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表雄风
仙人剑秦重道:“既然如此,只好耐心等待?……在下就烦大司马预先在京城中布置好几处秘密地方,在下一到京城,便把孙老人一同隐匿起来。大人给我航线图,我用孙老人的首级交换!”
孔智德立刻道:“秦先生的计策尚有破绽,假如人家查出孙老人的失踪与大人有关,只怕不等他离京发动,便已被一万五千名御林军困死在京城了……”
秦重冷冷一笑,道:“那么大人不须为我布置,在下自有办法隐藏一段时期。”
汤英坚决地道:“好吧,秦先生不放心本官,那也无法,我们在京城如何联络?”
仙人剑秦重道:“现约定一个日子,那天晚上,在下带了孙老人去见大人!”
汤英屈指一算,道:“再过十五日的晚上,本官在府中恭候大驾光临!”
秦重起身辞别,孔智德也把他送走了之后,回到舱中。汤英道:“幸而孔先生提醒我,否则我身上这张航线图已给了他啦!”
孔智德道:“还是大人圣明,当机立断,约他在京城见面。以小可料想,这一路上秦重必不得安宁,也许有别的人能把孙老人杀死。再者他的那个大对头假如在路上出手,我们便可乘虚而入,把孙老人处死!”
汤英道:“你已布置好了么?”
孔智德笑道:“他们这一路上,每一瞬间都有人窥察住他的一切情形,只要他被对头弄死,我们的人立刻便能下手……”
且说仙人剑秦重回到客店中,孙老人正在假寐休息。熊烈急急迎过来,轻声道:“师父,徒儿刚才见到那无名叟,徒儿故意苦苦哀求他不要对师父你处罚得太重,免得孙奇老人在路上发生意外……”
秦重冷冷道:“你何须哀求于他,为师未必就会输在他剑下!”
熊烈道:“徒儿意思是想试出他几时动手,故此出此办法。”
“他怎么说?”
“无名叟说,他自会保护孙老人平安到达京城,谁敢动一动老人,他便大破杀戒……他说他决不能轻饶师父你,他命我今晚三更时分,去见师母……”
“那么他意思是今晚向我下手了,好,好……”这时他反而十分淡然,冷静地寻思。突然虎目一睁,大大冷笑一声。
熊烈见他这般形状,便问道:“师父,你想起什么?”
仙人剑秦重道:“没有什么……哦,我也许有法子躲藏起来,因此你日后见到绿裳公主,便代我告诉她说,我平生之中,屡屡碰上许多无可奈何的事,这次我无法不离开她,心中甚是遗憾!”
他嘴上说得硬,其实心里一浮起绿裳公主那张艳丽绝世的面庞时,心中已一阵惘然。最难忘的是那片刻缠绵温存,而从今以后,他只有在梦中才能和她在一起!
他惆怅地叹口气,自言自语道:“啊,我从来没有试过这等难受的滋味,我日夕记得复仇,此外的一切,都无关重要……但当真一切都无关重要么?”
熊烈不敢则声,呆呆地凝视着师父。
仙人剑秦重歇了一会,又道:“你对她说,我本想把她的百鸟朝凤令还给她,可是我知道已经失去她了,因此我留下来作为纪念……”
熊烈低低应了,心中忽然不舒服起来,他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不舒服,也不敢探索原因。只因他十分仰慕师母袁绮云,故此对于师父对她的一字不提,觉得不公平。其次他认为绿裳公主乃是天上仙子,师父虽然不是平凡的人,但却没有资格和公主怎样,故此他从师父的口气中,听出师父和公主已经发生了爱情时,心里便不舒服起来。可是他没有追究,他不敢直接想及这些令人混淆的问题。
秦重伸手拍拍他的肩膊,默然转身出门。
这一刹那间,熊烈心中的不舒服忽然完全消散,因为他居然发现师父眼眶中泪光闪闪。
他吃惊得不会说话,脑中混乱地想道:“可怜啊,师父本是个英雄,但现在却不得不像丧家之犬般逃避了……而且他竟是对公主那么真情……竟是那么真情……”
仙人剑秦重满腔凄凉怅间地走出客店,一径走向海边。
在走上汤英所住的大船之前,他努力使自己完全平静下来,然后才纵上船去。
这时船上还是原来的军士守卫,他们已见过秦重在船上出入,故此问也不问。
秦重心想这倒不错,一直闯入去见到汤大司马,把他骇一跳,效果要大一些。
当下疾奔舱楼,举步间已纵人舱内。忽然听到舱内一个苍老的口音哀叫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仙人剑秦重吃一惊,忖道:“这口音好熟,究竟是谁?”
这时舱内传出汤大人威严的声音,道:“把他带出去……”
仙人剑秦重自然明白这一句带出去,便是推出斩了的意思,当下站在南道中,等着瞧看那人是谁。
房门一响,开山神程锡粗大的手臂中,挽着一人出来,如挽小鸡一般。
程锡见到秦重,便为之一愣。
秦重沉声道:“让我瞧瞧此人是谁?”
程锡把那人举起两尺,秦重便瞧见那人面貌,不觉讶道:“原来是你……”
开山神程锡道:“你们认识的么?”
那人见到秦重,便大声哀叫道:“秦先生救我,秦先生救我!”
仙人剑秦重冷冷一笑,问道:“你在汤大人麾下已有多少时间?”
那人颤巍巍地道:“已经七八个月了……”
秦重仰天冷笑一声,道:“原来如此,孔先生也不过尔尔!”
程锡问道:“秦先生你说什么?”
舱门处飘来一个声音,道:“他已揭穿我的瞒眼法,故此十分忿怒……”
答话之人,正是孔智德,他靠在门边,平静地笑一笑,又道:“秦先生不会反对大人这等处置姓桑的吧?”
秦重低头瞧瞧程锡手上的老人,道:“大人不处置他,在下也放他不过……但程兄且请留步,在下还有一点疑问……”
开山神程锡望望孔智德,见他颔首,便道:“没关系,秦先生请问吧!”
秦重问道:“桑柴,我们在海上一遇,承你指点和赠以盘缠,此思本应报答,但现在我要问问你,你何故当日如此对待我们?后来又何以泄露我的秘密?”
那老人敢情就是秦重夫妇在海上漂流,最先遇到的青丘国人桑柴,由于他的指点,秦重才知道青丘国有贱奴的制度。
桑柴缓缓道:“现在实说无妨,当日老朽因在国内负有炼金盛名,说我能够把石头炼成黄金。因此许多人都想得到我,其实老朽哪能炼石成金,为了免得被人拆穿,像今天一般,落得个惨死结局,因此仓皇逃走。起初见到你们夫妇,我本要掉头而去,后来怕你们被别人救了,泄露出我的行踪,因此又回来救你们……”
秦重笑道:“不见得吧,若果不是看出我身怀武功,当时你还会救我们么?”
桑柴想是情愿多活一会,故而继续道:“不错,假如秦先生你不会武功,我便命柴杞把你们杀死灭口,如果真是那样,老朽便不至于有今日了。因为我本想到飞箝岛去,却因你们之故,改到别的地方,终于在七八个月前,被汤大人命人把老朽带走……老朽明知炼不出黄金,为了将功赎罪,便把汤大人常常想念的那位纵横数万大军中的人,也就是秦先生你的底细报告与大人,因此把尊夫人找到。孔先生为了免得日后秦先生含恨老朽,便施一计,使得尊夫人以为是自己被骗而泄露底细,……现在老朽都说出来,已不碍事了,反正老朽死定啦……”
秦重点点头,道:“不错,在青丘国你休想能够安居,纵然汤大人饶你,别的人仍放不过你……而且汤大人怎肯让他的秘密由你传播出去……”
开山神程锡道:“秦先生说得对极了……”
秦重忽然有所会悟,含笑道:“程兄,务请你再耽搁一下,在下可能有用得着此人之处!这边房中如果无人,请程兄在房中稍等一等……”
开山神程锡不虞有他,便提着桑柴进房。
秦重转向孔智德含笑道:“孔先生,你可猜到在下忽然再来的用意么?”
孔智德微微一笑,道:“秦先生当必是打消返回中国的念头,共同替汤大人效力……”
仙人剑秦重凑过去,阴森森一笑,道:“孔先生这回可猜错了……”说了这一句;摹地骄指一点,孔智德低低哎一声。
秦重冷冷道:“这是我中原独家点穴手法,贵国无人会解。孔先生如不助我,六个时辰之后,全身痉挛而亡。”
孔智德不愧号称为汤英手下第一智囊,闻言仅只面色微变,却仍然沉得住气,缓缓道:“秦先生要我如何帮忙?何不详细说出来?”
仙人剑秦重冷静如千斤大石,一字一字地说道:“请你劝说大司马把航线图给我,还有那个桑柴的一条老命!我要他在船上帮帮忙……”
孔智德道:“汤大人并非不肯把航线图给你……”
“不用多说了,我知道他身上带着航线图。”
“哦!”对方听了,为之耸然动容,问道,“秦先生何由得知?”
秦重笑一笑,道:“汤大人不会在我提起那航线图时,无意中用手按一按胸前。是以泄露了真情。我离开后细细一想,大司马身处这等局势之中,焉知变化如何?为求万全,定必将航线图带在身上,以便万一尚可出海远投中国……”
孔智德低声道:“秦先生眼力高明,智谋出众,小可这就去与大人商量——”
秦重笑道:“如此有劳先生了!”
孔智德人舱房好一会,便出来请秦重进去。
汤英大声笑道:“秦先生不会见怪本官故弄玄虚吧?本官实在希望秦先生被形势所迫,最后到本官这里来帮忙……现在这里便是航线图,图上注得明明白白,纵然是不请航海的人,也看得懂此图!”
仙人剑秦重过去,把桌上的航海图取到手中,打开细细一看,然后道:“谢谢大人——”声音中压抑不住满腔喜悦。
汤英道:“本官对秦先生只有一个要求,便是当你到达中国时,你把此图焚毁。”
仙人剑秦重满口答应,兴辞而出。孔智德送他出了舱外,他举手一掌击在孔智德胸前,解开穴道。孔智德又命开山神程锡把桑柴释放,任得他跟着仙人剑秦重,走下大船,扬长而去。
桑柴在绝望之中,忽然得释,对秦重感激到不得了。两人离开大船一段路之后,秦重便对桑柴道:“我要返回中国,因此汤大人肯释放你,随我同行,你留在青丘国中,他迟早要取你的性命,免得泄漏秘密。现在我们立刻动身赴中国。可是这里面大有危险,假如他们知道我们从何处及何时出海,等我们到了茫茫大海中,然后派几艘战船追击。我虽有一身武功,但在水中却无法施展,那时候我们都非死不可……”
桑柴惊道:“不是汤大人派你到中国去么?这样我们有什么法子?”
仙人剑秦重道:“这便是我们必需立刻解决的难题,迟了不行,不妥当也不行……”
桑柴俯首寻思片刻,然后道:“我们买一艘最好的快艇,重金聘请最好的水手,他们也许追不上我们?”
秦重摇摇头,道:“他们除非都像你一样,一去不返,才肯为我们尽力……”
“那就难了,那就难了!”桑柴哺哺自语,刚才的喜悦此刻又被忧愁所代替。
两人沿着海边慢慢走,大家尽力思索妥当的计策。
仙人剑秦重,忽然问道:“噫,那边几十艘都要出海么?都是渔船?”
桑柴点点头,道:“这些渔船都是到遥远的海上捕鱼……”
秦重大喜道:“我们现在去订购一艘新船,他们必定查知我们的新船几时造好,但我们却暗中行事,用金子买动那些渔船中的一艘,悄悄化装上船。现在我们要快,立刻去订购新船,乘机打听那些渔船几时出海……”
桑柴道:“不须打听,只看他们已在准备拜祭天地大海神明,便知最迟下午出海……可是,秦恩公,我们混上渔船之后,又怎能驰到中国去?”
秦重眼中射出腾腾杀气,冷冷道:“渔船上总有三两个是贪生怕死之人,我们留下这三两人,其余的都……”说到这里,他只哼了一声,不再说下去。
桑柴为之打个寒噤,现在他更不敢不服从这个心狠手辣的人。于是两人忙忙按照计划行事。
傍晚时分,仙人剑秦重和桑柴两人,已是一身渔人装束,处身在茫茫大海之中。这些巨大的渔船上,有七八名水手之多。秦重这时已开始视察这些渔人的天性。
大海茫茫,一望无际,天边的晚霞五光十色,绚丽已极。
那个俊美的渔人靠在船舷边,遥望着天际晚霞,苍凉惆怅和孤单的情绪堆压在心头上。他知道在那绚丽的晚霞下面的岛国之上,将会有两个女人,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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