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表雄风
秦重含糊道:“嗯,大概是吧……但他们不敢过来,我们不必理会!”
熊烈焦急地道:“师父,你还不快点想法子走开?多留一会便越发危险……”
仙人剑秦重一早已拟想过退路,这是在碰到汤大司马时已想到的。但此时一旦要实行,不免想起许多事。
绿裳公主绝世仙姿在他脑海中不住晃现,这位嫡仙也似的美人,和他仅仅有过一次合体之缘,这一点使他觉得异常遗憾。
他虽然天生薄情,可是到了非舍她而去之时,心中便觉得十分黯然,一股离愁,涌上心头。使得他居然考虑起要不要真的远离青丘国?抑是借着汤大司马的力量,在青丘国中暂时隐藏起来?
他不知不觉摸一下腰囊,囊中盛着浮沙门的剑经,那是绿裳公主送他离京时,最后才给他的,让他在路上无聊时,可以先翻翻看。正因这本剑经已得到手中,他才会考虑到离开青丘国的办法。
孙奇老人在前面走着,忽然回头问道:“我们向哪一条路走?”
敢情在他面前是个三叉街口,故而有此一问。
秦重忽然警觉,把按在囊上的手移开,心想一个人真奇怪,每逢身上怀有极为重要的物件,一想起时,便不知不觉会摸一摸。
熊烈道:“老先生请向左转——”
跟着又低声道:“师父,你还未决定好么?”
秦重道:“我一走你如何交待?”
“徒儿早已想好说话,师父但走不妨……啊,师父,你这上哪儿去?”
秦重耸耸肩,暗念熊烈虽然违抗自己命令,没有向袁绮云下手,但这算不得是背叛自己,目下更不宜取他性命。
当下道:“我也不知道,先躲起来再说!”
熊烈扭头瞧着师父,心中一阵难受,轻轻叹道:“师父,请你多加珍重……”
秦重不再回答,自向右面街道走去,晃眼已消失在人丛中。
孙奇老人走了一段,回头一瞧,竟不见了仙人剑秦重。
他诧问道:“熊烈,你师父呢?”
熊烈道:“师父说决定用奇兵护送你老到京师去,为了不耽误时候,便悄悄绕道走开,一会儿便化好装跟着我们,暗中保护孙奇点头道:“老夫知道这一程可真不好走,只好由得你们看着办吧——”
熊烈领着老人,到客店去,把马匹牵出来,便联辔上路。
且说仙人剑秦重展眼间已奔到海边,找到汤大司马驻节的三艘大船,径自走上当中那艘。
在船上已被兵勇拦住,秦重倒也乖巧,只说要找开山神程锡。
果然一下便找到人,敢情汤大司马在船上之事,十分秘密,只有兵船上几个将领晓得。
开山神程锡庞伟的身形在舱楼上出现,一见是秦重立刻奔下来。
仙人剑秦重本来不想在船面上和他说话,但又不便露出情急之状,以免人家晓得自己身有危机,只好竭力忍住。
开山神程锡面上堆满尴尬笑容,道:“秦先生匆匆赶到,可见得伉俪情深,可是说起来惭愧,尊夫人在秦先生离开后第二晚,便让对头派人劫走……”
秦重毫无诧骇之色,可就使得对方大吃一惊。又道:“我等无能,居然无法保护尊夫人安全,实在惭愧之至——”
仙人剑秦重道:“程兄可知是被什么人劫走的?”
程锡压低声音,道:“便是李宰相的手下所为,那天晚上我们曾交手,故此晓得。决不是猜测之词……”
秦重这时才相信熊烈的话不假。只因熊烈纵能捏造理由,骗得自己相信,但开山神程锡等人,决不可能也帮他圆谎。
他淡淡道:“我早已知道了,敢问目下还能谒见汤大司马么?”
“你已知道了?要见汤大人?”
“是的,我有极要紧之事,烦你通报一下,瞧瞧大司马是否许我进谒?”
开山神程锡可不敢贸然回报,略一忖想,便问道:“秦先生,尊夫人现在情形如何?”
“她么?很好很好……”
秦重何等聪明,心念一转,已明其故,便又笑道:“程兄毋须多疑,我如要对汤大人不利,何至白天求见?如说我不畏各位,但夜间同样可以不畏,何况行事更为方便呢?”
开山神程锡见对方识破自己心意,不觉面上微热,忙道:“秦先生说哪里话,在下岂敢如此疑心?现在且容在下回报一声……”
他忽忽回到舱楼去,过了片刻工夫,便现身舱门,远远向秦重招手。
秦重过去,走上舱楼,跨人舱内时,只见那汤大司马已在南道间相迎。
大家一同进房,星岩和尚和开山神程锡分侍左右,还有那位智囊孔智德。
寒暄客套一番之后,秦重便道:“汤大人可有意思要除掉那孙奇老人?”
这一问可把那汤大司马问得傻了眼,怔了一下,才讷讷道:“秦先生别开玩笑,本官岂敢有加害神医孙奇老人之心?”
仙人剑秦重微微一笑,道:“汤大人可要屏退众人?”
汤英微有所悟,便道:“不妨事,他们都是本官心腹——”
仙人剑秦重道:“那么在下再说一次,大人想不想要那老人之命?”
汤英并不正面作答,含糊道:“秦先生此话怎说?本官不大明白!”
“在下本来奉公主之命,把孙老人护送到京都去,大人想必已知!”
智囊孔智德哈哈一笑,道:“就是冲着秦先生,纵然有心,也无此能力!”
秦重道:“现在可以坦白说,假如大人要他老命的话,只要答应在下一个条件……”
汤大司马想了一想,摇头道:“本官可不敢如此胆大妄为,秦先生适才的话,就算大家都没听到。本官实在不敢……”
仙人剑秦重面色微沉,起身道:“既然如此,在下只好告辞。”
汤大司马起立相送,秦重大踏步走出舱楼,心中甚为失望。
智囊孔智德从舱中赶出来,一直把秦重送到船头跳板旁边。
秦重拱拱手,道:“孔先生请留步,不敢劳驾远送——”
孔智德笑道:“秦先生在青丘国出现与及行事,都令人有莫测高深之感,可惜小可没有这种缘分,能和先生一起做事……”
仙人剑秦重也笑道:“孔先生的超人智慧,在下十分钦仰,也有无缘多聚之憾……在下想来,如能与孔先生共事,必定融洽无间……”
孔智德道:“秦先生的话可引起小可奢望了,秦先生你能离开京都么?”
“哦?大司马不回京城么?”
“不是不回,但最近三年来大人为了新兵训练之事,一年之中,倒有大半时间在外面各地监督……”
仙人剑秦重想了一下,便摇头道:“这个机会不适合在下!”
“敢问秦先生刚才所说的话,是何意思?你也知道的,想取那老人性命的可多着呢?”
“但我只认识汤大人,故此只能来见汤大人!”秦重认真地说。
“可是大人既无此意,那就作为罢论。在下仍然一本初衷,把孙老人护送到京都便了!”
孔智德默然,凝眸寻思。
仙人剑秦重踏上跳板,忽又回头问道:“孔先生,请你坦白赐告,在下如舍命护送孙老人的话,有什么人能够取他性命?”
孔智德歇了半晌,才道:“秦先生智勇盖世,青丘国几乎无人可敌。不过若是几位老一辈的人肯出来的话,凑上两三人,便可以困住秦先生!”
秦重傲然一笑,道:“老一辈的焉肯出来?这样说孙老人合该有命了……”
孔智德伸手道:“秦先生且慢走……”秦重闻言走回来,双目凝视住他。
他道:“假如你放弃孙老人的话,你如何返京交待?”
秦重反问道:“依先生的想法呢?”
孔智德道:“你只好离开公主殿下,对么?还有别的法子?”
“我的条件一提出来,大人和先生都十分明白,而且非常放心!”
“哦!小可想和秦先生再研究一下如何?”
秦重欣然道:“好极了,我是求之不得!”
两人又回到舱楼上去,但却是在另一个房间。秦重相信汤英就在隔壁偷听,赶快收摄心神,侧耳细听,果然发现有人在隔邻墙上,呼吸甚重,可知一定是不会武功的杨大司马。
孔智德请他落座,然后道:“秦先生既然走访大人,提及此事。小可倒要先请问一句,依你的看法,孙老人死了,对大人有何利益?”
秦重道:“孙奇老人入京,为的就是延挽御师陆展性命。陆展一日不死,青丘国一日不会有任何变动。”
“这样说来,陆御师一旦不幸,得益者也不止汤大人一人,而且到了真正摊牌的话,汤大人也不见得一定全赢!”
秦重微微一笑,道:“只看孔先生去向,便可预卜天下情势了孔智德吃他一捧,不觉心中飘飘然。
“目下汤大人把全国数十万新兵都抓在手中,加上原有的布置,实在不必多说。只怕新兵一旦训练成功,拨归各军麾下,那时大势便失,因此在下坚信孙老人之事,比别人都重要!”
孔智德面色一变,道:“秦先生幸而是中国上邦之人,否则小可真容你不得!”
秦重笑道:“何不请汤大人也过来一谈?”
孔智德点点头,便起身到隔壁去。一会便陪着汤大司马两人过来。
汤英沉重地道:“秦先生之言,本官业已听到,如今就请秦先生开出条件来!”
秦重道:“在下只要大司马掌管的那张返国航图。”
汤英为之一怔,无意中伸手掩住胸口。
仙人剑秦重一言不发,静待对方回答。这刻乃是他今后安危祸福的紧要关头,是以心中十分沉重。
汤英想了一想,道:“原来秦先生想返中国……”
没有人做声,汤英站起来,在室中踱着方步。这张到中国的航海图失去并不要紧,因为他深谋远虑,早已命人另绘了一份。但现在他却是思量另外的事,首先他以青丘国大司马的身份想到,假如这份航线图落在中国手中,青丘国的天险便等于无用。说不定秦重返国不久,清朝大兵便浩浩荡荡驶人青丘国港口中。
他的良心开始参与这一场争斗,他本人原本是青丘国有数的军事家之一,是以考虑到此举不啻出卖青丘国。而他身为大司马,比别人要加倍负此罪责……
可是目前的形势对他太有利了,最新的机密消息刚刚接到,说是御师陆展病情加重,看来延缓不了多少日子。但假如神医孙奇一抵达京城,情势便大大改观。时间对汤英是这么不利,因此他内心中斗争得十分激烈。
他考虑了许久许久,突然向仙人剑秦重问道:“你一定要返中国么?为什么呢?”
秦重笑一下,道:“大人别问我缘故,只请你回答可以与否?”
汤英面色有如死人,缓缓地道:“可以,我们一言为定……”
孔智德乃是汤英手下第一位智囊,当然知道汤大人不安的什么。当下接口问道:“秦先生,既然大人已经答应了,我们就等于一家人,到底什么事你要如此匆忙返国?”
仙人剑秦重笑一笑,道:“你们一定想不到,我竟是为了要逃避一个人……”
他歇了一下,又道:“这人的武功比我更强,因此我自知无法在青丘国立足!不过……”他举手止住要发问的孔智德,继续道:“不过此人只为了我才肯出手,别的事情,甚至贵国皇位这等大事,他也不屑一顾?你们大可放心,这个人决没有谁能够网罗去的!”
孔智德长长舒口气道:“那就好了,秦先生之言,谅不我欺!”
仙人剑秦重道:“既然汤大人应过,在下希望此刻就设法离开贵国!小徒如今尚在保护孙老人,你们派人去时,最好多派两三个人,因为我吩咐过他既然不得伤害来人,但却必须尽力抵抗,务逼迫真。只要有人绊住他,便可下手……”
汤英怔一下,道:“这等急么?”
孔智德笑道:“秦先生难道没有考虑到,汤大人的航线图密密地收藏在京城么?今天如何能够把航线图交给先生?”
秦重愣了一愣,忖道:“这可糟了,若是等京城来回,还能躲过无名叟的毒手么?况且那孙老人一旦被害,汤英还肯把航线图给我么?”
汤英也道:“是呀,秦先生你太急了,但不必担心,本官会替你找地方匿藏起来,事情成功以后,也不会食言而不把航线图给你的……”
仙人剑秦重问道:“大人派密使到京城取图,最快要多少天?”
汤英道:“若以本官的密报快马,每站换马换人加急疾赶,只须五日时间。但如不换人,非十日不可……”他沉吟一下,又道:“但这桩事决不能派密使人京去取,必须我亲自回去,然后交到你手中……”
仙人剑秦重道:“既然如此,只好耐心等待?……在下就烦大司马预先在京城中布置好几处秘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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