救他,而没有预先给秦重服下那灵药。”
这些经过说起来噜苏,但在他脑海之中,却不过是刹那间便自闪过。
他仰面向天,又冷笑一声,道:“你的话当真有点道理。不过,假如我认为值不了那么多的价钱,你休想扬长而去!”
那走方郎中怔一下,道:“您老这话是什么意思?在下不大明白!”
史思温道:“不明白也无妨,我自会公平地估量你的话的价值!”
他又从囊中取出一块金子,跟上一块一样;也是一两余重,放在对方手心中。然后问道:“我要知道较有分量的内容,还有你刚才说我们固然有灾祸,而秦重也不能安然无事,这话怎说?”
走方郎中道:“这一点么?那就是说姓秦的本人已经罹上疾病,若然你们诸位运气好的话,也许来得及躲开,但能与不能,那就要看你们的运气?”
史思温皱眉道:“到底是什么疾病?”
那走方郎中看看手掌中的金子,微微一笑,道:“我说出来时,你老就知道金银没有白花了!”
史思温知他乃是嫌少之意,心想究竟怎么回事值得这等高价?一赌气把囊中尚余的三块金子都取出来,放在他手中。
第四十七章 天刑绝症
那走方郎中发出谄媚的笑声,道:“在下现在说出内情,那位姓秦的患有大麻疯……”
史思温当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道:“什么?你再说一遍?”
“大麻疯!”他一字一字地说,“这可是绝症,无法可治!”
史思温微微战栗一下,道:“你如何瞧得出来的?”
走方郎中道:“在下干的这一行,又比普通的大夫不同。平常讲究的是‘望、闻、问、切’四字,但我们这一行却最注意前面的两个字,就是望、闻二字。只因我们行走江湖之上,必须一眼望去,就瞧得出别人的暗病隐疾,人家才会信服。”
他说了一大堆闲话史思温大感心烦,但仍然耐心听下去。
走方郎中又道:“譬如那姓秦的,他的外貌,在各位外行的人看上去,毫无异状,但在下一看,他面上隐隐露出红云,双手见风处的皮肤颜色与常人不同。此外印堂气色晦暗,讲话时口部肌肉都与常人不同!这些都是百折不移的铁证!”
史思温眉头一皱,道:“你这话可是当真?”
走方郎中道:“千真万确,少则数日,多则一年半载,他就会发作,那时任何人一看,都可以知道是大麻疯了!”
史思温想了一阵,忽然微笑道:“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走方郎中谄笑道:“在下知道几位都不是普通的人,焉敢骗你老的钱财,老实说这个秘密在下已经十分克己,只索回多少代价!”
史思温道:“大麻疯如何会得到的?”
走方郎中道:“此症多是传染得来,因无法可治,故此又称为‘天刑病’。通常最易传染的机会是与麻疯患者交接,或由男传与女,或由女传与男。但像你们诸位这等同住同食,是否已受此症侵害,则尚不得而知!”
史思温驳诘道:“你说一眼望去,就要能够瞧出隐疾,为何我们就看不出来?”
走方郎中怔一下,道:“话不是这样说,假如染上这等恶疾的时日太短,就是华陀重生,也无法瞧得出来。”
史思温想想也有道理,便放过这个问题,缓缓道:“现在我还得请问一句,假如你只是借词敛诈钱财,那就怎样说?”
走方郎中道:“在下决不会做出这等卑鄙下流之事,不过你老的话我可不大明白。”
史思温笑道:“这一点很显明,我们有事情要到别处去,别说一年半载之后,就算是三五日之后,我们也无处找你!”
走方郎中道:“你老不用找我,在下虽是以医术维持生计,但这等天刑症却不会医治。”
史思温微笑道:“我的话说出来有点不好意思,但目下非说不可!那就是我并非找你疗治疾病,而是数日之后才发觉上了你的当,我如何还有面目见人?更别说一年半载之后才知道上当了……”
走方郎中恼道:“说来说去你都不信,那么莫非我把这秘密免费送给你么?”
史思温道:“当然这也不行,此所以我深觉为难!你知道我的疑虑也不是无中生有,只因江湖上人心险诈,所谓逢人只说三分话,既然话也不可乱说,钱财更不可轻易付人,是也不是?”
走方郎中道:“你除非恃强把这些金银夺走,不然的话,我决不退还!”
史思温见他一手把囊压住,心中感到过意不过,道:“你虽是为了赚几个钱,但对我们来说,仍然存有好心,我这样怀疑你实在很抱歉,但是我也是情不得已之举,因为你又不能一直跟着我们——”
走方郎中突然道:“你们都是武林中人,是不是?”
史思温点头道:“不错,我们都是习武之人!”
“那就好办了,假使你有法子和那姓秦的斗到精疲力尽,然后……”
史思温举起手掌,止住他的说话,接口道:“假如你是说送我一点药物,到时给他服下,就可以把麻疯征象发作出来,哼,哼,我可不会上这个当!”
那走方郎中笑道:“你老别净是疑心我,不是拿药给他吃,而是预备好一些冷水,你们大家都喝,哪怕只喝一口,如果有病的话,立刻就会感到浑身痕痒,过两个时辰之后,面上就会浮起红云。”
史思温眼睛一睁,道:“这法子敢情真好,但让我想想看……”
他沉吟一下,自言自语道:“目下未能断定真假之际,我不能贸然向别人说出,因此这一切只能由我独自安排,唔……也许可以请师母帮帮忙,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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